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笑出个黎明

作者:墨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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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逢源之 巫舞


      “你怎么得到的这东西?”
      “这是什么?”
      “把这个给妮斯,是什么意思?”
      吸血鬼和狼人们一反常态地乱成一团,同时向纳维尔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爱德华显然从他脑子里知道了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担心地看着我,也许他认为我会被吓坏。
      纳维尔耸耸肩,做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坦率态度。
      “慧伦救我的时候,从简的手里抢到了这个,远远地扔出去——我接着它才跑掉的。”他的话音里有些沉重但很快就好了些:“我只知道它挺贵重,应该给更懂行的人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我知道你们家人喜欢收藏古董嘛。”他的眼睛扫了扫屋子里的装饰物。
      沉默中我伸手拿起这件恐怖的礼物。
      触手冰凉。
      它拿起来的分量比它看上去还要重,这有点意外。
      说不出那半个拳头大小的人头是不是更重些,只是它两端的重量有点不平衡。小心翼翼地拿到耳边轻晃——居然是中空的,有沉沉的液体的声音。
      赶快又把它两手托着放回盒子里,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手里的东西足以毁灭我所有的家人......
      “你不用那么小心,这不是炸弹什么的。要知道我带着它跑了几千英里呢。”纳维尔安慰道。
      生日晚宴匆匆结束了。
      爱德华帮我把那个仿佛重逾千斤的礼物装好,“麦姬希望你去她那,她有礼物想私下给你。再说,”他举了举手里的盒子:“我想你有问题要问他们。”

      出了大房子,与贝拉的林间小屋方向相反,走上差不多的距离就到了阿罗的家。
      这是一座建在中式园林中的希腊式建筑,这么奇怪的组合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入目首先是一片竹林,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气候虽湿却太冷,这些竹子都长得很细,倒显得郁郁葱葱、楚楚可怜。
      在我穿过竹林,走进那个小庄园的时候,起风了。浓云吹散,落下一地冰蓝色的月华。轻轻的风穿林而过,我耳边仿佛响起了少女的私语。一条引流的小河蜿蜒而至,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脚下,走过小小的青石桥,踏上碎石小路。这边,山石堆就的长凳,安卧在玫瑰与波斯菊的花丛中,却用矮矮的竹篱倚护;那边,小小的玉兰树林里,高大的合欢树下,雕满桃金娘的锻铁秋千架上,缠绕着此刻如玉笋般合目而睡的蓝色牵牛花。一步一景致,一瞥一梦乡。
      转过弯来,竹林掩映中渐渐可以看到房子的主建筑了。五根月白色的大理石廊柱,反衬出整个建筑的柔美匀称,仿佛已经在此伫立千年。这是一个最会幻想的少女也梦不到的地方,这是一个最严苛的美学家也会沉醉其中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阿多尼斯与嫦娥幽会的地方,仿佛是韦陀也会摘下一朵昙花,献给维纳斯的地方。
      这样的景致中,站在高高台阶上迎接我的、超现实的阿罗,倒像是一个更为真实的所在。
      远远地,他向我张开双臂,脸上是他的招牌优雅笑容。右眼是精明和儒雅,左眼是冷漠与苍茫。
      很久以前,卡莱尔受他之托,为他用特殊石材制作了各种色系的义眼。由黑到红,由橙到黄足有上百个假眼放在他专属的“化妆台”上那才叫恐怖。
      厉害的是,区区三年的素食生活,不仅驱散了他眼中的白色雾霭,还让他的瞳仁颜色比贾斯珀的还要浅淡清明。今天它们是一种淡淡的黄玉色。
      上前拥抱阿罗的时候我不禁笑起来,因为它们让我想到麦姬私下里用来形容他的一句中国俗语。
      “贞妇再嫁,不如老妓从良。”

      “我们何不用一种更为端庄的表述方式呢?”还没放开我他就开始反驳我的想法:“比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的。”
      “都一样啦,前一种比较让人印象深刻,你知道。”
      他翻了翻那只真眼。领我来到宽大厅堂北面一组非常奢华的复古沙发前请我坐下,那沙发比它看上去还要舒适。
      “好啦,我们不要再为我的高尚改变争论争论不休啦。麦姬还在为你的礼物作准备,我们何不趁此机会解开充满你小脑袋的那些问号呢?”他为我沏上一壶地道的福建铁观音:“麦姬特别为你做了菊花酥,这可是流传千年的古方。”
      要知道,作为方圆十英里唯一的半吸血鬼,了解到周围的吸血鬼家庭用来装门面的所有美食和饮料,都是为你一人预备的,这感觉真不错。

