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掉落小青梅

　　点着了没响，米栗以为是个哑炮，要不是叶淮洲提醒她就凑上去看了。

　　咻！咻咻咻！

　　烟花升空，在天空爆裂开来，五彩缤纷，划过绚丽光线，绽放，又瞬息消逝，如梦幻般，很美。

　　烟火的光芒将黑夜映得透亮，米栗抬头仰望夜空，一颗又一颗，不断升起。

　　她闭上眼许愿，心愿很简单，希望妈妈能够健康平安，她和叶淮洲还有那些小伙伴们永远在一块儿。

　　“许了什么愿，想说说吗？”
　　“唔～说出来就不灵了，到你了，快许愿！”

　　叶淮洲没有闭眼，抬头看着璀璨夺目烟花，复杂情绪在眼底挣扎，抽离不去。

　　“希望明年米栗还能陪着我。”

　　他心音轻飘飘的，没入夜色，飘荡在整座城市，融入那烟火之中。

　　“许了吗？许了几个？”
　　“一个。”
　　“啊，这么少，下次多许几个，就像选择题有四道答案，都选上，总能蒙对一个！”

　　她想到些什么，一拍脑袋，急匆匆去屋里拿新奇烟花出来。

　　叶淮洲看着她，叹口气，轻轻道：“一个，够了，明年的份明年再许。”

　　“反正我每年都是这个愿望。”

　　散在空气里，随风消逝。

　　仙女棒，刚开始，是小小的火花，慢慢地，火花四射，噼里啪啦，一闪一闪，在夜幕中绽放，好像把天边星星拿在手上。

　　“哎嘿嘿，好看吗？”
　　“好看。”
　　“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过年，一起看烟花！永远永远，我们都要在一起！”
　　“……好。”

　　烟火，他母亲，也喜欢这种闪亮的东西，很久以前，他也曾看过整晚永不停歇的盛大烟火。

　　给亲朋好友打完拜年电话，米栗也洗漱好准备睡觉，她们没有守岁的习惯，主要是也熬不住。

　　叶淮洲收拾好自己，打算将新年礼物放在米栗房门口，然后回去，客厅无人，他让管家爷爷等他，自己扶着楼梯上去。

　　温暖的光从房里流泻出，米栗在打滚蹬脚丫，叶淮洲笑出声。

　　米栗听到笑声，扭头，看到叶淮洲站在门口，立马停止动作，脸上爬起不太好意思的红晕。

　　“嘿嘿～”
　　“快进来，给我讲睡前故事。”

　　她躺好，盖好被子，期待眨巴眼睛等他，完全没有大孩子还有听故事的害臊感。

　　叶淮洲坐在床沿，低声讲童话故事，声音柔缓好听，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因为是个悲伤的故事，所以带着丝丝悲悯。

　　呼吸平缓而均匀，米栗慢慢睡着了，叶淮洲讲完故事，帮她掖被子。

　　“晚安，要做个好梦。”他将灯关掉，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与米妈妈道别，在回去路上，仰望天空中的繁星点点，有时候，真羡慕米栗的纯洁无瑕，宛如干净白纸，没有任何杂质，无忧无虑，想哭就哭，不需要考虑任何东西。

　　米栗或许更适合，和那些与她性格相仿的人做朋友。

　　他低垂着眼睑，眸中深邃幽暗，像一个无尽的黑洞，看不见光明，也没有未来。

　　我不该靠近你，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靠近你。

　　两边剩下能走访的亲戚都在国外，于是米栗带着叶淮洲准备去唐糖家找她出来玩。

　　高楼林立，唐糖就在上头一户复式公寓住着，进了门，两人同时僵住。

　　装潢清新典雅的公寓内部摆设极其讲究，有欧式的古老壁炉、沙发椅、落地玻璃茶几，还有超大型液晶显示器，这一切都彰显主人非凡品味。

　　然而这满地堆的泡面盒，矿泉水瓶，塑料纸袋，包装纸等等，完美破坏逼格，零零碎碎，放眼望去没一个地方能下脚。

　　“你们来啦！快进来坐，我套件棉袄马上就好。”

　　唐糖热情招呼他俩，见没有反应，问道：“怎么了？冻傻了？”

　　“糖…糖糖…你家为什么这么z…乱啊？”米栗嘴唇哆嗦，艰难措辞吐出。

　　“呃，你们先坐，先坐。”

　　她搬把椅子过来，站在两人面前边扎双马尾边说：“我父母头几年离婚，互相有了家庭，他们谁也不要我，有点钱，就让我自己在这儿住，每月定时给我打生活费。”

　　“哎哟，别哭丧着脸，大过年的，我觉得挺好的，无所谓啊，又没人管我，就是…脏点，我回头跟他们多要点钱，找个阿姨帮我打扫打扫不就好啦。”

　　她揪揪米栗小脸，很高兴的表情。

　　米栗心里酸涩不已，鼻子一酸，眼眶湿润，“我帮你打扫，你多要的钱拿去买好吃的，你有心脏病，不能老吃泡面这些。”

