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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彼时,祁宵刚洗漱完,来到阳台打开洗衣机正准备晒衣服时,好像听到了卫榲栀的声音。于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再过几秒,门铃响了。
他闻声起身迈步而去,拉开门,见是卫榲栀。
她套了件蓝色宽松上衣搭着条短裤,过肩墨发披散着,随意悠闲。
只见她眸子闪了闪,欲言又止。
“祁宵,我刚刚不小心掉了件衣服在你家阳台上。”卫榲栀说着,偷瞄了眼他的神情。感觉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随后弥漫一阵红。
...他好像没看到吧?
“好,等会。”
祁宵那时没往晾衣链上看,听到后打算去帮她取,却被卫榲栀火速拦下:“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了。”
她抓着祁宵的手臂,脱了鞋进屋后,讪笑道:“我自己拿,你忙你的吧。”
祁宵见她执意如此,便不再说些什么,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他微微一凝,柔声道:“我先帮你找双拖鞋。”
他走到鞋柜前蹲下,找出陈舒很久没穿的旧拖鞋。
微微屈身,将拖鞋放在她脚前。
祁宵知道这阳台晾衣链的位置有点偏,不确定地再问了声:“还是让我帮你拿吧。”
卫榲栀提着黑色塑料袋,果断拒绝,穿上拖鞋就跑去阳台。
确定她的内衣还在,此刻祁宵也听话没跟上,她松了一口气。拿起晾衣杆垫着脚,费了点劲架起祁宵的白T,极力保持衣架的平衡。
最后顺利取到了那块粉红布料!
他的家里很空。
一厅两房,没有电视机,客厅里的家具只有一张吃饭的桌子和沙发。
而他靠在沙发上,好像在等她。
“祁宵,我好了。”
卫榲栀提着袋子,走到他面前唤了声。见他站起,又随口问了句:“你等等准备做什么呢?”
祁宵闻言思忖了片刻,想起了他的安排,如实答:“刷数学压轴题。”
想起第一次见到祁宵的时候,也是刷的数学题,她轻轻点了点头,关照一下学弟:“有没有不会的问题想问我的?”
中考那会数学的压轴题,她做的还可以。
“有一题还没想出来。”
卫榲栀跟着祁宵进了他的房间,书桌前只有一张椅子,他推过给卫榲栀坐,自己站着摊开练习册。
“还是你坐椅子上吧。”
卫榲栀绕开椅子,坐到桌子边的床上,解释:“这样我好教你题目。你站着看题,不方便。”
祁宵应了一声,坐下。
“你先写点别的,我想一会。”
看着被推过来的题和草稿纸,卫榲栀拿起笔低头,身子微微前倾,紧锁着眉头,为了不打自己的脸,十分专注。
而祁宵却没有这般凝神用心了。
他手撑着脸,小心地往身侧瞧了一眼。
看卫榲栀在他的领域里,垂下眼睫,一边的刘海被她挽至耳后,露出白皙清秀的侧脸,笔抵着下巴,如何目不转睛地思考。
这房间不怎么进人,就连他爸妈进这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挺微妙的。
“你看我干嘛?”
......
卫榲栀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听的祁宵微微愣怔。
被察觉了,他转头,视线飘忽。
这题有点复杂,她用高中教的方法接出来了。
但是要用初中的知识解这道题,步骤多了很多。却没想到祁宵这么不信任自己,频频回头。
她决定要正肃一下学姐的脸面。
“我已经想出来了,我刚刚在想怎么讲给你听。”
她清了清嗓子,脚勾着他椅子底下的把,将他的椅子猛地拉进,开口道:“凑近点,我要讲题了。”
她刚开始为了照顾祁宵,讲的有点慢,但见他理解得挺快,跟着她的思绪也毫不费力,有时候还能先她一步讲出下一步。
于是后面开始跳些步骤。
他也能很快跟上并作出反应。
“你好聪明啊。”
讲完了这道题,卫榲栀惊叹,像发掘了沙滩上最漂亮的贝壳。她撑着手,眸子闪亮,诚挚道:“你成绩应该挺好的。”
昨天做作业也很快。
她的夸赞让他有点措不及防。祁宵楞了会,他敛下眸,答道:“还行。”
“你们现在应该开始初步了解志愿学校了吧?有什么想去的吗?”