      “降魔杵?!”
      “金刚降魔杵。”阿罗纠正道:“也叫普巴金刚降魔杵。是藏传佛教中的普巴金刚所持的法器。辨别它很容易,就是这个三目三头金刚相。”
      他拿起放在茶盘边上的法器,让我仔细看那三个神情迥异的脸。
      果然,每个脸的眉间都有一道深深的竖纹,眼睛是闭着的。
      “它本身就代表坚固锋利的智慧,可以断烦恼、除恶魔——这个显然真有其用。可以销毁一切的邪祟魔障。”
      “就像......三昧真火?”我想到了《西游记》。
      “真实上......那是人们根据某个原型衍生的一种幻想,而它正是那个原型。”
      看到他那么轻松地把玩着它,我也就放下了心。传说与现实又一次在我面前融为一体。用来消除魔物的法器落在了真正的“魔物”手里,用以互相残害......我出神地抚摸着他手中这冷冷的神物。
      “这只是人类——也就是法师制造的替代品,”他触到了我的想法,笑话我的匮乏:“想什么呢?真正的神物,连人类都摸不到,更别说我们了。与它形似的复制品到处都有,还有人骨制成的呢!”
      我厌恶地皱皱鼻子,惹他发笑了。
      “一般来说,它是由金、银、锡、赤铜和镔铁根据不同比例制成的,但这个显然不是,”他点点手中的降魔杵:“不可能有金属经得住那样高温的燃烧。”
      “那它又是怎么......你知道。”我不想说出那个词。
      他微微沉思了一下。
      “我不知道如何为你讲解这个原理......你知道重水么?”
      我点了点头。
      “这个相当于一种......重油。很久以前,那些智慧的人们在藏边就发现了石油并把它加以利用。也许是某个人,也许是某个带有科研性质的教派——这在当时是可能的——教派毕竟代表当时最高的智慧精英——从中提炼出了这种可燃物的精华。只要使用得当,一滴就可以消灭一个吸血鬼。非常方便,你知道,不必将他们撕成碎片投入火堆,只需要身首异处,让他的身体无法“思考”就行了。”
      “太可怕了,”我说:“这种东西如果大量存在......”
      “当然不会,这种燃料让人惊叹的另一点是——遇到空气就会无法控制的猛烈燃烧。只能密封起来或者装在这个密闭而机巧的小物件里。所以据我所知,这件武器全世界仅此一件。”
      “真不知你们是怎么得到这种东西的。”
      “哦......实际上,这是麦姬的。”
      “怎么?”我被又一轮新闻轰炸了:“麦姬......她是西藏的佛教徒么?”吸血鬼有信仰,其实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啦,我告诉自己,卡莱尔还曾经是牧师呢。
      “说真的,不看你的脑子还真是很容易忽视你的真实年龄。”阿罗嗤笑着,“麦姬可是中原的贵族后裔,她的父亲可是一方郡候。”
      “那她是怎么......?”我真的很想知道麦姬的过去。
      “那是在她出嫁的路上......”
      “阿罗,我有听到哦。”麦姬云莺般的语声从楼上传来:“准备好了,带我们的小客人到后园去吧!”
      “啊,这就要开始了?来吧,亲爱的,我们一起去欣赏你那美艳绝伦的礼物吧。”他兴高采烈地丢开了那个神秘的话题。
      “怕老婆......”我咕哝着。
      “小朋友又怎能理解'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的人生哲理呢?”他一面带我走向房子后面的花园,一面还在摆弄着那枚降魔杵,原来各个花纹组成的几个圆环是可以旋动的。
      “好啦,这样就是最安全的状态了,即使给你这样的小朋友做玩具也很保险了,随便乱扭也没关系。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怎么才能打开。以防万一嘛。”
      “我才不要知道,你的东西,你自己好好收藏吧。”
      “吸血鬼的世界里没有所有物的法则,我丢掉了它,简也让它被抢去,纳维尔将它送给了你,你就是它的合'法'主人。”说罢,他将一整套繁杂的旋动方法告诉了我,说真的,只有吸血鬼的脑子才记得住。
      “我很高兴简一直没有学会怎么用它,”阿罗自赏似的一笑:“要知道每次用之前我们都会将它调到最后一圈。”
      “我早晚会将它转送给你。”我忍不住白他一眼。
      “我可以拒绝,亲爱的卡伦小姐。”阿罗用他在课堂上谆谆教导的口气说完,笑出声来。
      气闷无比地走下通往后院的青石台矶时,我想到阿罗真是老奸巨猾:想象一下,如果这个如此具有威胁性的东西留在他的手里,谁还能对他不抱戒心?