　　拦也拦不住，强制拉出去米栗马上就得哭，于是大扫除开始！

　　看着脏，其实把地上垃圾装袋，再用拖把反复两次也就干干净净，折腾一圈，大冷天里几人头上都微微冒汗。

　　团队做事总是比一个人单独干活更快乐，逗趣笑声不断响起。

　　唐糖是真的很开心，父母离婚后，她从未像今天过得这样开心，有人关心帮助，有人爱护她。

　　嘴硬说不在乎，无所谓的身体下藏着颗柔软的心。

　　“糖糖，你昨晚年夜饭吃了什么呀？”
　　“噢，泡面，加了三个蛋两根肠，超级豪华！”
　　“……”

　　最后为了感谢叶淮洲和米栗的帮助，以及安抚米栗那双被她惨哭的眸子，唐糖决定去书城买完书后请两人吃饭。

　　唐糖和米栗一样，是数学困难户，只不过她总有上周末补习班，而且脑子稍微好点，所以显得很轻松。

　　“叶哥哥，你看这些好吗？”

　　米栗叠了高高一堆书，放在书城内部奶茶店桌上，吹吹热牛奶就往嘴里送。

　　叶淮洲认真观察每一本，看看哪个对米栗帮助大，好不好，都记录在心。

　　书城柜子排列有序，墨香浓郁，字迹厚重有力，让人不由精神振奋。

　　感觉自己被熏陶的更有文化了呢！

　　唐糖还在找，她指尖点过，眼神停留在上头一本，梯子不知被谁拿走了，她蹦蹦跳跳想够下来。

　　薄荷香味从身后传来，身影遮住白光，将她全部笼罩，仿佛拥住了她。

　　那双微带点小麦色的手把书抽下，“给你。”嗓音清冷，淡然无波。

　　唐糖转身，差点撞到司响胸膛，吓得往后仰，又差点撞柜子上，“谢谢啊，谢谢。”

　　“不用。”
　　酷哥就是酷哥，不爱说话。

　　“司响你也来书城买书啊？好巧噢，我和叶淮洲和米栗一起来的，等下我请客吃饭，你来不来？”

　　“叶淮洲也在？”
　　“嗯，对啊，米栗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嘛。”
　　“可以。”
　　“我找好书了，我们去奶茶店找他们吧。”
　　“嗯。”

　　真是难为唐糖，跟话不多的人聊天是真的累，特别是字少的，有时候都理解不了到底什么意思。

　　奶茶店里，米栗和叶淮洲挨着脑袋，低声在讲题，她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咬牙切齿，时而迷离呆滞，看上去十分搞笑，让旁人不禁莞尔。

　　“我回来啦，书都挑好了，碰到司响。”
　　“噢！中午好呀，司响。”
　　米栗不动声色拍拍叶淮洲手示意他打招呼，别看题了。

　　那题目太难，米栗好想逃！

　　“司响，中午好。”
　　“中午好。”

　　都是同学，也不会有觉得尴尬，毕竟司响话不多，不会说些什么奇怪话题。

　　“叶淮洲，计算地球的大气质量你知道怎么算吗？”
　　“叶淮洲，AB所在直线的函数……”
　　“这个书上没有，你知道吗？”
　　“叶淮洲，△ABC和△ADE两个……”
　　“这题化简函数，叶淮洲。”

　　司响在学习上的问题，说出的话如流水浩浩荡荡涌出，且都是一些超纲题。

　　米栗慢慢嘬牛奶，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区别真的很大，她连这些都没搞懂，那边已经上到初中了。

　　我不是笨蛋，是他们太强，我不是笨蛋，是他们太强，他们不是人，是神仙，是神仙……

　　她止不住在心底碎碎念。

　　唐糖偷偷瞄司响，他是真的很在乎成绩，每次考试叶淮洲总是第一，他永远被压一头的万年老二，还能不耻下问，向人讨教。

　　在外面和同学朋友一起学习的时间真的过很快，因为愉悦，所以也不会觉得烦闷。

　　冬天自然要吃香香辣辣的火锅，米栗提议打鸳鸯，因为叶淮洲不太能吃辣。

　　“叶哥哥你吃什么？你喜欢的排骨好不好？还有土豆。”
　　“你决定就好，你选的，我都喜欢。”
　　“怎么总是随便，来，给你选！”

　　米栗见叶淮洲选了三大盘虾仁，眼睛直勾勾发亮，嘴角已经控制不住上扬。

　　他偏头看她，温柔一笑。

　　“司响，那，也给你选。”
　　唐糖从来都大大咧咧，这次记得照顾别人想法，主动把平板推过去给他。

　　向后软垫上一靠，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余光偷偷在看司响选什么。

　　噢，他喜欢吃鱼片，和我一样呢。

　　番茄清甜，辣椒热烈，味道夹杂飘荡在空气中，米栗不停吞咽口水，心痒难耐。

　　叶淮洲看见她的馋猫样，帮她擦擦手，“好了，吃吧。”

