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恋爱脑

作者:炊半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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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市第一中学



      许澜步步为营,她利用沈阙上一段失败的感情,趁虚而入,让沈阙对她产生难以割舍的依赖感。
      又在两人感情最纯正浓烈时,告诉沈阙——我好像对你没兴趣了,怎么办?
      沈阙开始倒贴,倒贴到失去自我,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哪怕沈诗槐某次的提醒穿透了耳膜:“你没感觉出来吗?她把你当棋子,她完全就不能理解女孩子间的爱恋,不然为什么会在初见时,不小心透露出‘女.同最后都会和男人结婚’的言论?”
      当时正上头的沈阙,不以为然:“人的想法是会随经历改变的,我感觉她对我还不错。”

      沈诗槐近乎绝望,曾经有人说她是个恋爱脑,她还反驳,说自己重情重义。
      但在许澜这段关系里,真的疯魔到令人发指。

      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缺爱的先导童年,她不会在后续一步步成为情绪的奴隶,更不会在每一段亲密关系里都迷失自我。
      沈阙从前稳居第三的成绩开始上下起伏,极其不稳定,班主任找她,沈阙也无所谓地表示:没有家长对我有期待,我也不对自己高要求,何必那么累?

      沈诗槐瘫软在识海里:“可是......福利院里被人欺压时,你想的明明是,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保障。”

      那些决心全被许澜毁了。
      沈阙逐渐从“出卖扶斯年”这件事里获得了诡异的快感,她仿佛能理解许澜欢笑时的心情了。

      ——那种得知真相后,崩塌的盛景。

      许澜每天都在催促她,催促她多给自己带回一点情报。
      沈阙偶尔会为自己下滑的成绩难过,偶尔忤逆许澜。可忤逆完,就是许澜装腔作势的委屈、难过、责骂、不耐烦。

      当一个情绪敏感的人,身边有一个随时随地爆炸的情绪炸弹,长期下来,会被折磨疯的。
      被折磨到为了许澜的情绪,弱化自己的感受,压榨自己的价值。

      就在日子一天天这么过去时,一切平静无波的假象在某节晚自习轰然碎裂。
      扶斯年得寸进尺,从小养尊处优的人会下意识用自己的魅力,试图让别人臣服于他。

      那次,扶斯年给沈阙传了一张言语暧昧的小纸条,但内容也不过分,顶多就是问一道数学题,语气熟稔点而已,例如“教教?”,沈阙在后期基本天天收到。
      最初,她会高冷的回一个“。”,后来对方死性不改,她也懒得管,就任其发挥了。

      没想到,那夜狂风大作,暴雨前兆,纸条在投掷过程中被吹向了许澜的脚边。
      不论是沈诗槐,还是沈阙,她们都忘不了那一瞬间,许澜抬头望过来时的目光——不可置信,狠戾,讥讽。

      那是一节自习课,许澜根本没管作业的完成度,直接跨步走到沈阙的桌前。
      扬起的手落到脸上又变轻了,就像抚摸,抚摸着又加重力道,掐起来:“你,背叛我?”

      沈阙没想到事情会骤然转折成这样,惊得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在沈阙和扶斯年的前后桌过道旁,许澜提前进度,当着扶斯年的面,一字一句撕开了真相。
      把沈阙这么长时间以来,背刺扶斯年的种种,尽数道来,滴水不漏。

      那晚,同样忘不了的目光还有扶斯年的震惊、悲戚、自嘲的笑。
      沈阙想狡辩的话没说出来,被扶斯年的另一句话砸蒙了:“原来,你也不过是泛泛之辈。”

      所有教导过的数学卷子,被扶斯年当着沈阙面,亲手扔掉。
      路过办公室时,还能听到他对班主任的请求:“我人品有问题,不能与人相处,主动申请单人坐在讲台旁边。”

      沈阙在自嘲一句,怎么是你人品有问题?
      是我啊。

      那晚过后,沈阙就知道事情已经覆水难收。
      心乱如麻里,她呆呆望向漆黑无光的夜,感受大雨滂沱的冲刷,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

      “收手吧,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更改”,沈诗槐如今回想,还会觉得后怕:“别让别人的态度左右你,断绝一切不该有的念想,准备六月吧。”

      可沈阙没听。
      她单膝跪地,去向许澜求情,去解释——实际上她并不明白哪里需要解释,她根本就不明白许澜生气的点在哪。

      “你还不懂吗?”
      沈诗槐叹一口气,当你知道命运却无力可改变时,心野荒凉:“许澜嘴上说着不喜欢扶斯年了,可她就是因为太喜欢,太放不下,才会想报复啊......”