      走在曲折的回廊上,我忍不住问阿罗:“我的礼物很大吗?要在院子里看。”
      “实际上,很大,”他神秘一笑:“那是一支——舞。”

      说话间已经步下游廊,走向花园的中心了。那里是一个呈不规则形状的池塘,亭亭地生着几朵睡莲。一座中间有个半圆形平台的白石桥,蜿蜒曲折地横越其上。一路上在花丛中若隐若现的涓涓细流,叮咚清越地汇入池中。池边青石环护,倚石种着些兰草、水仙。
      阿罗没有让我上桥,而是沿着池边的小路走向那座白石小亭。亭子式样简单,只有几根柱子和一个圆形的华盖。没有栏杆,只在亭子四周随意零落着几个青花瓷礅。
      还没走进亭子,就远远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进去才看到亭子中间没下一个简洁古朴的红木矮几,案上青烟袅袅的青铜香炉之前,摆着一架货真价实的梧桐古琴。
      阿罗请我随意落座之后,一矮身,在琴案之旁盘膝而坐。我这才发现他身着一袭宽松的群青色衣衫,衬着他随意扎束的柔顺黑发,倒颇有几分琴师的味道。
      我没有看过人抚琴,不知道用不用戴那种抚弦用的甲片,但我想阿罗是不用戴的——只求他弄断了琴弦不要拿我当知音就好。
      背对着我,他忽然自嘲一笑:“自从麦姬教会我抚琴之后,我还从未为别人演奏过。今天也算是大姑娘上吊——头一回了。”
      我笑出声来:“好像是上轿吧?”
      他不以为然地瞥我一眼:“据说贞妇还能再嫁呢,多上几次轿有什么了不起?上吊才是头一回。而且是仅此一回。”
      说罢,铮地一声,开始了他的弹奏。

      阿罗的琴声真的可以反映他的心境,从容淡定中,有一丝儒雅,有一丝狡黠,还有着莫名的探寻和期待。据说心怀叵测的人是碰不得琴的。
      这时,我听到一声细细的、颤抖着的声音——
      这是音乐吗?
      如寒风的幽咽,又如少女的啜泣......与此同时,传来丝绸猎猎破空的声音。和几不可闻的“叮叮”声响。
      我朝声音的来处望去。
      麦姬从房子方向的半空中......飞来。
      吸血鬼也可以这样......轻盈吗?
      她身着淡紫色的轻绸抹胸长裙,外披鹅黄色的薄纱,一根鹅黄色丝绦扎在纤细的腰间,在裙边垂下的玉佩是两条翡翠鱼,那“叮叮”声正是两只玉鱼间或相碰发出的声音。她一路踏着屋檐、山石、树梢,如履平地,偶尔露出两只纤嫩的赤足。
      凤目低垂,浓密睫毛的阴影遮住了藏青色的瞳仁,线条柔和的鼻梁切割着月亮的微光,薄而小巧红润的双唇之下,两手擎着一枚小小的乐器。
      渐渐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腥红色的桃形乐器,很可能是陶制的,光滑而醇厚的器身上,随着麦姬手指的移动,可以看到它有六个控制发声的小孔。接着我意识到,自己见识到了中国最古老的乐器——埙。
      麦姬走近了,那乐声变成了连绵不断的呜咽,与琴声相和着,已然销魂蚀骨。
      自出生起到此刻,第一次有了想要流泪的欲望。
      麦姬来到石亭面前,暂歇吹奏,抬起头,对我笑了。
      怎样的柔软,怎样的妖媚。麦姬最美的时候,最可怕。深青色的眼睛看向你时,仿佛冥界最深的河;当它流盼而去不再看你,你愿你的灵魂跟了她走。她的美是孔雀胆、鹤顶红,是世界上最美最艳也最烈最狠的毒。当她对你露出她的笑容,你就再也看不到别的,只能深陷在她的冷、艳、妖、媚中,只能看到她甜奶油般的肌肤,只能闻到她睡莲般的体香......
      此刻,我觉得那个腥红色的埙,也像是她捧在口边的......人的心脏。我想就算那真的是一颗心,怕也是醉了。
      麦姬的下一个动作惊醒了我的沉醉。
      她从我们面前走过,径直跳入那清冷无波的池塘。

