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灯火

　　到兵器坊察看过老师傅打造好的火炮，针对一些细节方面，根据记忆中的样子，提了一些意见。虽然画出来时有些出入，但是看到实物，联系上官庭留下的那些兵器，多少能够摸出一些门道来。
　　出了门，就见到一个熟悉的粉色身影一闪而过。
　　是她！？
　　她不在州牧府中呆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她很警觉，路上三番两次的回头，我只能小心翼翼的跟着，不让她察觉。
　　她最终的目的地是一间茶馆。
　　连日战事，城中大多数的茶馆酒肆都已关门，这间自然也不例外。紧闭的大门，有些蒙尘的茶幡。
　　月牙到这儿来做什么？
　　她很快进了屋子，也很快关上了门。我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一跃上了高楼，在她上楼之前，侧身进了一间厢房。她左右环顾了一下，才打开了一间厢房的房门，走了进去。
　　她来这儿究竟是为什么？
　　益州人在宜州会有相识之人吗？
　　确认了外头没有人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走到了那间厢房的门口，随着距离的缩短，人声也越来越清晰。
　　“东西拿到了吗？”雄浑的声音，低沉地回荡着，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没有关紧的门边，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装束，一身绿袍，绿袍边沿用金线绣着金盏菊，腰间挂着九纹龙玉佩，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绿玉扳指，看起来贵气十足。
　　“这段时间，我都在州牧府中，哪有功夫去拿那些东西？”月牙的声音带着股娇艳，让人听了心头一阵酥麻，手臂上都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别忘了，我交代你到这来的目的。”男子有些无奈，不过并没有生气。
　　倒是月牙有些气恼，娇嗔地堵了他一句：“我是觉得有趣才来的，要办事，找别人去。”
　　“你不会真的看上姓顾的那小子了吧？”那男人低笑一声，伸手去搂月牙，可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一巴掌拍掉。
　　声音脆响，看来那一掌力道不轻。
　　“为什么不喜欢？他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那样的长相，光光是每日看着，都是赏心乐事一件。”
　　那男子却是笑出声来：“公主之尊，什么样的美色不曾见过，竟然还真看上这样一个山野村夫。”
　　公主？
　　“我不同你说这些废话了。以后没事，别找我，我还没玩够呢。不想因为你这不相干的人和事惹麻烦。”月牙才起身，就被他一把带入怀里，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玩归玩，公主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我的身份！”
　　月牙努力保持微笑，伸手搂住那男子的脖子，“驸马放心，即便是死了，也要拉上你一起死。这就是我俩的关系，我会铭记在心的。”她霍然起身，在他伸手抓住她之前，跳出几步远：“回去告诉大将军王，北宁研制新武器，大概就这一两日。还有，请大量囤积硫磺，以防蝗灾。”
　　“月牙。”那男子很快起身，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张脸也渐渐出现在我的眼前。
　　很是英挺的一张脸，修长的双眉，笔挺的鼻梁，刀刻般的脸颊，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他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月牙，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小心，我心爱的妻子。”
　　蹲的有些酸麻，单手撑着地的手臂也有些酸痛，之前受过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可是到底伤了根本，手臂不能太过用力。在他们离开之前，我打算尽快离开，可是才猫着腰打算起身，酸软的腿就差点不听使唤的往屋子里倒。
　　“谁——”
　　门很快被打开，而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赤木，我走了。”月牙笑眯眯的冲他挥挥手，欢快地下了楼。
　　只留下一个恨得牙痒痒的男人。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这个把我拖进厢房角落躲在床底下的男人，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或许是我注视的视线太过认真专注，他不自觉的转过头去。
　　不知道在床底下呆了多久，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夜幕一点点的降临。
　　我指了指他捂着我嘴巴的手，他愣愣的看了一眼，而后很快收了回去，注意到自己抱着我，好像受到惊吓一样，往旁边退了退，还砰的一声撞到了头。
　　“长月——”
　　“嗯——”
　　“你还记得我吗？”明泽说他忘记了关于我的一切，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知晓了月牙的身份有异还是误打误撞，若是前者，那么失去记忆就十分可疑，如果是后者，那未免过于巧合。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挪出了床底下，查看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才朝我伸出了手，将我拉了出去。
　　“先离开这里吧。”
　　我点点头，我有许多疑问想问清楚，而这里，确实一个能够安心谈话的地方。
　　离开酒肆，一路无话，直到快接近王府时，他才开口。
　　“以后不要一个人擅自行动，很危险。”这样郑重的口气，又带着股疏离，让我摸不清他的想法。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我指了指头：“我是谁？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他眯缝着眼，上下打量着我，很快摇了摇头：“很熟悉，名字也好像就在嘴边，可是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我们很亲密吗？”
　　他单手撑着墙，将我困在了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月夜下，那张极尽妖冶的脸，带着懵懂的气息，实在很有杀伤力。
　　我还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表情却一下子变得狰狞。
　　“你怎么了？”
　　他单手按着额头，十分痛苦的模样，强忍了一会儿，忽然吐出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这是——
　　这是苏桓房间下的密室，在苏桓离开之前，顾长月在这儿住了三年，而后用十年时间一直代替着苏桓住在上头这间屋子。
　　用随身带的火折子将火点上，没有想到再次回到这里，已经时隔五年：“你确定不用回州牧府吗？”
　　他竭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可是面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他正在经受一种极大的痛苦：“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我扶着他在床上躺下，“你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他却忽然握住我的手，不过很快放开，说了句抱歉。
　　“月牙的身份还希望你暂时不要泄露。”
　　“你喜欢她吗？”看得出来，他似乎不想伤害她。这未免让我有些吃味。
　　“无关乎喜欢，只是未免打草惊蛇。”他虽然说着话，眼睛却闭上了，看起来真的是累极，想来抵抗头疼的痛楚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
　　“她的身份还有谁知道？”
　　“我、王爷还有赵将军。”
　　“明泽他们不知情吗？”
　　“不知情。”
　　“我不明白，既然知道了她是南燕公主，是细作，为什么还要——”
　　“有些话，需要她去传达。”
　　“什么话？”
　　他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抚上我的脸，揭开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是你？”
　　“你认出我了？”
　　他却忽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上官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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