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睡眠

　　吴非听吴邪这么说话，心里万分疑惑问不出口，只稍稍扫了兄弟的背，毫无迟疑地答道：“放心吧，背上连颗痣都没有，说什么纹身呢。”

　　吴邪还未来得及答话，吴非又笑着奚落起他来。“就算是你想要弄一只，大伯也绝不许的。要纹身，你可问我爹？”

　　吴邪摇头，声音很闷。“我总觉得背上该有什么纹身……”

　　“你何时这般疑神疑鬼。我以前从不知道你如此多疑。”吴非说完这句，就帮吴邪拉起了衣服。“知道吗，梦便是愿望。或许你是真的希望自己背上有纹身。”

　　吴邪闻言扭头看吴非，吴非被盯得难堪，又笑道：“难道不是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半夜跑那么急别告诉我是憋急了……”

　　吴邪戏谑地道：“你们似乎比我更了解我啊。”

　　说者无意，听者留心。吴非脸上的笑僵住，投向吴邪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只是这些，吴邪都没有注意到。

　　闹了一出，原本不倦的吴邪倒有些疲了。他摆手赶走吴非便老实上了床。

　　躺在床上，吴邪突然冷静了许多，往回一想忍不住拍起了额头。

　　吴非的话现在哪里能信。这等事要问也得问胖子和闷油瓶啊。他这时突然又想起自己与胖子曾经拿热水袋子烫闷油瓶纹身的场景。纹身这东西还真的不好说，在吴邪的印象里，确实没有被针扎的事。

　　在吴家，吴邪自小就是宝，谁舍得拿他去挨针。

　　但是，见过了闷油瓶这专业失忆户，加之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的混乱，吴邪还真怀疑起自己来。

　　梦是会骗人的。

　　记忆也是会骗人的。

　　吴邪想到这，便打定注意，明日一早定要与胖子和闷油瓶顺利会和。自己料不到的事说不定到胖子那兜一圈便明朗了也说不准。

　　第二日是清早，吴非来叫门，吴邪才起身洗漱吃早点。

　　今天吴邪打的好算盘，说什么也要和另两人会和，再不济找到潘子也凑合。有潘子这帮手总比自己被困笼子里强。

　　想到这，吴邪扒了几口鲜肉粥，装作不在意一般看桌对面的吴二白说道：“二叔，你昨天说过我能去找胖子和小哥？”

　　吴二白停下手中的筷，问道：“什么时候许了你的？”

　　TM不是想赖账吧？吴邪按住心里的骂意，平心静气道：“昨天说过的话，二叔你忘了？”

　　“我说的话都做数。你应我的事，做不做数？”吴二白说道。

　　“我只想看看胖子和小哥，不会乱走。”吴邪马上说道。“若我做不到，活该被关笼子里。”

　　吴二白眼神一暗，摆手说道：“早便不流行那一套了。你只稍知晓分寸便是。家里不喜欢你乱跑，你多多陪着你爹才好。”

　　吴邪知道自己并未失去自由，便开心笑说：“我爹现在怕是在单位里呢，我过去，他要嫌我捣乱。待会儿我只去找胖子和小哥便好。”

　　吴二白虽不悦，却未加以阻止，说道：“要去便去吧，让吴非跟着你也少些事。”

　　“他跟着才坏事呢。”吴邪不屑说道，回头一想，才明白这吴非便是二叔留在自己身边的盯梢，假如不带着他，怕自己是不能踏出这房门一步。

　　只是这吴非带在身边绝不是什么好事，指不着半路还会碍到自己办事。但现在看来，这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事了。

　　吃过早点，吴邪原是等不及要出门，但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吴二白发话让自己出门。

　　说实话，吴邪现在对自己的二叔是又疑又怕。无论如何，二叔总是比三叔是厉害许多的。想吴邪一票人加起来尽被三叔骗得团团转，更别说应付二叔这刺头。

　　现下看来，二叔是极不愿吴邪往外跑的。

　　吴邪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同狗又玩了好一会儿，直把墙上的钟都看穿了，也不知该如何主动提出出门的事。

　　眼看时针指着9这数字，吴邪再等不下，于是把坐在沙发上晒太阳的臭小子叫了起来，“艹，吴非你给我过来！”

　　“小爷不是早说了要出门，你躺在那舒坦？赶紧跟你爹打招呼去，我们现在就走。”

　　闷了一早上的吴非听吴邪这么说，马上不情愿地提出抗议：“要走便走了，哪里来那么多事情。”

　　两人说了几句，吴非多是不应声，把吴邪气得直骂孙子。

　　这孬货，这等事果然还得靠自己。怕吴非只有在胳膊肘往外拐时最得力。

　　原本只想在书房门外胡乱交代的吴邪，只喊了一句“二叔”后便被吴二白请进屋里。

　　“刚吃过早饭便要出门，一刻也闲不住。”吴二白从书桌后站起，边说着话边走到吴邪身边，伸手摸上吴邪贴着胶布的脸颊，问道：“换过药再出门吧。”

　　吴二白摸得轻，吴邪只觉得脸上一阵痒。似乎是感受到二叔指间带着的温度被留在那块紧密贴着自己脸颊的胶布上，吴邪一时不知想到哪去竟热了脸。

　　就算如今立场不同，但二叔果然还是二叔。吴邪不由得这样想道。

　　吴邪在晃神间，回想起爷爷还在的年岁。爷爷向来是喜欢二叔的，自己幼时常听别人说道吴家老二在外边又干了什么事，听起来似乎挺骇人。但吴邪素来不信。外边的吴二白如何如何吴邪是不晓得，只是在家里，他不也过是一个温文的长辈。

