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笑出个黎明

　　9.遇火中得脱
　　“对不起，妮斯。我没办法。”亚力克说。他走到吉安娜身边，依然带着贝拉失去知觉前，罩在他身上的紫色盾牌。和他一起过去的，是简和德米特里，还有几个没有失去知觉的前守卫。他们回到了原来的阵营，与那些鲜红色的身影彼此握着手，像在庆祝重逢。
　　难怪纳维尔可以有恃无恐地跟我聊天。
　　原来亚力克是他们的人。
　　他爱吉安娜，从来没变过。
　　“真的对不起，妮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他握着吉安娜的手，而后者正得意地微笑。
　　“在我漫长的生命中，除了我的妹妹简，从不曾有人让我产生过如此真切的快乐。在我们还是人类的时候，只是两个冻饿将死的乞儿。那时的我们远远没有现在的样子好看。我们满头癞痢，浑身是伤痕和冻疮。简的特殊能力来自她对那些不时打骂欺凌她的人的恨意，而我饥饿的眼神，会让那些老鼠和野狗之类的流浪动物被我蒙蔽，好让我将它们生吞活剥。这就是我们强大天赋的来源，仅此而已。”
　　“不管怎样，是麦姬救了你们。”我严正地指出，尽量让自己不因为全家人被控而显出胆怯。我大步向前，紧握着那枚降魔杵。
　　亚力克笑了，笑得那么纯洁天真。眼中却闪着回忆过去带来的辛酸。
　　“你也许不知道，简和我，本来只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一道甜点心而已——就像那个时候无数无家可归的少男少女一样。就像把格雷特和汉斯引到糖果小屋一般，他们让我们洗澡，换上整洁的新衣服，然后饱饱地吃上一顿。我们以为自己到了天堂，没想到，迎接我们的，却是永恒的地狱。如果不是简临终前的瞪视让麦姬都无法忍受，如果阿罗没有看到我的思想，我想我们现在会和上帝在一起。成为吸血鬼之后的日子看起来好过得多了——到处都是我们的食物。但在这么多年中，我们兄妹依然像以前一样彼此依靠，后来，她有了德米特里。”他望着简和德米特里一笑：“而我，遇到了吉安娜。她就是我的歌唱家。也许吉安娜不是另一个贝拉，但我愿意像爱德华那样，用我的生命去爱她。
　　“我也很喜欢你，妮斯。”他对我温和的笑，就像一个一直爱我的好哥哥，“你是那么善良可爱，让我不得不为过去几百年的时光羞愧。你的身上有着人类和吸血鬼所有的最好的部分，这不仅是指你的天赋。你有理由得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而我，我知道吉安娜不是贝拉，但爱是让人没有选择的一件事。她错，我会陪她一起错。如果她注定要下地狱，那我也要在那里。”
　　“我们不会有错的，亲爱的。”吉安娜的声音里，已经饱含深情，她转身对着我说：“现在，卡伦小姐。为什么不带着你那神秘的小物件走到我们这边来，与你的家人一起领导新的沃尔图里呢，不，没有沃尔图里了，以后，我们是卡伦。”
　　“不，”我站直身体，大声地说：“我宁可下地狱，也不会和一群窃贼一样卑鄙的人站在一起。”
　　“那你的家人呢？”纳维尔轻声说道。
　　“就算我交出了降魔杵，你们会放过我们么？”我嘲讽道：“即使沃尔图里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领导，但起码他们不会做出虚情假意的空头承诺——这就说明很多问题了。”
　　“只要你跟我走，我们带着你的家人离开。后面的事，交给警卫们去处理。”纳维尔充满诱惑地望着我说。
　　“那阿罗呢？还有狼人们。”
　　“你不能拯救所有人，蕾妮斯梅。”他的眼睛危险地眯缝起来。
　　“我必须保证所有人。要么就不成交。”我坚决地说。
　　雅各布响亮的一声咆哮，狼人们出现在我的身后。
　　“成交。”纳维尔说。
　　我回过头来，对着所有的狼人说：“不要和他争斗，保证自己和我的家人安全就可以。”
　　然后我走向纳维尔。狼人们站在原地，哀哀地咆哮着。自始至终，我没有看雅各布一眼。他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能这样。就像亚力克说的，爱是一件让人没有选择的事。
