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恋爱脑

　　从厕所隔间里出来时，沈诗槐心情好到甚至哼着歌，阳光透过斑驳树影投射到她精致的面庞上，衬得这人高贵的像只英伦皇室猫。
　　上次做一半她就累了，恹恹垂着手装死。誓死不当枕头公主的某人刚扳回一局，看着沈阙平静神色下一丝绯色，瞳孔都有些不聚焦，沈诗槐雀跃地洗干净手，又勾着人小拇指一路朝七班走去。

　　“干嘛这幅表情？”沈诗槐好笑地打量沈阙，“是你提出翘课的，后果自负哦。”

　　沈阙抓起沈诗槐勾着自己小拇指的手，在平日那张抓着塔罗牌灵活把弄的指尖上轻舔一口，眯眼沉眸，微抬下巴看人的时候，侵略性与攻击性张扬外放。
　　让沈诗槐无端战栗，明明刚才轻哼到不成语调的是对方，但这幅餍足的神情，就像自己跳入陷阱，被反客为主了。

　　“是啊，我主动提出的”沈阙散漫着揽腰，将沈诗槐往自己身侧带了带，凑近耳廓轻吻一下，“心甘情愿为你下跪，满意吗？”
　　慵懒的语调带着拨乱血液的撩人感，直往沈诗槐神经里钻，她微妙停顿一下，答道，“还好吧”。

　　“还好？”沈阙早已习惯沈诗槐口是心非的嘴硬，“行吧，我也觉得还好。”
　　一边说着，一边把沈诗槐的手抓着举到眼前，佯作无所谓的散漫姿态打量这双骨节分明的手，她刚说的“还好”指什么，已经意味分明。

　　“啧”沈诗槐不爽地一把抽回手，“你作弊，我这才是正常现象。”
　　作弊到，拥有个美甲还能用系统给的特殊道具开挂的。

　　“我可以给你仔细分析分析......”

　　沈阙还没分析出个所以然，就被沈诗槐猛地一推，直接推进了还在上课的七班正门。
　　一下子，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位迟到转校生的身上，天花乱坠想什么的都有。转校生还没在校内混开呢，就敢迟到了？
　　就算知道女生间感情好，上个厕所都要成群结队、拉个小手一起的，但这还有5分钟就下课了啊！

　　班主任额头青筋狂跳，对着懵逼的沈阙吼道：“干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当学校是你家吗，想干嘛就干嘛！”

　　沈阙偷瞄身后在窃笑的人，一阵牙疼，不知怎么地，脑子一抽就开口道：“柏淞同学刚才脚扭伤了，我们在医务室帮她找云南白药来着。”

　　“哈？”从见到两人交握的手起，就一直精神恍惚的柏淞慌忙应付，“对对，老师，我脚伤的特别严重可能要肢解。呃，我是孤儿，她们算我半个亲人，刚才在外面听医嘱来着呵呵呵呵。”
　　柏淞前面一个NPC同学转过头来，十分担忧：“但同学，你脚扭伤了捂着头干嘛？”

　　“啊哈哈哈”柏淞这才发现，自己手指摁着太阳穴，“其实不仅脚，我浑身上下都有病。头痛，太头痛了，其实我有脑震荡。”

　　班主任：“......”
　　6。

　　柏淞：那位大人刻意叫我的名字，报复，这一定是报复我看见了不该看的！

　　班主任摆摆手，连声“去去去”，意思是姑且放过她们了。
　　回到熟悉的后排角落里，沈诗槐还没拿出书开始装模作样，就见前排同学回过头来，举着手机冲她们促狭地眨眼：“同学，你们胆子这么大，创业不？”

　　？
　　沈诗槐微微一挑眉，这个NPC主动找话题，多半是线索。

　　“怎么创业，涉/黄？”
　　沈阙挑起指尖，指了指这位同学手机上跳动的“澳门赌场！荷官相伴！稳赚不赔！”几个大字，上面是非法网页。

　　“咳咳”小同学慌忙关掉了网页，“点错了，点错了。”

　　说着，他又打开了一个新页面。赫然是一张折线统计图，上下波动之大，最顶行飘过一行字——“投资须谨慎，入门选这行，高收益零风险！”
　　好家伙，炒.股传.销语，这是股票涨动的折线统计图。

　　“所以你买股了吗，现在回报怎么样？”
　　沈阙浅浅扫一眼，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小同学神秘兮兮地举着手机凑过来，又被两人嫌弃地往前踹了凳子几脚，“我从高一开始就在花三年时间进行学习和摸索，研究k线和趋势，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

　　“结果我把整个高中三年的生活费全亏进去啦！”