      尽管知道她会没事,但我还是喊了一声:“麦姬!”
      而她却在水面轻轻一点,踏碎了水中那弯新月的倒影,几个纵身就跳到了桥中央的平台上。
      借着月光看去,原来水面下卧着几块青石。
      她和着琴声,吹出了最后几个颤抖的音符,向那徘徊岸边的水波,直直荡入人心。
      麦姬仰头向月,闭目沉吟,等待着阿罗的琴音将断,回眸一笑,追魂摄魄。然后她将那小小的陶埙,抛给了阿罗。
      “还真让我吹啊......都说了我不适合......”嘘声又起,更加悠扬动人。我没有去看阿罗吹埙是什么景象,因为我已移不开目光。
      她在石台上舞蹈,仿佛只是随意地散步,偶尔光舒长袖,追逐蝴蝶,偶尔垂下眼帘,看自己手里的月光。抬起手臂,轻纱便抚摸着她的肌肤垂落下去,仿佛天鹅伸出了颈项,羞涩地低头,却又忍不住看看那岸边的人儿。纤足抬起,露出了玲珑的踝,仿佛是青嫩的幼芽,奋力地拔起,却最终柔柔地展开。
      不是山魈,便不得这般轻盈灵巧;不是花妖,怎么会如此娇柔婀娜?
      对着月亮露出她最妖娆的微笑,她开始歌唱。
      朗越的喉音如同这里的溪水,清似碎玉,润如倾珠。

      “云声萦萦,寒池皎皎。
      玉碎琳琅风清扰。

      梦断千年魂不散,
      韶华休笑,
      风月轻调。

      飘零滴翠闲庭院,
      无韵新钩渡几宵?

      衔一曲,寒芳暖玉清秋夜,
      歌半阙,销魂离恨月相思。”

      她一次次高高跃起,又一次次轻轻落下,一次比一次更轻盈,一跃比一跃更悠长。每次她跃起,都让人惧怕,怕是这一次再不落下凡尘,就此飞升而去。
      我好想上前抓住她风一般飘舞的衣裙,将她留住,或者和她一起,飞向月空。
      终于,她不再跳起。只是慢慢旋转舞动,腰肢仿佛是白云铸成一般。

      “明月长生恨,
      百年玉无痕。

      香魂梦引,声声不舍柔云暖。
      乍圆还缺,相守只为用情深。

      思不老,唯恐岁烬情难尽;
      望今生,不惧花凋月也销。

      舍身饲虎,剖珠留得君一脉;
      焚魂碎骨,为卿毁却千年身。

      玉树金蟾幸如今,相将缠绵消永夜。
      待从头,银钩初上,留恋人间。”

      旋舞原来越快,终于,月光也开始燃烧。我身旁的埙声也开始由凄美变得充满活力与希望,却又带着深深的绝望与挣扎。
      正是舞至浓处,腰肢弯做不可能的角度,手臂仿佛是火焰在颤抖。

      “叹人间,孽缘无尽。
      几处残魂索,何处无情绕?

      只盼流年月不尽,
      浓云烧去、相思满把清空照
      此情永不销。”

      舞至最狂,腾空一跃,手臂仿佛挥去眼角的泪。最后一次轻轻落下,伴着那最后一个平静,优柔的音符,足尖无声踮起,双臂合拢身后,对月轻叹。
      然后,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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