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迷恋

　　两人将车停在了星彦不远处。

　　卫榲栀划着手机屏幕，看着今日收益，不禁眼里泛光。
　　祁宵锁上车，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姐姐，这大部分都是你跑上跑下送的，我等会转给你吧。”

　　卫榲栀关上屏幕，将手机递回，果断道：“你受这么重的伤都是因为我，我不想当白眼狼，你收着就行。”
　　祁宵自知自己承了她许多人情，又出言拒绝。

　　一时两人在门口僵持不下。

　　“这样吧，你找个时间请我吃饭，就当是还了今天。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的话，你就要迟到了。”

　　卫榲栀哭笑不得，他们两人都是边界感极强的人，平日和谁相处都划分楚河汉界，界限分的清清楚楚。一旦受了别人的人情，必定要找个机会还回去，不然心里不痛快。

　　因此，他们一旦与别人产生了纠葛，一次两次没纠清，那可能得承受着接下来无数的关系纠缠...
　　就像交错的野生藤蔓。

　　“你进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走走散心。”
　　卫榲栀看他左臂那裹着的绷带，额头上一个，脸上几处创伤，她都不忍心让他进去，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

　　要不是祁宵执意拒绝，没有盘旋的余地...

　　此刻她直白的担忧，和蹙着的眉就这么落进他的眼底，嗓音很清。
　　说话时碎发被风吹着黏在脸颊上，勾得他有点手痒。

　　指尖顿了顿，祁宵垂眸，最终将钥匙放在她的手上，“走累了骑这个车回去。”
　　“那你怎么回去？”卫榲栀挑了挑眉，看向自己的手心。

　　“我走...”

　　“卫榲栀。”

　　祁宵的话被打断，二人向声源望去。

　　江棋刚从车上下来，原本平静的漆黑眼眸见了她才有些情绪的变化，他小跑至卫榲栀身前，意外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后来又看见她身后的祁宵——

　　两个人不约而同无声快速打量着对方。

　　见是他，江棋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之意。

　　卫榲栀打了声招呼，解释道：“我很快就走了。”
　　“别。”
　　嘴比脑子反应快，先一步挽留了她。错开他的视线，江棋撩下眉峰，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你想逛逛星彦吗？”

　　“好啊。”卫榲栀正愁没这个机会进去，爽快地答应了，她转头看向祁宵，说：“这是我同学，江棋。我们可能得聊一会，可能没那么快。快到点了，你先进去吧。”

　　又把钥匙塞回他手里，眼里笑意不止：“今晚见。”

　　江棋皱了皱眉，看出两人关系不简单。

　　见祁宵进去后，他问：“他在这上班？”他可不知道现在星彦会招这么年轻的服务员。

　　卫榲栀点头，心想他不知道也正常，她猜测那个男人不知道走什么后门将祁宵塞进星彦。

　　自从陈舒那记敲打后，她已经下意识警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像现在，她不能和江棋透露这件事，以免那个男人找上门。

　　江棋颔首，跳过这个话题，带着她走进星彦。

　　这次没有同学，多余的人，就他们两个。

　　余光扫了她一眼，江棋不禁唇角弯了弯，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柔声介绍星彦每层的主打业务。

　　卫榲栀点头以示回应。

　　原来星彦还不单单是个KTV，第一到第三层才是。上次来，她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关注别的楼层。

　　从他口里得知，星彦第四层以上，就是不同的游乐场所，蹦床电子游戏城，然后再往上就是高端美容会所私人影院等等。

　　说到影院，他沉默了一会，旋即小心问：

　　“要去看吗？...手中刚好有票。”

　　而换衣室里——

　　祁宵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自己的员工服时指尖顿了下，他垂下头神情晦涩不明，只感觉胸口闷闷的。
　　想起不久前那个人望向卫榲栀的眼神，占有与暗蕴的柔情。

　　姐姐的同学么？

　　他拿出员工服，弓着身只手脱去了上衣，那双淡漠的眼睛又不同于卫榲栀在场时，而似寒潭般幽深。

　　哦。

　　祁宵一如往常干些端果盘送酒水的活，倏地被人叫到某个包间去。

　　“小宵，真是好久不见啊。过来给你怡绒姐倒个酒。”

　　说话的人正是那天来祁宵家里催债的人。

　　高王鑫笑得满脸褶子，眼里精光不掩，手里摇着红酒杯，身旁贴着一个娇滴滴的红唇黑发女人，不时夹着嗓子咯咯笑。

　　顺着他指去的方向，祁宵看见离他不远的阴影处坐着一个女人，应该就是高王鑫口中的“怡绒姐”。
　　她支着肘撑着脸，看上去四十出头，上下打量他。

　　“是挺不错的。”
　　她收回目光，说了这么令人不解的一句。

　　高王鑫嘿嘿笑，谄媚道：“听说您好这口，我就私藏了这么一个。终于！这不我找到了时机打算送给您！”

　　杨怡绒轻笑，摇了摇头，语气有点惋惜：“年龄太小，使不上劲。上一个年纪这么小的，没玩多久就死了。”
　　她将一条人命说的云淡风轻。

　　高王鑫先是一楞，惊讶道：“可是，我可是听你们这一圈姐妹的人说，就这样的雏才是最好玩的。”

　　两人旁若无人，一来一回谈论着非法话题。祁宵脸黑得不像话，克制住自己，沉声道：“我爸是欠了你20万，但不是签了卖身契吧？”

　　杨怡绒转过头，看向祁宵，眼里止不住的欣赏。发觉这张脸，真是更适合冷一点，一下风情万种，别有风味起来了。

　　调教起来，会更带感吧？

　　不过...