　　“......”沈诗槐瞥见他手机上还在投入基金的界面，不由得觉得智商是硬伤，真脑子坏了神仙也救不了。

　　“但你们不一样”小同学一看她们那鄙夷的眼神，连忙解释，“我是运气不好又不会看市场，但我相信像你们这么聪明漂亮美丽大方的人，如果入市了，一定会比我走得更远的！”
　　“看见我们班门口的标语了吗？小目标一个亿，说的就是你们这种天选之人啊！”

　　一番演讲简直激情澎湃，不知道的以为在参加总统大选。

　　沈诗槐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这三年都在创业？你不学习吗？”

　　“学习？”小同学立马摆头，不屑道，“在七班的诸位们谁还学习啊，脑子进水还是被夹了。”
　　沈阙立马听出有隐情，原本散漫的态度一下子肃正：“什么意思？是你们觉得高考无望，直接放弃了吗？”

　　“nonono，我们根本就没把希望寄托于高考。”
　　谈起这个，他也端正起了态度：“这东西放在十几年前，动乱年代里出英雄，肯定是一大逆转人生的绝好途径。但放在如今的和平年代里，阶级固化这么严重，你说它公平吧又把大部分教育资源集中在发达地区，不平等的信息和资源，哪里公平了？”

　　“你看一班那些卷王们，卷到最后拿着一张名校录取通知书，结果呢？大学四年开始放飞自我，毕业后还不是要去当卑微打工人。”

　　这位同学一边说，竟然一边拿起了一根烟：“这年代啊，瞎努力没用，辛苦一生还在原地停留呢。想要出头就得创业，寻找新商机啊，死板的读读读有屁用！”

　　话虽是这么说，但高考仍是底层人过上安稳一生的必经之路。
　　创业得有本金，头脑，气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沈诗槐听到这里，感觉诧异。儒林中学的升学率高达99％，也就是说，曾经作为职校的它，在一百人里只有一个会考不上大学。
　　而一个班50人，这届高三只有7个班，总共350人怎么说也只能有3个人会考不上大学。
　　但按照七班这个水平......全班落榜沈诗槐都不意外。

　　她本以为，七班会为了那99％的升学率而埋头苦学，没想到竟是这么一种风气。
　　上课睡觉的睡觉，打游戏打得飞起，后排还有同样几个躲在角落谈恋爱的。
　　这？

　　“但如果直接放弃高考这条路子，校长不会找你们谈话吗？”沈诗槐看见了盒内线索的苗头，“毕竟我听说，儒林中学的升学率快接近百分之百呢。”

　　“切。”小同学瘪瘪嘴，“百分之百的肮脏！”

　　沈阙闻言，掀开眼皮：“哦？说来听听。”

　　“你们觉得那百分之百的升学率是哪来的？”
　　小同学原本明亮的双眼，在此刻阳光下，竟有些阴笃：“它曾经只是个职校，还不叫儒林这名字，好像叫什么咸鱼中校吧，反正一听就不正经。”

　　“结果突然从上头调来了一个新校长，大批整顿改革。一堆秃头老爷子们商议好几个月，他们想出了一个非常卑鄙无耻的手段来提高升学率，就是靠这个，儒林中学才一跃成为重点高中的。”

　　沈诗槐眯起眼，低声问：“什么手段？”

　　“他们向职校学生收高昂的学费，并用多年积攒下的家底，在中考时跟市一中抢优秀学生，聘请魔鬼老师把他们摁在一班没日没夜的学。表面上说是傻子来了，都能成为高材生，实际上高考时你达不到一本线要求，校方就会把你的学籍移出去。”
　　“相当于，学的差你就留在这里任他们搜刮高昂学费，到头来学籍还不是儒林中学的，随便给你安排个什么野鸡高中，还不能去一班那种优质师资的班级——”

　　“——只能留在七班这种，老牌的职校教学班。”

　　听他这么说，沈诗槐才发现，七班的教学老师似乎只有班主任一个。
　　她抬头看了一眼，貌似正是她最擅长的数学课。然后老师在讲什么？呃，在教小学的鸡兔同笼问题。

　　看样子，这确实是个咸鱼班。

　　“你也发现了问题对不对？”小同学顺着沈诗槐的目光看去，极其不满，“我们这些留在七班的，根本没人愿意好好教，上课都是上水课，有什么意义。”
　　“我们只是校方的提款机，高昂学费的供应源泉。”

　　“这种情况，不创业就是等死！”

　　沈诗槐斟酌一下，还是开口道：“可是，比起被人摁着学习，你似乎更想创业。这不是与学校的策略不谋而合？”

