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

　　顾聿衡正在前往林慧昕家的路上，回她：「我知道。」

　　今晚回小姨家吃饭是母亲林寄真的意思，说隔段时间就得陪陪长辈，小姨经常独自在家无聊，做小辈的理应陪着解闷。

　　但他知道目的没那么简单，也没拆台母亲，告诉她其实小姨家里现在来了很多人。
　　不光小姨父、两个表弟回来了，还有俩人家里的亲戚来了七八个。

　　客人多，小姨便没在常住的高层设宴，而是挪到了别墅里。
　　庭院大，房间多，最重要的是车位也够。

　　林慧昕怕顾聿衡不来，一路上打了三个电话催，又提前守在别墅大门口接。

　　一下车，林慧昕便拉着外甥的胳膊往里走，笑道：“快过来见见这些长辈。”

　　一一寒暄完，顾聿衡找借口去外面抽根烟，林慧昕还想再说什么，但看了他几秒，没阻拦。
　　反正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抽完烟，顾聿衡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陪长辈们聊天喝茶。

　　林慧昕发来消息：「来一趟二楼书房，有事交代你。」

　　看到消息，顾聿衡眉宇微蹙，想问是什么事，又作罢。
　　不论什么事，跟小姨在微信上肯定是说不清的。
　　他拎着靠背上的外套，来到二楼书房门口，房门敞开，林慧昕正在点香。

　　“小姨。”
　　林慧昕转头看他一眼，语态悠闲：“来了，我给许绫然买了个礼物，你找机会送给她，顺便邀请她来家里参加派对，办得到吧？”

　　看着林慧昕从柜子里拿出的礼物，不大不小，包装精致漂亮。

　　顾聿衡淡淡道：“项链？”
　　“恭喜答对。”
　　“我记得她没有佩戴首饰的习惯。”

　　林慧昕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她戴不戴是她的事，你送不送是你的事，再说了，万一你送的她就戴呢？相信我，没有哪个女人不爱首饰。”

　　顾聿衡问了嘴项链的品牌宝石种类，林慧昕云淡风轻地说出一串数字。
　　他淡淡颔首，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这笔钱从其他方面补给小姨。

　　林慧昕没说送礼物也是林寄真的意思，这些年林寄真逼得急了，给外甥造成了逆反心理，她准备等时机成熟再向他坦白。
　　这段时间，她还得做一个合格的隐形联络人。

　　翌日下班，许绫然提前去了餐厅。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爽约，有些心虚。
　　不想让顾聿衡提前到，也不想让他主动给自己发消息询问什么时候到。

　　明明俩人才三四天没见，但却像过去了好久。

　　知道顾聿衡对自己的心意，猛不防看见他走来，许绫然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绪油然而生。

　　“顾总，今晚我请你。”
　　她强调。

　　顾聿衡不再执着她对自己的称呼，反正说了也不会改，点点头，脱下外套：“你什么时候请我都可以，不能留着下次吗？”
　　“可是我们不是提前说好......”
　　“就算是签了合同也能违约。”他难得讲话轻松，不给她回绝机会：“点菜了吗？”
　　“还没，等你。”

　　刚说完，侍应生便拿着平板走过来，将平板俯身递给许绫然，许绫然又将平板递给顾聿衡。
　　“我提前看过菜单，你先点吧。”

　　顾聿衡嗯声，三两下点好。
　　他在国外时最常去的中餐馆就是广府菜和闽南菜，还算熟悉。

　　等菜上的间隙，许绫然挑起话题，打破沉默：“我听说，跟杰克的合作项目签约仪式顺利结束了。”

　　顾聿衡平淡颔首：“你还是有竞聘意向，是吗？”

　　许绫然微窘，不禁感叹这人的敏锐程度，跟他一聊到正事，就有种浑身被扒干净的错觉。

　　顾聿衡漫不经心握着茶杯，垂了垂眸：“在我面前，你不用违背天性地伪装自己，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想我可以站在喜欢你，以及公正的旁观者两个角度给你意见。”
　　“......”
　　无论他再说多少次，在听见如此直白的“喜欢你”面前，许绫然还是会脸红。

　　迅速回过神，她低头喝水逃避视线：“这次从昆城回来，就坚定了我这个想法。”

　　向竹省不准她再来看向柳珺，但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外公外婆都已逝世，向柳珺在向家的直系亲属，向竹省一家平时不在昆城生活，难免照顾不及。
　　加上田阿姨身体每况愈下，辞退她，重新找一个保姆不太理想。