　　“你脸上带伤，我不喜欢。”
　　她直言，心里谋划着等他脸上伤好了再过来领走他。

　　女人看上去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高王鑫上赶着巴结，地位一定不凡。
　　祁宵心知肚明，选择一言不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王鑫啧了一声，挥手示意旁边的小弟。小弟见状走近祁宵，用力将他向门外扯出去。

　　祁宵皱了皱眉，伤口被他扯痛，又不清楚要被他带到哪里去，他一瞬想抽回手。
　　目光掠过臂上的绷带。
　　如果绷带散了，回去会被她说...

　　之后祁宵就没动过心思。

　　“你也真是不懂事，说话能不能挑时机？没看见我爷在帮你？”

　　小弟嫌恶地松开了他的手，低声骂道：“你爸欠的这20万，就靠你和你妈什么时候能还上？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呢？”

　　“刚刚，就屋内那个。怡绒姐江阮第一富商。你上一晚她床上，腰啊卖力点，用心把她伺候。她一高兴，别说这20万，200万都不是事。”

　　小弟望去，只见他一言不发，那双深如寒夜的眸子染上阴沉。

　　-你要说出你真实的想法。

　　“我不去。我迟早会还上的。”

　　小弟闻言，冷笑了声，毫无留情嘲讽道：“你以为爷等你这么久只收你20万？不用算利息的？错过这次机会，你就等着一辈子给我爷打工吧。”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种人，结局都一样。现在好话和你说，你拒绝我爷后，更没什么好脸色可看，到时候可不是单单20万咯。”

　　过了一会，祁宵垂眸，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好。”

　　小弟狐疑地扫了他眼，心想他有这么好说话？还以为他得闹一番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谁能拒绝的了这种好事。这事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可求不可遇。他还当祁宵是什么铁骨铮铮的人呢。

　　想来也不过如此。

　　随后将他又带了回去。

　　高王鑫看着被提点几句成功驯服的祁宵，满意地挥手招他过来，像使唤条狗一样。

　　见他凑近，高王鑫不怀好意地笑了声，小声道：“这样才对嘛...先给我们倒酒看看。”

　　暗光模糊了祁宵的神情，他爽快应了声好啊，弯腰从桌上抽了瓶啤酒，拇指摁着瓶盖单手甩了甩酒瓶，里面顿时气泡百生。

　　皱了皱眉，看上去毫不费力地将瓶口对着桌边一摁，在“哐当”一声中，瓶盖落地。

　　高王鑫转头讨好杨怡绒：“你看这不是挺有劲...”

　　谁知下一秒祁宵将瓶口对准他，里面的啤酒气泡劈里啪啦喷出来。

　　“你他妈瓶口对着哪呢？！”

　　祁宵面无表情，瓶口对着杨怡绒和高王鑫。一半的脸被旋转五光十色的灯照亮，一半深掩在黑暗中，目光泛着森冷寒意，没有温度。

　　末了，酒瓶落地，他悠然道：

　　“够吗，需要再来一瓶吗？”

　　一身裙子湿了，和着酒紧紧贴在皮肤上，杨怡绒气急败坏，起身指着祁宵：“我记住你了。”

　　临走前对高王鑫留下一句：“高王鑫，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结果。”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势必要高王鑫弄残他搞听话后再给她送过去。
　　差不多的叛逆是情趣，祁宵这样，她已经懒得费心调教。

　　“你他妈真有种阿。”

　　高王鑫甩了甩头发，水珠四溅，目光凶狠。他抄起桌上一个空瓶子，因喝了点酒走路摇晃，朝祁宵走去。

　　见祁宵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有要逃的意思，只勾着唇笑着，嘲讽意味明了。

　　他冷笑一声，随后狠狠向他脑袋上一挥——

　　而卫榲栀恰好抢先江棋一步，推开了这扇门，看清了室内状况。

　　她向那处跑去，并大喊：“祁宵！”

　　祁宵倏地神色一沉，手快地抓住他挥来的酒瓶。

　　他喉咙滚了滚，甩开酒瓶同时，一手托住向他急忙跑来，而踉跄几步向他跌去的卫榲栀。

　　橘子清香扑个满怀，室内随着她的到来仿佛都亮堂几分。

　　他垂着头，又变成卫榲栀印象中的他。嗓音干哑，他问：

　　“姐姐，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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