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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离开海姆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国王大街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夕阳余晖下，白石建筑也染上了暖洋洋的色彩。华灯初上，两侧店铺镶嵌的水晶窗子里透出明亮的光芒。
依娜牵着莲华的手，挨个店铺逛下去，买了不少有用没用的东西。
为了庆祝莲华的“觉醒”，逛完街后她把莲华拖进国王大街尽头的一个小酒馆里，说要请他吃阿加西最美味的料理。
莲华跟着依娜走进去，下了台阶之后才发现这家酒馆意外的小，而且灯光昏暗。只有七八张脏兮兮的桌子杂乱的排列着，靠近厨房的地方，大块头光头的老板在做台，穿着一身几乎要被肌肉撑爆的女仆装。见她们进来，老板喊道：“来客人了，谁出来招呼一声。”
厨房里走出来一个高瘦的男人，懒洋洋的托着菜单望了他们一眼，霎时间目光一闪，风速般冲过来：“美女，想来点什么……”
莲华听着那无比男子汉的声音，打量了一下他女仆裙下嚣张的腿毛，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依娜全无异样的笑道：“一份全魔兽料理，两杯新酿亚瑟利亚果酒。”
店员笑道：“马上就好，请稍等。另外，本店提供免费陪酒服务……”
依娜笑容可掬道：“再多说一个字就切掉你小JJ哦。”
莲华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那个男人依旧不知死活的靠上来，伸手去摸依娜的脸，表情霎时变得深沉又多情：“这种代价……”
他只来得及说出四个字，手便“啪”的一声被拍开，依娜微笑道，“料理什么时候好？”
那人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换，语气也有些怔愣：“马上……”
他去催菜了。依娜才若无其事对莲华笑道：“这家店魔兽料理虽然好吃，但是没我跟着，千万别自己来。”
莲华依旧望着那个人离开的背影，她能看出他体内的脉流往被依娜拍过的手上汇聚，一收一放犹豫不定，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问：“为什么？”
依娜做出遗憾的摸样，叹气道：“你稍微也关注一下周围的状况啊。你没发现吗，这家店里只有咱们两个客人。”
“嗯。”莲华点点头。然后觉得脸上一热，视线强制转移了。
依娜捧着她的脸，硬是让她回过头来。
“我问你，从时装店里出来的时候，有几个人进了这家店。”
“七个……有四个人是一起的。”莲华下意识的回答。
依娜愣了一下，“你观察力不错嘛……”
莲华只觉得不明所以，犹豫着点点头——因为逛街买衣服什么的实在太无聊了，她只好靠观察路人打发时间。
“然后你看看他们现在在哪里？”
莲华不很在意的答道：“也许下面还有地下室？也许从厨房后面还有房间？他们不见得进来了就只有这里可以待吧。”
依娜忽然觉得有些头痛：“我说你啊……正常人应该是先怀疑，然后再想办法解释吧？”
莲华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在她的印象中，世上没有谁天生比别人更笨更无能，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过度的探究别人的事情，是会招来厌恶和麻烦的。
事实上就算是莲衣，她也很少去探究和干涉。她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她给她的，相信她告诉她的，听从她安排给她的。只有在无法承受的时候，才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泣，然而就算这样了，她也没想过违抗她。
甚至莲衣差点要死掉了，她也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从来没想过莲衣是不是做错了，自己要不要阻止她，该不该强迫她回去。
这可以被称作包容，却也未必不是一种冷漠。
