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考核成绩出来的时候，林思然正在给付凉霜打电话，刚接到的通知他们明天可以去高塔参观，虽然只被允许在下面几层，但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件，在知道这个事情的第一时间林思然就紧急联系了付凉霜，试图从自己英明神武的同桌那里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可惜的是，关于这个事情，她那英明神武的同桌也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记得之前问过学长他们，从来没有说在联训之前安排四城学校错峰参观高塔，这次我们是第一批，刚还听老班在班群里说呢，如果我们表现不好就是最后一届有幸去参观的年级了。”林思然倒在床上，看着桌子上还在摆动的水晶吊坠，大脑不自觉放空。
　　“他还总是说我们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呢，结果评分来说我们其实是最好的。听他的鬼话呢。”付凉霜不以为然的回道，“想开点，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过于优秀达到了标准才有机会去参观的。”
　　“其他几大学院呢？尤其是西城一高，我们这边几乎听不到关于西城学生的任何消息，在四城联训的时候总觉得会吃亏啊。”
　　“有什么吃不吃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究还只是学生不至于强到哪里去。不过……”付凉霜愣了一下，不缺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将知道的资料说出来。
　　“不过什么？”只可惜等她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会被林思然问到烦躁然后说出来,“你说啊？别吊我胃口了行不商量商量。”
　　“没，就是西城一高的那位年一值得留意，其余的人不足为惧。”付凉霜将那人的资料调出来，看着屏幕上的资料她不自觉的咂舌。
　　“怎么了怎么了？”她话语中的惊讶一丝不露的传到林思然的耳中，让她也不自觉地好奇起来。
　　“神千朔，无父无母。被高塔的一对战士收养一直带在身边，初六时期才进入学校就读，同年养父母牺牲，本人拒绝了新的收养直到现在。”付凉霜皱着眉一点点将他的生平读出。
　　“被高塔的人收养一直带在身边，那岂不是代表着他本人有着超丰富的实战经验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吧，他的养父母就敢把他带在身边了？”林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道，“哇，有一点羡慕了。仅针对这点啊。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当上西城年一的吧，有点……我感觉不太好说。”
　　“你想多了，本身就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都优秀，无论什么环境都会变得优秀，他的年一只可能是一点水分不掺的。等等，枪法师从……黄昏？？”看见最后两个字，付凉霜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听见她的话，林思然也不趴着了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你说什么？？？？？”
　　“不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付凉霜将这个想法晃出脑子，重新再看了一下资料，发现光屏上的字并没有因为她摇晃视线就多出新的东西，反而让她更清楚的看见了那两个字。
　　坏了，这不会又是大姊的风流债吧。
　　她的脑子里不自觉的冒出了这样危险的想法，随后被林思然的话拉回了思绪：“所以说，黄昏冕下消失了那么久就是去带新人了？”
　　“不，不可能。”付凉霜毫不犹豫的否认了这个想法，想到关于药剂的研究还处于保密阶段，她换了个说法，“大……冕下的个人风格很明显，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要标注上自己身份的感觉，我这边的记录里他的武器是一把水色白银枪，如果是冕下的徒弟他的枪绝对不是这么简陋的白银枪。”
　　“冕下的风格？”林思然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家同桌的神通广大，什么资料都知道。众所周知的是，虽然在近些年高塔开始推出战斗录像这种学习方式，但是由于那位大人近期没有任务，所以关于她的战斗录像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而本人的风格也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所以在付凉霜说出黄昏本人的风格的时候，林思然下意识的顿了一下，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家宝子的说法。
