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吻手

　　“不是要跟我详细说说你跟小樱桃的事情吗？这都几天过去了！”

　　收到徐子骞的消息的时候，林渊刚刚到家。大厅的电视屏上还有游戏暂停的画面，沙发上丢着两个手柄，紧闭的洗手间大门告诉他，江一桃应该在里面。

　　林渊回复，“嗯，现在可以。”

　　“来吧，狗粮碗都准备好了！”徐子骞发完这句，立刻就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林渊点接受，屏幕上出现徐子骞硕大的脸。林渊把手机摆在客厅小桌上，从耳机盒离取出耳机戴好，走到跑步机前面，开始慢跑。他边跑边讲他们在一起，还有约会的经历。

　　“我艹！她才消失几分钟，房子塌了你都要进去找她。我上次在山上被困的时候，就因为起雾，你四个小时都不上来找我，非要等救援队，我才离你两百米！我生气了！你赶紧哄我！”

　　江一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浴室出来，她穿着一身米白的睡裙，头发盘在头顶。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小桌上的手机，显然是听到了徐子骞的话。

　　林渊把手机递到江一桃面前，示意他们俩打个招呼，江一桃把手抬到脸旁边，轻轻晃动了几根手指以示打招呼，“哈喽，‘深海之岚’的原型徐子骞！林渊都为你做了整个游戏啦，你就别生气了。”

　　“还是小樱桃嘴甜。我就看在她的份上不生气了。”徐子骞惊讶于这个女孩的反应能力，但很快就顺着台阶下了。

　　“你们聊，我打游戏了。”江一桃回到沙发旁边，找到放着手柄的位置。

　　林渊点点头，端着手机向房间走去。

　　江一桃确定林渊的房门已经关上之后，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捂住自己笑到合不拢嘴的脸。原来自己对林渊来说这么重要，她很开心。

　　只是她捂脸之后没看到，林渊的房门露出了一条缝隙。

　　“怎么样！我这个助攻不错吧！”徐子骞得意的声音从视频里响起，“要不是我让你开门再看一眼，你就错过这个可爱的小樱桃了。 ”

　　林渊关上门，把“徐子骞”放在电脑桌上，然后打开电脑，桌面上停留着的是凝眸去年的财报和今年的部分数据统计。他新打开一个窗口，是凝眸的股票信息。

　　“歪打正着而已。”他撇了一眼徐子骞，看到电脑上的日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给你寄的口罩你收到了没？”

　　“收到了收到了。”徐子骞似乎刚起床的样子，一边刷牙，一边看镜头，有几粒牙膏沫粘在镜头上，“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我去外面接收个口罩都得穿防护服，生怕被感染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现在外面确实不太安全。”林渊眉宇间透露出担忧。

　　“哎，我也很想赶快回国啊！可我还是想等确定这边留学生都收到足够的口罩再回去。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这里……”徐子骞说到“她”，刷牙的动作都慢下来。

　　他不再看手机镜头了，目光盯着洗手台的镜面。似乎在沉思，然后又摇摇头，吐掉口里的泡沫，漱了几次口，把牙具放回架子上。

　　林渊一直等到，徐子骞来到厨房开始做早餐，才接着说，“唐叔叔还是不愿意告诉你唐蓝的下落吗？”

　　徐子骞的早餐是三明治，他从壁橱里取出面包和蔬菜，再开一个午餐肉罐头，把他们叠在一起，放进烤箱加热。动作完成之后，他才对着镜头说话。

　　“嗯……他们也觉得当年的事情很对不起唐蓝，所以现在很尊重唐蓝的意愿。只要她不愿意我找到她，他们就不会告诉我。不过他们告诉我说唐蓝现在虽然不在国内，但是很安全。”

　　他靠在厨房墙壁上，眼睛里显然有落寞。林渊把这一切看进眼里。

　　“你已经花过一整年的时间去找她了，全世界197个国家，你去了九十多个。如果她真的在乎你，早就被你找到了。有些事情也许不需要这么执着。”

　　“得了吧，你还说我？！”徐子骞哂笑一声，“两年前从你回国之后，隔三岔五就拜托我去U大打听江一桃的事情，你知道你打给我的来回车费有多少钱吗？够买我们整个校区的口罩。你要早把两年前那事解释清楚了，我现在都能喝喜酒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林渊偏头去看电脑屏幕上的财报，若有所思。徐子骞盯着烤箱里转动的白瓷盘发呆。

　　烤箱叮的一声打破这段沉默，徐子骞从里面取出自己的早餐，用刀从中间切成两半，然后端着盘子来到餐桌前——他的餐桌就是堆着一堆建筑学书籍的电脑桌，笔记本电脑压在这些书籍上面，最上面那本被压折了角。

