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恋爱脑

　　开门考的成绩会在期中考试前一周出来，就在前一周晚，女生宿舍楼内发生了怪事。

　　这几个星期来，沈诗槐都致力于探查双人寝绑定关系的作用。不仅没什么收获，还被某人以“探查寝室”为由，锁在狭窄单人床上白日宣/淫。
　　犹记昨晚，她虚弱地攀附在沈阙肩上，被人摁着头一遍遍舔.在脆弱血管上，连血液流动而带起的战栗都能清晰感知到。
　　原本她是不想咬的，怕把人弄疼了，尤其是沈阙一看就苍白如纸、随时可以一爪子戳破的皮肤状况来看，沈诗槐怕血溅三尺。结果那人非说什么魔鬼的血液是大补，壮阴气，用来吓跑鬼怪，以毒攻毒。

　　沈诗槐：“......你是m？”

　　对，就这么一句不知死活的挑衅，被对方身体力行证明了什么叫渴血症。
　　这不是校园本，应该是个吸血鬼盛宴吧......最后埋在对方肩窝里不住颤抖，臣服地不像往日高傲金贵的英伦皇室猫。
　　属于沈诗槐死都不当枕头公主的自尊，破碎一地，甘愿伏跪在地泅着生理泪水。

　　现在是晚自习课后，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向宿舍楼走去。
　　一路上有说有笑，嬉笑怒骂。

　　还能听到隔壁一对肩并肩的NPC闺蜜在谈天说地：
　　“诶诶，以后我不想结婚，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然后养我啊！”
　　“那必须，现在同窗抄作业，未来我当老板你做秘书，嘻嘻，老了再一起去养老院！”
　　“......”

　　沈诗槐抬头，迎着习习凉风，听着她们的对话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她主动扣上沈阙骨节分明的手，十指相扣，感慨道：“小学时我总幻想能有一个妈妈，像别的小孩那样可以等人来接。后来到了高中，我的要求就变低了。”

　　“——变成了放学时能有人陪我走一段，说说话就好了。”
　　沈阙淡淡替她补完后面的话，因为她也曾如此渴望过，就像冻僵的旅人期待炉火那样：“后来我们好像都学会了精分，做一个别人都不理解的精神病患者，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再自顾自圆。”

　　“我们可悲地爱上了幻想，爱上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

　　在七班一堆牛马蛇神、群魔乱舞里，只有她们两规规矩矩穿着校服，就像在刻意弥补过往的遗憾。

　　夜风有点冷，沈诗槐把校服袖子拽下来，盖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轻快道：“是啊是啊，但这种可悲又怎么不算另一种幸福呢？一种与自己对话，对自己和解再释然的幸福呢。”
　　“毕竟小花小草也会孤独，人是天地万物里最渺小的一个，愿意享受自娱自乐也算是万人之幸了。”

　　“嗯哼。”
　　沈阙轻轻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被另一个人牵在空中四处乱晃，欢快地像云雀像游鱼。在落叶缤纷，栀子花谢的时节来，她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动容来。

　　“不知道是不是和你待久了，我都感觉自己变矫情了。”

　　“切，你本来就这么矫情。”
　　——只是刻意尘封自己太久，忘记了初心，抛却了自我。

　　“是啊，我矫情死了”沈阙掀起眼皮，望着天际遥不可及的星辰，“所以，你好好待我，别让我这朵丧气花流泪了。”
　　沈诗槐一顿，想说点什么来调节气氛，突然，她想到什么一下子沉下脸：“这几天都是谁在流泪？”

　　“噗，你自己不锻炼，怪谁？”
　　“你有病咩，谁成天上课转笔练手指的灵活度啊。”

　　另一边。
　　柏淞忍无可忍，沈姐在前谈情说爱，她在后方杞人忧天：“扶斯年！你能不能自己回寝啊，非要跟着我干嘛！”
　　全校就扶斯年一人穿jk，魁梧身材令这画面迥异得辣眼睛：“呜呜呜大小姐，我不跟着你，她们也不让我进寝室啊。”
　　柏淞：“......我忍。”

　　这一个月下来，季婉与许澜两人都是一脸死了爹的样子，灰头土脸。
　　季婉目光怨毒地扫过走在最前面的沈诗槐二人，幽幽道：“她的生活好像越来越好了。”
　　许澜对沈诗槐只是利用，没有季婉那么有宿敌般的执念感，她凉凉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你不爽？”

　　“......虽然多次告诉自己，过往皆成序章。”
　　季婉叹口气：“但多少还是有点放不下吧，尤其是看到她过得还是那么好。”

　　许澜：“要不我们合作吧？”
　　季婉一顿：“合作什么？”

　　“以目前打探的消息来看，一个宿舍内必须有一人去参加高考。”
　　许澜巡视着沈诗槐和沈阙二人的背影，危险地眯起眼：“她们那个寝室，沈诗槐肯定会去高考。在我记忆里，她和你一样学了记者，并且还考了个比你厉害的985名校吧？你看得顺眼？”

　　季婉：“......不顺眼。”

　　“我的初步想法是，我们两人都走高考这条路子。”
　　许澜掰着手指，认认真真分析，眼里却流露着不怀好意的算计感来：“你家从小就不经商，创业肯定不行。我成绩不错，属于天赋型，当然不会自甘堕落。而我猜晋升名额不是无限的，所有从现实中来的人，除了那个陌生女人和穿白裙子的，我们不知道底细，其他人我敢保证，都会参加高考。”