依娜觉得很无可奈何，只能把话挑明了说：“这里是非法佣兵聚集的地方，酒馆里有隐藏的传送门，可以把他们送到发布悬赏任务的大厅。当然……也有地下的赌博竞技场，没办法靠佣金养活自己的冒险者，有时候也会赌博或者卖命。”
“卖命？”
“打黑拳，近身肉搏。冒险者之间的决斗很刺激，不少人愿意出钱观赏。”
“角斗士……”莲华喃喃道，尽管依娜只是轻描淡写提了一下，但是莲华可以想象到那种血肉横飞的所谓“刺激”，毕竟她生活的那个世界，传媒的力量远强过这里，“依娜你……”
依娜瞬间意识到莲华想多了，赶紧摆手道：“放心啦，姐姐我是合法注册的佣兵，能在市政厅和神殿接到任务。我只是提醒你，要注意这些人的存在。说不定这里那天也会高额悬赏绑架你，谁知道呢……呵呵呵”
“我们是合法的买卖人，谢谢。”高瘦的女装男店员刚好在这时走过来，“两杯亚瑟利亚果酒，请慢用！”
“砰”的两声，两个巨大的玻璃杯砸在桌子上，琥珀色的酒酿还冒着新鲜的气泡。
依娜并没有理她，只是笑着端起杯子，对莲华说：“我吓唬你的。这里果酒很好喝，尝尝？”
莲华迟疑的“嗯”了一声，双手去捧杯子，用力，再用力，片刻后无奈道：“我端不起来……”
店员在一旁得意地旁观着，目光扫过莲华的胸口，摇摇头，瞄了瞄她的屁股，又摇摇头。
依娜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用魔法做一根冰吸管，就着吸管喝吧。”
“……我还是个初学者。”莲华有些黑线，“这么细致的拟形魔法，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么就用你能用的魔法轰你旁边那个猥琐腿毛大叔，轰到他肯给你把杯子从桌子里拔出来为止。”依娜咕咚咕咚的又灌了两口，随意的挥手应付道。
莲华打量了那个“腿毛大叔”一番，老老实实地冥思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刚刚因为输给一个纤弱的学生而连累老板一起穿女装的、奇尔榭酒馆现任服务员、前海鹰冒险者公会第四席高手古尔德干巴巴的咽了咽唾沫，飞快上前把嵌进实木桌里的酒杯拔出来，而后脚下生风奔向厨房，道：“我去催催看，您点的菜好了没……帕齐你这个混蛋，难道你是现去黑森林搜集的食材吗？”
“啊，大叔好眼力啊，他竟然认识这个魔法阵！”望着她的背影，莲华笑道。
依娜拿杯子挡了挡，寒道：“别把镰刀阵对着我！话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瞬写的……”
莲华小声笑道：“这个法阵的密商太复杂了，我写不出来。上面的密商只是光元素拟形，是个花架子，发动不了的^^。话说回来，想不到师兄这么厉害啊。”
依娜暴躁道：“别跟我说魔法的事！”
全魔兽料理抬上桌的时候，莲华终于震惊了。
虽然从足有两升容量的酒杯上，她大概看出了这家店“实惠”的优点，但还是没想到能实惠到这种地步。
一盘料理整整占据了一张桌子，分成四层。最中心的是一条近一米上的鱼，翘起的鱼头上那两颗不瞑目的死鱼眼足有乒乓球那么大，而且正对着莲华。鱼眼上汤汁滑落，莲华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鱼的四周有一圈拳头那么大的肉块儿，红白肉相间，上面细密的盖了一层果脯。
第三层是虾蟹一样的甲壳类，茅草屋的屋檐一般厚密的盖在肉的下面。壳上都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想必是为了入味。
最下面一层是果蔬，靠里的都是干果，外面的是新鲜的果片和蔬菜叶，脆生生的还带水。
料理往那边一放，莲华就几乎只能看到依娜鼻尖以上部位了。
她咽了咽唾沫，“就我们两个人吃？”怎么看都是十人的分量吧喂！
依娜已经塞了满嘴，含糊道：“动作快点啊这就是晚饭了吃不饱回去也没有加餐了啊。”
——你用那边的脑子判断吃了这些胃里还会有空间让你加餐啊喂！
“可是用什么吃？”料理附赠了酱汁、料酒，小杯橘子汁，还有……一把小钳子，“至少也该有把叉子吧！”
“上午不是给你买了一把匕首吗？”依娜抽空回复。
——可是谁知道那匕首曾经切过什么东西……算了，反正垃圾箱里捡的东西她都吃过。
莲华抽出匕首，豪迈的切下一大块儿兽肉，用钳子夹到嘴里。
出乎她的意料，匕首切过那么油腻浓稠的酱汁，居然依旧光洁如新，没沾上半点。莲华一面想着真是好东西啊，一面感叹：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也有这么美味的料理。