祁宵想了想。“嗯,我想去江阮实验学校。”
从作为尖子生的初中学弟口里听到别的学校的名字,实验和一中又是每年抢生源的死对头,身为一中人的她,有点不服:
“哈?为什么想去实验,他哪里吸引了你?”
“他们学校答应免学费。”
祁宵看了她一眼,说起年初的那通电话。
“实验这么早就给你打电话?天,他们越来越疯狂了。”
卫榲栀惊叹,又有些意外,祁宵的成绩比她想象中的更好。
不然哪至于实验老早就私下给他打电话。
她在想,要不要这周回去要不要打探学校有没有免学费这样的招生方式...
“好吧。”
卫榲栀有点可惜,为一中损失一名尖子可惜。
听出她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可惜和遗憾,祁宵垂目看了她一眼,莞尔道:“姐姐,你希望我去一中吗?”
“嗯。”
卫榲栀点了点头,“不过免学费的话,那还是去实验吧。”
实验和一中的教育资源相差不大。
下一秒,卫榲栀见祁宵低下头勾着嘴角,也不懂他突然乐什么。
想起自己早上的任务,她起身告辞。
倏地,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随之,悉悉索索的脱鞋声,拔钥匙声。
卫榲栀猛地低头,神色有点慌张,她看着祁宵,眼神询问:‘是你爸爸妈妈吗?’
“嗯。”
祁宵站起,应该是陈舒打完麻将回来了,卫榲栀一来,他就忘了这件事。现下只得低声道:“你要躲起来还是和我妈打个招呼?”
虽然他俩在一个房间,只是交流数学问题。但他妈不知道会想到哪里去,祁宵想着,又皱了皱眉。扫了旁边那个柜子,思忖着能不能藏下她。
不过,这都得看卫榲栀。
“躲起来干嘛?”
卫榲栀被他这么一问,一时觉得像在偷情。虽然和祁宵没认识几天,但她也是真心想和这个弟弟,这家邻居好好相处的。
“我和你妈打个招呼吧。”
卫榲栀咳了两声,其实她也有点紧张忐忑,因为对祁宵妈妈的印象仅在平日楼层隔不住的吵架中。
“好。”祁宵闻言,依了她。
听到陈舒的脚步声走近,他拉开了门——
陈舒刚想过来叫祁宵给自己搞点早餐吃吃,结果一开门见到他房间里还有个女生。
那如同见了铁树开花,母猪上树等一系列离谱事,她饶有兴味地扫了一眼女生,“小同学,你是?”
卫榲栀扬唇轻笑:“阿姨你好,我是卫榲栀。”又简单介绍了自己。
“噢,楼上新来的。”
陈舒倚着墙,目光缓缓落到了卫榲栀提的黑色塑料袋。“楼上楼下,也是一种缘分。中午,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呢?”
卫榲栀闻言一楞,实话说祁宵妈妈打量的目光让她感到不适,她笑了笑,推脱道:
“阿姨,不用了。我已经点好了中午的外卖,现在我要上去写作业了。”
“好吧,平常没空来玩玩。”陈舒站直,侧过身给她让了条道。
她冷眸目送完卫榲栀,转头看着自家杵在那的儿子。
“黑色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
语气不善。
“一件衣服。”
祁宵收回了目光,他轻轻抿了抿嘴,答道后,准备坐下写作业。
“不会是避孕套吧?”
陈舒眼中不含半点温度,睨了他一眼,全然不信。
祁宵拿笔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感到生理不适,他不喜欢陈舒将他和卫榲栀的关系说得这么肮脏。
仿佛这话光是说出来,就已经脏了卫榲栀。
“不是。”祁宵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强调:“你不要总将我们的关系想成那样。”
“谁知道呢?谁知道你会不会像你爸那样?”
