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下

　　“好了，我接下来也确实没有时间去跟你打闹了。我等会还有个任务要出。”付凉霜撇了撇嘴，随后捶了一下掌心，“你记得来找我哈，糖还得给你呢。”
　　离开暗网后，付凉霜确实按照约定将糖带给了他，只是……
　　“……”顾言旭看着手心里的糖，又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拆糖的付凉霜，“你又去我们休息室拿糖了？”
　　“没，昨天找你的时候拿的已经放回去了，然后你兄弟今早过来的时候给我塞了几颗，跟我说想吃可以直接去那边拿，糖都是他带的管够。”付凉霜用舌尖裹了一圈糖果，橙子清醒的甜香一瞬间充斥了口腔，她将糖推到腮帮子，外面看鼓起来了一小块。
　　“硬的。”顾言旭将糖揣到口袋里没有吃，另一只手戳在了那块鼓起上，手上传来的触感虽然是人类的皮肤，但却不是会凹下去的那种反倒是像结晶一样的坚硬。
　　“那不是废话吗？你戳的是糖啊。”付凉霜的脸上一时间露出了“你怎么会问出这种rz问题”的表情，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再关心你我是狗。真的。”
　　“那我劝你趁早汪，现在汪了还没人看到。”
　　“滚。”
　　“走了，我接下来还有点事。”付凉霜将糖咬的咯吱咯吱响，没一会就将其碾碎，“哦对了，晚上早点回家窗户关好别往外看，免得自己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知道了，稍等我和你一起走。”思考着晚上打工的顾言旭并没有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垂着眸子想了一会随后快速回到休息室内收拾东西。
　　“我是你的保镖吗？”付凉霜皱着眉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了指顾言旭，眼神中写满了嫌弃，话虽是这么说但在顾言旭说了等他之后她的步子就没再挪动过了。
　　“辛苦了，贿赂你一下。”顾言旭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将刚刚从休息室拿的两颗糖放到了付凉霜手里，随后自然的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超前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他转过身头歪了歪，“走吗？”
　　“嗯哼，走了。”付凉霜叹了口气将糖拆开塞进嘴里快步跟上顾言旭。
　　随后，大概这两人就一起被抓壮丁，出现在了这个废弃的地下室内。
　　两人分别被关在一个小房间的两个角落里，被金属手铐铐住的双手还被死死困在铁管的两端。
　　“我算是发现了，只要和你一起就会有危险。”顾言旭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试图将手从桎梏中挣脱，看着另一个角落里一脸淡定就差一把瓜子的付凉霜一时间恨得有些牙痒痒，“这是另外的价钱，老板。”
　　这个家伙怎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行行行，等会给你涨工资。”付凉霜的头歪了歪，脑袋抵在管道上眼睛半眯着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被绑架了的紧张感。
　　湿度正常，属于高塔允许的地下室建造高度。自从蓝星崩裂重塑之后，为了所谓的“稳定”高塔不再允许居民楼层过高，去打下过深的地基，同样的地下室的高度也收到了严格的管控。
　　当然，上面只是官方给出的说辞就是了。
　　只是，在付凉霜四处看的时候留意到，对面顾言旭似乎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纵使面上还是一副之前在地下拳场时冷着脸的模样，但其实整个人的身体紧绷着仿佛是搭在弓弦上的箭，下一秒就会离弦射出。
　　她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轻佻的话慢悠悠的从她的口中说出：“想什么呢？我在这边还能让你出事了不成？”
　　“嗯？”顾言旭原本正在暗戳戳的将掌心因为紧张而分泌的汗渍擦掉，忽然对上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忽然就笑了起来，手上也不想着挣扎了，学着她的样子将自己尽量放松找一个束缚的姿势靠着。
　　也是，还有这家伙陪着自己，他慌什么。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付一和其余几人已经迅速完成了任务的收尾工作，因为得知这次牵扯到了无辜的人，所以他们也没有多拖能解决多快就解决多快。
　　在处理完毕后，她在暗通讯内给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发了个讯息，顺带催促她快点结束她那无聊透顶的“游戏”。