      “她从来就不喜欢女生,不喜欢你。”

      “你怎么,”沈诗槐的声音沾上哭腔,“你怎么分明知道这个道理,还要为她赴汤蹈火呢?”

      ——当年的自己,又是为什么明知如此,还不愿意割断这段扭曲的关系呢。
      真傻,真的傻。

      从此,沈阙又过上了孤身一人的日子,但是从前她可以用古诗、单词来打发自己,这回,她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连季婉在她面前晃,在她面前炫耀成绩单,她都无动于衷了。

      许澜带给了她新生,带她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人生的低谷。

      多少次,沈阙等在班级门口,试图再次跟上许澜的背影,都被厌烦地甩开。
      宿舍里,解释的声音被人轻飘飘地用“睡了”敷衍过去,三天后,许澜申请了走读,宿舍空无一人。
      过生日,手头拮据沈阙,攒了许久,送出精心准备的价值500多的礼物,奢饰化妆品,诚挚的信。化妆品如同试卷,被人毫不留恋扔进垃圾桶。
      信件被人当面撕碎,看都没看。

      而她,付出了那么多,浪费自己的时间,任凭成绩下滑到不可收拾,却只换来自己过生日时,空无一物的书桌。
      没有人送礼物,没人为她的降临日而欢喜。

      生日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人们那么看重它,是因为身边亲近之人为它赋予了意义。
      不会真的有人为自己的诞生而开心吧?

      “生日快乐,”沈诗槐眼眶一酸,沈阙已经能完全听到她说话,可她却再讲不出来宽慰之语:“过往大多数人希望你事业有成,希望你越来越漂亮,希望你阳光开朗、积极上进。”

      “我就不说那么多啦,”沈诗槐笑得勉强,她笑不出来,因为在她的时空里,那天有池语楠的礼物,而沈阙的世界,空无一人。

      “我祝你......平安,快乐。”

      人人都会祝福生日快乐,看似随意,实则人生在世,快乐最难。
      祝你快乐,不止生日。

      “你别那么沮丧”,沈诗槐看沈阙盯着许澜的背影发呆一下午了,表情麻木,她提醒道:“去翻一翻手机,不是没有祝福的,但......没有礼物。”

      沈阙现在唯令是从,不管是谁,说什么,她都会照做。
      像提线木偶,空洞,没有灵魂。

      手机上最先引入眼帘的中国联通的生日祝福,其次,是23:11分准时发送过来的另一条祝福。
      消息来源,谢宸忆。

      【傻x】:生日快乐,明年六月加油,等你金榜题名的好消息。过得还好吗?我在国外还不错......

      一句“过得还好吗?”,令沈阙麻木了一天的心情变得滚烫,同时,僵硬的身.躯也像被扔进刀山火海,凌迟千万遍,不足为惜。
      她终于受不了了,她终于从这场漫长的蓄意谋杀里惊醒过来。

      她都在干嘛啊?

      那晚,她连谢宸忆的消息都没看完,当着众人面跑回寝室,歇斯底里的哭。
      雨夜里哭泣有个好处,不管你的嘶吼多么绝望,都能被大自然的仁德厚心隐藏住。
      没人会知道,你差点在这一晚死过去。

      她开始复盘,一点点复盘。
      进入高中第一年,受人欺压,浑身青紫相交,遍体鳞伤。
      第二年,与季婉决裂,分分合合三次,精疲力尽,从此再也没放过彼此,在代餐里麻痹自我,在成绩单上恶意竞争。
      第三年,主动跳入一个明晃晃的骗局,不愿割舍,知恶作恶,任其自我流放,在两相斗争中甘愿成为一柄借刀杀人的棋子。

      曾答应过,要活得阳光明媚。
      她明媚了一年,又把自己流放进深渊。

      这一晚,沈诗槐陪着她一起流泪,一起痛定思痛地反省。
      她想告诉对方,你不是孤身一人,其实真正的痛苦都是很难与他人分享的,只有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自己见证了他们。

      如果提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的人生,你还有勇气再来一遍吗?

