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掉落小青梅

　　米栗在跟叶淮洲玩拍手背游戏，她总能拍中，乐得合不拢嘴。

　　“叶哥哥好笨，总是被我打，还打不到我。”
　　“唉，米栗太厉害了，大概换谁都赢不了。”

　　他笑盈盈的眼底透露出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哄哄傻姑娘还差不多。

　　一阵哄闹喧嚣，郝有钱头上包着纱布进来，脸红脖子粗的怒吼：“笑什么笑，无聊！”

　　他那天是被老师发现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一摸后脑勺全是血。

　　叶淮洲被阴影挡住，刻意压低的声线：“我问你，是不是你推的我？”

　　父亲特意交代他不许得罪叶淮洲，可他总觉得，明明就是有个力度推了他一把，他才摔下去的。

　　而且事后没人呼救，是喊学生起床的老师过来才保住他小命。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装什么大头蒜！就是你，肯定是你！”

　　叶淮洲抬头，明眸稍弯，笑容清浅却危险，“你记错了，我后来没见过你。”

　　米栗帮腔，连连点头：“你别胡说，大家都在睡午觉，叶哥哥是我看着睡着的。”

　　头疼导致浑身没劲，郝有钱半信半疑，转念一想，也许是他感觉错了。

　　米栗前排的双马尾女生叫唐糖，两人相处后互相觉得对方可爱，名字也可爱。

　　唐糖默默伸出只脚，绊得郝有钱差点摔个狗吃屎，满脸坏笑，冲他做个鬼脸。

　　“哎呀对不起啊，有钱哥哥，我没注意。”

　　“我……我没关系。”

　　郝有钱脸涨得通红，臭丫头笑起来还挺好看，跑回自己座位，打死他都不回头。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米栗蹦蹦跳跳往树下阴影来，唐糖连忙把水递给她，叶淮洲给她擦汗，碰到她发烫的皮肤，眉头不留痕迹轻皱。

　　一个不能动，一个心脏病，都可以不参与运动，米栗却没借口。

　　树梢缝隙洒落斑驳光影，两个女孩靠在一起睡着，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脸上带笑。

　　叶淮洲笔尖飞舞，勾勒出优雅的线条，瞧了又瞧，描绘出一幅活灵活现，生动形象的画作。

　　米栗说美好无法保留，太可惜。

　　他便想出画画，长期没执笔有些生疏，练习多次后，这是他为米栗作的第一张画，在那里，她最漂亮。

　　下节课是数学，许多人最崩溃的学科，米栗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数学老师那光溜溜的脑袋她就犯困，说不准是阳光从他脑门折射到眼睛，太刺眼了。

　　唐糖已经睡着，她居然打鼾，声音之大惊动滔滔不绝的光头老师。

　　细细小小的哄笑声响起，光头老师摸摸像土豆一样的脑壳，手上青筋凸起。

　　“唐糖同学！唐糖～唐糖～唐糖！”
　　“到！”

　　她迅速起立，站得笔直，小身板绷紧，眼神却还是迷离的，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来，上来黑板做这道题。”
　　“啊……”

　　唐糖愁眉苦脸，心中暗道：“唉，睡得这么隐秘他是怎么发现的，不过这题还好。”

　　能看出来说明她会做，家里应该是早就有请家教。

　　目瞪口呆地米栗看唐糖轻松做出，她觉得自己好笨，听了半天也没听懂。

　　叶淮洲凑过来，揉揉米栗脑袋，柔声问：“会吗？”

　　米栗眨巴眨巴眼睛。

　　“不知道……”
　　“没关系，试试好吗？”
　　“嗯。”

　　叶淮洲在白纸上写下题目，然后将笔递给她，让她试着在白纸上写，她看了又看，然后抓耳挠腮，完全不懂。

　　“鸡和兔子为什么要放在一个笼子里，还要问我它有几只脚，几个头？”
　　“分开不好吗？养它们的人太不聪明了！那么简单的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好吧，她不会。
　　叶淮洲没有责怪，打算利用周末陪她补习功课，一点点教她。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

　　米栗在他身边总是异常放松，她还是睡着了，趴在桌上，都快流口水。

　　书悄然摞高，推到她前面，遮挡住老师视线，不然，肯定会被发现的。

　　柔软的沙发，米栗陷在里面，唉声叹气，米妈妈看她好像相当苦恼，边搅和鸡蛋边问她：“栗子怎么啦，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事。”米栗摇头，扭来扭去。

　　“没事你干嘛一副苦瓜脸，跟你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不漂亮，以后没男朋友哦～”

　　“男朋友是什么？我只难过做不出数学题，叶哥哥肯定觉得我是笨蛋，笑话我。”

