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听见她的自我介绍，付凉霜将自己的视线从高塔上转移到了她身上，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朝她点了点头。藤栾的眼神亮了一瞬，身为高塔上的B级战士，理应来说她并不需要向这帮新兵蛋子打什么招呼，她的头只是对着人群里的那个人微微低了一下而已。
　　付凉霜的动作虽然避开了众人，但却完全没有逼着站在她旁边不远处的顾言旭，只不过顾言旭也不会多说什么或是拆穿她，甚至他还微微侧了身子，挡住了自家兄弟看过去的眼神。
　　站在林思然旁边的宋之寒若有所感的转过了头，他轻轻看了付凉霜和顾言旭一眼，对上两人的目光的时候扬起了一个无辜的笑容，随后继续转头看向教官。
　　付凉霜有问题。这是他入学第一天就察觉到的事情。在其他人还在傻傻的感叹年一的nb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的看出差距了。
　　说来奇怪，他也不知道付凉霜到底哪里有问题，好像就只是看见她的第一眼，从她身边路过的那一下，他身体内的危机雷达就响了起来。
　　所以，她在宋之寒的名单里一直都是“绝对不要交恶，甚至要尽力讨好”的存在，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的视线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过。
　　如今再看，就如他所料那般，这个完全不知道收敛自己的怪物来自于高塔。
　　更需要和她打好关系了。宋之寒舔了舔唇，他和这帮只会喊666的傻子不一样，他知道如何去计算让自己的收益最大化，小时候的那次黑暗事件让他太怕死了。
　　“你怎么了？”察觉到男友的不对劲，林思然轻轻拽了一下宋之寒的袖子，眼神中的关切不作假。被一下子拽回思绪的宋之寒垂了垂眸子，将情绪很好的掩盖：“没什么，只是在感慨而已。”
　　从镜湖进入高塔的方式很简单，甚至简单的有些普通，和四大城的地铁站一样，围绕镜湖边有固定的虫洞传送点，走入固定的传送点就会被传送到塔内的指定位置。
　　虫洞白光褪去入目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北城一高一共去了六个班，平均下来每个班大约有三十多人，将近两百号人却只是将大厅占了一小半。
　　在他们刚于大厅内站定，就看见不远处的另一个入口，大约一人高的白光闪过，先展现出真实样貌的是一辆纯黑的摩托车，骑手下来之后将钥匙挂在了车上，随后车再度被白光包裹消失不见。
　　“早。”骑手将头盔摘下，那双引人注目的耳朵duangduang弹了两下，他像是没有注意到在场的学生一样朝藤栾挥了挥手，随后愣在原地。
　　他僵硬着抬起手指了指她身后的众人，藤栾一只手扶额微微点了点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位男性战士的耳朵咻的一声收了起来，连带着他身后原本因为好心情而摇晃的尾巴也消失不见。
　　“我先上去交任务了，咳咳。再见。”那人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随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厅。
　　“这里是停车场，也是进入高塔必须要经过的地方。”藤栾尝试着转移话题，她扭过脸去尽量不看这帮孩子眼神中的好奇，“这里拥有全高塔乃至全蓝星最发达的空间传送系统，是我们曾经的一位A级战士的能力。从入口进入这里之后，只要离开座驾就会有专门的虫洞将其传送到该去的位置。”
　　“顺带一提的是，像刚刚那人的摩托车属于高塔共有财产，并不是私人拥有的。虽然允许私人拥有但因为车库的车太多了，所以一般不会有人买。”
　　藤栾将头尽力往没有人的地方扭，但是奈何学生的好奇心是最重的，她无论看向哪里都能看见眼里带着好奇的学生。
　　“算了。”她叹了口气，“问吧问吧，想问什么就问吧。”
　　“刚刚那个人的耳朵是什么情况？是真的耳朵吗？他是人吗？还是其他外星生物？那个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疼的要死的造神计划？”有人一口气问出了好几个问题，涵盖了大部分人内心的疑问，所以他们从原本叽叽喳喳的样子安静了下来，等待着藤栾的解答。
　　“首先，他是人类。如果有权限的话你们甚至可以查询到他在蓝星的籍贯。”藤栾思考了一决定循序渐进的回答，“身为学生的你们应该都有学习过高塔的造神计划吧。”
　　“曾经在蓝星最混乱的时间里，为了抵御外部的入侵，蓝星曾拼死抵抗甚至不惜用人海战术来填补空缺，在这段换来的时间里，高塔完成了一个实验，实验名为‘造神计划’。”一位历史很好的年二在人群中回答到，“我们所能了解到的是，造神计划的过程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是一个将人彻底改造成怪物的过程。”
　　“嗯哼，说的不错。”藤栾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关于造神计划的事情其实你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只是不太清楚过程而已。”
　　“虽然我们人类在碎星之前就已经进行了初次星际接轨和进化，将寿命延长到三百年，但蓝星的人口还是高度不足。战争向来伴随着死亡和受伤。蓝星并没有那么多的人口来给我们进行挥霍，所以啊如果能将战士的寿命无限延长成为怪物，就能达成循环利用的结果。”
　　“所谓造神计划，分为两个部分。”藤栾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众人胃口。在实在受不了他们那好奇的目光之后，她将自己打手套摘下。
　　只有一部分人看清的，那只昙花一现的奇怪手掌展现在了所有人眼前啊。细小的藤条包裹着金属指骨慢慢弯曲缠绕，开出的白色小花似乎是因为之前被闷的太久都有些蔫了。
　　在确保每一个人都看清之后，藤栾这才继续说到：“造神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在人的身体内融入金属。浮岛下方最中心的位置存在着一种特殊的金属名叫‘生命’，这种金属在进过特殊加工之后，可以注入的身体中，只不过条件比较苛刻，需要将骨骼和筋肉全部打碎，注入金属后再进行重塑。”
　　“那可是很疼很疼的哦~”藤栾坏心眼的拉长了尾音，五六班几个胆子小的小孩听见藤栾的描述一下子白了脸。
