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碎流光

作者:康桥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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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洛涵携着他慢慢踱步出了花林,彼此偎坐在金明湖岸边,袅袅薰风拂来,水波不兴,他牵紧洛涵衣袂,心中氤氲着别样的温馨,忽听她道:“倾羽,让我瞧一瞧你腿上的伤。”他恬笑道:“不打紧的,腿上的伤早已经痊愈了,只是行动有些不便。”他回首脉脉凝望她,因见到她胸襟中藏匿着一个丁香色油布包,遂迷惑相问道:“你胸襟中藏的是什么?”她轻笑道:“是兮若托付我为她采摘的山茶花,自从分别后,每隔三五日我便要来到金明湖畔一回,采摘几捧新鲜的花卉献祭到母亲的陵前,兮若近来身子不郁,每一回我来到金明湖畔时,她总要托付我为她采几枝星子观音的茶花带回宫去留作药粉,她的病说也奇特,每日白天行止如常,只是到了晚间时常心悸,梦魇,”他迷惘道:“你是说蕊珠宫的那个小宫女,孟子潭的红颜知己,你是何时与她走得亲近的?”洛涵道:“我并未与她亲近过,只是丽妃性情暴戾,稍有不是,便要责打蕊珠宫的侍监宫女,上一回兮若在宫里受了丽妃的责难,我恰巧路过,救下了她,见她身子不适,便将她带回琼华阁中治伤,她在宫里无依无靠,也没有朋友,待在琼华阁疗伤时,便将我当作她的知己,生命中遭遇的忧愁苦闷,种种凄苦都向我倾诉,就这样渐渐地,她每有暇空时,便喜爱到琼华阁中陪我,做了新鲜糕点赠给我品尝,也时常向我求药。今早出宫时,我恰巧撞见了她,她向我诉说自己身子不适,要我为她采几枝星子观音的茶花回去,然而这种花卉枝叶藏有剧毒,我只好用锦帛小心翼翼地包着。”她垂首道:“这个兮若也委实是个苦命之人,她身怀有孕,却依旧待在蕊珠宫里,若有一朝事情败露,丽妃岂能饶过她的性命。她为了孟子潭栖身宫中多年,如今自己身陷危境,却无人照管她。”倾羽道:“那个孟子潭天性是位薄情之人,他寄身晏王府中多年,甘做晏王之犬马,这许多年里,他每日只思为父母报仇,攀权附贵,为报当年胯下之辱,全然不会顾及他人的生命安危,兮若与他交好,那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难的深渊。”他深深回望她,柔声道:“我期望你还是与那个兮若疏离一些,那个孟子潭行止诡异,又与苗疆巫女有染,一生与他所遇之人皆是厄运连连,你与他们亲近,我害怕他会伤害你。”洛涵轻笑道:“从今以后,我不再与任何人亲近了,我只陪伴你。”他恬笑道:“我们相遇那么多年,今日终于见你做了一个最明智的抉择,这世间唯有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宠爱你,只要你愿意,我会竭尽所能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淡淡道:“与你这样漂泊不定的江湖浪子相聚在一处,每日栉风沐雨,风餐露宿,能有什么乐趣,我只求你对得起我,不要让我成为这世间最伤心的人也就罢了。”倾羽道:“我走过千山万水,浪迹天涯海角,不是为了能够遇见你么?从前我是孤苦伶仃,无牵无碍的一个人,可以自由地浪迹江湖,放浪形骸,无拘无束,可是如今我的身边已经有了你了,我要陪伴你一生一世,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安身之宿,我知道你长年生活在皇宫里,想要见你一面十分不易,可是你放心,无论身在何时何处,只要你想要见到我,我都会顷刻伫立在你面前,无论遇见任何危难我都会陪你一起去面对,绝不会让你孤立无援。”洛涵轻笑道:“你只会诓骗我,我才不要相信你。我每日幽居在皇宫里,你怎能时时见到我,莫非你是那天边的青鸟,可以飞越万里蓬山,穿越重重宫阙,飞到我身边么?”倾羽道:“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做一只青鸟,穿越重重阻碍,永远陪在你身边。”
