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碎流光

作者:康桥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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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清夜玉颗珊珊,廊院落花簌簌,是晚夜半时分,陆云松捧了一只白芷玉盏蹑步进了兰若轩,见赵祯正徘徊乌藤窗扉下片刻不宁地忧伤叹息,他忧郁劝慰道:“陛下,清夜风寒露重,陛下风寒未愈,请陛下珍重龙体,饮一盏白芍花药汤,早些歇息吧。”赵祯却恍似全未察觉身后驿动,一双手掌紧紧嵌入茜影纱窗里,想要将那惨白的月光撷取到掌中去,抚慰心中的寒凉,过了良久方回首,见陆云松捧了一盏茶汤痴痴伫立在身后,遂忧郁道:“陆云松,你搁下吧。”陆放下白芍汤蹑步退后,将要离开时却又躬身柔声道:“陛下,奴才知道陛下心中苦闷,但龙体要紧,请陛下快些饮了白芍药汤,早些安寝吧,否则待公主清醒后瞧见您的病容,也会为您忧心的。每逢清月夜,奴才总能瞧见陛下孤身立在廊院里,一个人悄然凝望天上的月光默默思念着湘妃娘娘,直到残月西沉依旧不肯入眠,眼见陛下日渐憔悴枯槁,奴才夜夜以泪洗面,为陛下心痛,奴才虽愚笨粗拙,但也听说过中国有一句古话,教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陛下与娘娘虽不得相见,但娘娘情重,纵然相隔天上人间,娘娘也一定愿意见到您幸福快乐,不愿您忧伤。”赵祯幽幽道:“陆云松,你待在禁中侍奉朕多年,如今也学会自作聪明了,朕的心事你又如何能明白。”他幽叹道:“朕不仅是在思念湘妃,朕的惆怅还有许多许多,可惜故人已去,这些心事只好长年累月埋葬心中,这世间再无一人可以倾诉。就像这天上的月色,今晚的和昨夜的一定有些不同,天空里的每一朵白云,地上的每一片海水,都有它不同的形状与色彩,每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朕的忧伤他人又岂能明白……”倾羽隐没花树后默默相望轩中情景,见官家默然离开了兰若轩,往灯火阑珊处轻步而去,而陆云松悄立玉栏旁,忧郁相望官家渐渐消逝的背影,惆怅道:“自从湘妃娘娘薨了以后,官家越发孤独沉默,老奴已经许久未再见他明朗的笑容了。”他默然凝望天上惨白的月光,回味方才赵祯的那番话,黯然道:“官家说的很对,这世间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衷情,有些心事注定只能一生长埋心中,无人可诉,可惜我却不知洛涵的心事里还会不会有我,她是不是依然恨我,还是早已忘记了我。我留在京师苦苦捱过这一段孤独艰难的时光,只为了有一日在碌碌红尘中可以再与她相见一面,可是她还愿意再见我吗?”他心怀惆怅,黯然相望苑中花影,见官家与陆云松早已远去,空荡的廊院人声寂寂,香霭沉沉,一钩残月渐渐西移,浩渺苍穹融入无尽的灰暗之中。他悄立玉栏良久,飞霜如絮染白双鬓,他却全无心思去揩拭,蓦然间只听得清寂的兰若轩袭来一阵沉闷的恸咳,少顷,耶律孤笙奔进轩中,俯身携起她娇柔的身躯,见她额间冷汗涔涔,不由怜惜道:“洛涵,你方才梦魇了么?”她在一阵摧心裂肺的沉痛中惊悸醒来,禁不住俯进耶律孤笙胸襟处幽幽垂泪,倾羽侧耳聆听室中驿动,不由惊恸奔进兰若轩,焦灼唤道:“洛涵,你身子不安么?”不经意间与耶律孤笙眸光相对,目见耶律一双怨怼的目光紧紧相望自己,那眸中的怒意仿佛墨色深潭中的熊熊火种,逼得他几欲窒息,他忐忑垂首,只忧伤相望榻中悲恻的少女,忧郁轻唤道:“洛涵。”她泪痕泫然的眸光中终于倒映出他的身影,却似受不住痛苦一般茫然背过身去,他心中一恸,似有千万根荆杞碾过胸膛,沉痛地难以呼吸。