用钳子对付完最后一只“螃蟹”腿儿，莲华和依娜解决了十人份的食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店里出现了其他的客人，并且还有人陆续从没门的墙后面走出来。他们三三两两的聊着天，手指头间夹着烟草，一开口便吞云吐雾。看到店里出现了罕见的女客，都心照不宣的往坐到她们身旁的位置上，聊着粗鄙的话题。
依娜无奈的对莲华道：“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用理会。以后这种场面肯定还会遇到。”
莲华无所谓道：“这不算什么，我在小饭馆里打工时，还被人摸过屁股。”
依娜一口酒就这么喷出来：“什么时候，那该死的色狼在哪里，老娘要把他肢解了！”
“很早之前了，那时候我还没来这里。”
“可恶……”
“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我把刚出锅的面条连汤一起扣到他脸上了。”莲华面无表情道，然后她就被开除了，还被掴了一掌，脸肿了几天……而且害莲衣失掉一份工作。
依娜伸手揉了揉莲华的脑袋，“乖，下次不要急着反击，先把帐记下来，回家告诉姐姐。”
莲华点了点头——这个世界有能随手把杯子按进实木桌子里的店员在，被掴一掌就不是肿几天的问题了。话说回来，当时她那也只是被偷袭时受惊过度一时失手罢了，真让她把碗扣到人脸上……还是有些难度的。
她们正聊着，忽然听到那帮人哄堂大笑：“古尔德，你什么时候觉醒的啊？”
莲华一回头，就看到有人掀腿毛大叔的裙子，震惊之下端起来的酒全撒到衣服上了。
这帮人……也不怕晚上做噩梦啊啊啊。
腿毛大叔力道十足的一个上踢，一个下扣，劈着腿脚压着那人的脖子：“看啊，老子让你看个够，怎么不看了！”
四周人集体用杯子砸着桌子乱吼：“揍他！揍他！揍他！揍他！”
只有莲华一个人蚊香眼半死不活中——大叔，走光了，你这个动作不该露的都露出来了啊啊啊。
依娜无奈的伸手捂住了莲华的眼睛：“好了好了，吃饱了咱们走吧。”
莲华已经彻底失语了。
被踢了两脚的那个人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似的道：“我不揍女人……”话没说完又被扣了一脚，却依旧接下去，“女装的也不揍。古尔德，你输给小孩子也别拿我出气啊。”
一群人再次砸杯子歇斯底里吼道：“卢克你不给力啊不给力，赶紧动起来，揍他！”
莲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道：“他脖子没断吧？”
“放心！”依娜用力拖她，“腿毛没用斗气，那点力道根本不破防……”
腿毛恼羞成怒咆哮道：“老子是让他让他，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有出手，才不是真打输了！那小子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老子不过说了句实话，说实话有错吗？！”
满屋子都是嘲笑一般的“哦哦哦”声。
光头老板在这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平淡插嘴：“我可以作证，古尔德说的是实话。他从头到尾都没出手，他只顾着跪地求饶了。”
再一次哄堂大笑。
光头老板又一次开口：“但是你们不用嘲笑他，要不是他反应快，你们今天出来就见不到我们俩和奇尔榭酒馆了。”
霎时间所有人动作定格，所有嘲笑都被憋了回去。依娜和莲华推开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两个人不由同时停住了脚步，望回去。
“老大，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板平静的擦着杯子，继续道：“或者你们觉得我穿成这样是因为喜欢？”
不少人咽了一口唾沫：“喂喂，老大，你好歹也是单挑过龙骑士库赛的人啊……”
“库赛……压迫感上差不多吧。要不是亲眼看到暗帝死透了，我简直怀疑是他回来了。”
莲华有些失神……她下意识觉得，那个所谓的“暗帝”跟莲衣被封印有关，正要开口问，却被依娜一把拽出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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