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灯火

　　“站住！”盈盈火光和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不由握紧了拳头，与站在身旁的王元对视一眼，会意点头。
　　等到那人离着足够近的时候，我一个箭步上前，手指间的银针已经顺势刺入了他的手臂，而后是银丝穿透皮肉的声音。
　　我扶住倒下的身体，环顾左右，和王元一起将他拖到了草丛里。趴下那兵士的衣服，让王元换上：“你在这等着，我去把人引开。”
　　“夫人，还是我去吧。”对面点点火把，人数并不少，对于她的担心，我能理解。
　　摇摇头，冲她做了个小心的手势，闪进草丛。
　　压低身体，尽量贴近草地，屏住呼吸，仔细确认之前布下的陷阱，握紧手中的石子，飞快的打中几个人，引起他们的注意，猫着腰，变换角度，让他们无法辨认，最后慢慢集中到一点。
　　“在那！”不住谁高喊了一句，人朝着我的方向涌了过来。
　　我握紧手中的石子，朝之前做了记号的地方扔去。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带着尖刺的竹排从远处荡了过来，正面打中了其中的几个人。
　　我快速的移动到另外一个地方，掏出袖口的匕首，飞到另一棵树上，松了之前的绳子，将原本用绳子牢牢捆住的石块放下，正砸中几人。
　　我尽量快的转移自己的方位，不让自己陷入包围圈，可是随着他们人数的减少，他们的警惕性也慢慢提高，包围圈也越来越小。
　　“大家背靠背，不要擅自行动！听我指挥！”高声说话的看起来应当是个头目，见他们不动。我只能冒险起身。
　　“追！”
　　果然，我一冒头，还没跑出几步远，他们就围了过来。
　　“左边！”我喊了一声，果然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趁这个空档，我侧身跑了出来，往远处挖好的陷阱跑。
　　“站住！”听着后面纷乱的脚步声，我不由咽了咽口水，这要是被抓住，手心不由出汗。
　　“啊啊啊！”
　　看来已经有人掉到了陷阱里，现在正在享受竹尖伺候的好滋味。
　　“砰！”
　　树干上立时出现了一道痕迹，我险险避开，这要是砍在我的身上。
　　“看你怎么躲？”
　　七刀八剑，我尽量躲闪，寻空子避开，将他们引到陷阱中。
　　“呼！”拍拍胸口，望着鬓角被削落的发丝，俯身侧翻，避开站稳，顺手击落树上的马蜂窝，而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漫山遍野的马蜂嗡嗡的，足够合奏一曲了。
　　“着火了，着火了！”
　　远处火光冲天，有叫喊声。
　　看来王元得手了！
　　“小心！”
　　高悬的心好不容易放下，眼前便是一支利箭直直而来。
　　“你——”太过惊讶，连手臂中箭的疼痛都没来得察觉。
　　“其他的再解释，先离开这里。”他抱住我的肩膀，出剑极狠，几乎一招一个，很快便杀出了包围圈，推着我上马，而后自己翻身上马。
　　“等等，王姑娘——”
　　直到安全的地方，他才拉紧手中的缰绳，停下了马。
　　“夫人，你——”她凑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会——”再一看她身旁站着的人，刹那间明白了。
　　“既然要出手，为何不早些？”安全了才察觉到手臂的伤势，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救命之恩我会铭记在心的。
　　“我以为夫人会先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笑的很随性，肆意，让人不爽：“看来夫人是信了我所说的天命。”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天有其命，人有其心，天命不可逆，可人心亦不可违。不妨看看，究竟是天命难改，还是人定胜天？”我的命数掌握在自己手上，不会受他三言两语的摆布。
　　“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王元望了一眼我还在滴血的手臂，“夫人的伤势也需要处理。”
　　我点头，没有异议，另外两人，自然也是赞成。
　　看来，今天注定惊吓不断。
　　不对，眼前这个，应当叫惊喜。
　　“这些兵器，都是你的——”样式虽然稀奇古怪，可是看起来都杀伤力颇大，若是能用于实战。
　　“比起自己的伤势，你对这些东西倒是更有兴趣？”他拉过我的手，一点招呼都不大，忽然伸手拔出了那支箭：“箭上有毒。”
　　见我的目光还流连在那些兵器上头，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伸手握住我的脸，面向自己：“我大概没有说过，我讨厌别人无视我的话。”
　　“你会看着我死吗？”正视他的眼睛，这其实是一张让人望而生畏的脸，可我心底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他蓦然松手，样子看起来有些无奈：“我说过，我们命运相连。”
　　“那还真是不幸。我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这话不知哪里有意思，竟然把他逗的哈哈大笑。
　　“你笑些什么？”我皱眉，有些不悦。
　　“我若就此断了你的四肢，或许能让你安分一些。”说罢，他真的动手握住我的手腕。
　　“你敢！”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充满底气，不露怯，让他摸清我的心思。
　　他却猛的用力往下压，只听得咔嚓一声。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以感觉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下来。
　　疼，很疼！
　　他在笑，眉眼中闪动着轻蔑的笑容，我知道他在等着我服软。
　　“你该去益州的。彭怀为你选了一条最好的路，去见苏逾，认他。以他的性子和你们之间的情分，一切只会烟消云散。”他忽然松手，起身，由着我跌落在桌子上。
　　“你太自以为是，火烧徐州粮草虽是好棋，围魏救赵。可以你一人之力，全身而退只是个笑话。”
　　手腕被他折断，无法用力，我挣扎着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你究竟是谁？”
　　因为剧烈的疼痛，连声音都在颤抖。
　　雷天是国师，嗜酒，是个十余年研究丹药的国师。长期接触药物身上总会有丹药味道，根深蒂固，可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的身上却什么味道也没有，没有应有的酒味和药味。还有那张脸，刚刚不小心碰触到，冰凉的，没有温度，并不是真脸。
　　他身边的那个侍从，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耳后，有几道细小的被烧伤的疤痕。
　　雷天是谁？这实在值得人推敲。
　　“你觉得呢？”他忽然伸手摸上了我的脸，用力擦掉了上头的易容装扮。
　　“看着这张脸，时常会有一种错觉。”
　　他收回自己的手，慢慢揭下自己脸上的易容面皮——
　　“你——”我不由倒退了几步，不稳，跌坐在地上。
　　他蹲了下来，凑到我的面前，近的能够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鼻尖：“这种照镜子的错觉，你应当也有吧？”
　　“你不是雷天！”
　　他轻笑点头：“复姓上官，单字庭。”
　　上官庭——？
　　“为什么你——”为什么他会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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