　　“他们那边结束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付二猛地抬起头，琉璃色的眸子已被结晶替代，她的手肘扭了扭轻而易举的就将手铐扭成两段。
　　顾言旭仰着头看着她，见她轻松扭断了铐住手腕的手铐，一时间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还好自己下午没有惹她生气，不然他的脑袋也会和这个东西一样变成碎屑。
　　“保持安静，呆在这里不要动等会就可以回家了。乖。”付凉霜蹲下身用同样的方式给顾言旭将手铐解开，伸手rua了一把狗头，在顾言旭一脸懵的注视下倒退出房间。
　　“我就说不应该去接那单生意，现在被通缉了你们满意了吧！”
　　“别在这马后炮。”那几人似乎是在内讧，其中一个背对着门的光头啐了一口唾沫，“当时接那单生意的时候所有人都同意了。”
　　“现在怎么办。走s上头叶我们被抓到了肯定都是死。拼死一搏我们根本不是那帮怪物的对手。本来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肯定能跑得掉的，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分赃！临死之前我要感受一下有钱是一种什么感觉。而且……”最开始说话的那人一下子激动起来，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顿了一下，露出了一口黄牙，眼神里透出一丝癫狂，“那边房间里还关着两个人呢，现在的学生白白净净的。”
　　“不能对小孩动手。”光头毫不犹豫否认了他的想法，他的孩子也不过就是比那两个小孩小一点的年纪，身为父亲他实在是见不得那种事事情发生。
　　他这样想着，下一秒却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几人围绕着的木桌被溅上猩红的血渍，还带着温度的血液从对面那人的身体里飞溅出去，落在他的脸上和眼睛中，将他视线内所有的东西都染成了红色。
　　之前还说这叫嚣的话的那人不敢相信的低下头，看着那只贯穿了他心头的的东西，那只白皙的手笼成爪子的模样，径直穿过他的身体，速度之快让他都没感觉到疼痛，只有一圈一圈的麻木和涣散。他好想痛呼出声，却只是无力的呕出喉间的血液。
　　那只手慢慢翻转重新扣回他的躯体中，摸索了一阵抓住什么东西用力一扯，他的身体如同一个破败的娃娃一样倒下，眼底带着不可置信和痛苦，失去了气息。
　　黏腻的血液顺着那颗还在缓慢跳动的心脏，慢慢流到付凉霜的手上。她这样举着那颗心脏眯着眼扫视过个人，忽的扬起了一抹笑：“晚上好啊各位，让我们来聊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吧。”
　　心脏被伴随着最后几个字音的落下被捏爆，同时捏爆的还有他们所剩无几的胆量。
　　一时间除了光头以外的所有人都后退了几步，只有那光头顶着刺目的白炽灯撑着桌子看着眼前人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退怯：“高塔，果然准备的很全面。”
　　“是我们输了。”
　　“别整的一副英雄好难的样子。”最后的最后，付凉霜轻飘飘的坐在桌子上唯一干净的角落里，脚下拨弄着光头的头，看着他的脑袋随着自己打动作滚来滚去，脑子里一下子回放起他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嗤笑一声：“人，总要为自己作出的选择而付出代价。意志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
　　因为付凉霜只是处理了他手上的手铐并没有帮助他解开捆的过于紧的绳子，顾言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身上的乱七八糟的绳子解开打开门走出去，就看见门外灯光下付凉霜垂着眸子，没有一丝感情的清理着手上的血迹和碎肉。
　　听见门打开的响动，正在低头擦拭的付凉霜抬起头，却看到了他后退了半步的动作。
　　“你退后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她微微侧了侧头将沾上血迹的另外半张脸也露出来，笑的有些惊悚，脚下却不动声色的将大块的尸块朝桌下深处踢了踢。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执行任务的方式这么的……豪放？”顾言旭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好听的词汇，“血迹沾到脸上了。”
　　“啊，我知道。刚开始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的时候距离太近，实在是躲不掉了。”付凉霜不太在意的随手抹了一把，“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不是抓回去还是直接处死。”
