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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暂歇
这一觉沉沉浮浮,似睡了许久又似从未熟睡过。一个个梦犹如年少时看过的走马灯来回转着,最终停住。
娘亲着身大红衣裳,正在亭中小憩。我抓了只蚂蚱跑进亭子里,见娘亲在休息便丢了蚂蚱趴在娘亲身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娘亲坐在池边喂鱼,笑着向我招手,“妙儿过来,与你看样东西。”我提起裙角跑过去,娘亲一面笑我顽皮一面取了丝帕替我擦净脸上蹭到的灰迹。
“妙儿来,你看那是什么。”娘亲拉着我到湖边,我探首看去。湖中飘着件紫袍,上头有些暗沉血迹不断扩散,我欲抓住那紫袍不想紫袍反愈沉愈下。我慌了,回身去找娘亲,却看到娘亲身上也有血迹不断扩散。仿若被人掐住咽喉,难以出声叫喊,身子随那件紫袍一同向下沉去……
“小妙儿,你可是醒了?”
恍恍惚惚挣开眼,看见一只手在眼前不停摇摆着,接着是云娘紧贴上来的脸。“奇怪,小妙儿的眼睛明明已经睁开一条线了,怎么叫着不应声呢?”
“她还未完全清醒,睡了两日难免虚弱。你也莫在那杵着了,妙妙今天便会醒来,到时我让人专程去通知你。”这声音应是二哥的。已是过了两日吗,不知那厢伤势如何了。全身力气都被抽光,软绵绵使不上力气。试着起身只不过移动了下。
床旁立马围上两人,一人坐在床边,扶我坐起,“小妙儿,你可醒来了。”二哥仔细看了下我的脸色,点头道:“气色还算不错,妙妙要不要再躺会儿?”
脑中仍有些混沌神智不大清明,稍理顺思绪,半晌开口,“锦霖怎样了?”话一出口才觉喉间如含一团烈火干渴难耐。
二哥端来一杯水,云娘接过吹了吹递到我嘴边,忙就着喝了两口。二哥轻叹,“慢些,这两日委屈你了。”
待我缓过劲,二哥才懒懒开口,“锦霖你无须担心,不过是道箭伤,休养几日即可。今儿早上他还在这床边坐了会儿,估摸现在在大帐里。妙妙你再打个盹,不过两个时辰便能见着他了。”
二哥上前,如那日在湖边一般轻摁了下我的头,“莫想太多,好好休息。”
私以为二哥此话着实多虑了,云娘硬是要我躺着,说是大夫嘱咐过了我需要多加静养。二哥走后,云娘脱了鞋子也爬上床来,幸得这床够大。
云娘轻搂着我,嘴里哼着些调子,甚是轻柔,“小妙儿,这我前日听客栈里那老板娘哼的,她怀里的娃娃听着这个没多久就睡熟了。”云娘似在极力回忆什么,而后一手轻拍我的臂膀又觉不妥干脆歌也不哼了就这样搂着我。
床边垂着的穗子被风吹起,不时撩开。云娘半撑起身子看着我,眼眸里尽是后怕,“小妙儿,那日在小雁山中看你抱着锦霖一动不动,叫你也不应只是搂着。直到行远来了才松手,整个人也跟着倒下。”
当时整个人呈混沌状态亦不知自己做了何事,听云娘这一说倒有几分神奇。云娘复躺下,撩起我散落在枕边的一缕头发随意绕着,“幸好你只是蛇毒未清,锦霖也无什大碍。”
云娘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话,只是后面说些什么渐渐听不清楚,愈发觉得疲倦,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是被饿醒,云娘不知何时离去,被角被规整的掖好,枕头旁放着南瓜扇,房内却空无一人。
起身刚要掀开被子,就听得有人推门进来,接着闻到一股饭香味,腹中愈加即饿难耐。那人笑着走近,一手端粥一手执着汤勺,仔细吹凉。前两日还是那般虚弱的人如今却已能行动自如了。
那厢坐在床沿上,唤道:“妙妙,这粥刚熬好不久。你身子刚清完蛇毒不宜食荤,待这几日调养好了,我让小二给你捎些烤鹅过来。”
他一说烤鹅我不禁想起在顾府那段时日,边营不缺酒肉但都是大块烹煮自没有酒楼精细。腹中一声空响,真是羞煞人,提起被子遮住脸庞。
床旁之人闷笑着扯被子,如何能让他得逞,我忙将捂腹的手也伸去揪住被角。
那厢扯了两下便停住,听得一声轻响,那厢似是将粥放在枕头旁。真真可气,竟想出这美粥记,放在枕边香味愈加浓烈。
身子忽地被腾空,那厢直接连人带被将我抱起,这一抱原本遮着脸颊的被子也顺着滑落,刚好露出一个头。我这蚕宝宝的扮相不若在床上躺着好。
那厢微低着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一抬眼便瞧见那厢略显了长密的睫毛。“妙妙,你还是这般心性。莫再躲了。”
腹中又传出一声空响,笑着答道:“好……”
本以为那厢该满意放下我,他却只是稍调整下姿势,空出一只手执汤勺。我虽应了他不躲,然此等场景实非我愿。揪着被子,欲寻鞋子穿上。
那厢闷哼了声靠上来,“妙妙,你若再动,那箭伤就要裂开了。”
身子一僵,绷直着不敢动弹,只转动脸看着,忐忑看着那厢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气血还算不错,小心翼翼开口,“你可还好?”