　　纳维尔恢复了他的自信，他微笑着将手伸向我，而吉安娜，她一直看着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的降魔杵。
　　近了，更近了。
　　在纳维尔的手触到我肩头的那一瞬间，我猛地转身。
　　“雅各，接着！”
　　雅各布高高跃起，在吉安娜的注视下，在纳维尔的惊呼中，在空中叼住了降魔杵。
　　“不！”吉安娜吼道，她怒视着我：“这样做有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总要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呢？”纳维尔用力地握着我的肩膀。
　　“我要你们先放开我的家人，”我说：“卡莱尔会保证我们兑现承诺。然后我们各走各的，没人愿意当什么见鬼的吸血鬼王室。和你们比起来，人类是我们更好相处的伙伴。”
　　做出这种承诺也许意味着从此我和我的家人们就会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但这没关系，我出生之前他们不是一直这样生活么？只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天下就很大。
　　“废物。”吉安娜咬牙切齿地说道，却不是对我。
　　“你这个废物！我白白地给了你信任。”她狠狠地瞪着纳维尔。纳维尔痛苦地倒地尖叫着。松开了钳制着我的手。
　　在趁机逃向家人阵营的一霎那，我恍然了悟这一切不过是吉安娜设的一个计而已，难怪纳维尔口口声声要我跟他走，他想要我安全。
　　一阵风声夹杂着吉安娜的尖啸向我扑来，雅各布没有再等待，吉安娜还在半空中，他就已经用巨大的红棕色身影裹住了她的影子。狼人们一哄而上。随后一些“忠实的”卫士们也加入了混战。我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滚开！”各种颜色的身影中，吉安娜的尖叫清晰可闻。狼群静寂下来，他们在后退。吉安娜倒拖着一匹巧克力色的大狼。“退后！你们这帮畜生！不然我就撕碎他！”她用一只手拿着如愿到手的降魔杵。另一只手牢牢地箍着被咬断脊椎的奎尔•阿提拉，将牙齿对着他的咽喉，狼群里一阵怒吼和呜咽。
　　“现在，告诉我怎么使用它。”她用怒气未平的“和颜悦色”对我说道。
　　“休想。”我从嘴里迸出这两个字。
　　“你！”她用手里的降魔杵挥向纳维尔然后又指向我：“咬她！”
　　纳维尔大步走到我面前：“不，我不能再错下去。我可以为了她与所有人为敌，但我不会为了什么见鬼的权利而杀了她，就算你用慧伦的生命威胁，我也不能。”
　　现在已经在警卫们控制之下的慧伦，到这时才露出些许安慰和自豪的表情。
　　天上的乌云正在翻涌四合，就像吉安娜此时的脸色。
　　她血红色的双眼正在恨恨地盯着我，一阵巨大的尖锐压力席卷而来，令我胸口一窒。但我好好的，淡金色的守护盾依然在保护着我。
　　吉安娜的怒气直冲云天，她向我走过来，嘴边带着冷酷的笑容。从她闪开的视线中，我看到狼人们有的被扭断了前腿，有的头破血流，山姆被撕掉一个耳朵，而雅各布没有明显的伤痕让我松了口气，但他粗重的呼吸表明他正在忍受着身体上不知何处的痛苦。她走过来，将奎尔抛在地上，踏上一只脚。我看到奎尔的泪水从他巧克力色的眼中流出，他用更大的愤怒瞪着吉安娜，那表情像在表明，只求速死。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纳维尔再次倒在地上尖叫。
　　“不！”慧伦痛苦地挣扎着，哭喊着，但她无能为力。纳维尔握着我胳膊的手攥得紧紧，一层层冷汗从他变得苍白的脸上流淌下来。我慌忙无措地看着纳维尔，不知怎么办才好。
　　“还是简的武器管用啊。”吉安娜冷漠地笑了，接着，她对我说话，眼睛却依然折磨着纳维尔：“你不是很讨厌他吗？这下可遂了你的心愿。”
　　我回头瞪着她，恨不得自己也与拥有简的烧身术：“我的愿望中没有伤害朋友这一条。”
　　纳维尔的痛苦似乎在加剧。他尖叫着：“离我远一点！妮斯！”
　　“不，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视线被泪水模糊着，我徒劳地想用身体遮在纳维尔面前，以为带保护盾的我就能抵挡住吉安娜的视线……