　　“造神计划的第二部分，也就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基因配对。”藤栾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金属指节越过藤条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都视线，“在身体和特殊金属完全融合并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高塔的医疗部会给战士在基因库里匹配合适的基因，将基因用药剂注射入人体内，催化它的异变和融合。然后，我们这种怪物就诞生啦。”
　　她张开手往后推退转了一圈，让众人能清楚的看清一些细节，不过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或许不错，连手掌上的枝芽都在愉悦的打着小圈。
　　或许是联想到了什么，许多学生下意识的掉头看了看身后或是抬手看了看自己打掌心，就连之前那几位吓坏了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一般来说，动物系基因的人特征会比较明显，身上的鳞甲，头顶的耳朵，身后的尾巴都是他们基因的特征。而像我们这种植物系的，包括一些特殊的战士，很可能外表看来就和普通人完全一样。事实上我就是其中之一。”藤栾将手举起来，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将包裹着金属指节的藤条扒开一些继续说道：
　　“你们看啊，我的手是因为受伤了，正在进行修复所以才会有藤条露出来。里面的这个指骨并不是金属假肢，而是就是我本身的指骨，只不过现在是融合后金属化成果。”
　　“我有个问题。”有一个白了脸的小孩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如果我实在害怕的话，可以不来高塔吗？我不是因为自己的意愿来这的。我害怕了。”
　　“可以啊。”虽然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轻佻，但藤栾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在听见学生解释完之后她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奇怪：“我记得……高塔之前明确的说明了，是否进入塔班是一定要由学生自己选择的。算了不重要。”
　　“如果你真的因为恐惧而选择放弃进入高塔的话，好好申请还是可以批准的。毕竟怕疼和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嘛。往年其实也不是没有，毕竟只要不当逃兵就一切好说嘛。”藤栾想了想继续补充到，“我希望最后能留在高塔的都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决定，知道自己未来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怎么样的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去努力，而不是简单的因为别人的期待去做。”
　　“我记得训练这种东西好像是从小学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能坚持这么久也很厉害了。有这种恒心和这份磨练，无论未来你们选择怎么样的路，都会成为很棒的人哦。”
　　“她说的当逃兵，是什么意思？”顾言旭站在人群中听着藤栾的话，对里面的形容一时间有些疑惑。
　　“四城联训是很苦的，比你们现在的基础训练苦很多很多的程度。”毕竟现在的训练也不过就是为了未来打基础。付凉霜在心里吐槽着，“她说的逃兵的意思是，在四城联训的时候撑不下来然后哭着喊着要回家的，心志不坚定的人。”
　　“这么夸张？不过确实算是逃兵了。”身边另一个人白着脸说道，付凉霜的话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那人咽了咽口水，随后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道，“不管别人怎么样，加入高塔对我而言都绝对不是儿戏。”
　　“我喜欢看见国泰民安的场景，喜欢看人间的烟火气，喜欢蓝星碎碎小小的所有东西。加入高塔所为的，就是将我的生命奉献给刚刚所说的一切。”
　　他的话一说完，身边立刻就有了新的声音附和道：“就是。进入一班和未来加入高塔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为别的，我也要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比你们差一些。我就是单纯的喜欢录像里那些战士张扬恣意的样子，帅气而又强大。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都努力那么久了什么苦没吃过，放弃这种东 就没在我的字典里存在过好吧。”
　　“那你别抖腿啊！”站在她身边的损友立刻打趣道随即立刻被揍了。
　　一开始颤颤巍巍举手的那人将手放下，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握紧了拳头，他的眼尾泛起一点嫣红，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样的场景让他也燃起热血。
　　“没关系，疼这种东西，咬咬牙就过去了。我OK的绝对ok的！”
　　付凉霜抱着手站在人群里，听着周身越来越亢奋的声浪，不自觉的笑了。越过人群，她和有些不知所措的藤栾对上视线。
　　藤栾虽然是个外向的家伙，但是显然没有面对过这种一群人被打了鸡血的场面，她抬手想让人安静想想又被这种情绪所传染，想到了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时间脸有些涨红。
　　就，他们现在不觉得，但是作为曾经说过现在在听的前辈，现在感觉有一点羞耻。
　　【付二；没关系，让他们闹去吧。】
　　【付二：他们现在还是小孩子呢，热血一点也很正常。而这不也说明……我们的教育没有出问题吗？他们都会是未来顶天立地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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