过了良久,倾羽方苦笑道:“洛涵,我知道你不愿再见我,你深恨我曾对你造成无情的伤害,在你心中也许期望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其实我也曾幻想过,倘若当初在绮君阁那场灾祸中我的伤痕无法痊愈,不幸罹难了,也许于你于我都是一种幸福,我如今这副丑陋模样早已无颜再面见世人,我知道倘若再让你瞧见我的容颜一定会深深厌恶我,你只当此刻在做一场沉痛的噩梦,很快我就会走的,等待我离开后,你便不会如此痛苦了。”他悲恻道:“彼此分别的这段时光,我曾梦想过多少回在茫茫人海中与你重遇的情景,可是今宵重逢,却只见你伤痕累累,满目忧伤地躺在围榻上,早知今日的重遇会为你带来灾运,我宁愿此生不再见你,宁愿你的生命中从未有过我的身影。”他喃喃倾诉,泪痕不自觉地溢满面颊,凄恻相望她道:“洛涵,你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好么?我在从前那场灾难中九死一生,在人世里忍受讥嘲与苦痛,我忍受所有屈辱努力活着,只为了有一日在苍茫红尘中还可以再与你重逢。”幽寂的秋夜清寒如冰,他在等待她的目光,期盼她回过头来向他倾诉她日夜不息的思念,然而过了良久,却只听见室中漏声迢递,她始终不曾回首,袅绕兰香氤氲他的眼眸,心中的疮痕仿佛已跟着那秋夜的飞霜一起凝结,他苦涩道:“我懂了,你心中依然深恨我,还是厌弃我的丑陋模样,不愿再见我了,抑或在你的生命中早已没了我的痕迹,可是无论怎样的结局我都不该再出现在这里了。今生今世我早已没有奢望,惟愿你一生平安幸福,不再忧伤。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站在你身后默默保护着你了,但我也会默默祝祷让那些你会经遇的人世苦难降落到我身上,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还可以再为你挡风遮雨。前尘一梦,等待时光过去了,这世间再深沉的爱恋都是过眼云烟,你忘记了最好,至少不会再心伤。”他幽幽道:“愿你多珍重,再见了。”他伤心离开了兰若轩,步履仓惶走进无尽漆黑的暗夜,苍茫夜色如潮水般涌进他身旁,浓郁的忧伤如海浪般没入他胸口,他胸中悲郁,全然忘了来时路径,只浑浑噩噩在小园□□中奔走,循着熹微烛光,他依约看见在绿竹塘畔荆棘丛中坠落一只小小人偶,他忧伤拾起,见那小小人像上犹带着隔夜的露珠与斑斑血痕,他泪眼凝眸,凝视那玉雪玲珑的梧桐木人偶,悲恻忆起昨夜情景,就是在这片地方,他伫立在荆杞丛中痴痴等待了一宿,纵然身子被层层荆杞切割的伤痕累累也毫未察觉,他在等待她从睡梦中醒来,等待她回首望向自己,那一刻他仿佛已经等待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可是等到真的见了她的模样,她却如此怨恨自己,纵然他苦苦恳求,她始终不愿回首相看他一面,也许这世间最浓重的悲哀不是生离死别,是他一路栉风沐雨、伤痕累累来到她面前,他曾甘心为了她付出生命,而她心中却丝毫不曾留下他的痕迹,他卧在荆杞丛中枯坐一宿,双手拂拭着那曾烙印他无数思念与伤痕的小小木雕,胸中鲜血翻涌,眼角泪痕渐渐干涸,喃喃苦笑道:“那些前尘往事她早已忘却了,她忘记了生命中曾有过我的影子,我一个人苦苦守着也毫无意义。”他42知道他是该离开了,这短短数月里,遭遇过太多的绝望与背叛,将他原本千疮百孔的心扉伤的越发鲜血淋漓,梅落鸿的背弃,洛涵的冷漠负心,官家的怨恨,几乎在短短几日中,这世间所有他珍视的朋友与爱人,都已绝情背他而去,这缱绻红尘里他已再无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依恋了。他轻抚衣间露华,大踏步绝尘而去,他很想尽快回到青窑地宫去,那个与尘世隔绝的地方,此时也只有那个孤寂幽暗的方隅之地让他觉着温馨安宁。