　　季婉沉默了一会，犹豫开口：“你的意思是？”
　　许澜：“抢名额，搞小动作把她们挤下去。”

　　“马上就要期中考了，沈诗槐肯定会熬夜复习的。”
　　许澜阴恻恻笑几声：“我早年研究过一些邪术，搞了点鸡血、红玛瑙、剪刀之类的，藏在1031宿舍的地毯下了。今夜正好是九月中旬，红月当头，阴气大盛。”

　　在一众喧哗嬉闹声中，只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这个人就是范妍，别人住双人寝，成群结队的走。她一个人垂着头，拿着本单词书翻来覆去的背。沈诗槐观察了她好几天，发现这位班长大人的日常生活极其无聊，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眼里除了学生会事务与成绩，什么都放不下。
　　那状态好像被魇住一般，眼神无光，空洞麻木，偶尔看她的背影，会觉得像具尸体，行尸走肉。

　　“走火入魔，我感觉她的状态有点不对。”

　　沈阙闻言，顺着沈诗槐的目光看过去，沉吟道：“她其实没在背书，嘴型不像我们学过的任何一篇课文，倒像是在与人说话。”
　　沈阙多年混迹神鬼非人物之中，作为恶魔的躯壳载体，她不仅能通灵一些非人物质，还能识别出特定语言。

　　例如，与人眼看不见的东西进行对话。

　　这个说法让沈诗槐兀地感觉手脚冰凉，盛秋晚风都冷上几分。
　　她突然想起，经常会看见范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住宿舍和占用双人课桌。并且多次撞见范妍吃重庆火锅，据说这火锅有通阴阳、连接生死的说法。
　　尤其是范妍长久以来的状态，都令沈诗槐和沈阙感觉神经发麻。因为那种无人陪伴，一个人与书本过日子，封闭自我的样子，太像她们曾经了。

　　这也是为什么，沈诗槐在一众NPC里观察了她许久。

　　“你是说她与一个凡胎肉眼看不见的人在说话？”
　　沈诗槐沉下眉眼：“这得分情况，那个‘看不见的人’，是像我们曾经那样，在心中捏造出来陪伴自己的幻境，还是真有其人，不，应该说真有其邪？”

　　沈阙：“我倾向于情况二，你呢？”
　　沈诗槐死死盯着范妍深埋下去的侧脸：“其实，我也倾向于情况二。”

　　因为在余光里，一瞬间，仿佛是恍惚，沈诗槐看见范妍身侧多了个影子。
　　一眨眼便散了。

　　同时，她感觉有“东西”朝她看过来了，那目光锐利，如有实质。
　　阴森诡谲。

　　沈阙自从在福利院甘愿放弃主线任务、替小诗槐违规操作后，她的系统面板一直被冻结。右瞳除了再特定时刻能魅惑爱人的心智外，也没有多余的阴阳眼、透视等作用了。
　　红丝线更是死了一般，召唤不出来，也感应不到。

　　但她对不明物体的直觉感还是有的。
　　她从背后圈起沈诗槐，冰冷双手轻柔覆盖在那人的眉眼上，细声道：“别看，那东西不干净。”

　　“快到寝室了，活人气太重会把它带进去。”

　　于是沈诗槐顺从地闭眼，但沈阙盖住她双眼的手依旧没收回，任凭桃花眸上鸦羽般的长睫扫在掌心，细密痒意一路钻进沈阙压不住的心跳中。
　　清浅月光洒在她们身后快融入一体的影子里，沈阙就以背后搂抱的姿势，带着沈诗槐穿梭在宿舍楼内。

　　当人的视觉被剥夺，另一部分的感官体验就会异常明显，难以忽视。
　　例如现在，沈诗槐听觉好到，能清晰捕捉到两人同时共鸣的心跳。触觉好到，能深刻感知自己耳廓上吐息而来的熟悉凉意。
　　当然，还有发麻感，诡异的、来自那个不明物体的森森压抑感。

　　沈诗槐是个感官较敏感的人，平时沈阙在她耳边吹口气、喘.几声，都能令她丢盔卸甲，呼吸急促到神智恍惚。
　　如今笼罩在宿舍楼内挥之不去的阴森感，放在平日，沈诗槐早就起鸡皮疙瘩了。但现在，她置身于一个柔软的怀抱，虽同样冰凉到像死人的体温，但格外令人安心。

　　于是她十分乖巧、顺从地被捂着自己眼睛的人带进寝室。
　　民间传说中，阴气重时不要长时间闭眼，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睁眼时，看见的是什么东西。跟在自己身侧的人，又是否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替换”。

　　季婉与许澜住她们隔壁，许澜特意落在大部队后面，与她们拉开足够的距离。
　　许澜低声凑近季婉：“一会那个陌生女人打开房门，一脚踩上地毯，下面的剪刀就会突刺而起，直接捅穿她的脚掌心。”
　　季婉睫毛飞快地眨几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那陌生女人也跟我们无仇无怨。”

　　“呵，跟沈诗槐走得近的，一个都别想逃。”

　　许澜刚说完这句话，正巧拿钥匙打开了1030室的房门。
　　并且一脚踩上了自己屋内的地毯——

　　地毯下，一柄尖锐的剪刀刺穿了她的脚掌心。
　　鲜血涌流，与鸡血、红玛瑙混为一体。

　　与此同时，笼罩宿舍楼内阴魂不散的“东西”，朝这间房急促涌来。
　　所掠过之处，精装修的墙皮脱落，露出内里红手印斑驳的破旧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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