　　“哈哈哈当然！”小同学脸上得意起来，“我是内情人，早在入学时就靠小道消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要么说校长也是个会办事的，七班虽不占用学籍名额，但校方需要我们的钱。于是就靠着职校时期保留下来的商业底子，给七班众人搜刮打工、创业的课外项目，能去当实习生。”
　　“好让我们给他们做牛做马，送钱啊。”

　　“有些真的是商业人才，上届七班学长，创业创飞了。拿着辍学的学历都能制霸美食行业。”
　　小同学说着说着，眼里流露一丝向往来：“啧，我也想这样。”

　　这么一听很乍然，有人花三年时间摸索，成为金融大亨。
　　有人花三年时间熬灯夜读，最后在工厂拧螺丝，给当年七班排名末尾的某某某打工。

　　总结下来，儒林中学有两种教育模式。
　　一，走传统高考路子。二，利用它原本的职校资源，打工创业，能否出人头地全凭造化。

　　看着系统面板上标注的“主线任务自行探索”字样，沈诗槐心中略有猜测。
　　多半要等开门考成绩出来后，才能正式确定主线任务，并且任务会是以上两种生存模式的其中之一。
　　就是不知道......两人绑定的宿舍关系，有什么作用。

　　如果一个宿舍内，至少要有一人去争高考名额的话，是不是说，另一个人也可以选择留在七班摆烂？
　　毕竟其他班沈诗槐没待过，她不知道将会是什么样一种生存状态，但目前以七班来看，七班的学习生活轻松愉悦，氛围好，危险几乎为0。

　　那么......

　　“啧”沈阙突然不悦地弹了一下尺子，“早知道开门考就抄你几个答案了，万一你去了别的班，我还留在这里怎么办。”
　　她趴在课桌上，歪头对着沈诗槐眨眼：“怕你去别的班，被不怀好意的人看上，就不理我了。我很会难过的，到手的女朋友还没珍爱几天就飞走了。”

　　“想什么呢”沈诗槐无奈笑笑，她也真服，线索送到嘴边了，沈阙还想着怎么把自己牢牢捆在手心里，“我是那么随便，轻易就被别人泡走的人？”

　　“所以还是有可能咯”沈阙叹一口气，“轻易泡不走，但努力努力就成功了。”

　　“......嗯，逻辑上说得通”沈诗槐竟然很认真的在思考，“但情理上，我的灵魂不允许。”

　　破镜难重圆，但碎裂的人格是很容易重熔的。
　　重熔再分，难上加难。

　　“不过你真的舍不得我，就好好学习，认真听课别老抓着我的手摆弄。”
　　说完，沈诗槐又低头，近距离与趴在桌子上的沈阙对视：“或者，找沈老师补课也行，包教包会。”

　　沈阙沉默了，她拈起沈诗槐一缕秀发，缠绕在指尖把玩，复又开口：“你觉得，真的要双双晋升才好吗？”

　　“不”沈诗槐垂下眼帘，“我觉得既然有两个主线任务，而宿舍又是双人寝，最合理的通关路径应该是一人负责一边任务。”
　　“系统给了我们高三一整年的时间，这个跨度太长了，除去真实的校园生活外，肯定有许多信息散落在日常生活里。我们需要打个信息差——”

　　“——一步步晋升到别的班级，获取的是另一半信息。留在七班，看后续怎么发展，又是另一件信息，这些合起来，缺一不可。”

　　沈阙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颇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谁去晋升？”

　　“......”沈诗槐幽幽看她几眼，“你觉得你的试卷，能考上三位数的可能性有多少？”

　　“大概和你优雅反攻的可能性一样吧”说话间，沈阙被沈诗槐藏在桌底下的脚毫不犹豫踹了一下，“但是一想到一个月后，我身边位置就空了，很寂寞呢。”

　　下课铃声刚好响起，沈诗槐淡淡收回目光，平静地开始收拾凌乱的桌面：“那你扎个小人，放我座位上思念一下吧。”

　　沈诗槐起身，刚要潇洒地从后门离开去吃饭，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给强硬拉了回去。
　　课桌边缘硌得沈诗槐有些腰疼，她双手撑在桌面上以防倒下去，头顶突然落下一件夹杂洗衣服清香的校服。随着沈阙支起身凑上来的薄唇，校服一同落下，严丝合缝盖在她们头上。

　　骤然遮住眼的一片漆黑中，沈诗槐顺从阖眸。并微微张嘴，与迅速压上来的冰凉唇瓣交换吐息。
　　哄闹一堂的教室内，无人关注的逼仄角落里，她们在隐晦诉说爱意。

　　一触即散，蜻蜓点水，我们只是短暂相接。

　　沈阙一把扯下校服，披在肩上，拉起沈诗槐的手腕泰然自若从后门离去。

　　“吃饭不叫我，你果然不爱了。”
　　“这不是知道你会主动跟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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