　　她很认真地纠正妈妈错误观点。
　　米妈妈一愣，随即开怀爽笑。

　　米栗真是随了她，长相随了她，数学拉胯也随了她。

　　她动作很快，打发蛋白成泡沫状，准备考几个蛋糕，明天送去给叶淮洲，感谢他照顾米栗，还帮她补习功课。

　　有些可惜，那孩子很聪明，怎么腿就……

　　可怜了那么好的苗子，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想想就觉得心塞。

　　“妈妈，我要是笨蛋，你会不会嫌弃我？”
　　“傻孩子，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嫌弃你？”
　　“我是说如果。”
　　“你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的，再说，你这么聪明可爱，哪个做妈妈的舍得嫌弃呢。”

　　米栗咧嘴傻笑，抱住妈妈撒娇，“真的吗？我这么好？”

　　“嗯嗯，我们栗子最好，最可爱，妈妈的宝贝儿。”
　　“嗯嗯，我的妈妈也是最棒的。”

　　米栗没有爸爸，但她永远不缺爱。

　　她爱别人之余不忘更爱自己，于是更多人被她吸引，来到她身边。

　　熟门熟路走进别墅，跟管家爷爷打个招呼，叶淮洲将她的指纹录入，她可以随意进出。

　　脑子好的天生就好，脑子笨得一窍不通。

　　米栗是后者，幸运的是她遇到叶淮洲，不嫌弃她笨，一遍又一遍对她讲。

　　管家爷爷给他们上两杯热牛奶，说这个补脑子，然后轻手轻脚离开，不打扰俩孩子。

　　补不补脑不知道，倒是喝困了。

　　她揪脸，痛意袭来，强迫自己接着努力，头两天学了篇课文，里面有句话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似懂非懂，但她知道妈妈很辛苦，没有爸爸，她的懂事且听话，不能让妈妈为自己担心。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数学太难啦！

　　“我是不是笨蛋啊。”

　　“你从来不是笨蛋。”
　　“你只是略微的，需要花比别人多一些的时间。”

　　叶淮洲瞧她一眼，微提音量，尽量说得有趣些，逗得她眉开眼笑。

　　逝水东流，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溜走。

　　时间就像一条长河，缓慢淌过，不会因为某件事或某段时间停下脚步。

　　他们五年级了。

　　今天期末考，考完回家过年，米栗觉得自己完蛋了。

　　她嘀嘀咕咕引起监考老师注意，叶淮洲轻咳两声，示意她安静。

　　米栗立马噤若寒蝉，老实坐直身体。

　　考前，叶淮洲将她额前碎发理顺，“考试的时候不要怕，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叶哥哥，我对不起你呀，我真的不会，数学不会！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

　　臣妾做不到啊！

　　看着干净整洁卷面上的答案，米栗自己都哭笑不得，她的答案全部出乎意料，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大爷每分钟步行六十千米。
　　大概是开了火箭着急回家吧。

　　小王坐出租车去参观景点花费了九万八。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坐出租到地球另一边旅游了…

　　超市毛巾七十三一条，打折后一万八。
　　它本来价钱就不合理，奸商，定是奸商作祟！

　　在爸爸一米八的基础下，问妈妈有多高？
　　米栗挠破头算出…九十八厘米。
　　她连解释都想好了，或许是本来就矮，年纪大了，驼背，所以更缩水…

　　眼前甚至可以看到光头老师气急攻心，吐血晕厥。

　　郝有钱踢踢前面唐糖椅子，挨揍事件后，或许是他自己想凑进来，或许是他父亲命令他融入。

　　他跟唐糖，米栗和叶淮洲俨然成了四人小团伙。

　　“嘿……糖糖……”

　　监考老师清下嗓子，郝有钱马上不敢动弹，低垂着脑袋，装鸵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什么都不存在。

　　他着急，眼珠子转悠转悠，偷偷写着什么，然后趁老师不注意，丢到唐糖桌上。

　　特别心虚，不停喘气，心脏怦怦乱跳，眼睛直勾勾盯着老师。

　　没过一会儿，纸条飞回来，只见上面寥寥几笔：“第17题会吗？”“会”。

　　他人傻掉，不可置信死命瞧，希望看出个不同来，这是做嘛呢，你玩儿我呢唐糖？

　　唐糖靠不住，他把眼光挪向叶淮洲，似乎是答完了，笔盖合上，正看着疯狂敲脑壳米栗的背影。

　　“………”

　　算了，找他风险太大，等下他做老六，转头告发我怎么办。

　　结束铃打响，大家四散逃开讨论答案，米栗蔫巴了，叶淮洲摸着她的头不住安慰。

　　旁边唐糖若无其事坐桌上，还有心思吹泡泡糖玩，看着郝有钱无能狂怒，她心情好极了。

　　偏偏她一笑，郝有钱就灭火，支支吾吾说下次不许这样。

　　“叶淮洲，我们对答案？”