      天色渐渐向晚,他默默相望天际那一抹似霰的流霞,不舍道:“天色渐渐晚了,你早些回宫去吧,我也该回到草庐去,离开草屋这半日,铭瑄一定在焦急找寻我了。”她忧郁道:“可是你的腿伤一直未愈,教你独自待在这草屋中,我十分担心。”他轻笑道:“我哪会有那么娇弱,自从来到军寨中,我每日跟随着士兵们一起习武练剑,受伤流血,身遭重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身受这点轻伤,我捱的住的,你还是早些回宫吧,否则若教官家知道一定会怪罪我的。”她垂眸黯然道:“爹爹近日一直郁郁不乐,他并无心思管教我的。他从宫人那得知,丽妃近年来一直迷恋修心问道,她每日幽居蕊珠宫里诵读黄老之说,修身养性,不问世事,父皇听了十分欣慰,以为她终于收敛心性,改过自新,于是也常常幸临蕊珠宫中陪伴丽妃一起潜学易经,诵读文志,然而有一个烟雨濛濛的黄昏,父皇却怒火填墉地从蕊珠宫中出来,我打听之下才知,原来父皇在与丽妃切磋道家经义时,从《南华经》中发现了几封华存真人的书信,信中密月花朝,温情脉脉,尽谈男女风月之事,父皇郁愤填膺地责问她道:这个郦华存不是个遁迹黄冠,清净无为的道士么?为何他予你的书信中尽谈儿女情长,烟花风月之事,这些年月里,你屡次三番地与他私会,究竟是为了研学道家玄术,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他行苟且之事……”倾羽听着哂笑不已,道:“后来丽妃怎么说?她可有承认么?”洛涵道:“此等欺君罔上,败坏风化之事,丽妃自然不会承认,只是斩钉截铁地推说华存真人乃她的先生,他为人清心寡欲,光明磊落,每每妾身与他相见,只为学习道义经典,绝无丝毫男女私情。那一天她在父皇面前痛哭饮泣,哭的锥心呕血,字字泣血陈述自己的冤情,父皇不忍再见她,故悻悻然离开了蕊珠宫,从此一人幽居福宁宫里,再也不肯踏足后宫。”倾羽幽叹道:“自古深宫多幽怨,官家冷落丽妃日久,她长年独自一人幽居蕊珠宫中,难免心怀寂寞,想要在宫外寻一位知己密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此事牵涉到皇家的威仪,若传扬出去,恐会留下千古的笑柄,官家风闻此事,自然会怒火中烧,你在宫中闲暇无事时,应当时常去陪陪他。”洛涵道:“听你的言语,你仿佛早已知晓此事,从前我只知你见识广博,诗词曲赋无所不通,是位阅历丰富的博学之士,却没想到于宫廷秘闻,男女风月之事你也是耳熟能详,你可真是位旷世奇才。”倾羽朗笑道:“多谢公主盛赞,在下只是尘世一俗人而已,我若不解风月,又如何陪伴你谈天解闷,畅谈古今趣事呢?若论文学武功,我自然一窍不通,可是若说起江湖奇闻,人间风月之事,我可以滔滔不绝,纵是街柳巷陌盛传的一件平凡的情事,我也可以为你编出一曲西厢记来。”洛涵恬笑道:“嫔妃私养面首这样伤风败俗的事你要将它编成一出《西厢记》传唱民间,小心若教父皇知道了雷霆震怒,将你剥皮拆骨,斩首示众。”倾羽忍俊不禁道:“想来我严倾羽今生犯了桃花劫,命中注定要死在女人手中。如此也好,至少为我的生命增添了几许桃花色,比之那些孤苦伶仃的江湖游子漂泊天涯,客死异乡要快乐的多。”洛涵啐道:“当真好不正经,你既然对于烟花风月如此迷恋,我也不敢阻挡你的好事,我要尽快回宫去了,至于你,就到那烟花风尘之地,风月宝鉴之所去寻你的红颜知己吧。”倾羽道:“此话当真冤枉我,我虽是个洒脱不羁的江湖浪子,花花肠子很多,奈何双腿断了,想要奔到那富贵风流之地潇洒快活也不可能了,更何况我心中全心全意痴恋着你,为了你的几句薄情之语伤的肝肠寸断,哪里还有心去过问别的女子。”洛涵忧郁道:“一切都是我不好,天黑露重,我送你回家吧。”他郁郁回首,怅望天边一抹潋滟的残霞,携洛涵默默回到军寨。越过金明湖岸时,她随手轻撷过几株淡雅幽香的鹅黄色山茶缚在怀中,蓦然回首间见到一个身着霜色皂罗袍的文雅书生轻轻走过花丛,她不由巧笑道:“陌彦,他不是长居在了凡书屋么?