      “我有勇气再来一遍,”沈诗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那么笨,她想抱一抱蜷缩在被子里哭泣的那人,但她抱不到,连拥抱都不配被施舍,真的孤独到头了。
      沈诗槐甜甜地笑了一下:“所以你也要有勇气继续下去。”

      “......你是谁?”
      沈阙特别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可她又害怕疼痛:“你会离开我吗?给我一根救命稻草,算我求求。”

      “我不会离开你,我是你最亲密的人,从诞生至结束,参与每一个分秒,见证每一个脱变。”

      沈阙也不知道听到没,只是一个劲地哭,躲在被子里的姿态像无家可归的猫。
      久到曦光微显,她才干涩道:“谢谢。”

      谢谢我最亲密的陌生人,世界尽头也相伴。
      谢谢坚韧的自己,从没放弃这糟糕的一生。

      原本沈诗槐以为,这夜过后,沈阙就会幡然醒悟,投入六月的考试里——因为她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从此绝情绝义,活得孤傲。
      可是,沈阙并没有按照沈诗槐记忆中的路径继续下去。

      她行尸走肉了三天,三天后,她望着梳妆镜里面容憔悴的自己,诡异笑起来:“你说,她这么对我,我是不是要报复?”
      望着镜子里那个与自己气质极度违和的笑容,沈诗槐心下一惊,她的确想报复,但她没实施:“你想?”

      “我当然想,以牙还牙,睚眦必报,这不是我的本色么?”

      沈诗槐斟酌道:“先把考试应付过去,未来还有别的机会。”
      ——并没有,沈诗槐的大学在另一个城市。

      “嗯哼,听你的。”
      沈阙拧开水龙头,洗手的方法像干了坏事后清洗鲜血,十分熟练,沈诗槐心下一紧。

      “你真的听我的?”

      “是啊,”沈阙懒散地往床上一倒,从枕头下翻出一个扎满针的稻草人,上面标着许澜的名字:“我本来是想学点邪术,取点她的血,诅咒她。但是你既然不让,我就放弃好了。”

      说完,沈阙干脆利落地把针全部取下来,扔进垃圾箱。
      打火机一把烧了标着名字的纸条,再把稻草全部拆散,扔掉。

      沈诗槐愣住了,她没扎过小人。
      沈阙现在给她的感觉......令她不安。

      “你真的把它扔了?烧名字不会有事?”

      沈阙轻笑一声,回答:“没有。”
      “虽然你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占据我的大脑。但你知道我的性格,这种穷途末路情况下,我会对你唯命是从。”

      这还真没什么事,沈阙只是想发泄怒火,但脑子里那位不让,她便放弃。
      她这一生,好像都在为了别人的意见随波逐流,永远都在被别人的情绪牵着走。
      仔细一想,人生中唯一一次自主决定的事,竟然是主动向季婉提出决断。

      虽然拉扯,但好歹是自己主动。
      寄托的,是她为数不多的自我意志。

      该感谢,还是该怨恨呢?

      但这小人被沈阙放弃了,却被回寝室收拾遗落物件的许澜看见了。
      明明标有名字的纸条都销毁殆尽,但许澜就是对着银针、稻草百分百肯定,这些残余的原型是稻草人——她以前可做过不少。

      双人寝,稻草,银针。

      许澜讥讽挑眉:“你敢,报复我?”