      那一日晨曦,他满目伧然回到青窑,远远地瞧见竹薰依在一尊高大的芙蓉玉盏铜像后痴痴地等他,这让他觉着些许温馨,他快步奔近芙蓉玉盏,轻笑道:“竹薰,我回来了。”她眸中含泪,轻柔恬笑道:“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几日几夜,我在等你平安回家。”倾羽淡笑道:“昨宵在睡梦中我便梦见你一直待在芙蓉玉盏后痴痴地等我,我心中万分牵念,因此便冒着浓重的寒霜一路风尘仆仆归来了。”竹薰恬笑捶他,道:“你惯会骗人。”她忽而忧郁道:“羽哥哥,公主她还好么?你这次归来是要向我辞别的么?”他心中一恸,惆怅道:“公主她很好,她已经苏醒了,身旁有官家与耶律孤笙在照料她,相信她的伤痕在耶律孤笙照顾下一定会尽快痊可的,只是她不愿再见我了,这几日我待在她身旁总像个局外人一样,她可以俯在耶律孤笙胸怀尽情地哭泣,却自始至终不愿回头看我一眼,如今纵然我浑身伤痕累累站在她身旁,我为了她付出了生命,她都不肯再回顾我一眼了。”她忧伤道:“你一定很难过,你为了她受过那么多的伤,忍受那么多的苦楚,可是如今她却如此冷漠绝情地待你。”他苦笑道:“这世间千般事,唯有感情路是最艰辛也是最捉摸难测的,有时候你愿意为了一个人付出全部,甚而为她牺牲了生命,可是最终可能依然会空无所有,喜欢一个人有甜蜜,自然也会有许多苦涩,她今日如此待我,我并不怨她,我已经用尽我的生命爱护她了,纵然结局潦倒,我也不会后悔,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会带着,我们今生原本不是一对有缘人,回顾这一路走来,步步艰辛,今日会拥有这样伤心的结局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惘然回望他,沉默许久方恬笑道:“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人定胜天么?人生的幸福都是依靠自己追求的,倘若你真心爱慕公主,你便不应当轻易地放弃,公主她也许只因着这些日子身受重伤,身心都承受着极度的痛苦,才会无心理会你的,我相信在她心中最爱重的人一定是你。”她柔声道:“羽哥哥,我知道这些日子你漂泊在外,一定受了许多辛苦,因此我特意为你备下一件礼物,我猜你见了一定喜欢。”倾羽淡笑道:“我知道你向来心灵手巧,制陶的功艺更堪称天下一绝,这些日子你一定是又烧制出了许多稀有的美瓷想要邀我品鉴吧。”竹薰摇首道:“我要送给你的不是冰冷瓷器,是香醇的美酒。”倾羽轻笑道:“这世间当真只有竹薰妹妹一人解我心意。”她莞尔一笑,须臾后由陋室中捧出一只青花瓷瓮道:“这坛美酒乃是西域车池国王珍藏十年的胭脂酒浆,在中原寻常的达官富贾也很难品到的,今年的中秋之夜你为了公主殚精竭虑,一日一宿未饮未眠,只短短几日,我便见你清瘦了许多,这坛美酒权当是补偿了今年中秋之夜的团圆酒吧。”倾羽淡笑道:“你可真有法子,西域国王珍藏的美酒你也可以轻易到手,快与我说说,这样名贵的酒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竹薰道:“我并没有什么神通,这坛酒是晏王殿下送来的,他告诉我今年中秋前夕,他因着与红颜知己发生龃龉,大吵了一架,不幸打坏了我送与他的几只月光盏,因此特意送来几坛西域胭脂酒浆向我赔罪。”倾羽迷惘道:“晏王?”她道:“晏王平日在京师百姓心中品行不是很好,但有一个珍贵的品格我却很钦佩他,他一向对待朋友十分至诚,甘心为了知己兄弟赴汤蹈火,对待红颜知己也十分衷情,这许多年里仅有一位红衣姑娘相伴他身旁,他从未留恋过旁人。”倾羽哂笑道:“这个晏王我虽与他只见过寥寥几面,但可以看出此人心性机狡,行事冷漠无情,野心勃勃,为了自己的弘图大业可以牺牲一切,平日里品行不端,漫淫诲盗之事也做过许多,前日他还在绮君阁中欺凌了一位冰雪纯情的姑娘,倘不是因为他,我今日也不会过的如此辛苦。”