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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嫁妆
《独家嫁妆》
文/楚非烟 2018.08.20
-1-
“阿——嚏！”
优小白感冒喷嚏不停，可把保姆阿明吓了一跳。
她赶紧拔走小少爷手中被喷上淡黄色浓稠液体的扇子，将一张洗净的手帕递给他。
小少爷年少要强独立，从三岁起尿不湿都争着要自己换，鼻涕当然是要自己擦。只是他水平有限，用手帕胡乱的一抹，鼻涕没有擦干净，却抹得满脸都是。
阿明看得心惊，却不敢动。只得更心惊地擦拭着扇子上的鼻涕沫。
看着扇子上被鼻涕模糊湿了的棕色画字，她感觉心都要碎一地。
“小少爷诶，你倒好，这扇子可让我怎么还给易家小少爷，价值百十万，我就算是死了也赔不起啊。”
“怕什么。”优小白奶声奶气道，“我去还便是。”
易家大院就在隔壁，他过去时，大门微敞，易子轩正躺在草坪上晒着太阳。
优小白直直地将扇子摔在他面上，跺脚：“不就是把破扇子吗，生什么气，我赔你便是。”
他一想到阿明为了这把扇子唉声叹气的样子就不舒服，一不舒服就怪罪起这邻居家的坏哥哥来。
易子轩被责怪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面前悬空的一张鼻涕满面的红扑扑的脸蛋，竟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坐起来，慢条斯理地将扇子把手拆掉，然后把扇面揉成一团，捧着面前小男孩的脸，一点一点地擦去面部糊着的鼻涕。
扇面上不知道是唐宋八大家中何人的字画，也被鼻涕沾得更湿了。
-2-
大院附近优秀的小学不多，优小白和易子轩碰巧在一所学校。
易子轩学霸属性慢慢显露，三好学生、竞赛金奖、作文大赛第一名等各种奖状奖杯拿得手软。
优小白比易子轩低一届，于是天天就听着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对易子轩的夸奖长大。
这不，期中考试刚结束，语文老师就拿着易子轩的优秀作文来班级巡演。
她恨铁不成钢地点了几个名字，才叫语文课代表等全班都看完后将作文还回去。
语文课代表正好是优小白的同桌，上一节课又不巧是美术课玩泥巴。众人传阅后，她拿回被三十七双脏兮兮的手触碰过的，已经皱成一团的试卷，顿时哭出声。
四年级的小女孩还没长开，哭得却像是林妹妹一般。优小白从小就学会惜玉，这下当然看不下去，从女孩手中夺走试卷，自告奋勇去完成任务。
五年级在楼上一层，预备铃刚响完，走廊里嬉闹的学生们立即乖乖地坐回教室。
优小白像个小大人一样板着脸，郑重地敲着易子轩班级的门。
正巧，讲台上站着刚才还在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她虽然诧异，但骨子里相信好学生，于是就应了优小白。
易子轩刚出门，就被优小白拉到拐角处，一双白暂干净的手就这样被传染上了黑乎乎的泥巴。
“什么事情？”他的声音很轻，很有耐心。
优小白一看见他的脸，就想到同桌小女孩的哭声，顿时心中冒火，竟将试卷揉起来，一把扔到他的胸前。
“不就是张满分的试卷吗，拽什么拽，我也能考100分。”
易子轩却不怒，默默捡起试卷，在一旁的饮水机中沾了沾水，竟擦拭起男孩的手掌。
“玩泥巴后要记住洗手，不然吃到肚子里会疼的。”
优小白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憋屈，有些窘迫，也有些小心思满满在扎根。
-3-
到了高中，男生女生之间的那一层窗户纸被揭开，满校园里都是躲躲藏藏的小桃花。
易子轩作为公认的校草，这情书可收得不少。
可是他本人从来不接受礼物，情书倒是可以直接塞到桌洞或者是书包中，但礼物目标太大，很难击中。
于是乎，不知道是谁打听到高一年级的优小白和易子轩是邻居，一些大胆的女生便想曲线救国，让优小白转交礼物。
十五岁的优小白情窦初开，虽不清楚自己对易子轩的感情，但对于转交情书和礼物的事情却很是郁闷。
他一赌气，就把礼物带回家，自己拆开来看了看。
是一只精致的陶瓷杯，上面还有一个粉色的小爱心。
他再一赌气，就“一不小心”把杯子给摔碎，然后从自己的书桌前掏出一只塑料的杯子装了进去。
他将碎片和自己的杯子递给易子轩。
“喂，隔壁班女生给你的礼物被弄坏了，我赔你一个便是。”
易子轩小心翼翼将杯子放在一边，把优小白按在沙发上坐下，从医药箱里拿出碘酒和纱布。
优小白因为之前心不在焉地捡杯子碎片，手上被锋利的陶瓷划了好几道口子。
他用碘酒轻轻涂着，声音里第一次有了些怒意。
“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优小白愣愣地看着面前专注上药的男孩，突然觉得他的眉眼很好看，他的声音很好听，他握着自己的手好软，软得他想一把反握住。
感受到心里的异样，他一把抽出手，落荒而逃。
-4-