　　司响拍拍桌子，他就是那个和叶淮洲不同类型好看的男生。

　　一点儿也不温柔，外表很冷酷，寸头凤眼，人如其名，很有思想，重视成绩，学霸一枚。

　　“好。”
　　叶淮洲礼貌点头，米栗竖起耳朵，也暗暗计算自己能考多少分。

　　“拜拜，下学期见！”
　　“走啦走啦，栗子明年见！”
　　“白白～记得打电话互相拜年～”

　　米栗把叶淮洲姜黄围巾裹得更紧些，这是她和妈妈学织的，丑是丑了点，暖和就好。

　　在叶淮洲十二岁生日那年送他的，他视若珍宝，每年冬天都拿出来。

　　“叶哥哥，今年去我家过年好不好？往年都是我和妈妈去你那，你都没来过我家。”

　　两人在油柏路上慢慢回家，书包被叶淮洲抱在怀里，米栗说话都冒白烟，南方的冬天全靠一身正气，自己熬过去。

　　南方的空调，单冷不制热！

　　“好，那今年就叨扰伯母了。”
　　“不打扰，我妈特别喜欢你，有你在，好吃的都没我的份！”
　　“那我给你夹，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叶哥哥，你最好了。”米栗欢呼雀跃，笑眯眯看他，灵动活泼。

　　她的笑容像阳光，驱散空气中的湿冷。

　　叶淮洲笑，眼角带着柔软，和她在一起，总会很快乐。

　　爆竹声声起，鞭炮噼里啪啦燃放，到处房屋的窗户都被剪纸映红，好像有一朵朵鲜艳的红色玫瑰在绽放。

　　灯笼高挂，彩带缠绕，孩子们在外面追逐打闹，家长们难得不端着架子，随他们去了。

　　不能堆雪人也没关系，摔炮满地响，冲天炮咻一声飞到空中炸开，引起欢声笑语。

　　街上热闹喧嚣，到处是一片繁华，充满着春节的氛围。

　　米栗是妈妈的好下手，剥蒜，削姜，洗菜心，样样做得得心应手。

　　黑夜降临，万家灯火亮起，照亮了城市的每个角落，美轮美奂。

　　月亮都笑弯眼，弯弯高挂天空，祝福大地上的千万家庭幸福美满，阖家团圆。

　　“咚咚咚～”
　　“是叶哥哥他们，我去开门！”
　　“来啦来啦。”

　　皆是红色大衣，不会俗气反而喜庆，进门互相都拱手，道声新年好。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电视被搬到厨房角落，此刻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序曲响起，铛得啦铛，铛得啦铛，铛得啦铛铛铛铛～

　　拜年啦，给大家拜年啦！

　　气氛瞬间有那个味道，米栗挨着叶淮洲坐中间，方便看电视，两个大人在唠孩子不感兴趣的家常。

　　叶淮洲手指翻飞，剥虾特别快，都放进米栗碗里，她没注意，咬着筷子，净顾着看电视傻乐。

　　她有点喜欢的好看男明星在唱开幕曲，仔细看看，会发现和叶淮洲眉眼有点相似，却比较粗糙，没那么精致。

　　“来，举杯，祝我们新的一年里，都顺顺利利，身体健康！”
　　“栗子和淮洲学业进步，快高长大！”

　　米妈妈举起红酒杯，大家都说着吉祥话，碰杯，然后吨吨吨喝下。

　　米栗和叶淮洲喝果汁，她打了个长长不那么文雅的嗝，挨了妈妈一阵笑骂。

　　“吃菜吃菜，不要客气。”
　　“虾虾！虾虾！”
　　“米栗我在给你剥，稍微等下噢。”
　　“淮洲你不用管她，来，吃排骨。”
　　“哈哈哈哈哈……”

　　饭桌上和谐无比，年夜饭吃得每个人肚圆，大人互夸着，米栗和叶淮洲自告奋勇洗碗。

　　清水带走泡沫，米栗放在碗盆里，接过叶淮洲刷干净的盘子，分工合作，干活不累。

　　米栗哼哼唧唧唱起歌，“迷失森林的小鹿，会不会遇到女巫……”

　　米妈妈回头看到两个频率相同，摇头晃脑的小脑袋，歌声清脆好听。

　　远处的云雾轻拂过青山，灯火在黑夜里亮起，有风经过，停在窗边，偷看米栗可爱笑颜，这些美好的事物通向叶淮洲奔来，嘱咐他要热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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