      次日后,沈阙曾给许澜讲过的心事被宣扬出去,而许澜说过的恶念,被颠倒黑白成了沈阙说的。
      许澜本就有原班级的人员基础,带头孤立,曾经扶斯年经历过、怨恨过的,重现在了沈阙身上。

      许澜面对这个曾喜欢自己、喜欢到疯魔的人,是一点不念旧情。

      最初,沈阙还在自欺欺人:“知道了我真实性格又怎么样,我本来就没多少朋友。”
      沈诗槐没经历过这些,现在她正澎湃地感受到发自于沈阙内心的恐慌,如万蚁噬心。

      “你不是的......你其实很在意。”
      “谁在意?你吧,小寄生虫。”

      你看起来好独立,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只有我知道,你很脆弱。

      班里评选团.员,投票决定,名额只有一位。
      全班基本都是团.员,只有被资助进来的沈阙和季婉不是。

      那天,班里随机换座,沈阙恰好坐在了仅隔一个过道的、许澜的旁边。
      许澜不加掩饰地,大声呼吁:“给季婉投票啊,柳月宝贝,么么,给小婉一票。”

      “喂,那个发数学试卷的,小婉支持下~”
      “杨姝,不给你家那位拉票么?我们一起。”
      “......”

      当着沈阙的面,票数一力倾倒,以碾压姿态,39:1,季婉赢得风风光光。
      而那微弱的一票,还是沈阙自己投的。

      第二天,沈阙沉默地在食堂排队,表面背单词专心致志,实则走神,沈诗槐喊都喊不回来。
      前面排队的人渐渐散去,沈阙身前空了好大一块,她都没注意到。

      直到熟悉的两道女声在耳旁响起。
      “小婉,你听说过‘假学习’吗?指浪费时间学习,实则一点成效都没有,白费努力。”
      “听过啊,这种要么天生愚笨,要么受情绪影响走神吧。”

      “同学,”许澜手上一本书都没拿,很自然地揽过季婉,插队至沈阙身前空地:“不吃饭可以离开食堂的,借过哈。”

      沈阙面无表情抬头,她发现自己愤怒不起来,也悲伤不起来,雪崩埋没了她。
      曾经许澜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刻意与季婉保持距离。如今,她们站在一起践踏沈阙高高在上的自尊,和不值一文的卑微。

      沈阙没走,她就像见陌生人一样,静静站在她们身后打饭,然后又挑一个无人的角落,自己吃饭。

      “这么无动于衷,她这么快就走出来了吗?”许澜斜眼一扫,饶有兴趣问。
      季婉吃不下饭,是许澜主动来找自己的,但她不是很想掺和她们的事。她与沈阙互相报复,仅限于彼此,她对第三人......有些接受无能。

      但许澜气场太强,季婉一直很怕她。
      季婉淡淡回答:“嗯,她当年抛弃我时,放手也很快,第二天就有了新朋友。”

      所有人觉得沈阙走出来了,理智又平静。
      只有沈诗槐,快被她心里滔天的海啸淹没了。

      “你别哭了,亲爱的,别哭了。”
      识海内的悲伤一半转化成暴雨落下,一半转化成令人窒息的切身体会,加诸于沈诗槐的感受上,她与沈阙一同悲伤,不,沈阙比她尤甚。

      大雨倾盆而下,冲刷过沈诗槐的面庞,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沈阙一脸平静吃完饭,一言不发去倒饭。
      期间被许澜恶意撞了一下腰,沈阙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开。

      许澜摸着下巴疑惑:“真的走出来了?”
      季婉抬眸,又很快低下:“好了,杨姝还在等我带饭回去,以后这事......还是别找我了,我有了新生活。”

      许澜耸耸肩:“好吧。”
      “看来......我得加大力度。”

      于是,铺天盖地的指责朝沈阙扑来。
      沈阙一晚上,收到了无数条许澜的私信。

      【许澜】:你现在这样天天丧着脸,不觉得让人看了心烦吗?
      【许澜】: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代餐是你自己找的,默许扶斯年得寸进尺也是你自己,怎么能怨我?我在这之前,对你可都是照顾有加。

      “放屁!”,沈诗槐半个身子都被水流淹没,什么雨落下得是深蓝色的啊,看起来就像条人鱼泡在海里:“逼着我去接触扶斯年的不是你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

      “更何况,扶斯年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思,我可是半点异心都没生。但你嫉妒。”

      沈诗槐这些话沈阙全听见了,但眼前真实的,许澜一字一句的变本加厉,让她无瑕分心去回应沈诗槐。

      【许澜】:我早说过,你性格太敏感太脆弱,别人一句话你就赴汤蹈火,那么容易被我利用。
      【许澜】:你但凡心态健康点,也不至于被我弄成这样。你但凡换个人喜欢呢,嗯哼。

      “呵”,沈阙沉默已久,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真觉得我喜欢你吗?”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魔偏执、敏感多疑对不对?”

