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吻手

作者: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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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三天过去了,江一桃仍旧没有打开林渊的电脑。她不想触碰任何60125背后的东西,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禁忌的暗号。尽管林渊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电脑里的内容跟这也毫无关系,她就是无法越过心里那道坎。

      这令她感到烦躁不安,她不得不用点什么来浇灭这种情绪,比如酒精。她碰翻了右手边的酒瓶,摇摇晃晃地躺平下来,又伸手去沙发底下探其他的酒瓶,发现摆着没开瓶的酒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不能总依赖酒精。

      她想了想,在身上摸索一会儿,又在沙发角落里摸索,才把手机摸索出来。点亮屏幕,电量已经显红。

      她调出微信,点进林渊的头像,进入朋友圈。几乎没有几条内容,从头扫到尾,只滑动了一次屏幕。但她的指尖在最新的一条上停住,那已经是两年前了。

      她放大了那张配图,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一张熟悉的脸和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从微信退出来,打开短信界面。从好几条未读信息中,翻出一个熟悉的名字“X”。

      “约吗?”
      “等你健康码绿了再说。”
      “我健康码绿了:)”

      后面跟着一条图片彩信,绿码截图。一看日期,已经过去两天,但还是回复了一句“去哪”。点完发送之后,她食指扣着屏幕边缘轻敲。没敲两下,对方就回复过来一个地址。

      酒精的替代品找到了。

      .

      肖鹤云打开门的时候,江一桃踱进门来,身后拖着若有似无的酒气。他关上房门,目光追随着江一桃。她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下身配一条深蓝牛仔裤。她踢了小白鞋,自己捡了门口的拖鞋跻拉踏进房间里。

      “喝了酒过来,失恋了吗?”肖鹤云问。

      江一桃没搭理他的话,随手把口罩叠好塞进外套口袋里,再把外套脱了丢在床上。里面那件字母T恤露出来,松垮地耷拉在她身上。她看了一眼窗台上一簇簇白花,“你家最近办丧事?我来是不是不合适。”

      这么说着,人已经在床上躺下。

      “那是白玫瑰。”肖鹤云跟过来,从床上拾起她的外套。外套上的酒味比她刚进门还要重。他捂着鼻子把她的外套挂到了阳台上,那里通风很好。挂完转身回来说,“我可不想跟一个醉鬼上……”

      话还没说完,肖鹤云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的女孩彻底缠住。她跪在床沿边,等他转身的瞬间勾住他的脖颈,鼻尖相抵,停顿一瞬,而后吻下。她指尖沿着他脑后卷曲的头发轻摁,就这么一点力量让他的身体都慢慢靠近。

      酒气从她的气息中蔓延到他鼻腔里,这味道好像也把他灌醉。于是他只手搂住她的腰,让她靠自己再近一点。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唤醒他的欲望。

      对彼此的身体熟悉令他们的动作渐渐激进。纠缠好久,热情退却。怀里的人却没跟他温存,翻了个身转向另一侧。

      “真失恋了?”肖鹤云试探性地问到,“上次你说的那个男人?”

      江一桃仍旧没搭理他。不一会儿,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草,她怎么跟嫖客一样,接吻也不看他,做完了就睡!肖鹤云对着江一桃的方向咬牙切齿,却动作轻缓地给她捏上被子。

      他看着女孩身侧的床头柜上半透明的花瓶,里面用特殊培养液插着一簇花枝,这些培养液早就顺着经脉渗进花心,一朵朵都呈现出中心纯白边缘透蓝的颜色来——碎冰蓝玫瑰,就像她一样干净里透着冰冷。他下了床,走向窗台,站在那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始修剪玫瑰花。

      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已经穿好衣服,绕过他身侧,去拿自己的外套。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肖鹤云跟在她后面。

      江一桃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1:47,确实有点晚了。于是刚穿进鞋的脚又脱出来,她又踱回房内。

      她这才发现,这间有点逼仄的房子原来是loft型的。一楼一厅连着一室,那个种花的小阳台旁边有一条隐蔽的楼梯通向二楼。但她只望了一眼楼梯,就收回目光。她只说了一句,“我明天走。”就脱了外套,回床上躺下了。

      肖鹤云跟到床边,看到她在玩手机,又折回门口处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走回床边,发现她盯着微信发呆,把饮料在床头柜上放下,“在等他回复消息?”