　　“我不是不学无术的混混。关于处决条这一点是初六的内容，很早之前就学过了。”顾言旭有些看不下去的从她手里抢过纸巾，将她脸上被刚刚一抹擦的糊起来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你应该会记得才对，年一。”
　　“很遗憾，关于高塔的内容都是自我诞生开始直接输入脑袋的指令，所以那种课我从来没有听过。”付凉霜眯起眼任由他的小狗爪子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听见他那么说顺口解释了一下，“很抱歉，占到了这点先机每次都能比你高一点分。我也没办法做假，毕竟我接受不了自己打失败。”
　　处决条是每一位高塔战士最熟悉的东西，尤其是他们这种城下执行者，因为暗网记录着所有人的一切，所以在进行抓捕的时候也会很方便的，直接在在他们的脑海里构建评级，从而决定到底是抓捕回高塔还是就地处决。
　　“等等啊，我给后勤处的人发一下信息让他们来收拾一下残局。”在感觉脸上异样的感觉消失的那一刻，付凉霜抬手走到门边将其推开，外面月色正好她在门口站着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过头，“走吧，你可以回家了。”
　　原本应该是顶好看的一副画面，奈何身后的那人并没有吃她这一套：“老板，工资还没付呢。”
　　“你还能不能好了。”付凉霜眯了眯眼，嘴上这么说着手里确实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将工资转给了他。看着光脑内那一串零的数字，顾言旭满意的点了点头朝她晃了晃手：“不太能好了，走我请你吃饭。”
　　等后勤处到了两人早已经不知道溜到哪个小吃街去了。顾言旭轻车熟路的带着付凉霜穿梭在小巷子里，拉着她走进了拐角处一个生意正好的面店。
　　“老板，两碗面。”顾言旭进去之后十分自然的帮老板打扫了一个桌子，拉着付凉霜在那坐下。见付凉霜抬头四处打量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你该不会嫌弃这种地方吧。”
　　付凉霜听着他的话一下子皱起了眉，看着那边在忙碌的夫妻两人还是没将嘲讽的话说出口，只是干巴巴的说了声：“只是觉得挺巧的。”
　　“嗯？”顾言旭一下子被她的话打的有些蒙圈，但是看她眼中分戏谑只觉得自己被耍了，索性也不继续问了。
　　面很快就端上来了，老板娘将两碗面放到两人面前，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一把拍了拍顾言旭的后背：“可以啊，小子。婶子就知道还得是你。”
　　还在拆筷子的顾言旭被她这么一排还有些懵，看到付凉霜眼底的戏谑一瞬间什么都懂了，他连忙摆着手解释：“不是啊，这是我同学。我俩刚有点事遇到一起了，我就带她来吃碗面。”
　　“行，那我不打扰啊，慢慢吃。辣椒自己加啊。”老板娘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在顾言旭看不到的角落里微微超付凉霜点了两下头，爽朗的笑了两声继续忙活生意去了。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在人走后，付凉霜忽然出了声。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用筷子挑起两根面条，“这样的烟火气，才让我觉得我们拼死拼活守护的东西是有意义的。”
　　“你要是让她知道你是高塔的人，老板娘估计还会私自给你的面里塞点什么，他们家之前出过一次意外好像是小孩被拐了，结果路过的一位高塔战士看到了，当天晚上就帮他们把小孩追回来了。”顾言旭边说着边嗦了一大口面，烫的他最后几个字都没说清楚。等他咽下去，抬头就看见了付凉霜从面下面掏出了一个大鸡腿。
　　“？？？？？？？？？？？？”或许是顾言旭的震惊太吵了。付凉霜耐心的解释了一句;“啊。我知道。”
　　付凉霜将鸡腿放到了顾言旭的碗里，也猛地嗦了一大口面，“我干的。”
　　“嗯？”
　　“我是说，追回小孩的那个人，就是我。”付凉霜仰头呼出好几口热气，好不容易将嘴里滚烫的面咽下去，面色扭曲的说着。
　　“……”
　　“得，早知道不带你来了。”顾言旭言语中的挫败到是一点没有在他的表情中表达出来，他再次将鸡腿放回付凉霜的碗里，“这是他们给你的。”
　　看着重新回到万里的鸡腿，付凉霜也没有继续推辞，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默默记下了这里的店名。
　　从此高塔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塔下的某个面店内，禁止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谈论塔上的事情以及任务。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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