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

　　“口是心非是什么？”
　　“嗯……大概是明明很关心你，但就是不愿意说出来，还总是要装出一副瞧不起你的样子。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月睁着他清澈的双眼，双手环着梁长水的脖子问道。
　　“不好意思让你知道他关心你吧……”
　　李皎皎忽然把镜头凑近，对准齐月那张干瘦的小脸，大喊：“齐月！背着我偷吃零食！我看你晚上还吃得下什么？！”
　　齐月有些慌张，从她怀里跳出来，急忙解释道：没……没有！”
　　“那你在擦什么？！”
　　齐月一溜烟跑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后面：“爷爷！皎皎姐好坏！”
　　“哈哈哈……”老人笑着看他们。李皎皎和齐月闹起来，齐月跑远了，老人叫住他。
　　“别跑太远了。”
　　“好的，爷爷！爷爷只要一摇拨浪鼓，小月就回来了！”
　　“抓到了！”
　　“啊！皎皎姐！”
　　……
　　最后一条视频是李皎皎带着一众人向她道谢：“梁姐，谢谢你，我们要走了，我们不想再拖累你了，我知道你不想再继续画画了，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吧！能多活那么多年，真的很感谢……”
　　“对呀，这样活下去也不是一个头……”
　　“长水啊，照顾好自己，我们先下去探探路！”
　　“是啊！我先下去，在地府混一个老大，梁姐来了以后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
　　阳光正好，人也正好，最冷的地方孕育了最温暖的花朵。
　　梁长水在这些视频里从未变过，她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忧伤。
　　四年前，在杜瑞年的热烈追求下，他们在一起了，只是梁长水一如既往得冷淡，像死水上的浮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住她。
　　三年后，杜瑞年受不了梁长水的冷淡，骂她自作清高，骂她是无趣的神棍。
　　也就在这之后不久，她便发现杜瑞年早在与她在一起后的第二个月就出轨了，他骗了她整整三年。
　　从始至终杜瑞年都没有爱过她，他的追求是为了彰显他男性的魅力，他能坚持四年也不过是因为梁长水出尘的相貌。
　　于是，7月2日，她找人将杜瑞年和他的女友绑了过来，那个人张成业见过，是谢金风逃跑时他误抓的那位。
　　她架了台新相机，对准地上两个□□的人，他们慢慢挪动着，身上的肌肉格外清晰地抽动。
　　“你他妈在做什么？！你个疯子！！”杜瑞年尖叫起来。
　　“一点暂时会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药剂，后遗症是你会失去那方面的能力，不过我有解药……”
　　“你他妈的是个疯子！我要，我要报警！”他瞪大了眼睛，早已没有昔日的魅力了。
　　回应他的是刀子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她给了他们刀，语气轻柔，循循善诱道：“你也知道我的存在，对吗？你们在背后笑我这个无知的傻子，对吗？没关系，看到你们眼前的刀子了吗？杀了对方就可以活下来。
　　闻言，那女人挣扎着回头，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那样子倒是我见犹怜。
　　“瑞年，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吗？”
　　杜瑞年没回话，挣扎着去够刀。
　　女人愣愣地看着他。
　　“杜瑞年！”恐惧，愤怒，女人失控地尖叫起来。
　　“少他妈叫了！死女人！老子要活着！”杜瑞年看向他，双目通红，像一只发了狂的怪兽。
　　女人被吼得安静了一瞬，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努力扭动挣扎着，一边骂了起来。
　　杜瑞年显然恢复得更快，他夺了刀，在一片尖叫声中把刀刺入了女人的心脏。
　　她张着嘴躺在血泊中，洁白的肌肤被染红，身上的肌肉还痉挛着，像没死透一样。女人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瑞年，周围的乌鸦异常兴奋地叫了起来，振着他们黑亮的翅膀。
　　“药！快给我！”
　　杜瑞年似乎并不关心自己裸体一事，他更关心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很可惜啊……
　　梁长水缓缓站起身，酒红色的礼服一直拖到了地上，那只纤细的手扶上他的脖子，温热又带有蛊惑人心的香气。
　　她蹲下，搂住半跪着的杜瑞年，将针尖刺入他的背部，药剂被缓缓推入他的身体。
　　当啷——刀落在地上，杜瑞年不受控制地向梁长水倒去，这是第一次，他不觉得那股香气诱人，梁长水成为了令他颤栗的根源。
　　“你，你，你做了什么？！”
　　“瑞年。”梁长水轻轻唤了他一声，拿起还沾着血的刀轻轻抵在他的后颈处，“那个药不会让人失去那方面的能力。我问你，你觉得裸体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吗？我画这种画是因为我……”
　　冰冷的刀刃令他清醒了不少，
　　“不是！长水，我是爱你的，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那股寒意向下走了不少，像女人冰凉的手指游走在身体上的感觉。
　　梁长水自顾自地说起来：“很多年前我像你一样□□地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他举着相机，笑话我害怕惊慌的样子，你们眼里只有□□，只有那些被打上口口标记的器官，没有人看到我的痛苦。
　　“没有的。长水，我……”
　　话未说完，他便听到身后传来黏重的器官落地的声音，当他惊愕地低下头时，发现自己身下早已流了一大滩血了。
　　——梁长水顺着他的脊柱划开了他的背。
　　她一手抚上他的脸颊，语气温和道：“刚刚给你打的是一种会让人失去痛觉和行动能力的药物，看，亲爱的，是不是不痛了？”
　　没人回应她，血腥味的寂静中，只有乌鸦振翅的声音。
　　梁长水轻吻他的眼睛，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瑞年，睡吧。”
　　视频的最后是他打开了鸟笼，垂涎已久的乌鸦一拥而上。
　　杜瑞年被黑色的潮水吞没了。
　　这些是根据梁长水的供词和视频共同拼凑重现的过去。
　　3月29日，梁长水被捕后的第二个月，那是她最后一次被审。
　　因为再过几天她就要被执行死刑了，她一如既往得精致温和，完全没有一丝死刑犯的恐慌。
　　“你口中的金发男人是谁？有关他的细节请你描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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