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吻手

　　林渊要打电话的时候，江一桃拿了ipad回卧室，她说自己要先写一下游戏发布会的策划案，也觉得应该留给他们两个单独聊天的时间。

　　江一桃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暂停画面，那个大男孩哭过的眼睑微肿，看了叫人心疼。她没经历过这样痛彻心扉的过往，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觉得之前那么理性地去分析他们之间的故事显得自己十分冷血。

　　她觉得自己愧对徐子骞最后的致谢。林渊是比她要温柔得多的人，他来安慰最适合不过。

　　林渊一眼扫过徐子骞发给他的新消息。

　　徐子骞：我刚才忘记说了，这个内容不适合带女孩子一起看
　　徐子骞：女孩子容易动情，把小桃弄哭就不好了
　　徐子骞：你要不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给小桃看？

　　看完之后，林渊拨通了徐子骞的电话。

　　林渊还没说话，徐子骞局促不安地抢白，“这么久没回消息，估计你俩都看完了。小桃还好吧？你是不是要骂我了？”

　　“徐子骞。”林渊停顿了一会儿，“我想先跟你道歉。之前我说过你花了两年时间满世界找唐蓝是不值得的，还说过唐蓝可能根本不在乎你。这是我对你们的误解。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谢谢你关心小桃，她是局外人，有些事情比我们看得清楚，也更坦然。”

　　徐子骞默默听完这番话，他的沉默延续到林渊的话末后的几秒，才用自己惯常随性的态度打断，“行了，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们之间，不必要说这些，但他依然感谢林渊。

　　林渊一点没有被他随性的回复打断，接下去语重心长。

　　“你有没有想过唐蓝为什么五年了仍然不愿意见你？事实跟我说的恰恰相反。唐蓝她很在乎你，用一种比我们所想更成熟的方式在爱你。当初她义无反顾地离开家人离开你，我以为她是个绝情的人。但你刚才讲到她在火灾现场被困是为了救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妹妹，我想她不是绝情，而且画家Doran做了那么多公益项目，一定是心中有大爱的人。

　　“小桃刚才提醒了我们，她的离开可能是病理性的，重度抑郁会导致情感麻木。她是害怕自己越来越严重，伤害到她爱的人们，才选择离开。她通过唐叔叔告诉你的那些话，应该就是她的本意，她希望你能正常生活下去，不然她的离开就没什么意义了。

　　“她的画集，从17年底开始重新丰富起来。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度做了那么多努力，顽强地从病魔手中存活下来，我想不是只有她自己内心的强大，也同样依托于你们对她的爱。她一定也非常想还你一个健康快乐的唐蓝。”

　　徐子骞在电话这头听着林渊的话，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得出笃定的结论，“其实她是不是原来的唐蓝，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这是为了说给自己。

　　接下来才是说给林渊，“但是林渊你这么说，我觉得心理舒服多了。这么多年过去，要说对她不辞而别一点怨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我gap了两年时间为了她能亲口给我一个答案，但她还是不愿见我，我心里也有委屈。

　　“面对这些怨恨和委屈，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对答案的执着已经超过了对她的感情。但我没想到，疫情发生的时候，我最想知道的是她好不好。我没想到，当我发现你发过来的是她的画稿的时候，兴奋地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也没想到，你们让我重新回忆当年的事情，我会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到痛哭流涕。

　　“原来我还爱着她，真好。林渊，你知道吗？就是你和小桃让我重新觉得我还爱着唐蓝！而且……总之，真的特别感谢你们！”徐子骞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林渊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他拿着手机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也一直爱着你。”

　　“谢谢，林渊，谢谢你。草，说得老子又想哭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擤鼻涕的声音。

　　林渊也不忘提醒他重要的事情，“对了，你别脑子一热就跑去找人家了。我们现在还不确定她离开深海制作组是不是不愿见你的原因，我们多给她一点时间。”

　　“好，五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

　　“小桃计划把唐蓝加入内测名单，游戏完成以后，让她做第一批试验官。我们希望她能在游戏里再次体会到你的心意。”

　　“明白！现在立马去上色建模！挂了啊！”

　　徐子骞真的飞快挂了电话，林渊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他有干劲是好事。

　　.

　　江一桃抱着ipad进了卧室，但根本没有写发布会策划案。她只是在翻看唐蓝的作品，她在看唐蓝为“深海之岚”画的设定稿。

　　她刚刚来凝眸实习的时候，最常惹毛安姐的除了她们几个实习生的策划案，就是葛瑞的美术原稿。葛瑞是灵感型画手，灵感来了就喜欢挣脱策划的设定，自由创作。被拉着跟策划组加了几次零点的班之后，葛瑞才收敛一点。

　　此刻，她看着设定稿上每一个设计点都被文字细心标志出来，超脱策划的部分都用记号笔划线。她不像安姐那么挑剔，她喜欢唐蓝添加的设定。这时她想到，如果每次在唐蓝交稿之后她能再多跟唐蓝聊聊天就好了，不是那么公式化地回复一些夸赞的话。哪怕跟她争一争新添的设定也好，她们就能多一点交流的机会了。