今日怎有闲兴游荡到这金明湖岸来,瞧着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一阵风拂过就能摔个筋斗,他受得住这湖岸风寒么?”倾羽道:“咱们方才还在议论着华存真人,此刻他的好友陌彦就来了,他到这湖岸来可不是为了乘凉,一定是别有用心,或许蕊珠宫的宫人此刻就藏匿在花丛深处等着呢!”洛涵郁愤道:“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竟而不把父皇的威严放在眼里,一个宫嫔与一个道士私相授受,丝毫不顾皇家的清誉,若教我撞见,我一定狠狠教训她,为父皇惩治这对奸人。”倾羽淡笑道:“想来是天命所归,我们今日终于有机遇为湘妃娘娘复仇了。咱们静心瞧着他们的驿动,待到时机成熟时,我一定向御史台揭发丽妃的恶行。”她忧郁颔首,侧首瞧见一个身着荼白色点绛纱衣的柔弱少女盈盈走过湖畔,见她步履缓慢,双手护住小腹容色迷离向花丛深处行进,她不由惊疑道:“兮若,她不是身子不郁么?此刻独自一人来到这金明湖岸做什么?”倾羽忧郁相望那行止蹒跚的少女,道:“兮若这女孩儿也委实命苦,如今她身怀六甲却遭遇到孟子潭的抛弃,而今孤身一人寄居在深宫里,每日受着丽妃的责难,若有一日此事流露出来,必将又为她带来一场深重的苦难,那个孟子潭是个利欲熏心的野蛮之徒,他对待旁人从未有过一丝真心,奈何这女孩儿如此痴傻,竟要耽恋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市井狂徒。”他移步向湖岸行进,藏身蓼花丛中,目光游移紧随着那白衣少女,见她步履茫然慢慢走过湖堤,挨近那温弱书生,容色冷然道:“陌彦先生,丽妃娘娘有命,要先生明日起即刻动身离开京都,到江南扬州先生的故里小住一段时光,不得娘娘的吩咐不许回来,娘娘给予先生纹银五千两以作旅途资费,请先生体谅娘娘的苦衷,谨遵娘娘圣言,否则若有流言蜚语流到官家耳中,蕊珠宫阖宫人的性命都将不保矣。至于华存真人,娘娘已命他去往青华山桃花谷中辟谷修行,娘娘若思念真人,必会亲往桃花谷谒见他……”她幽幽叹息,由怀中摸出一只丁香色油布小包,并几张桃花笺交于陌彦道:“这几只花笺是丽妃娘娘留书给华存真人的书信,还请陌彦先生将这几张桃花笺转递给华存先生,劝他静心等待,丽妃娘娘今生必不会亏待于他。”那书生悻悻然接过油布小包,垂首向兮若轻轻揖礼,道:“姑娘放心,陌彦一切谨遵娘娘吩咐。”她舒然颔首,向书生轻轻揖礼,漠然转身离去。倾羽惘然凝望她孱弱的背影渐渐消逝在花荫深处,心生一丝怜悯,回首望见那白衣书生依旧伫立原地,一双眸光怨毒地凝望怀中的油布包裹,满目怨愤道:“以这五千两纹银就想要将我驱逐出京城,她丽妃也当真没把我瞧在眼里,这么些年了,我为她鞍前马后,甘效犬马之劳,一心促成她与那个白面道士的好事,如今他们檀郎谢女,比目双飞,见着我这红娘碍眼,便欲将我打发出京城,这真叫狡兔死,良犬烹,她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高明……”他郁愤填墉揉搓手中的花笺,忧愤道:“这一回她休想如愿,这么些年我为她竭尽忠心,她不能送我一座金屋,万贯家财,休想劝我放马归山。”倾羽凝眸望向他手中花笺,黯然思量道:“倘若得到他手中的信笺,便是得到了丽妃与华存道士多年往来私相授受的明证了,到那时,我尽可以带着那几封书信在文德殿上戳穿她的罪行,为湘妃娘娘报仇。”正当他浮想联翩,神思迷惘之际,忽见那白衣书生郁愤填墉掷下花笺,他心中窃喜,委身花树丛中静心等待,微风翻动碎落的花笺掀起阵阵红漪,他屈身向前撷取那折旧的花笺,回首之下,见陌彦已悻悻然离开了湖畔,他侧首向洛涵温煦一笑,蹒跚奔近她身畔道:“洛涵,你瞧,我为你带来了一份厚礼。”她轻笑道:“这几张破旧的花笺分明是方才别人丢弃的,你留着做什么?”倾羽道:“你可莫要小瞧这几封薄如轻鸿的纸笺,它可是一位倾城佳人留书给她的意中人的情诗,若教市井中的文人书生收藏了去,或许这几阙小词还可以编成一段佳话流传后世呢!”洛涵不觉朗笑道:“我知道这是丽妃写给华存道士的书信,咱们将它小心保存着,待到时机成熟时交给父皇,这一回我必要将丽妃一网打尽,她从前戕害母亲的仇恨,我要让她血债血偿。”倾羽道:“我也正是此意。”