　　肩膀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然后化作火焰，瞬间燃烧了我的整个手臂。就像小时候和艾美特嬉闹被他不小心咬到的感觉，但那不一样，艾美特的啮咬甚至不会让我留下疤痕。
　　我被纳维尔咬了，在他痛苦挣扎的过程中。
　　“离我远一点”，原来是这个意思。
　　吉安娜暂停了对纳维尔的折磨。
　　短暂的静默被远远滚来的闷雷声打断，但雷声又很快和狼人绝望的咆哮打断。
　　“对不起，”纳维尔在嚎声中在我耳边低声道：“我不该逼你的，尽管我很想。”
　　“我知道，所以我们还是朋友？”我在痛苦中对他报以一笑：“别担心，我有办法。所以我要你活着。”
　　“非常感人。但已经是告别的时候了。”吉安娜的声音像航空广播里的一样柔和，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请您在黑匣子里留下遗言，我们即将坠机。”
　　“是吗？”我抬起头来，在眩晕的疼痛中对她傲然微笑：“我不那么认为哦。”
　　“别以为把自己当作那个女人的门徒，就可以像她一样不可一世，什么事都在你手下迎刃而解。”她望了一眼无知无觉的麦姬，“告诉我开启降魔杵的方法，不然的话，在你死后我会将他们一个一个变成人柱。”
　　看来只能这样了，如果今天降魔杵没有开启，我们是过不去这一关的——“遇火中得脱”，我明白麦姬的卦象了。
　　咬咬牙，我冷冷地笑了：“让我们回到我的家人那边去，不然，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谅你也不敢骗我。”吉安娜的眼睛闪着光。
　　我示意纳维尔扶着我，他的毒液还真是厉害——我的半个身子已经麻痹了。
　　“还有慧伦。”我指指被严密“守卫”着的慧伦：“她也是我的家人。”
　　“哦，妮斯。”纳维尔愧疚地感叹道。
　　慧伦走上来，帮着纳维尔将我横抱在他的怀里。走回爱德华和贝拉的身边。
　　雅各布走上前来，粗重短促的呼吸显出心痛和焦虑。他飞起一脚，将纳维尔踹倒在泥地里，而后者只是费力地吞咽着不做声。然后雅各略显疲惫地趴在我的身边，我靠在他温暖而微微颤抖的毛发上，他的味道几乎和我家人的一样好闻，浓浓的麝香和松脂味道抚平了我的痛苦。
　　“现在，叫最忠于你的人围在你的身边。”等到山姆和恩布里将奎尔拖回来之后，我无力地对吉安娜说，“我要保证你不会用它第一个杀死我的亲人。”
　　“好吧。”她嘲笑地耸耸肩，然后向着她的卫士们转身，“我需要你们自己来。我想是时候选择我自己的亲卫军了。”
　　马上有三个人迫不及待地走到她的身边，还有两个掂量了一下，也挺起胸膛走到吉安娜的面前，脸上带着钦选近卫军的得意表情。我想说，看一个领导人的品性怎样，只需要看他的亲信就可以知道，这几个拱卫着吉安娜的人，简直就像是那部小说里的那些利欲熏心的斯莱特林。
　　在吉安娜的示意下，他们将她团团围住，还有一个空位。亚力克向我惨然一笑，然后走上前，握住吉安娜的手，深情地望着她，而后者很快放开他的手，摆弄着降魔杵，它在她的手里发出邪恶的冷异光芒，仿佛得到了辉映。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为亚力克的不值。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惋惜或嘲笑的样子来，也是因为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有神鸟的轮，称为贪轮，蛇和豕分别是嗔轮和痴轮。”我开始对她解释着：“将它们都归位到柱身上刻有相应纹理的地方，快点——不然还没等告诉你，我就要死了。”
　　雅各布将湿湿的鼻子贴在我的脖颈上，他流泪了。“别担心，我有办法。”我的声音里有着一些冷漠和生硬，却不是对他。
　　“好了。”吉安娜的动作确实很快。
　　“现在，我要背着口诀交给你，你要记住。
　　“十足贪心九份痴——将贪轮从左向右转十圈，然后将痴轮同样方向转九圈。
　　“三生不忘，六合充盈——这两句的中间各隐一个‘嗔’和‘贪’，所以，将嗔轮从右向左转三圈，贪轮同向转六圈。”