　　“大家都吃吧，早点回去。”
　　“好。”
　　“司响，可以帮我捞一下鱼片吗？”
　　“米栗，别吃里面辣椒，忘记上次长泡疼了一周吗？”
　　“嘿嘿，好哒！”

　　周围食客看着这群小孩，感慨自己年少青春，因为营养跟得上，大家似乎都发育很好，看着像初中生。

　　男生们都吃的是番茄锅，于是只有两个女生嘴巴红红，活像被辣椒揍了顿后。

　　最后趁唐糖上厕所，叶淮洲把单结了，看着旁边还吃虾仁吃得高兴的米粟，把她头发重新扎一下。

　　他在书上学的，虽然生疏却也还不错。

　　黑夜来临，大家互相道别，司响和唐糖家住得近，他们顺路一起回去。

　　米栗推着叶淮洲往家走，到旁边没有遮挡物风景优美的别墅区。

　　唐糖和司响并排走向高楼大厦众多的繁华街区。

　　影子被拉得斜斜的，几人的影子交织成细长的光带，被切割成两半，一光一暗。

　　“米栗今天高兴吗？”
　　“嗯嗯，很高兴。”
　　“以后的学习要更加努力，好吗？”
　　“叶哥哥，我会加油的！”
　　“我相信你，永远。”

　　唐糖和司响并肩走着，到一个拐角，他忽然说等等，然后进入便利店，买些牛奶面包。

　　啊，没吃饱吗？因为我抢他鱼片？不会啊，明明之前吃得那么多。

　　她疑惑着，就见司响走进个较为昏暗的巷子，垃圾桶旁几只小奶猫摇摇晃晃走出，对他很熟稔，还舔他手指。

　　原来是喂小猫的，我就说嘛，哪有人能吃那么多还没吃饱。

　　唐糖讶异发现司响笑了，没有头发遮挡的寸头可以让人更清晰发现他的神态变化。

　　笑容很浅很温暖，要是他对谁这样笑，会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我回家了。”司响对唐糖说。

　　“哦，好，谢谢你送我回来。”

　　“再见。”

　　司响摆摆手，转身离开。

　　唐糖看他走远，准备进入小区，忽然被人从后面拖走，酒气熏天的味道让她想起糟糕回忆，她的身躯一震，下意识挣扎。

　　“放开我！救命啊！”
　　“啧啧啧，真嫩真嫩……”

　　那中年男子堵住唐糖嘴，污言秽语从嘴巴里喷洒出来，他一副猥琐的表情看唐糖。

　　“唔！唔唔唔！呜呜呜！”

　　唐糖使劲儿蹬腿，却被他牢牢钳制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抗拒的声音。

　　不行，要自救！

　　急中生智，狠狠踢那猥琐男裆部，趁他痛呼，赶紧往外跑，边跑边喊救命！

　　保安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她咬牙，把自己反锁进保安室。

　　那猥琐男不停敲玻璃，扬言要弄死她，说注意她很久了，知道她没有父母管，今天是跑不掉的。

　　剧烈的运动加上精神刺激，唐糖感觉嗓子发紧，难以正常喘气，后背开始抽痛，一直蔓延全身，像是被针扎。

　　警铃响起，不知为何警察到了，那猥琐男想跑，被草丛冲出来的一道身影按下，无法逃脱。

　　被抓上车，那男子还挣扎想跑，被警察严厉开口警告，对待垃圾，不需要客气。

　　唐糖意识渐渐模糊，浑身发冷，眼皮重如千斤，她觉得自己就要闭上眼睛睡觉了。

　　忽然，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唤她名字。

　　唐糖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冷峻中带着担忧的脸庞在视野里放大，然后是司响的声音。

　　“唐糖！唐糖，你醒了吗？”

　　是你啊司响，司响……

　　“司响……”唐糖喃喃叫着司响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轻，最终消失不见。

　　再醒来，是在医院，她扭头看见司响在跟医生说些什么，看见她恢复意识，道谢一声，往这边走来。

　　“你还好吗？”
　　“还好，谢谢啦！”

　　他就站着，难以启齿的模样：“医生联系你家人，知道你没出事，只付了钱，他们不愿意来。”

　　唐糖抿抿干裂的嘴，把头扭开，提高音量：“啊！没事！我无所谓啦，就是麻烦你了，你怎么又回来啦？”

　　水滴打湿枕头，留下一摊痕迹，风吹过，变得冰凉，贴在脸上，并不舒服。

　　“你的书，还在我袋子里，忘记给你。”
　　“噢！对，哈哈竟然忘记出门都干嘛了，和朋友在一起玩，太高兴，忘东忘西啦。”

　　她坚持不肯住院，司响便一路护送她进小区，到楼下，直至家门口。

　　“今天真的特别感谢你，我到了，你赶紧回去吧，你爸妈该着急了。”
　　“嗯。”

　　司响刚要下电梯，被唐搪塞了一大袋水果糖，“我没有别的能给，我最爱吃的糖送你，拜拜！”

　　那袋糖的外包装是透明的，看起来晶莹剔透，在白炽灯下散发七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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