      “笑死了,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任何人。”

      沈诗槐一愣,沈阙给她的感觉......变了,变得像很久之前在娥媚村第一次遇见的那个人。

      沈阙盯着聊天框里【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嗤笑一声:“你那么着急想要摧毁我的样子,真搞笑。”
      “杀不死我的啊,只会令我强大。”

      “我来给你仔细讲讲我的恋爱观。”
      宿舍里,沈阙站起身,从书包里翻出一把小刀,歪头舔了舔嘴唇,眯眼媚笑:“我该是个天生的演员,我明知道你们在对我干什么,可我还是选择了放纵,我喜欢演出那种深情款款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天生情种。”

      “怎么会啊,我天生就是冷漠浇灌而成的魔。”

      雨水变咸,凝固成海,淹没至沈诗槐脖颈,令她快要窒息,喘气困难:“你...咳,你要干什么?”
      整个识海都在震动,都在翻天覆地,沈诗槐敢肯定,沈阙已经疯了,现在的她,散发出来的气质尽是比自己第一次遇见她时,更要混沌的戾气。

      沈阙都疯到说反话了,仿佛在特意强调自己冷漠。
      试图给自己洗脑。

      “你们都不知道,我特别喜欢那种被人虐待的感觉。”
      沈阙举起那把美工刀,从手腕上喇下:“尤其是感受自我被情绪折磨,折磨得彻夜失眠,彻夜噩梦,那种像根绳子一般,被人拧成麻花的感觉,让我有种诡异的、鲜活的存在感。”

      “每当这些时刻,我感觉我是真实活着的啊,我感觉——我触碰到了生命的厚度。”
      血液从白嫩手腕上蜿蜒而下,在地上聚集成一汪血池,沈阙打开了校内论坛直播,观看量蹭蹭上涨:“总指责我的性格,你们这帮麻木不仁、冷血无情的动物也配沾染我?情绪化,是人脑的宝藏呢。”

      海水淹没头顶,沈诗槐尽力想浮上去,呼吸口氧气,说句话,可惜只有白色泡沫在飘荡。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承认,我特别失败,我原谅不了自己,我是废物哈哈哈哈哈。”
      沈阙张开双臂,左右手上都在流血,割腕自裁,大家肯定最喜欢看这种热闹了。

      你要去哪?
      沈诗槐在灭顶的海水里伸出一只手,如同伶仃漂泊的孤舟,被狂风席卷而去,抓不住往窗边踱步走去的人。

      “求求你们了,”沈阙嘟起嘴,做出个无辜清纯的表情。在鲜血狂涌的背景里,她让自己置身于浓夜的怀抱,窗外的狂风撩起她了无生气的头发:“求求你们了。”
      她对直播间比了一个wink。

      “求求你们,来个好心人,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吧。”

      沈阙自然地向后倒下,任凭重心将她送回地面。
      跳.楼原来是这种感觉。张开双臂,看鲜血逆流而上,就像我的人生,逆流而亡。
      感受风在背后托举,就像一代郡王坠落。

      你干什么!!!
      沈诗槐被海水彻底淹没。

      她一句话也没能喊出来,深海里黯淡无光,也没有氧气。
      窒息感挤压肺腑——总有人喜欢海葬,听说尸体可以做鲸落中的一环,浪漫又美好。

      当然,最荒诞的美还是来自于:随身体下坠,感受窒息,感受漫长走马灯的回忆。
      回忆贫瘠一生里,曾盛开过的战地玫瑰。

      “砰。”
      重物落地声,还有沉底的少女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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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疼痛文学,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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