      江一桃看都没看饮料,转了个身,背对着肖鹤云,“就随便看看群聊天。”

      “我知道像你们这种聪明的女孩都喜欢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男人。不过这种男人早就历经千帆,未必会在你这小港口靠岸。”肖鹤云开始语重心长。

      江一桃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也没有大很多吧。”似乎真的开始计算年龄差,也才四五岁。

      得到回应肖鹤云就来劲了,他开了饮料,在床边坐下,“我知道,十岁二十岁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大年龄差。不过呢,你倒是可以图他早点西去,继承他的巨额财产。”

      “我好像不是……”图财。江一桃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发的那句“是不是做你女朋友就不收我房租了”大概真的是图财吧,她又认真思考了一下继承巨额财产,“那得结婚吧?”

      “对啊,你想想自己婚后还得照顾一个麻烦的老头,而且老头特麻烦,临终了一大堆毛病……”肖鹤云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照顾老人的种种不便。

      “这么麻烦,那我得早点开始学习,才能好好照顾他。”她开始认真思考如何跟老年林渊一起生活。不过,她觉得她想的这些,林渊肯定比她想得更周到。

      她听懂了,但完全没听进去。实在不知道说她太聪明还是太迟钝。肖鹤云露出一副悲悯天人的表情,“看来你是真的爱上那老头了。我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江一桃终于放下手机,转过身,抬起头来问他,“什么是爱?”

      肖鹤云看着女孩灵动的双眸,瞬间失神。她还这么年轻,怕不是被糟老头子骗了,“这个答案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你不再考虑考虑是不是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总有一点参考价值。江一桃想。

      肖鹤云看着她身侧的碎冰蓝玫瑰,回答,“在想她的日子里,为她种满窗台的玫瑰花。”

      江一桃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刚刚我说要为他学习的时候,你说我爱上他了。所以爱是付出。”

      “但如果你图财的话,就不是爱了。”肖鹤云说,“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你不会快乐的。”他还没放弃规劝。

      女孩亮起来的眼睛暗淡了一点。“那确实是个很难的问题了。”就在肖鹤云以为她要重新考虑的时候,她又接着说,“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教会我。”

      跟坠入爱河的女孩,是讲不清楚的。肖鹤云沉默了有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祝你们幸福吧。”

      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明明前一秒还在说话!肖鹤云摇摇头,转身上了二楼的房间。

      第二天,江一桃洗漱完就要走。

      “带一枝花走。”肖鹤云从花瓶里剪了一枝插在她外套口袋里,“本来就是给你种的。”

      江一桃垂眼,只瞥了一眼那蓝白相间的玩意儿,就伸手把它从口袋里勾出来。她微微一笑,凑近他,把这花别在他耳边。指尖无意蹭过他鬓角。这才发现他的右眼下方有一枚泪痣。她竟然从没注意过。只微微怔了几秒,她就转身,躬身穿鞋。

      “就这么走了?”戴花的男人目光追着她的身影。

      江一桃走到门口,回头比了一个大拇指,一句话都没说,走了。

      真是个嫖客!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耳边的玫瑰掉出来。落在地上,花瓣都散了。

      .

      她再来的时候,透明花瓶里的玫瑰枯萎了大半。肖鹤云正在给它们换水,然后把一些新剪的花枝插回花瓶,花插到一半他去给她开门。

      这一次她穿着过膝的衬衫裙,身上的味道很清新,柑橘调的。那条白色的裙子就像刚插上的花枝一样干净诱人。他丢了剪刀去吻这支柑橘味的白玫瑰。

      白玫瑰在他这里的花语是,不可拒绝。

      没吻多久,她就不再回应他,挂在他身上开始剥他的衣服。接吻的时候是闭着眼的,吻完了只看他的嘴唇,现在就只看他的衣服。

      他有些恼火地勾她的下巴。那双灵气的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他甚至可以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就这一点怒火被她指尖的勾划和撩拨完全化解了,她太清楚他的敏感点在哪。这样一来,那双干净的眼睛也变得勾人。皮肤上的触感勾动着他的神经,令他欲罢不能。