他心思怅惘,忆起往日种种,想起也是在这样的明媚花月夜,鹿啸尘为了迎接凯旋而归的晏王,在绮君阁灯山前安排下琳琅满目的西域歌舞,他们在座席间弹冠相庆,醉赏舞曲,沉浸在人生春风中,在他们人生得意时却要在舞会中种下一把火种,毁去他与洛涵的生命,在那场惨祸中,他筋骨断折,容颜尽毁,从此弓腰驼背,形如一只癞头陀一般行走人世,受尽世间的屈辱与讥讽,也是在一场悲剧中,他永远失去了洛涵,以至于如今孤苦寂寥,每时每刻痛不欲生。他眼角氤氲一重丁香般忧愁的雾霭,沉浸在往事的苦涩回忆中,竹薰为他揩拭眼角泪光,忧心道:“羽哥哥,你怎么哭了,你不再喜欢美酒了么?”倾羽淡淡道:“竹薰,他送来的酒我不会饮。”她忧郁道:“我知道你又在惦念公主了,让你离开外面那一片花花世界,陪我待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青窑里,你一定很寂寞吧?我比不上公主那样高贵动人,也不像痕秋姑娘那样多才多艺,平日里只会制造一些冰冷的瓷器送给你,这样平淡无味的生活你一定早已厌倦了吧?”倾羽苦笑道:“我如今最喜爱的生活就是与世隔绝,独享寂寞,外面的那一片缱绻红尘它们不属于我,寄身在那片喧嚣芜杂的尘世里只让我觉着格外落寞。从今以后,我余生都会在这里度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再轻易离开了。”她心中窃喜,道:“君子一诺千金,你说过的话可不能轻易反悔。”他清浅一笑道:“一个饱尝人世冷暖的人,在绝处逢生,遇见这样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自然不肯再轻易舍弃的。这里有花有酒有纯真美丽的少女与我相伴,我想当初陶朱公愿意舍弃江山权位带着西施登华岳,游五湖,那种快乐也不过如此吧?”他悄然回首,一步步走进那片狭陋晦暗的人间桃源,步履蹒跚恍如耄耋的老者,竹薰亦相随而去。万里晴霄彤霞锦绣,他却没有回首,只是默默握紧手中那片残碎的玉珏,慢慢走进地宫,竹薰道:羽哥哥,看着你与公主的遭遇,我才觉得追逐人间情爱太苦太疲惫,因而我决定从今以后我要心无旁骛专心沉浸在制陶的欢乐里,将来有一天我要成为名动天下的女匠人,等待那时候再离京归隐,寻一个山水灵秀远离人烟的幽谷,在那里了此残生吧。就像当初那个守着一只白猿独居荒山的牧羊女阿青一样,她在豆蔻年华遇见了少年侠士范蠡,对他一见钟情,只可惜范大夫的一腔挚情尽覆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倾城美人西施身上,她原本武功超绝,相伴范蠡的时光也最久,于情于理,范蠡都应该属于她的,可是最终她还是成全了他们那一对长相隔別的恋人,独自带着白猿飘然归去,她为了那个年少时遇见的少年郎独居荒野,孤苦一生,将来有一日若想起少时情事,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倾羽忧郁道:“人的宿命各有不同,有些人注定一生锦衣玉食,光辉曜目,琴瑟和乐,岁月温馨,而有的人却不得不一生孤苦伶仃,遗世独立,难得我们今日心有灵犀,我也正有此心,我想要安心留在这里帮你制出许多旷古烁今的大宋青瓷来,为你实现一生的夙愿,之后便归隐江湖,到终南山下去放牛养鹤,远离人世尘嚣,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轻笑道:“从前冬夜闲静无事的时候,我与哥哥常喜欢围在火炉旁听义父为我们讲故事,他说起古时的那些奇幻故事,天上的仙子坠落凡尘与平凡的书生相遇,他们冲破重重礼教束缚,越过人仙殊途的阻碍,最终美满幸福地归隐山林建设家园,每每遇见那些结局美好的神仙美眷,故事结尾总会说他们携手归隐山林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倘若没有知己的相伴,孤独一人飘零世间,那种寂寞是鲜少有人可以承受的。”