　　我每说一句，吉安娜就快速地旋动着那个降魔杵的相应位置，开来她决心已定。我摇了摇头，对她说着下面的口诀：
　　“人心不足蛇吞豕——贪轮回转一圈，痴轮右转五圈，嗔轮反向转六圈。
　　“阴阳隔世，痴心满满——阴为凤，即贪轮；阳为龙，即嗔轮；将贪轮右转三圈为一世，嗔轮反方向转三圈。然后将痴轮转十二圈。”
　　四周静静的，所有人屏住呼吸，听着降魔杵轻轻的旋动声。
　　“然后呢？”吉安娜问我。
　　“后面的就很接近了。如果你不准备现在就杀了我们，我劝你回去后再继续。”
　　“你就说吧，趁着你还能。”吉安娜不耐烦地打断我。
　　我不能怪她，毕竟她做吸血鬼的年头可能还没有我的岁数大，也许在那之前很久，她就已经进入吸血鬼的状态了。我望向阿罗，如果他还能有知觉地活下来，对我将他教给我的这个方法告诉吉安娜，会有什么表示呢？愤怒？嘲笑？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地戏谑？
　　“你决定要这样了吗？”我有些担心地问，意味深长地望着亚力克。
　　他对我露出毁灭天使般的笑容：“很抱歉不得不这样。就靠你了，妮斯。我只能谢谢你让我们在一起。”
　　“这算是一个告别吗？”
　　“是的妮斯，但我不想说出来。”
　　“我也是。”我对他露出我最甜美的笑容。
　　亚力克叹了口气。
　　“能看到你最后的笑容，这让我很安慰——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会忘记你的善良。”
　　我全身无力地靠在雅各布身上寻找支撑，又一个雷声远远离去，我望了望阴霾无尽的天空，时间不早了，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我又望了望面无表情的、美丽的麦姬——妲己，我们就要从火中解脱了。
　　“叹人间，孽缘无尽。几处残魂索，何处无情绕？只盼流年月不尽，浓云烧去、相思满把清空照。此情永不销。”我轻声吟道。
　　“这也是口诀吗？”吉安娜不耐地问。
　　“不，这不是口诀，只是命运而已。”我笑了笑，“最后的口诀是这样的——
　　“贪嗔痴恨爱恶欲，梦极归一三昧明——三轮同时转七圈，第一轮向左，后面分别反转。你会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将贪轮最后右转一圈，就可以用它来‘毁灭’了。”我用最清朗的声音说。
　　吉安娜转到了最后一圈，她得意地笑了，然后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亚力克，将降魔杵的尖部指向我。
　　“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的愚蠢。”她大笑道。
　　“你也是。”我握握雅各布的爪子，淡然笑着回应道。
　　吉安娜用食指缓缓转动了贪轮。
　　半天里一声霹雳，丧魂摄魄。
　　大火冲天而起。
　　然后就是，尖叫。

　　暴风雨来了。
　　灰蓝色的雨幕像一条瀑布，从浓云扭曲翻滚的天空中倒挂下来。雨声混着雷声，还有乌云涌动造成的闷雷声，趁着那暴雨也无法浇灭的火焰，还有惨烈的、绝望的尖叫声，组成了一副地狱的景象。
　　我造就的地狱。
　　“十足贪心九份痴，
　　三生嗔不忘，贪充六合盈。
　　人心不足蛇吞豕，
　　阴阳隔世痴心溢。
　　贪嗔痴恨爱恶欲，
　　梦极归一三昧明”
　　在大火和尖叫声中，我轻轻地念道。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打湿了我的脸颊
　　人类什么时候才能抛弃他们的贪欲和恨意呢？
　　还有痴心？
　　我想，不能。我望着和我一起的雅各布——也许，我也不能。
　　雅各布的脸色在阴暗和明亮之间变幻不定，他为我所做的的事而震惊着。
　　我也是。
　　我转过头去，望着在火中痛苦挣扎的吉安娜。
　　是的，吉安娜。
　　还有她身边的那几个“近卫军”。