许是被我逗乐了,那厢丹凤眼眯起,笑得不可方物。“美人在怀,岂能不好?”端起一旁的粥,舀了勺哄道:“来,再不吃这粥都要凉了。”一小碗粥愣是折腾了一刻钟才吃完。
那厢又留了会儿,待二哥遣人来唤才起身别恋恋不舍的离去。这两日多半时间在睡梦中度过,此时反倒来了精神,索性起身到外走走。
这两日发生了许多事。据那厢说将军昨日带人由山道袭入大雁山,与二哥里应外合,未多时拿下大雁山及周围所属之地。将军乘胜追击,只留了几千将士与那厢和二哥驻守大雁山。将军本要那厢随行,念及他身上有伤遂作罢。
寻了鞋子刚穿好,就看见门口有颗脑袋探进来,见我望去又缩了回门外。将两扇门都打开果然看见六儿抱着喵喵站在门外。喵喵懒洋洋睨了我一眼又窝回六儿怀中,一副老神悠哉的样子。
六儿心虚低着头,诺诺道:“云娘说师姐需要静养,没事不能来打搅。可是……可是我想见师姐……”说着又将怀中的喵喵抱起急促补充道:“喵喵也想见师姐。”
我瞧着这猫没有半分想见我的意思,拉着六儿进屋,赫然看见那只鸽子就停在桌子上顺毛。喵喵跳过去,站在板凳仰望鸽子,一脸陶醉相。
这孩子看来二哥照顾的很好,在这边营多日也未见消瘦。六儿心疼的看着我,“师姐瘦了不少,那边是不是没肉吃?我画的那盘红烧肉师姐收到了没?”边说边用手比划出盘子的形状,“师姐二哥说师姐那边可能没有肉吃。我准备了一盘红烧肉想让鸽子带过去,可师姐二哥说太重了,所以只画了张画捎过去。”
那张画估计遗失在小雁山上找不着了,笑着道:“师姐看见了,六儿画得很像。”六儿得了夸奖很是高兴,猛扑过来搂住我的腰又怕弄疼我立马松开。我不是那泥人,如何一搂就坏掉,伸手揽过小六。
两日未下床走动,身子有些懒散,与六儿未走多远便就近寻了个台阶坐下。六儿专心数着天上的星星,这是在静慈庵里养成的习惯。我曾问六儿为何,六儿皱眉记下所数的颗数道:“师父说我若能数清这漫天繁星就可以窥得天机,自然能够实现所有愿望。”
六儿忽然开口“前两日我看见师父了。就在前面那个茶棚里,可是没看见师公。”
师父也来了吗?这一锅粥料真不少,不知将会有怎样一番翻腾。
“可是我跑过去师父就不见了。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忘了付茶钱,那茶棚老板也知道我和师父认识拉着我索要酒钱。”六儿惊奇道。
他哪里晓得你与师父认识,不过是看你跑过去正好拉着你付账罢了。“师父是赶着去找师公,过几日就能相见了。”六儿乖巧点头。
这庭院还算宽敞,分成两级,我与六儿坐在上级台阶上,晚风阵阵很是凉爽。六儿一边数星星一边与我说着这几日的趣事。
身后一声扑棱,便见鸽子飞出,喵喵在后头跑着。出门时见他俩情义难舍,屋内又无什重要物件索性虚掩着门与六儿转转。顾府鸽子也是不少,那厢怎就独独看中了这只。
喵喵只顾着看鸽子,侥它敏捷伶俐也未防着脚下踩空。我与六儿本是并排坐着,它来时只顾着抬头去看鸽子,待收回视线,喵喵浑圆的身子就着台阶滚下去。
六儿惊慌出声,伸手欲去捞喵喵,白色球团擦着袍角向下滚去。这台阶虽不高,然坡度较陡,喵喵这一落恐得受些筋骨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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