　　“嗯。如果是冕下本人，应该是会给他专门打造一柄结晶长枪。”就像她的长陌刀一样，“所以关于师从还是抱有怀疑态度比较好。”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养父母是高塔的战士，所以能拿到内部资料能看得到那位大人的作战记录啊。”林思然提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但是很快她又想到了其他东西，“诶，或者说是跟他父母学的，他的养父母有没有可能是师从黄昏？说起来到底为什么高塔会同意他前期跟着父母而不去学校啊。”
　　付凉霜给出了较为中肯的回复：“个人感觉你的第一种想法更可靠一点，第二种不太可能。至于最后那个问题，可能要等你上了高塔才能知道了。”
　　“诶？你知道？那不能说吗？？？”林思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嗯，涉及保密协定了哦。”每当这种时候付凉霜就会非常感谢曾经的自己，感谢她那个时候跟林思然说的是自己隶属塔下，所以对内部信息有一定的知情权但不多。
　　随便胡诌的保密协定也在各种不方便回答的时候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好吧，反正也快到了，到时候可以直接去问。”听见那边的回答林思然识趣的不再多问，看着光脑上宋之寒发过来的消息她一时间面若桃花，成了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
　　听到那边的怪笑，付凉霜就知道了那边是什么情况识趣的打了个招呼挂断了电话。
　　【没人比我更懂年一：我先下了，早点休息。】
　　【早晚暴富：欧克欧克晚安晚安。】
　　将通讯挂断，付凉霜看着面前的视频，将静音关闭。视频中的那人一头和表情丝毫不相称的樱色短发，手拿水色白银长枪耍的十分好看。是那种夺命的好看，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干脆利落的杀招，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看完了他的训练录像，付凉霜将手中的笔按的咔哒咔哒响。
　　是大姊的招，但又不完全是，小细节上和招式连贯性上似乎加入了自己的处理，使得万年这一套枪法更加适合他自己。果然，就像林思然刚刚说的一样是看录像自学的。
　　看录像自学啊。付凉霜在自己的脑内数据库调取了一下，一时间感觉牙酸。果然，天才就是天才，恐怖是真的恐怖。
　　想到这里，她决定给这个小家伙一点机会，一点可以做实他身份的机会。这样想着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我亲爱的姐姐，晚上好啊。”付凉霜打开天窗将身子探出窗外长舒了一口气，“最近怎样。”
　　“还好，有事快说。”付一落那边的键盘声清晰可闻，看得出来这个可怜孩子还在加班。
　　“今年的联训是哪个教官来带？”看得出她现在很忙，付凉霜坏心眼的选择了迂回战术，果不其然那边的打字声顿了顿，随后听见那人说道：“我带，怎么了？”
　　“真坏啊，这有意思的苗子居然准备独吞。”付凉霜将剩下两城的人导出来看了看，眼眸中的兴趣逐渐满溢，“帮我留个教官的位置呗。”
　　“这不合规矩，你是学员。”
　　“通融通融嘛姐姐。”付凉霜十分敷衍的撒娇道，“你该不会是想独吞吧，那么有意思的小家伙们。”
　　“联训不是游戏。”付一落这下是彻底没办法工作了，她将手上的文档关闭，看了一眼蹲在鱼缸边上看鱼的Double，彩色的鱼从他们的脑袋中间游过，被他们的发丝放大缩小，几乎透明的脑袋贴在鱼缸上仿佛和里面的水融为一体。付一落看了一会觉得头晕收回了视线，随后说道：“而且主负责人不是我，你得问Double。”
　　“好吧，他很快速的同意了。”几乎是把消息发过去的瞬间，那边就发来了肯定的回复。付一落听了这话转头看向鱼缸那边，原本蹲在鱼缸附近的两人已经不知何时悄咪咪的溜了。
　　付一落并没有表达出明确的不满，只是在发现人开溜了之后默默收回了视线：“他同意了我就无所谓。”
　　“感谢，溜了，拜拜。”得到了让人满意的答复，付凉霜迅速开溜挂断了电话，在挂断的前一刻她听到了对面的告诫。
　　“别到时候输给菜鸟给我丢人。”
　　“放心，肯定不会的。”付凉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食指放于唇上微微眯了眯眼，“我可能还会琢磨着给你送一份大礼。”
　　第二天如约而至，带着他们前往高塔的车辆并没有将他们完全送到塔前，而是停在了一片湖泊前。
　　湖泊是人造湖，粗略的看过去甚至有几分，只书本中存在的海洋的架势，连接着天空看不见尽头。水底是金属材质，大约一个成人的手臂那么深，只要在站湖边朝里面够一够轻而易举的就能摸到最下面。水面很平几乎没有什么波纹，有些地方散发着蓝色的荧光，水很清远远的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水下钢板的纹路。
　　高塔的最底部就这样悬浮在湖面的正中心，没有链接的廊桥，塔就像是一座孤岛一样悬在水面上，将大半个湖水笼罩。
　　湖水的水面很平稳，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水晶镜子，日复一日的在自己打身上映照着头顶的大家伙。
　　学生站在湖边，没有教官和老师的指引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几乎快要遗忘应该怎么呼吸。
