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娘子穷书生

　　李松欲也算是命大了，被人打个半死居然还真挺了过来，只是那双腿算是彻底废了。

　　这两日日日在房中闹，总见不得他们夫妇二人闲着。

　　李舒杓好言劝过几次，依旧还是闹个不停。

　　可是有一日杨秋雀浑身是血的从县城回来，拿着刀进屋不知说了些什么，他这才消停下来。

　　爹的病好后，家中的银钱也所剩无几了，就靠着杨秋雀去县城杀猪赚的二十文过活。

　　可富贵人家也不可能天天杀猪，家中不少用具都要补齐，二十文最后也所剩无几根本不够日常使用。

　　不过也好在富贵人家不爱吃下水，每次杀猪她都能拿回一些来做着吃，虽不好吃，但却也不算差的。

　　李舒杓抄书赚的银钱就更少了，一本抄上三日才赚五文钱。

　　如今光想着种田是肯定不行了，他们必须想一些别的营生来赚些银钱。

　　李舒杓知娘子为银钱的事发愁，他又何尝不愁，他将娘子娶进门时说过要养他的，可如今就那几文钱，他有何脸说我养你。

　　“相公，你可会写话本？”杨秋雀突然想到一事：“那日我在县城听管家说起，县城如今很是流行各样话本故事，贵的一本可卖一两银子呢。”

　　李舒杓也知县城话本很是流行，他所抄的书许多都是话本：“一两银子？那么多的吗？”

　　杨秋雀：“那管家说的，应该不会有错，相公你也能写那话本吗？”

　　“能是能，”虽然李舒杓从未写过，但他抄写过许多话本，他学着去写应该还是可行的：“只是不知书肆会不会收。”

　　杨秋雀却并没有李舒杓那么灰心：“相公你可以的，你读过那么多书，定也能写书，书肆也定会要的。”

　　李舒杓莞尔一笑：“世上也只有娘子会这般信任我。”

　　“你是我相公嘛，”杨秋雀拉过李舒杓的手：“从今日起，相公你便专心写话本，家中事情你就莫要操心了。”

　　也多亏当年李松欲考上秀才后，将县衙赏的银钱都用在了纸墨笔砚上面，才能得以到现在李舒杓不用为笔墨纸砚的事儿发愁。

　　读书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说书本了，单单只是笔墨纸砚就已经是普通人家无法承担的。

　　要不是李松欲即便穷到没有钱去赌钱，都没想要将家中的那些书本和笔墨纸砚卖掉换钱，他或许不会有读那么多书的机会。

　　家中的这些笔墨纸砚，他一直都节省着使用，如今虽已不多了，但也足够他写话本。

　　杨秋雀这几日忙得很，春耕开始了，她每日都要下田耕地，村中就一家有牛，这几日被借来借去，也没轮到她家，无奈她也只能先自己动手耕田，有时还要去县城给李家杀猪，每日都很少回家

　　这两日李家准备李太老爷的寿宴，需要的猪肉比以往都要多，她连续三日都要去李家杀猪。

　　虽然每日都很辛苦，可这几日却也赚了不少的银钱。

　　只是近几日杀的猪有些多，她拿回去的下水便也多了许多，天气逐渐变热，这些下水根本放不了几日。

　　她得快些想办法处理掉，当日她与相公婚宴时，村中不少人都帮了他们许多，便将这些下水给几家分了一些，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能让人开开荤。

　　分出去了一些，家中还剩许多，眼看快要晌午了，她清洗出一些下水拿进厨房。

　　其实这下水的味道是真的很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好吃，不然李家也不可能如此便宜了她。

　　对富人来说这下水便是非常肮脏之物，可对他们这些平日里都很难填饱肚子的人来说，这点荤腥对他们都是奢华的。

　　只是这奢华的下水她家都已吃许多天了，再吃下去他们也很难顶得住。

　　油锅烧红，将清洗过的下水放入锅中炒着，灶台旁放着一坛酒，应是那日大婚时剩的。

　　她想将那坛酒放入旁边，却在拿起时不小心碰到锅边，砰地一声酒坛上裂了个缝儿，里面的酒顺着流入锅中。

　　“哎呀，我的肉。”杨秋雀连忙补救，可已来不及了，酒还是有不少流入锅内。

　　她慌手慌脚地将坛中酒倒入碗内，这才松了口气。

　　锅中下水中掺了不少酒，想着倒了也是浪费，况且酒能喝，这下水也能吃，混杂在一起如何就不能吃了。

　　饭做好，她便喊屋内的李舒杓吃饭。

　　李舒杓放下笔，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去正房将李松欲背出来放在桌前。

　　“今日都辛苦了，吃饭吧，”杨秋雀将碗筷递给两人，坐下分别给两人夹下水：“快些吃吧。”