从幼儿园到大学，优小白和易子轩做了二十二年的校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大四的时候，刚刚进入导演圈的易子轩便去了横店拍戏。
从南京到横店，几百公里的距离，却感觉甚远。
于是国庆长假刚开始，他就马不停蹄地奔向了横店，用龙套身份接近导演。
这场正好拍的是宫庭戏，皇上将一近一米五高的青瓷送给爱妃。优小白的龙套，正好是搬运青瓷的小太监。
“你确定没问题？”导演助理问道。
看着优小白高瘦的身体，他有些怀疑。
“当然。”优小白道。
不行也得行。因为下一个镜头是爱妃特写，摄像机和导演都在那边，他不借此机会出现在摄像头内……怎么才能给易子轩一个惊吓？
只是青瓷很重，他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只听“啪”一声，偌大的青瓷，就这么碎了。
众人吸气。
几个知道内幕的道具师脸色苍白地望向导演。
易导对于道具要求很高，这青瓷也是他自己从家中收藏里拿出来借给剧组用的，据说市场价一千万……
果然，导演随即望向了声音的方向，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走过去，对那个小龙套说：“今天晚上，到我的房间算账。”
众人同情地看着小龙套，不吭声。
-5-
优小白有些忐忑地敲了敲门，门打开，只有易子轩一人在房间内。
横店酒店很黑，这秋老虎还未离开就开始节省电费，不开空调。房间里很闷热，他也只觉得燥得慌。
宾馆、大床和他默默喜欢的人。
此情此景，他突然感觉到身体的某些部位开始乱动。
优小白脸一红，却见易子轩沉着脸，心中一紧。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弄坏了他多少东西，他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冷漠。
可他还是嘴硬：“不久一个瓶子，至于这样吗？”
话音刚落，对方就接过话：“优小白，你现在已经二十二了，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
还是生气了吗？他突然觉得心里一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算是嫌弃了吗？优小白的心一寸寸变冷。
他这些年的那些情感……原来真的只是一厢情愿。只是一下子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不如破釜沉舟。
他定了定神，直视着易子轩愠怒的眼睛，就这么扑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很软，却很冰冷。
他笨拙地吸|允着，对方却僵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优小白感觉自己的心渐渐死去。
“对不起。”
……
“你走吧，就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易子轩的声音很淡，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优小白眼神空洞，无意识地点头，然后机械地向门口走去，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这么多年来，你惹祸从来都是我收拾残局，今天的我却没有把握。小白，这个地方做那种事情，我……“易子轩顿了顿，优小白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怕控制不住。你再想想，回去好好想想，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清楚了，等我回去再告诉我，好吗？”
易子轩的话很轻，很温柔，就像是一阵暖暖的电流，挠得他的心窝都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翘首以待”。
-6-
一个月后，他们在易子轩的公寓里见了面。
看着他一屋子的收藏物时，优小白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从小时候的那只带有鼻涕的扇子开始，到沾满泥巴的试卷，到替代陶瓷杯的塑料杯……他就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心，自己的人送给了他。
原来这些或脏或烂或碎了的物品，都变成了他的独家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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