她冷笑了一声,“你们男人不都是嘴上一套,做的一套啊?”她看着这张和祁言相似的脸,连食欲都没有了。
倏地想到了十五年前的事,她神色暗了暗,每每想回这件事,她就感到恶心,无论是对祁言,还是和祁言的儿子。
仿佛一瞬间空气被抽干,她快要被痛苦的记忆淹没。
末了,她厌恶地看了祁宵一眼,匆匆回了房间,仿佛和他相处如置身地狱。
而祁宵目光一直未从书上离开,他垂着头看不出神情,淡淡地扫了眼那处——
握笔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就在刚刚,他还以为陈舒又要像十年前那样。
记忆涌现,又渐渐变大,化为弥漫满天的云雾,将他困在其中。
发霉的面包像腐烂的尸体一样臭。
瑟瑟夜风,带着死亡的气息掠过倒在血泊里的他。
他透过窗子,看见孤零零的月亮。
雨幕斜入,湿了那处的地。
而他却没有力气关上那扇窗子。
.………
-
起初祁宵只是偶尔去楼上写作业,因为最近祁言不常归家,吵架的次数也少了下来。
但后来,他渐渐每天晚上都习惯留在卫榲栀家里写作业。
“祁宵,你来的正好。”
祁宵刚在家里洗完澡,提着书包就上来了。
打开门发现室内昏暗,借着窗外路灯与月光,见她站在折叠椅上踮着脚,手里拿着个电灯泡,应声望来,见是他后黑眸明显一亮,如见希望。
“这个灯泡太暗了,我怕伤眼睛就新买了一个,但我试了很久都装不上。”
“给我看看。”
卫榲栀嗯了声,向下伸脚时,因夜里看不太清,脚踩到折叠椅边缘,下一秒径直往那处跌去。
“哎——”
还好祁宵眼疾手快,向前一步伸手托住了她。他扶着卫榲栀手腕,感受到她发丝轻扫他脸庞。他抬眸一看,撞上她的目光。
而卫榲栀支着他的肩膀,立在那,脚往折叠椅上使劲,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
夜风一吹,薄荷皂香与橘子味一时碰撞,再混合。
“姐姐?”
祁宵轻声询问了句,确定她还好吗。
卫榲栀讪笑道:“我不应该贪图便宜买了这把椅子。”随后借着他的力,踩到了地面。
祁宵接过她递来的电灯泡,仅用手指丈量。“你买的电灯泡尺寸不对。”
卫榲栀有点惊讶,微叹道:“电灯泡也分尺寸。”
“我家有多余的,我拿上来给你。”
祁宵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下楼了。
他这一走,去了几十分钟。
卫榲栀坐在床上用手机app复习了四十个单词,抬头向门口看去。
心想,这找的也太久了吧?
于是决定下楼一趟。
楼道里针落可闻,卫榲栀扶着扶手走下,却看见祁宵家门口有几桶红色油漆,抬头往那处望去,铁门上竟是几个亮眼红色大字,密密麻麻写着‘死’。
卫榲栀见状,心里一咯噔,不由握紧了扶手。
祁宵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祁宵的家门没关紧,虚掩着屋内的情况。
卫榲栀神色微变,心头止不住的狂跳。她凑近,从那道开合的空隙里看见——
祁宵站在沙发前,垂着头嘴唇紧闭,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而他握紧的拳头极力克制着,出卖了他看似云淡风轻的外表。
身旁站着两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负着手,神色不善。
好像极怕他跑了。
祁宵...
卫榲栀呼吸微滞,张了张嘴,却发现这样的情形让她说不出话。
而两人此刻好似心有灵犀,祁宵偏了偏头,透过门缝对上她的视线。
祁宵清楚看见了她,但又很快地低下头去,仿佛刚刚那场对视是短暂的错觉。
“你应该明白,父债子偿的道理吧。”
卫榲栀听到从屋内传来,属于男人低沉粗豪的声音,犹如恶鬼攀着地狱向站在两岸的他们伸手,势要将他们摔得粉碎。
混沌意识中,她又想起第一次邀祁宵上楼时心里说过的话。
她即救不了自己,也渡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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