倾羽恬笑道:“像你这般玲珑剔透玉雪可人的女子,上天一定会为你安排下一桩奇缘,让一个人风流潇洒的英雄少年来与你相配,不舍得你孤独一生的。”她淡笑道:“纵然这一生会有幸遇见太多风姿英武的英雄少年,我也不会喜欢,只因我曾经遇见过天下间最好的儿郎,我宁愿守着他的影子孤独一生也不愿再与其他男子相伴。”他苦笑道:“像你这般偏执掘强的性格,将来会吃许多苦头的。”她淡淡道:“我偏执掘强得过你么?她眉头微蹙,忽而轻笑道:“羽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位装腔作势的晏王,我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再见他了,但我昨日在青窑接待了两位贵客,我相信你知道以后一定会欢喜的。”倾羽恬笑道:“这世间让我欢喜的人能有谁呢?莫非是痕秋与我的师父苏苇舟么?”竹薰道:“你只猜对了一半,是痕秋姑娘与萧先生。他们与你相别几月未见,十分牵念你,昨日萧先生捧了几卷兵书来到青窑,他告诉我说那是从前容亲王在世时为你留下的,并要我劝诫你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纵然被世人驱逐,身处朴陋狭隘的青窑里也不能自怨自艾,有暇空时要多多读书,勤于练武,期望将来有一日可以驰骋马上,纵横疆场,为国御敌,到那时你便是人人崇仰的人中俊杰,再无人敢轻薄你。”倾羽讶然道:“昨日师父来过青窑了?”她道:“昨日我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袍老人带着一个妙龄少女来到青窑,指明了要见你,我当下已猜出几分那位妙龄女子一定是痕秋姑娘,只是那位白袍老者一时却捉摸不透他的身份,后来他自报家门说他乃蓬莱居士萧御风,是不肖弟子严倾羽的师父,因与弟子长久别离,因此心中对他有些8牵念,这回途经京师,便想赶过来看望徒儿一眼,他言辞恳切,我听得出来他心中十分关心你,后来我告诉他,你到御街清风阁会友去了,他待在青窑苦苦等待一日,却不见你回来,便独自离开了。”他心中惆怅,抬首望向天际灼灼霞光,有些惘然,又有些辛酸,苦笑道:“师父昨日一定厉声叱骂我了吧?他一直劝诫我要我勤勉武功,将来有一日投军从戎,完成父亲的遗愿,莫要为了凡尘俗事荒废时光。只可惜我这不肖子,这些年月沉溺于红尘俗务,追逐那虚无缥缈的人间情爱,学问武功早已抛诸脑后,红尘纷扰太多,树欲静而风不止,想要专心修武,投戎报国,哪会那么容易。”竹薰道:“萧先生是位世外高人,又是从前宋廷的大将,今生你得以拜他为师,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他对你的期许有些不合时宜,当今大宋安宁富庶,朝廷重文轻武,想要投军从戎,投报国家,建设一番功业,这条路毕竟太艰辛了,倒不如劝你多读些书,与官家多多亲密一些,安心地留在京中做过文官,这条路更实际一些。”倾羽轻笑道:“我天生是个潇洒不羁的浪子,哪里会有做官的本领,要我饮酒编戏文,我可以手到擒来,但于仕途一道,我却是一窍不通,更何况我如今是戴罪之身,能够平安活着已是最好,岂敢奢望太多。”竹薰忧郁相望他,道:“我终年幽居地宫,与瓷器相伴,于仕宦之事也是一窍不通,我总觉得身在仕途中会有太多的名利枷锁,有时又不得不违背本心,精明世故,圆滑刁钻,倒不如做个寻常的市井匹夫,一生可以过的坦坦荡荡,潇洒快活。”他苦笑道:“好了,虽然红尘喧嚣纷扰,但好在还有青窑这样一个宁静的地方让我们远离人间的是是非非,在这里安心地绘画制陶,畅谈闲逸安详的人生,外面那一片锦绣红尘不属于我们,咱们还是回到自己的地方继续过我们安心枯寂的生活。”她苦笑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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