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灯火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才出宫门，打算去未央宫，迎面就撞上了王元：“您这是去哪？”
　　她和莫廷芳的婚事，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苏逾便正式下了诏书赐婚。如今，已经安排进日程了。她也便留在宫中小住。
　　“屋里呆着憋闷，到花园走走。”虽然看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丑，但是咋一出现在面前，还是吓得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好在韦娘在身后扶住了我，不至于太失礼。
　　“王姑娘找本宫有事？”
　　她一本正经的点头：“臣女幼居他州，对长安不甚熟悉，想请娘娘做向导。”
　　“向导......倒是没有问题，这宫里不错的景致还是——”
　　“臣女说的是长安城！”她抿嘴轻笑：“有劳娘娘。”
　　虽然要拒绝也不是不可以的，尤其是她大可以找衡王，她的表兄陪同，可不知怎么的，最后还是稀里糊涂的被她拉上了街。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一路走来，被一群不知真相的百姓围住指指点点。
　　“其实你不必非扮男装不可的——”一路上，关于绿帽子的话题被讨论不下数十遍，周边百姓一点都不避讳我们这两个当事人，就差直接拉着我们讨论我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王元的，王元是不是捡了个便宜爹来当。
　　“女扮男装一直是我很想做的事情，能在长安大街上实现，也算不枉此生。”这姑娘其实有着与长相十分不搭界的豁达心胸和淡然性子。
　　“王姑娘是想逛街还是想找美景？”韦娘开口打断她四处打量的目光。
　　“我想去廷尉府。”
　　姑娘，只怕这才是你一开始的目的吧？
　　“原本就是想去哪儿的。只是一个人不太方便，所以才拉上夫人。”她倒是十分直白的承认了。
　　“王姑娘对莫大人观感不错，陛下这门亲事指的看来恰如其分。”同为女子，自然看得出来提到莫廷芳时，她眼中流露出的情意。
　　“莫大人行事磊落，不拘泥相貌，才貌双全，想来少有女子能够不倾心的。”这会倒是有了些女孩家的矜持在了。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廷尉府门口。今日廷尉没有案子宣判，比起前些日子来倒是显得冷清了许多，只有两个官差一左一右的守着。
　　韦娘上前已经打算亮出我的令牌表明身份了，却被王元拉住。
　　“怎么了？”
　　她走到一旁的登闻鼓，直接敲了起来。
　　“王姑娘——”我伸手拉住她：“这不是敲着玩的。”看她一路好奇劲，指不定也把这个当成可以玩的了。
　　我还没有说完话，两侧的官差便围了过来。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往两边一站，将我们三个围在中间，“几位击鼓喊冤，可有冤屈？”
　　“我们——”我和韦娘还没来得及开口。
　　王元便挺胸，踮起脚尖同他们说话：“击打登闻鼓，定是有冤而来。请官差大哥转告廷尉大人，为小人做主。”
　　也难为那两位官差看到王元的相貌还能够目不斜视。
　　莫廷芳很快便出来了，见了王元，虽然吃惊，可是面上依旧保持着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两位里面请，都先退下。”他朝我微微颔首，亲自领着我们进了内殿，屏退了左右后。走到我面前，屈身下跪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让韦娘扶了他起身，却被王元抢先一步。
　　“小人有冤屈在身，廷尉大人可否受理，为小人做主？”我有些弄不明白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了。初见时的落落大方，得体举止让人轻易遗忘她只有十六岁，这会的天真烂漫倒是十分符合她的年纪，只是这场合和对象选的不够妥当吧？
　　“王姑娘，为何人喊冤？有何冤屈？”莫廷芳倒是什么都好，就一点，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外加不解风情。硬邦邦的铁板一块，这倒是符合做廷尉的要求。
　　“本朝以孝治天下，讲究兄友弟恭，更有长兄为父一说。无辜囚禁兄长，施以大刑，致人伤残，不知算不算得冤屈？”
　　我简直差点控制不住伸手去捂她的嘴巴。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先不管她是如何知道的，只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是能讲这些话的场合吗？
　　“本宫有些不舒服，先行回宫。”伸手拉了王元打算离开。朝中如今已是多事之秋，没必要再给陛下惹麻烦，何况还牵扯到顾长月——
　　“自然算的冤屈。不知王姑娘想状告的为何人？”莫廷芳不动声色的就挡在了我和王元的面前，正对上王元的姑娘，带着些许的肃杀之意，王元却丝毫没有避开，反而迎上那目光。
　　“小人要状告之人，乃是当今陛下。”
　　我费了大力气却始终拉不动她，还是被她说出了口。
　　“王姑娘，是替何人状告？”莫廷芳不愧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完全不受影响。
　　“宜州州牧徐兼。”
　　“小孩儿胡言乱语，莫大人莫不是当了真吧？”我只能尴尬的笑笑。
　　莫廷芳走到书案前，提笔将王元的话记了下来，录入案宗，举了起来：“白纸黑字，下笔成论。臣身为廷尉，掌国之司法大权，自当核实论定，秉公而断。”
　　他该不会真的想去找苏逾吧？这样拿皇帝家仇开玩笑，打皇帝嘴巴子的事情，脑子稍微正常些的大臣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当没听见的？
　　可他的表情和行为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王元十分有默契的接过他手中的笔，然后在案宗上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盖上了她父亲徐州州牧的印章，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
　　“若无旁事，王姑娘和娘娘请回吧。在下还要处理公务，恕不远送。”
　　“慢着！”王元叫住要去开门的莫廷芳：“讲完了公事，小女倒有一件私事想同莫大人商量。”
　　“何事？”莫廷芳难得的露出疑问的神情，在听到私事两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表情好像亮了起来。
　　“王元想解除婚约，还请莫大人同意。”
　　“好。”莫廷芳虽应的干脆，可样子看起来却像是被当头棒和了一般。
　　出了廷尉府门口，我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王元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这样做的理由，却迎面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照！”我出言叫住他，他却越走越快。
　　倒是王元，出乎我意料的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直接摔到了地上。
　　好大的力气！！！！！
　　我不由惊叹。
　　扶起地上摔的四仰八叉的人，“你怎么会来廷尉府？”
　　还有，为什么他一看见我就跑？
　　等等，
　　廷尉府中关着大哥——
　　祸起萧墙！
　　祸？韦照？
　　大哥的事与韦照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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