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灯火

　　人影消失的很快，眼尖的侍卫已经追了上去。
　　那个替苏雪叹了鼻息的宫女呆呆的蹲在原地，吓得不知所措，连手都忘记收回来。倒是身旁有个眼尖的宫女俯下身子，将头靠在苏雪的心口处：“虽无鼻息，还有些微心跳，请娘娘速派人去请太医来。”她撕下自己的衣袍，替苏雪按住额头上的伤口，检查了一下苏雪身上的伤口，确定没有其他伤，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一旁有人要拦住她，我挥手阻止，冲那个宫女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屋。
　　“这——”他很快收起自己的震惊，俯身将苏雪抱了起来，往屋里走。
　　“去请明太医和谢太医，再派人去通知陛下。”这样的事情，不能瞒着苏逾，只怕想瞒也未必瞒得住。只是苏雪不是去了海云庵吗？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悄无声息的来了桂宫？
　　是谁——带她来的？
　　那个人影？
　　究竟会是谁？
　　来的人是明太医，他头上有汗，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跟在他后头的宫女，单手扶着门，喘了半天的气，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娘娘——”
　　“不必行礼。公主在里面，劳烦明太医尽心救治。”
　　他检查了一下苏雪的伤口，动作很快，“刚刚是谁帮她处理的伤口？”
　　那个眼生的宫女站了出来，身上还沾染着苏雪的血，“是奴婢。”
　　“去准备热水，纱布，拿着这药方去熬药，还有针来。”
　　“是。”那宫女倒是镇定自若，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了。
　　“公主的气息很微弱，几不可闻，若是旁人，也只当公主已经——”他长叹一口气：“老臣只能尽力——”
　　“陛下驾到——”李海的声音已经透过宫门传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摞没来得及带回未央宫的奏折。
　　“参见陛下。”他所到之处，宫人纷纷下跪行礼，比起昔日的恭敬来多了几分恐惧和不安。
　　肃杀的气息蔓延在四周的空气当中。
　　“究竟怎么回事？”他走进床榻，瞥了一眼床上浑身是血的苏雪，厉声问了一句。
　　四野静寂，似乎连风声都停止了。
　　“陛下无需怪罪旁人，是臣妾看顾不周。”我跪下领罪。
　　那个眼生的宫女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见了这阵仗却也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直接走到苏逾面前跪了下来：“奴婢参加陛下。”
　　苏逾只冷冷扫了她一眼，在床榻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此事同娘娘无关，那巨石落下，是有贼人故意所为。今日桂宫中有不少人看见，刚刚也有侍卫追了出去。”
　　我谢她如此为我说话，可她这样为我开脱，于自己却是引火烧身。我起身挡在了她的面前，“这儿有你可以开口的事情吗？还不下去！”
　　“等等。”
　　“陛下——”
　　苏逾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她的脸，久久才松开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
　　“毓林。”她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丝毫躲闪：“温毓林。”
　　“你刚刚说砸伤公主的巨石是贼人故意所为？”苏逾沉着脸看着她。
　　她点头：“是。”
　　“你可看清了那人相貌？可认得是何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嘴角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带着讽刺的意味：“奴婢看清了。也识得那人。”
　　“是谁？”站在我的角度确实没有办法看清假山后头的人，可站在旁的角度，指不定能够看清。究竟会是谁？会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那人，娘娘也认得。”
　　我也认得？会是谁？
　　她注视的目光，让我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韦娘。”
　　“你——你胡说！”我上前，想要拉住她问个明白，可李海已经先我一步走了过来，拉住了我：“娘娘息怒，稍安勿躁。”
　　“陛下，你不会真的相信——”
　　“韦娘在哪？”
　　“陛下！”
　　他慢慢走到我的面前，很快擦身而过，“下旨缉拿韦娘，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陛下！”拉住他的衣袖：“这件事情与韦娘无关，不可能是她，她和大公主无冤无仇，其中一定有误会——”
　　“若不是她，那她此刻人在哪里？平日里她与你形影不离，今日又去了哪里？”他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解释，似乎已经完全认定了。
　　“陛下，您不是这样不明事理的人啊。”
　　“皇后，有些事，可一不可二。”这话是什么意思？
　　脑海中闪过苏衡的话。
　　“你所做的事情，不是他不知晓，只是不去管——”他知道，知道我让韦娘出宫去找济世？
　　他这样动怒，为的恐怕不是苏雪的事情，为的是——
　　不想让我插手顾长月的事情！
　　“陛下！”我收回那些没有理由的猜想，我不应该这样去猜疑苏逾，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母亲身体不适，臣妾让韦娘替我送些东西回去——”
　　“八月初六卯时 ，八月初九巳时 ，八月十一未时——”
　　那些是我这些日子安排韦娘出宫联系济世的时辰，他——他果然都知道——
　　我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动弹，感觉自己的双手没有半点力气，浑身发抖，寒意犹如水滴石柱，一点点的侵蚀着我竭力保持的平静。
　　“那死小子人呢？”
　　是谢渊！
　　“喂，丫头片子，问你话呢？”他不耐烦地抬腿打算自己直接去找。
　　我呆呆地循着声音望去，眼泪不知不觉地从面颊滑落，拉住他的衣袖，“救——救救韦娘吧！”
　　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我知道，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他说要取韦娘的性命，
　　便绝不会留一点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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