　　“几千年前的那个法师，那个制造它的人。我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但我认为他有着地藏王菩萨一般的心肠。他是悲悯的，同时也是残酷的。他知道所谓的‘魔物’也有自己的灵魂和存在的原因，但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他不得不除去他们。”我望着火中的吉安娜，清声说道。
　　“所以，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到将所有魔物除去，世间清明的时候，就自动涅槃，不将这降魔杵贻害世人，同时也为了自己斩杀过的魔物偿命。所以有这么一套口诀，它不是为了开启，而是自动拆毁，也就是——毁灭。如果你有过一点点的悲悯之心，给我们留一条后路，都不会这么快地将自己送上绝路。”
　　然而吉安娜听不到了，她已经变成一块焦炭。
　　空气里满是腻得化不开的浓香，就像亚力克用来控制吸血鬼的“迷香”，原来，他散播的，就是死亡的气息。
　　我望望静静看着吉安娜燃烧的亚力克，他正好也回过头来看看我。
　　“我已经道别过了，”他露出比我更甜美满足的笑容：“所以，谢谢你，妮斯。”
　　“也谢谢你记住了我的小名。”我笑着说，然而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我别过头去。
　　余光中，还是看到了，亚力克踊身向前，抱住了变成火柱的吉安娜。
　　最后的一刹那，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天使般的美丽笑容。
　　“你会去天堂的，那里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我将脸埋在雅各布的脖颈里，哭泣着喃喃道。
　　雨声中，家人们开始行动的轻微声响告诉我，亚力克已经灰飞湮灭。
　　恢复行动能力的吸血鬼们反应迅速，一瞬间同时发生了三件事——德米特里、爱丽丝和埃斯梅上前拦住了想要扑向火中的简；麦姬、贝拉和罗莎莉奔到我的面前；爱德华、阿罗、卡莱尔、贾斯珀和艾美特开始围成一圈保护纳维尔不被暴怒的狼人撕碎。
　　“听我说，现在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爱德华主要是对雅各布说的：“我们还需要他！”
　　雅各布报以一声狂乱的咆哮，看了看我，然后依然怒视纳维尔。
　　“别，别这样。雅各。”我躺在妈妈的臂弯里，有气无力地阻止着他。
　　“我支持雅各布。”罗莎莉目张欲裂，声音里满是震怒和伤悲。看起来她几乎希望自己可以流泪了。
　　“不，爸爸说的是对的。”我摸摸她的脸，他是可以救我的人，只有他才可以。
　　“什么？”罗莎莉以为我有些神志不清了，尽管我很可能。
　　“我们需要纳维尔的血液。”爱德华宣布道：“快，没有时间了。”
　　然后他不等纳维尔同意，就回身用牙齿撕开他的手臂，然后将他拽到我面前。一边将纳维尔的血液滴进我的口中，一边和大家解释。
　　其实，不需要他的解释，我已经知道纳维尔为什么会毒死吸血鬼却也能制造吸血鬼了，原因很简单——他的血液可以解他自己的毒。
　　这就是慧伦没有死去的原因，当一个婴儿因为饥饿而无助地哭泣时，他会做什么？很多孩子都会选择咬自己的拳头，这对一般婴儿是造不成危险的，然而纳维尔不是，他生来就拥有尖利的牙齿，所以当时他守在将死的慧伦身边，会哭着咬自己的小拳头并爬上她的身体寻找安慰——于是慧伦因为那婴儿的血而解去了可怕的毒液，只剩下让她变成吸血鬼的那一部分毒液。阿罗之所以和纳维尔打斗之后活下来，也是因为他的挣扎让纳维尔流血了，这样一来，被中和的纳维尔的毒液和阿罗自己的毒液就变成了有相同性质的东西，不会至他于死地。
　　所以如今，我想要活下来的话，就必须靠纳维尔的血液中和他咬过我的毒液，让他们变成我可以忍受的、一般吸血鬼的毒液。
　　我的神智渐渐清醒，就像不小心接触到我家人的毒液时一样。在爱德华向狼人们解释的时候，阿罗和麦姬回去组织他们的旧部，我发现，马上回到他们阵营里的那些卫士，几乎都是袍子颜色最浅的那些。火势也在慢慢减弱着，足以杀死几千个吸血鬼的巨大火焰，已经燃烧殆尽了。
　　“纳维尔不会再对妮斯做什么了。所以雅各布，你还是休息一会儿，让你的臂骨好好愈合的好。”