　　“我的呼吸都要从自动挡变成手动挡了，好吓人。”人群中有人小声叨叨了一句，他的话似乎是众多人的心声，在说出之后大量引起了赞同一时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他们又再度安静下来看着它。
　　太大了。
　　眼前在他们面前呈现的钢铁巨兽是他们完全没有想过的大小。
　　高塔作为整个浮岛蓝星最重要最核心的地方，几乎算得上是整个蓝星的心脏。它的存在，只要你的身体还停留在浮岛上，只要你抬起头往最中间看，就能看见这个拔地而起的巍峨巨物。
　　“我奶以前总说，无论在哪里只要还能看见高塔，她就会一直心安。”林思然抓住旁边付凉霜的手，轻声说道，“我之前还说她迂腐，现在看到了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那种感觉。”
　　站在巨大的建筑前人总会因为自己的渺小而不自觉的慌张自卑，但是在这座银色建筑前，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有简单的纯粹的平静。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
　　付凉霜将嘴里的糖从一边推的另一边，抬头向上看去。高塔的顶端插进云层中看不清楚，只有建筑上反射的盈盈洒洒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仔细想想，她也好久没有回到这里了，所以每一次无意间抬头看见它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的屏息注视。这个由浪漫主义的疯子们建起的堡垒，在一次次腥风血雨中摸黑前行，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撕裂出最后一片净土。
　　“不要靠近湖面，更不要拿手碰它。”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沉默。不远处站着一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女士正在慢条斯理的戴着手套，他们看过去的时候黑色的手套已经几乎将她的整个手掌包裹，但是心细的人或许还是能发现她手掌的异常。
　　那是一段藤蔓纠缠这金属的手掌，白色不知名的小花在金属的连接处开放，随后被无情挤压进了黑色中，虽然看起来就很像是一副要生锈了的模样，但她戴手套的动作却十分灵活。
　　“它，很美吧。”女人没有着急自我介绍，而是和他们一样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建筑，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无论是这片镜湖，还是这座高塔。”
　　“你们看到的这片湖泊占地占地面积69400平方千米，是目前蓝星最大的人造湖。其中的每一寸，每一点，都安息这一位为了蓝星为了高塔而牺牲的战士。”她指着水面眼睛眨也不眨的说到，“而在你们头顶上的这座建筑，是碎星后一百年内建立完成的，人类历史上最大最高的悬浮建筑。”
　　“整座塔身没有任何一点和地面连接的地方，最宽处有接近于碎星前的一座小国家的大小。最下方的那块，是目前浮岛的引力重力中心，在蓝星碎裂之后就是依靠这个完成了引力的模拟，让你们还能实打实的站在地面上。”
　　众人顺着她的话朝湖面的最中间看过去，距离实在太远，以至于他们只能看见塔下最小的地方有一个旋转的黑点，一圈一圈的将黑色的波纹输入水中输入地面。
　　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它的波澜。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课上学过的。”林思然眨了眨眼小声的说到，“但，只有今天真正见到的时候才会觉得，它真的很……伟大？”
　　“不错的形容。”付凉霜看过去，轻声说道，“蓝星碎裂一万多年，它就工作了一万多年，没有一天消极怠工。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我其实，蛮想不明白的。”林思然有些别扭的转过头，不再看高塔和镜湖，“其实按照我们之前课上学的，蓝星碎裂的时候明明人们的科技水平已经造出了可以逃难的诺亚方舟，他们也确实带着一部分的人逃离了这里，却还要上赶着在它彻底崩塌之前将收集保存，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浮岛蓝星。有这种科技水平，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寻找一个新的家园？”
　　“你的问题，我曾经也问过我的老师。”这一次回答林思然的并不是付凉霜，女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外泄，“我当时得到的答案是，用你的眼睛在高塔上去自己寻找这个答案，你会对此记忆犹新。”
　　“抱歉，之前忘记介绍我自己了。BR09小队，代号藤栾。”藤栾将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微朝众人低了低头，就算是正式打过招呼了，“未来，会成为你们中一部分人的教官，希望我们的未来相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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