　　要找既能照顾向柳珺，又能陪伴她，性格也合得来的阿姨太难。

　　“所以你想借职务之便，去昆城出差时顺便照顾你母亲？”顾聿衡十指交叉，神色平静：“这种做法，既不能很好地照顾到你母亲，也不能完成工作，得不偿失。”

　　他大概猜到她母亲的病情严重程度，身边几乎不能离人，如果是身体健康的人或者病情较轻，那结果截然不同。

　　“不是，”许绫然拧着眉：“我承认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是了。”

　　“我想参与到智能机器人的研发推广中去，我希望这个产品能真正帮助社会大众，也希望能帮助到我妈妈。”

　　她不想辞退田阿姨，她腰椎不好，医生说尽量避免腰椎挤压运动即可，诸如拖地扫地，一些体力活，都可以让机器代替。
　　等调养好了，田阿姨可以继续在家照顾向柳珺，平时做做饭，一起出去散个步。
　　这些话许绫然已提前在心里组织好，一股脑说给顾聿衡听。

　　顾聿衡暗忖半晌，道：“据我所知，职位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有饱和，没有剩余的。”

　　菜陆续上齐，许绫然垂着眸，小口小口喝着鸡汤。

　　“或者，想不想跳槽去杰克，我听说他们那边的管理岗刚缺了一个，你准备面试资料，我帮你写推荐信。”

　　喝汤的动作一愣，她缓缓抬眼，重复了遍：“去杰克？”

　　顾聿衡颔首，理性分析：“对比云创，杰克规模更大，制度完善，在人工智能领域处于国内领先，并且他们这两年大力发展仿生型保姆机器人，新开设了几个部门，晋升空间大，云创说到底是搞智能电子终端的，机器人不是主要方向。”

　　见许绫然听得认真，他继续道：“你本科和研究生都是读的管理学，除了人力资源部，云创其他职位不太适合你，你想去杰克吗？”

　　许绫然愣了很久，就在顾聿衡以为她要好好考虑一下，揭过这个话题时，她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顾总，我这样...走后门...不太好吧？”

　　顾聿衡轻笑：“谁告诉你是走后门？我只是帮你写了封推荐信，面试考核还得靠你自己，如果被拒，或者转正没通过，也别回云创了。”

　　不回云创。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许绫然当然想不到那层去，怔愣过后的开心之余，还有莫名其妙的压力感扑面。

　　“顾总，方便问下什么职位？”
　　“研发五部市场经理。”

　　杰克门槛比云创高，国内老牌人工智能公司，总部在北京，工厂基本设在昆城。
　　她压力倍增，觉得以自己这点实力，根本连杰克大门都跨不进去。

　　“别紧张，对自己有信心，就算你经验不够，也可以从市场部的管培生做起。”
　　说完顿了顿，他抬眼认真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这句话无疑是强心剂。

　　从餐厅出来，如果是周末，时间还算早，但俩人明天都得上班。
　　许绫然把车停在路边，回去找的时候，发现车子堵在里面，开不出来。
　　她忽略了这片商圈的复杂性，人多，不好停车，大家基本上都是见缝插针，哪儿能停就停哪儿。

　　她走到外面这辆车的玻璃挡板搜索一番，没看到挪车电话。

　　顾聿衡站在不远处支起下颌看她，吴叔已经开着车停在旁边：“一时半会儿开不出来，过来坐我车。”

　　许绫然只得转身跟过去，

　　汽车启动，顾聿衡才从副驾驶上拿起林慧昕给他的礼物。
　　从包装看来，明显是送给女人的，觑着他的动作，许绫然心头一紧。

　　看出来她的忐忑，顾聿衡解释：“这个礼物，是我小姨给我的。”
　　原来这样，许绫然松了口气。

　　“她让我拿来送给你。”他没掩饰。
　　“......”

　　顾聿衡：“看看，喜欢的话就收下吧。”

　　林慧昕说，如果他跟许绫然在一起了，还会准备一份见面礼。这次这个礼物就不要说是她让他送的。
　　知道外甥没什么审美，不知道送女孩子什么，也不了解女孩喜欢什么，她的本意就是要他装作是自己买给许绫然的。

　　许绫然：“...你小姨怎么会突然送我礼物？”
　　“她知道我喜欢你，替我送的，长辈的心意不好拂，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留着。”

　　“不是这个意思——”
　　先不说礼物贵重性，再者说她以什么身份收下顾聿衡长辈的礼物呢。

　　“打开看看吗？”
　　“不了，顾总，我受之有愧。”她语气坚定。

　　顾聿衡点点头，不勉强她，将礼物原封不动放回副驾驶。

　　在她去昆城的这两天，他联系好了一家机车俱乐部，不久后将会有场比赛在京郊进行，她说喜欢骑摩托，这个礼物总该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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