      是夜,月明花阴,倾羽携洛涵对坐露阶前,他就着那皎洁的月光吟读那花笺上的小词,吟到动情处不禁羞的面红耳赤,他巧笑道:“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丽妃竟如此热情奔放,她留书给华存道士的书信纵是当今那些年轻的情侣也很难写出来。”洛涵郁愤道:“这个丽妃的罪恶罄竹难书,她从前家族煊赫时,倚仗家中的权势在宫里作威作福,欺侮其他嫔妃,如今又公然与道士私通,做尽伤风败俗之事,只恨父皇平素太过仁儒,一再纵容于她,让她在宫里肆无忌惮,侮辱皇家尊严。”倾羽道:“官家执掌天下江山,日理万机,没有斯须闲暇,哪里有闲兴去理会后宫的事,况且自从湘妃娘娘薨逝后,官家的心性早已淡泊了许多,这些年月里,他遭遇过爱人的薨逝,皇嗣的凋零,这接踵而至的打击深深摧残着他,他心中的苦闷绝非常人可以理解。”她轻笑道:“好在父皇身边还有一班贤臣深深拥护着他,爹爹是大智大勇之人,他身兼天下重任,儿女情长在他心中并没有太多份量,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哀愁都会随着时光渐渐消泯的。”他恬笑道:“官家的胸怀自然要比我们寻常百姓要宽广的多,我只是知道失去爱人的痛楚那样摧心沥胆,又那样痛心彻骨,每一回你决绝离我而去,我都要难过许多天,与你在一起,我总是小心翼翼,像一朵蓬蒿呵护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蕾,害怕你经受风雨,害怕你不快乐,也害怕你见到春天的美丽,见到那些妖娆的蜂蝶便会决绝地离我远去。可是我知道一株野草注定留不住一朵明媚的花,总有一日你见识到这世间的美丽,我的平凡便会飘然远走的,我始终留不住你。”洛涵娇嗔道:“听你的言语倒像是我教你受了许多苦一样,这让我想起了书生刘师邵的两句话——乍因轻浪叠晴沙,又趁回风拥钓槎。莫怪狂踪易飘泊,前身不合是杨花。你既然自诩是枝蓬蒿,在美丽的春天里虽不起眼,然而你不知它也最任性潇洒,随意一阵清风拂过,便可以因风飞落到海角天涯,在明媚的春天里娇娆狂舞,招蜂引蝶,当真好不快活。这些年月里,我虽然不在你的身边,可是你身边的红颜知己却从没有断过,从玉痕秋到阮竹薰,哪一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只怕你盼望着我今生永远不再回来,才称你的心意。”他羞怯垂首,巧笑道:“你只会冤枉我,痕秋是我青梅竹马的妹妹,竹薰是我的知己朋友,我对她们从未有过私心,像我这样的江湖浪子,这一生注定要孤独漂泊天涯,孤身一人终老他乡,哪里会有什么红颜知己,我一生唯一的心愿就像我曾经许诺你的那般——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只愿你念着我的些许好处,从此不再离弃我已是最好,哪里还敢背叛你。”洛涵恬笑道:“我相信你的话,我知道你是这世间最忠诚最憨傻的人,因此才会孤独守候你那么久,也许你不会知道,每个月圆之夜,我都会独自踏上宣德楼的城门,眺望远方的金明湖岸,看着那里的灯火明灭,想象你此刻会在哪里,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许多辛苦,未来的风雨让我陪你一起承担。”他迷醉望向那湖滨缤纷摇落的芬芳朱槿,巧笑道:“今夜今时的这一切,美丽的恍如一场清梦一般,我仿佛已经在尘世中守候了千年万年,才终于等到这一天,我严倾羽这一生能够拥有这一刻,听见你对我说这样动情的话已经足够了。”她轻恬一笑,依着薰醉的晚风仰望满天星辰,蓦地察觉到指尖一阵刺痛,她惊痛垂眸,才见怀中紧缚的星子观音花蕾已然散落满地,在流银般的月光下闪烁潋滟荧光,她小心翼翼去拾那花枝,倾羽惊怯道:“这花珠藏着剧毒,让我来吧。”