　　想到给唐蓝上课的那几天，也大部分都是江一桃自己在输出，唐蓝听得认真，却鲜少发言，她对课程内容的领悟完全展现在她的画稿上。

　　江一桃又找出跟唐蓝的聊天记录，除了约课程时间，就是画稿接收，和交易内容。没有一点情感交流。她看着这些没有感情的文字，目光渐渐暗淡下去。

　　缺少交流唯一的好处就是，她也没有机会说出伤害唐蓝的话。

　　她又翻看了最终章的画稿，小山和小风最后相遇的场景，这里来到最后一关的小山其实应该是变身以后的样子，但是唐蓝没有保留这个设定，而是用了小山的初始模样。上面有一段可能唐蓝忘记擦掉的话，“小山不仅恢复了大海的色彩，也恢复了小风眼中的色彩，在小风眼里，不管小山多强大，它永远都是小风第一次遇到它的样子。”

　　江一桃翻出第一章小山的初始状态，确实和最后这个场景是一样的。还有游戏中每次切到小风的视角，小山都是初始状态。

　　江一桃把最后相遇场景的那段话截了个图，发给林渊。

　　“你说你想做一款只有一个人能懂的游戏，我觉得你做到了。”

　　一会儿之后，江一桃已经打算入睡，林渊的消息发来，“是我们做到了。”

　　手机屏幕的光孤单地照亮她的床头，她没回复这条消息，从床上翻身下来，鞋都没穿地跑到林渊房门口。如同她预料的那样，他房间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照亮黑暗的门廊。她伸手叩了叩门，拧动门把手，直接进去了。

　　林渊的房间还是亮堂堂的，他坐在书桌前，手底下压着一本厚厚的书。江一桃进来的时候，他正捏着书页角落准备翻页，扭头看向门口的人。她一身米白的睡裙，披散着头发，赤着脚像个小精灵一样蹦跳着奔过来，来到他身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林渊合上书本，把人抱坐到自己腿上。绵薄的睡衣只靠两条细肩带挂靠在她嶙峋的肩胛骨上，而她耷拉着肩使得一条肩带松垮朝臂膀溜下去。她的皮肤柔软而光滑，仿佛在吸他的手掌。一头乌黑的长发，发尾都落在他怀里，带着柑橘味的洗发剂清香一起轻抚他鼻尖。

　　他捞起一缕头发，微微抬眸看她，“头发这么长了，我记得上一次给你吹头发的时候也才到肩膀下面。”他说着，指尖轻轻靠在她睡衣肩带的位置，往下挪了几寸，“现在到这了。”

　　她胸前的衣料失去了唯一的支点，肩带滑落到手腕处，衣裙滑落到腰间。她低头凑近了一些，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你是在量头发的长度么？”最后一个字像一个吻落在他鼻尖。她一双澄明的眼睛看他，却没有动作了。

　　林渊将身体前倾一些，衔住她的唇。边吻边把她的肩带沿着手臂提上来，最后双手在她脑后交汇，轻摁她的头颅让她桎在自己臂弯里。她下意识以掌心推他胸口来迎这股令她窒息的力。她被松开的瞬间大口喘气。

　　林渊唇角勾起，在她脑后的手轻揉她的后颈，揉了一会儿又作势要吻她。

　　“我本来过来，是想让你早点睡的。”江一桃脸上还有窒息留下的红晕。

　　林渊的吻错落在她耳边，“现在呢？”

　　“想和你一起失眠。”又无辜又无奈的表情。

　　林渊拨开她胸前的头发，去吻她锁骨上方的纹身，他掌心托着她的腰身。在她颈边痴缠了好一会儿，手掌又沿着腰线向上，把她整个人从那条裙子里剥出来，打横抱在怀里。

　　她已经被他吻到酥软，双手勾住他的脊背继续吻他的唇，被抱坐到床上，就伸手去解他的衣扣，刚分开一点，又紧贴他的身体，她渴望和他贴合在一起。

　　他也是。他手探到她躺着的枕下摸索，摸出塑料质感的小袋，刚撕开被她伸过来的手抢了去。

　　她带着狡黠的笑意对他说，“我来。”他换了个姿势侧卧，任她在自己身下摆弄。不一会儿被她欺身上来，熟悉又陌生的酥麻感贯穿两个人的身体，体重会随着这些感觉流逝掉。当彼此的身体越来越轻，他们就一起飘上云端，然后紧紧牵着彼此的手谨防从云端跌落。

　　不过坠落感很快就会袭来，某一个人一脚踏空之后，两个人会一起跌落，而这踏空总是比期盼中的快一些。有时候踏云的紧张感令人迷恋，有时候踏空的坠落感令人迷恋，最令人迷恋的应该还是不满足感，这让他们落地之后，很快重新抱紧彼此，再一起攀上云梯。直到二人都没有力气再重新攀。

　　这之后两个人赤条条躺着，林渊会把江一桃揽在怀里，一直紧握她的手，给她一种熟悉的安全感。她沐浴在他凝望她的柔和目光里。

　　此刻，那双眼睛不再是深邃无际而是清澈见底的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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