      她如同一个驾轻就熟的棋手,在他身上落子布局,不一会儿就令他低头认输,疲软地倚靠在她颈边,深吸她的味道。

      又是一言不发地开始,一言不发地结束。好像从头到尾沉沦的只有他一个人。肖鹤云看着女孩熟睡的脸,不禁想她怎么这么冷漠?

      其实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孩。这几周她总是从那个门驾轻就熟地踱进来,一言不发地勾引他,完事之后倒头就睡,有时候第二天、有时候甚至当晚就挥袖离开。

      肖鹤云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女孩拿着健康检测报告在酒店门口站着,等他坐下之后,又从背包里拿出ipad打开ppt,一张一张地跟他讲解她打算如何循序渐进了解性-爱-这回事。

      往后每次见面她都带着一篇论文,跟他说今天要验证的内容。直到大半年过去,她告诉他,她的黄游研究课题已经结束,他们的关系告一段落。他觉得自己想到这些,是一种相似的预感。

      这边还在回忆,江一桃已经起身。她开始把花瓶旁边剩下的花枝插进花瓶里,“我不会再来了。”她说。

      “江……一桃,对吧?”肖鹤云突然问。他只是从某一次背包里掉落的护照上看到她的中文名,他从没说过,但他一直记得。这次他从记忆中牵拉出这个名字。

      江一桃脸上没有惊讶,她点点头,“肖鹤云,你知道自己哪点不如林渊吗?”

      话题忽然转向,肖鹤云差点没反应过来,“……你知道我?还知道林渊?”

      肖鹤云的表情远比语气要精彩,从惊讶到失落再到恍然大悟,“在隔离点!住我隔壁的是你!林渊每天送饭的对象是你!他跟你提的我!但你不是喜欢……”

      江一桃摇摇头,她知道以肖鹤云的想象力只会越猜越离谱。

      她翻出林渊的朋友圈,那是一张谈判桌上的合照,其中一个咬牙切齿的卷发男人盯着林渊的方向,而林渊只是风轻云淡地对着镜头笑。知道肖鹤云的名字,是因为朋友圈下面徐子骞的评论,“哈哈看你把肖鹤云气得!”

      “林渊是我男朋友。”江一桃补充到。

      “他在隔离点给你送爱心便当的时候,你们还没在一起吧?”肖鹤云问。

      江一桃没回答这个问题,所有玫瑰都被她插回花瓶了。她起身已经要走。

      “你倒是说说我哪点不如他。”肖鹤云还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坐起来靠在床头。他仰面垂眸,想起几次兴致抵达顶点,她喊出的娇吟,还有偶尔午夜梦回,她梦里的呓语,都是同一个单词“Fallen”,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她的口头禅。现在想来,他只是个可怜兮兮的替身罢了。

      “你不喜欢玫瑰花?”肖鹤云追问。

      江一桃动作很快,她专心致志地扣扣子,好像没听到肖鹤云的话似的,转眼衬衫裙的扣子已经扣到锁骨,“他不会爱上炮友。”她说完转身,头发已经束起,全身打理妥当。

      换做平时,肖鹤云可能已经开始穿衣服,起身送她到门口,或是说服她再留一会儿。但今天他只是拿起床头那罐放了几周的饮料,晃了晃罐子,听到液体的吟响,然后说,“即使炮友是你,他也不会吗?”

      江一桃已经在门口穿鞋,她勾起脚跟把鞋提上脚踝,回答,“不会。”

      直到关门声落下,肖鹤云也没打开那罐饮料。——我们不能透露彼此的真实信息,直到结束的那天。——肖鹤云,你知道自己哪点不如林渊吗?妈的,渣女。

      罐子被投了很远,撞到垃圾桶边缘,却没落进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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