他迷惘道:“我很好奇,这个兮若姑娘究竟生了什么病,为何要用这样诡异的星子观音做药粉呢?”洛涵道:“兮若自幼生长于大宋西疆蛮荒僻远的岭南灵川江江湖畔,生活习性自然与我们中原人很是不同,听说她与孟子潭都十分擅长巫蛊之术,只是兮若心地善良,自从五年前她进入蕊珠宫中做使女以来,她从未行过一次害人之事,然而那个孟子潭却不容小觑,他心思深沉,为人又鼠肚鸡肠,这许多年里,他依附在晏王的身边,不知行过多少害人之事,咱们得时时小心提防他。”倾羽巧笑道:“若论江湖阅历,人生经验,我比他深广的多,若论行街卖艺,斗鸡走马,我可以做他的祖师爷了,他的鬼蜮伎俩到了我这里那都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洛涵啐道:“这些江湖下九流的技艺,你胜过旁人当真好本领么?京城谁人不知你是平芜社有名的南戏小生,依我所见,父皇当初任你为边城防御使,要你跟随铭瑄将军学习治军韬略,那当真是委屈你了,以你的聪明才智,应当混迹于京师街头巷陌之中,给人斗鸡走马,吟词唱曲,历练成京师第一南戏小生,方能显出你的才德。”倾羽道:“多谢公主谬赞,至于游走街头巷陌,斗鸡走马,吟词唱曲,那都是从前年少孟浪时做下的荒唐事了,如今我已经改过自新,立誓为我的公主变成一个文武双全的谦谦君子。”洛涵巧笑道:“若要你衣着锦绣,风采翩翩装扮做一个陌上公子我是相信的,可是若要你改过自新,做一个满腹经纶,温文儒雅的君子只怕是难如登天。”倾羽嗔怒道:从“你如此轻视我,难道我在你心中这样不济,只配流连烟花巷陌,吟词唱曲么?”洛涵道:“这不是你终生所愿么?你今生唯一的心愿莫不是带着你心中的倾城佳人浪迹天涯,泛舟四海,吟词唱曲为乐么?”倾羽苦笑道:“我没有那么低俗,我心中也时时思念着精忠报国的,这段时光里,我跟随铭瑄将军幽居在金明湖畔草庐中,日日夜夜苦读兵法,勤练武艺,身受无数轻伤,为的是有一日能够投身沙场,为大宋御敌。”洛涵道:“想来是我误会倾羽大英雄了,你这是从何时起决心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了?”倾羽道:“自然是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你是大宋的公主,是我心中爱慕的人,我希望你生活的地方可以永远太平宁静,安详和乐,在你游山玩水时,可以欣赏到霁月清风,江山如画,在你走过的地方只有山河锦绣,烟暖花香,而不会深受异族蛮略的滋扰,为了你我也会努力舍身报国,守住身后这片疆土的。”洛涵轻笑道:“我懂了,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倘若有一日你不愿这样辛苦了,终日声色犬马,沉迷酒色,骄奢淫逸,自然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了,如此说来,我在你心中只是个红颜祸水,蒙蔽你的心智,让你分不清是非。”倾羽动情道:“你是我心中的一缕月光,无论身在何时何地,都能够给予我一抹光辉,一束光明,让我在凄凉的暗夜里也不会放弃希望,陪在你身边,我只有不懈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才好让自己配的上你。”她清恬一笑,望向他的面影,却只见残月星辉下他一张憔悴忧郁的脸容,她柔声道:“夜已深了,你的身子一直未愈,还是回屋安睡吧。”他回望那满地银霜,轻笑道:“难得逢见这样美丽的花月良宵,让我守着你,今夜分别后,我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再见你。”洛涵只得依他,清风脉脉拂上他伤痕斑驳的双腿,霎时一阵莫名的刺痛袭上心扉,他强忍股间疼痛陪洛涵絮语,渐渐地,一钩残月隐没柳梢,月移参横,天地陷入一片苍茫暗夜之中,金明湖畔唯余几点渔火明灭,洛涵依偎在他胸怀中清恬地熟睡,他幽幽叹息一声,就着那熹微渔火负着她回到草庐,那双股间撕心裂肺的痛楚袭上心扉,他终于难以抵受晕厥在榻边。