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灯火

　　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在上头落下一个轻轻地吻。
　　这样的举动让我有些吃惊，呆愣之后，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挣扎之下，反而被他拉入了怀里。
　　“真的是你？”
　　“能让夫人松口同意与我私奔，即便夫人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我也会认的。”靠的太近，他说话的气息拂过我耳边。
　　“松开。”
　　见他不为所动，我用力一跺，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嗷的一声交出声来，“你谋杀亲夫啊！”还顺势在自己的眼角抹了抹：“痛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真是顾长月？”虽然那双眼睛我不会认错，可是这性子，顾长月木讷冷峻，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会这样油嘴滑舌的同我说话，这分明就是两个人——
　　他摊了摊手，挑眉无奈的冲我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夫人说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伸手揪起他的领子，去观察他的眼睛，却只看到里头焦急的自己，看得太久，太过专注，倒是自己先被那柔和的目光看得尴尬起来，慢慢松开手，背过身去：“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不会是顾长月，他明明已经死在五年前，不可能再出现，更不可能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能问下这个叫顾长月的与夫人是什么关系吗？”
　　转头，却正亲上他凑过来的面颊——
　　唔——
　　使劲擦了擦嘴唇，“你混蛋。”
　　“我可什么没做。是夫人自己要来亲我的。”他轻巧的跳过我扔过去的枕头，“我劝夫人还是不要如此冲动，引了旁人来，吃亏的可不是我哦。”
　　不会是顾长月，绝对不可能是顾长月，顾长月怎么会如此厚脸皮呢？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顾长月，”他随手将枕头扔回床上，双手抱着手臂，顺势靠在窗边：“和夫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见我瞪着他，有些无辜的笑了笑：“作为交换，我带夫人去见小王爷。”
　　见我久久没动静，他单手撑着窗户，似乎打算离开。
　　“他是我朋友。”
　　他停下动作，转身，慢慢朝我走了过来，“什么样的朋友？”
　　“好——朋——友。”我咬牙切齿的瞪着这张慢慢清晰放大在眼前的脸。
　　他伸手握住我胸前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可以干些偷香窃玉之事的好朋友吗？”不等我的回答，他伸手抱住我的腰，往怀里一拉，近的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抱紧，我带你去。”
　　见我发愣，盯着他的眼睛，他慢慢垂下手臂，捂住我的眼睛，耳畔的声音就像是一阵轻柔的风：“闭上眼睛，到了我会叫你。”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失去了光线，声音似乎变得敏感起来，能够感觉到风微微震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腰间的手一松，脚下重新踩到了坚实的土地，“好了，睁开眼睛吧。”
　　“这里是——”
　　气息中全是青葱的青草味，混着泥土的芬芳，风拍打着树叶儿发出低声吟唱，那还没有来得及从树叶尖滑落的露珠，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出的微弱的阳光——
　　“秋原围场。”他走到我身边，拿起落在我肩头的树叶儿，慢慢凑到唇边。
　　宛如鸟鸣的宛转曲调慢慢流泻，融入笼罩了薄雾的树林。
　　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往上一拉，没有——
　　他并没有挣扎，反而顺势举起了另外一只手，慢慢掀开衣袖：“夫人，想找些什么？”
　　没有，没有伤疤——
　　“你真的不是顾长月——”精神松懈下来，腿一软，眼前慢慢被一片黑暗笼罩。
　　很宽阔的后背，坚实可靠，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没有半点颠簸。
　　“你不用背着我，我自己能下来走。”
　　“好好趴着吧。这儿离要去的地方，可算不上近。”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靠的更舒服些。
　　“那个顾长月与夫人真的只是好朋友吗？我看夫人对他的态度可不——”
　　“你既不是他，问那么多做什么？”尘封的往事，我并没有说与旁人听的闲情，尤其还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古怪家伙。
　　“只是好奇。”他难得还知道尴尬的笑了笑。
　　“你是怎么知道询儿在这里的？”这人虽古怪，却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身上谜题太多，让人看不懂。
　　他并不回答，沉默着，好像在与我赌气，想到这点，又不住否认，这人应当不至如此，若是这样未免太过像个孩子了。
　　“你怎么不说话？”
　　“我正与夫人赌气，请不要打扰我。”他不自觉的加大了力气，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勒疼我了。”
　　他霍地松开了手，吓得我惊呼一声，只能抱紧他的脖子，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尴尬？
　　“我与夫人做个交易如何？”为了打破沉闷，他先开了口：“我与夫人都有想知道的事情，你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一个问题。”
　　“好。”我确实有很多好奇的事情，想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夫人喜欢顾长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语气带着些期待，一些隐隐竭力压制的期待，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喜欢。”
　　“多——多喜欢？”他莫名其妙的结巴起来，耳际也有了可疑的红晕。
　　“你犯规了。下个问题该我问了。”
　　“你和大哥是什么关系？”
　　虽然被我打断了提问，他好像还沉浸在刚刚那个问题中，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问你话呢。”
　　“什么？”果然在发呆。
　　“你和大哥是什么关系？”
　　“素未谋面。”
　　“怎么会，那玉佩和书信你是从哪里来的？”
　　“偷的。”
　　“偷？偷的？大哥是守城大将军，军营守备森严，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即便是进了营帐，也未必知道有这些书信并能找到——”
　　我话音未落，就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显然是在竭力压制，连肩膀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你笑什么？不许笑。”我大力的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我笑夫人想的太复杂了。一个贼，当然是看见什么偷什么了，哪里会有那么多考虑。”这委委屈屈别别扭扭的声音，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皱眉撇嘴的委屈样子。
　　好吧，或许真的是我想的太多，可是——
　　“那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茶馆？”
　　“为了——”他憨憨一笑，“勾搭陛下。”
　　他的答案让我差点从他的背上滑了下去，还好及时抱住了他的脖子。
　　“咳咳——”他猛地咳嗽了几声：“夫人，虽然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但是你抱得这样紧，微臣会想歪的。”
　　“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什么叫好好说话？”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慢慢地松开手，放我下来，扶着我站稳定，眼里全是期待，眸光似水，眼波盈盈，犹如一片宁静的湖泊，悠远深邃：“该我问了。夫人，对顾长月，有多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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