　　看到电脑，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早餐被他撇在桌上，忘了吃。

　　“对了，我前两天看老徐和徐子宥在微信群里讨论，说凝眸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徐子宥那个冷血的女人正在劝老徐赶紧从凝眸撤资。她说她看了你们去年的财报，盈利情况并不好。

　　“凝眸是靠做游戏代理和开发资源市场起家的，你们提供的免费资源太多了，导致付费用户很少，再加上国内做产权付费本来就很困难。

　　“凝眸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翘楚，即使这样，五年积累起来的盈利甚至支撑不了‘深海之岚’一年的开发成本。

　　“现在并不是开发游戏最好的时机，你要么就等凝眸更成熟一点再开始，要么就需要拉到新的融资。”

　　徐子骞看向屏幕里的林渊，期待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否定的回答。

　　然而，林渊说，“徐子宥说得没错。因为疫情的影响，包括‘在途旅业’之内的十多家凝眸投资方都已经自顾不暇。这种情况下如果不从凝眸撤资，只会让情况更糟。”

　　“如果没受到疫情的影响，你有把握让凝眸撑到‘深海之岚’上线吗？”

　　“当然有。”

　　“那老徐肯定不能撤资啊！我听你这描述，凝眸的处境也不好。实在不行，就问林羡平要点钱嘛！”

　　“凝眸如果被其他人染指，我很难保证‘深海之岚’能够顺利上线。”

　　“你别告诉我说，你急着把‘深海之岚’做出来是因为我跟唐蓝的事情。”

　　“一部分原因吧。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这是小桃第一个主导的商业项目。”

　　“行了哥，别秀了。”徐子骞觉得自己虽然还没吃早餐，但是已经被喂饱，桌上的三明治都索然无味了。

　　但他还是接着说，“我不太明白，你一向很精明，为什么在凝眸的事情上要这么固执，不肯接受林氏一点染指？以你的能力，说服林氏资本那几个老头不在话下，而且林氏资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对高新领域的投资不够，你动用林氏的关系，既能救凝眸，又能改良林氏的结构，到时候重新拿回林氏CEO的位置还不是轻轻松松。徐子宥也说，如果有林氏资本领头投资给凝眸，业内几个投资公司也会跟风，到时候凝眸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游戏品牌。这样的话，你不是更能支持她的梦想？”

　　“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接的那个‘Future Return’的项目？当时我借用了林氏资本投资的名义才让凝眸接下这个项目的代理，其实是让凝眸代理以后，再让林氏入股，但是林氏资本原本的计划是直接买下整个项目的代理权再出去招标，我这个举动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从那以后科技领域的投资就交给Luna管理了。让林氏投凝眸不是简单的事情，我得先拿到林氏资本的掌控权。”

　　“你从大学开始不知道给林氏谈了多少大单，你给林氏挣得钱怕是比林羡平养你花的都要多。这样你手里都没有林氏资本的掌控权？”

　　“我能谈下那些单子，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强，是因为林氏资本有多强，我不过是依仗它的名声。”

　　原先是因为吃饱了狗粮没了吃早餐的食欲，现在是对林渊的困境爱莫能助而没胃口吃早餐。

　　他一直知道林渊是个不一样的公子哥，从十岁他第一次看见林渊靠着给大家抄作业辅导功课挣零花钱开始，他就知道了。

　　大家都靠着家里人养尊处优，只有他在研究怎么从这些富二代手里挣钱。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从林渊身上看到了亲姐徐子宥的影子，不由得跟他走得近一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慢慢发现林渊和徐子宥是完全不同的人，尽管他们都在从商这件事情上有着超群的天赋，但徐子宥是真的唯利是图，而林渊始终坚持双赢。

　　“你现在是不是就缺钱？”徐子骞问，“只要能搞到钱就行？”

　　林渊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已经在接触新的投资方了。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必须同时让林氏资本入股凝眸，并且保持我对凝眸的主权，在我夺回林氏资本控制权的时候，我需要有人暂代我管理凝眸。不过，原定的人选出了意外，导致我没法专心解决问题。”

　　徐子骞知道林渊缜密的风格，“那你肯定有备用人选吧？怎么备用人选也出了意外？”

　　“我想把凝眸交给小桃。但我担心她会对我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她有不满。”

　　“得！您又在这儿备一狗粮！既然你都想到这一步了，那我估计你应该有了最坏的打算。我虽然不知道小桃会不会不满，但我知道一个爱你的人会乐意替你分担麻烦。”

　　“她乐意分担和我真的把麻烦丢给她是两码事。我不想冒险。”

　　“你觉得你们俩的关系还没到那个程度？”

　　林渊不置可否，只提醒徐子骞让他在国外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之后，林渊拿起桌上的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天南资本执行总裁 肖西夏”，他食指按住卡片的一个角，用大拇指拨动卡片，让它转动起来。他盯着转动的卡片，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很久之后，他站起身。

　　他走出房间，江一桃已经不在那打游戏了，游戏手柄被整齐地摆放在客厅的小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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