　　吴邪似乎从未见二叔对自己急过脸。小时每每做了错事，吴邪总喜欢躲到三叔窝里。那时的三叔根本没有意气可言，每回应了吴邪不会害他，背地却偷偷给自己的兄嫂去电话。第二天一早，吴家老大老二总会齐刷刷跑到老三家来领人。这种时候，吴邪少不了受二叔的袒护，假若二叔不能把气哄哄的老妈劝到气顺，他也会把吴邪带到老爷子身边小住几天，谁也动不了吴邪。

　　原来，自己这样无法无天，多半是二叔惯出来的。吴邪这样想道。

　　跟在二叔身后回到客厅，吴非得到示意后便乖乖提了药箱过来。

　　接了药箱，吴二白让吴邪老实坐稳，自己则动手为吴邪换药。

　　吴邪原本觉得别扭，但忽略掉那异样后突然又有一股暗爽浮上心头。

　　这种待遇想必是吴非吴是也没有享受过的。

　　吴邪这时想斜眼去看看吴非摆的什么表情，脸一往外歪又被吴二白正了回来。

　　吴二白倒没有奚落吴邪，只是轻手轻脚将新的胶布贴附在吴邪脸上。

　　换药结束后，吴二白对吴邪说道：“阿邪，今晚不在家里用饭，同你的小朋友玩好了就让吴非告诉我，晚些我去接你。”

　　听到二叔放轻声音同自己说话，吴邪下意识愣着点头应了。

　　吴二白最喜欢吴邪乖巧的模样。这便仿佛回到吴邪还小，他还年轻的年岁。

　　被吴二白送出门，吴邪心里感慨万分。

　　昨天遥不可及的土地现在实实地被踩在脚下，这种感觉不能说不微妙。

　　而令吴邪生闷的，还不止这一点。

　　吴家真的太奇怪。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三兄弟家庭，似乎隐藏着没办法说清的秘密一般。

　　恐怕，这秘密便与自己有关。吴邪从最近发生的事中，看到了一丝端倪。只是这线藏得太深，一个人去寻找，果然太累。

　　坐上吴非的车，左拐右拐，一路往城郊的方向开。这一路吴邪走得不算陌生，吴邪断定他们确是往三叔某个堂口去的。城郊不比城里，四周除了田地，多是农民独门独栋的小楼。三叔当年在郊外盘下了一个堂口，美名仓库，实际上便是销赃的地儿。吴邪好几次都是在那儿提的货，哪能不记得路。只是想不到，二叔竟把胖子与闷油瓶藏到三叔的地盘去了。

　　到了地儿，吴邪熟门熟路地摸上门去，却见平日里守门的伙计一个也没见着，倒盘踞着不少陌生年轻人。想想该是二叔的人手一早替换了三叔手下那些孙子，所谓树倒猢狲散，这倒斗圈子里的事，远比想象中的现实许多。

　　坐在楼前台阶的几个赤膊伙计围成一圈，看样子是在打牌消遣。吴家两兄弟一前一后直站在跟前才肯抬头看人。

　　“哟，你们几个倒会折腾，全围这里打牌，里边是有人没有？”吴非抬脚踹翻了一个黄毛，剩下的人便闻声扔了牌，一个个从地板上蹦了起来。

　　“非哥啊，这不无聊嘛，那两小子在里边可比我们快活多了。”一个顶着暗红毛的痞子出来应话，看来是混的不错，周围的人似乎都以他的眼色行事。

　　吴非闻言，不屑地轻哼两声，领着吴邪往屋内走去。

　　这楼本来便是销赃用的地儿，许多房间都没打上窗口。少许开了窗子的房间是伙计守夜睡的地方。里边东西倒少，一台空调，一架床。些许多事的家伙还会把电饭锅给搬来，乍一看更像传销的据点。

　　而胖子和闷油瓶住的，正是伙计平日里睡的地方。

　　吴邪刚上了楼，还未见到两人，便听到胖子那雷声大般的贫嘴。

　　“再来再来，我不信你能再从爷爷我这赢一毛钱！”

　　艹！个死胖子！吴邪循声望去，坐在地板同人精神抖擞锄大地的不就是那死胖子嘛。

　　“胖子！”吴邪又气又好笑地喊了一声，那胖子立马顶嘴过来：“我艹啊，谁叫爷爷？”

　　“我是你爷爷！”吴邪进了他那屋，一看，地板上坐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闷油瓶坐在靠窗的床上发呆，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天真！”胖子一看到吴邪，立马扔了手中的牌，超乎人想象灵活地跳了起来。“小天真，你不行啊，哥三个里就你光荣负伤啊。”

　　不提这还好，一提到伤，吴邪现在直想骂娘，“尼玛，胖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看我被绑走了也不把我拽下来！”

　　“可别说胖爷不救你啊，你晕得早，什么都不知道。这哥们手里有的是真家伙，一会恼羞成怒，扔个炸药把我们炸了看你还有命在这嚷吗？”胖爷指着吴非说道。

　　吴邪刚想反驳，坐在最里边的闷油瓶出声了：“不是他。”

《幺子难当》
初篇长篇已完结，父子年上，自认微雷，欢迎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