　　雅各布一声轻嗤，岿然不动地站在我身后监视着沉默不语的纳维尔。慧伦紧张地站在我们身边。其他的狼人，有的回拉普什报信去了，有的围在奎尔面前，等他的伤势痊愈，脊柱的恢复是很慢的。
　　阿罗和麦姬回来了，见到我恢复得这么快有点吃惊，更多的是欣慰。
　　“我说，你把它毁得够呛。”阿罗从手里向我扬了扬那枚降魔杵，这种金属真是没的说，这么厉害的火也没让它融化一星半点，它分成了五段，无害地躺在阿罗的手掌上。看起来阿罗正想把它重新组合上。
　　“你做得真好。”麦姬淡淡地笑着称赞我。
　　“不，我正努力忘掉我刚杀了人的事实。”
　　“妮斯，大丈夫行走世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何况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那些不算是人。这一场险中求胜，我的计划再次成功了。”麦姬笑得更加妖媚了，让我的脊背没来由地一阵发冷。
　　“这是……你的计划？”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难怪，亚力克会跟我道歉，原来是因为他不得不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
　　爱德华苦笑着叹了口气。
　　“那群人走近时，麦姬和亚力克在脑子里将他们的计划详细地跟我说了——我当时差点尖叫。但我也知道，除此以外我们没有一点求胜的机会——贝拉的意识被控制住，她的保护盾反倒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而今天早上亚力克已经在你和雅各布身上试验过了——你们对他的切断意识的能力是免疫的。”
　　我的泪水再次滚下脸颊：“你们知道亚力克要这样做？为什么让他去送死！？”
　　“是的，他在心里已经跟每个人诀别过了，他请求我转达，特别是对简。但我想她现在什么都听不下去。”爱德华望望形单影只走得远远的简——德米特里和埃斯梅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
　　“说实话，我认为，现在的他是幸福——比以往的四百年来都要幸福。”麦姬的目光深远，望向雨滴细细的天空。
　　“那么，你现在感觉如何？烧灼的感觉减轻了吗？”阿罗走近来问我：“嘿，这种痛苦里你还能忍着不尖叫并且背对了那个口诀——真是不简单！”
　　“痛苦？”我说：“不是很难忍受啊。”
　　“怎么会，别想让你的父母不那么心疼——反正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好好跟我说说那地狱之火的滋味。我们来交流交流。”
　　我白他一眼：“没什么好交流的，就跟我小时侯被艾美特咬过之后的感觉差不多——开始时有点烧灼感，后来就晕晕乎乎的，有点疼，但还能忍。”
　　“没有锥心的刺痛？没有持续的、大火般的火烫？没有轰隆隆的耳鸣？”阿罗这下正经了很多，看到我摇摇头：“不对啊！就算你是吸血鬼，也会有这种感觉的啊！出了什么问题么？”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不过你说的感觉我可都没有。”我回忆着说。
　　一直在我身旁照料的爱德华大声地倒抽一口冷气，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他猛地回过头去望着我的身后，眼神里满是绝望和焦急。
　　我跟着他回过头去。
　　雅各布还在盯着我，但他的眼神很朦胧，终于，他晃了晃身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在他左臂的内侧，一个新月形的伤口，正在向外缓缓地流出凝滞的、暗红的血液。
　　我的头“轰”地一声，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听到近处有纳维尔痛心疾首的哀叫声。
　　“哦，不！那个女人，她吸收了我的毒液！”

《两生花·另一个莉莉》
HP变种邪恶斯莉文，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