这一夜他就这样瘫睡在草塌边,待到迷蒙醒来时,却见室中空无一人,他心中惊悸,蹒跚奔出草庐,仓皇奔过整座湖岸寻找洛涵的面影,迷惘自语道:“她为何如此对我,昨夜她对我说了那些动情的话,今日却不辞而别,让我落寞的等待,患得患失她很快乐吗?”回首望向苍茫湖滨,见铭瑄嬉笑着向他奔来,他急切道:“铭瑄,洛涵呢?”铭瑄道:“我正要与你叙说此事,今早我收到官家急命,辽国南苑大王耶律重元携太子来到大宋拜谒陛下,耶律重元在国中早已耳闻今上膝下有位倾国倾城,品貌非凡的洛涵公主,心中钦慕洛涵已久,这一回来到大宋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拜访公主,因而今早官家便急命御前都尉快马传召将洛涵带回宫了。”倾羽迷惑道:“辽国大王与太子来到国中游玩赏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为何这一回定要洛涵亲往陪伴呢?”铭瑄蹙眉道:“其中缘故我也并不知晓,我只猜测他们这一回来到东京城必然不怀好意,如今大宋与西夏国纷争不断,两军交锋之中,我大宋又接连吃了几个败仗,辽国见我军势微便想要趁着这个罅隙向我朝大肆盘剥钱粮,听官家的意思,这一回南苑大王带上辽国使节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汴京城,他们的目的便是要大宋增持每年赐予辽国的岁币。前夜耶律重元寓居福宁宫,与官家秉烛长谈,言辞谦恭有礼,其言语中尽是对官家与洛涵的赞赏钦慕之情,他想要约见洛涵一面,官家自然不能拒绝。”倾羽道:“以我的了解,这个耶律重元应该年岁很大了吧,听说他在辽国官封南苑枢密使,兼任大辽兵马大元帅,在辽国权倾天下,纵是大辽皇帝见到他也要恭敬三分,又闻他平素作风骄奢淫逸,府中妻妾成群,歌女舞姬更是数不胜计,要洛涵陪在这样凶狠耽色的恶魔身边,我实在不能放心。”铭瑄轻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倘若换作是我,我会时时陪在洛涵身边,绝不容这样的恶魔靠近洛涵一分。只是此事你有些多虑了,官家今早召洛涵回宫,只因辽太子一直钦慕咱们大宋的礼乐风情,这一回太子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官家想要命几位王子公主陪伴太子在汴京城游园玩乐几日,洛涵与太子年岁相当,让洛涵前去陪伴太子十分相宜。”倾羽恨声道:“不过是辽国来了个太子,用的着如此兴师动众,让洛涵亲自陪伴么?耶律重元尚且如此疯魔,我料想那位太子定然也非安分守礼之人,要洛涵时时伴着他,我始终不能放心 。”铭瑄轻笑道:“你这个醋坛子,官家不过是为了略尽地主之谊,要留太子在京城玩乐几日而已,倘若官家是狠心之人,像史上那些英明神武的皇帝一样,有心思与外族结成联姻,将洛涵嫁到辽国去,到那时你不会带着几千人马奔到雁门关外去直捣辽国京都上京城么?”倾羽巧笑道:“天下间知我者唯将军一人而已,到那时我不仅会直捣他的上京城,还会带着人马拆了他的皇宫,救下洛涵,之后带着她亡命天涯。”铭瑄嬉笑道:“因此你更加要勤练武艺,学好兵法,与我携手并肩守护好大宋的疆土,如此才能保护你的公主。”他轻笑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待我投身从,立马江山,为洛涵打下一片天下,到那时只怕我早已经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翁了,我们这一生都已经过去了,还如何长相厮守呢?”铭瑄道:“好了,我看得出来,洛涵今生注定是你的妻子,谁也抢不走的,谁人敢欺侮我兄弟的妻子,我纪铭瑄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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