　　李松欲看着碗中的下水十分嫌弃：“又吃下水，难吃死了，要吃你们吃，我不吃。”

　　李舒杓其实这几日也有点吃腻了，可家中的情况他也知道，平日里本就什么忙都帮不上，如今又如何能有怨言：“爹，你不吃给我。”、

　　李松欲将碗中的下水夹给他：“这恶心的玩意儿，也就只有你们吃的下去。”

　　杨秋雀冷哼一声：“您好东西吃的，也给我们弄回来吃一吃啊。”

　　李松欲：“要不是我腿如今变成这幅模样，你真当我弄不回来，好歹我也是个秀才。”

　　杨秋雀：“曾经的秀才。”

　　李松欲：“你……”

　　这一幕经常都会在吃饭时发生，李舒杓已经习惯了，反正他爹那脾气就得让娘子这样的人管着，不然定会闹的天翻地覆。

　　“咦？”李舒杓吃惊的低头看着碗中的下水：“今日的下水，味道好像有些不同。”

　　“恩？”杨秋雀夹了一口放入嘴里：“好似真的有些不同。”

　　李舒杓：“比平时的好吃多了，腥味少了很多。”

　　杨秋雀想着今日做饭和往日好像没有何不同，不对，今日她不小心打坏了酒坛，难道是那些酒吗？

　　“或许正是因那酒，娘子你今晚可再试试。”李舒杓说着，又夹了一筷子放入碗中。

　　旁边听着二人说味道不同的李松欲，也好奇的想要夹一筷子尝尝。

　　“爹，刚不是说不喜吃吗？”杨秋雀含笑打趣道。

　　李松欲哼声：“我现在又想吃了，你能把我如何？”

　　杨秋雀笑着：“我确实不能把您如何。”

　　李松欲夹下水放入口中，味道确实有些不同了，不过依旧还是有些难吃。

　　算了，忍忍吧，好歹比之前好吃了许多。

　　傍晚杨秋雀再次试了一试，果然是因酒的原因，只需少许的酒，居然可以去除下水中的腥味。

　　她回头看着剩余的下水，脑中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相公，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可以的。”杨秋雀想要劝阻李舒杓，他铁了心不愿意让她一个人扛着这么一大口锅到县城。

　　“其他帮不上，我可以帮娘子你收钱。”

　　杨秋雀见李舒杓坚持，无奈答应了他：“相公你只帮忙收钱便可，其他我能忙得过来。”

　　李舒杓：“好。”

　　答应的确实好，可等到了就全不一样了。

　　杨秋雀想的是将家里那些下水都拿酒去腥煮熟，然后去县城买，卖不了大价钱，一文两碗还是能卖出去的吧。

　　到了县城却没她想的那般简单了，县城的人毕竟不似村中的人，家中虽不富裕，好歹却也能一段时间买些猪肉吃，自然是瞧不上她做的下水的。

　　看着半晌都没人来卖，她有些着急了，虽说这下水是她白得来的吧，可做这些她也花了不少时间的，加上那坛酒也是不便宜的。

　　李舒杓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莫要着急，我有办法。”

　　杨秋雀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慢慢冷静下来。

　　李舒杓放开娘子的时候，起身站在摊前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下水一文钱两碗，三文钱七碗，可先尝后买。”

　　路过的人，一听可免费尝，纷纷停下脚步看了过去：“真免费尝？”

　　李舒杓笑着：“对，反正也是些不值钱的，要是您尝完觉得不喜，便当是我送与您的。”

　　那人一听，这后生说话他挺爱听的：“这下水一般人都不爱吃，你拿来叫卖，可是有何不同之处？”

　　李舒杓让杨秋雀帮他盛了一碗：“您可尝一口，便知有何不同了。”

　　那人也是好奇心重，真端着尝了一口：“果真有不同之处，我能知这是如何做的吗？”

　　李舒杓摇头：“这是我家娘子不小心得知的，我……”

　　还没说完，杨秋雀拉着他的衣角站起身：“可以是可以，我们夫妻二人做小本买卖的，您也总得照顾照顾我们生意吧。”

　　那人一听，便知道他们夫妻二人理解错他的意思了，他连忙解释：“生意定是会照顾的，这去腥的法子，算是我同你们做的另一个生意。”

　　杨秋雀一听松了口气，其实她本就没想要靠这个方法赚钱，下水虽然不要钱，可酒是要钱的，况且这下水就算用酒去了腥，其实也并没有好吃到哪儿去，只有一些常年没钱开荤的人，才会想着一文钱买来开开荤。

　　她也懂为何有人会看上这个方子，既然这酒能去掉下水的腥味，那定然也能去掉猪肉的腥味，要是有这个方子，那做出来的猪肉定比别家的要好吃许多。

　　果然他没有猜错，那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乃是旁边齐悦酒楼的掌柜齐瑞方，我出一两银子，这方子可否买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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