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掉落小青梅

　　不舒服地蜷缩着，米栗额间全是汗，脸贴着桌子喘息，因为是靠窗第二排，冷风一吹，浑身冰凉，她抱臂打了个寒战。

　　“谁把窗打开了？”
　　叶淮洲赶紧将窗户关紧，又拉上窗帘。

　　小姑娘最近来月经总也不舒服，算算日子也不准确，他刚刚还去打了热水袋，想给她暖肚子。

　　“我疼，呜呜……”
　　人在难受时最脆弱，最需要安慰，尤其是女孩子，这个时候特别希望被呵护。

　　外套拉开，把米栗包进怀里，抚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帮她顺着气，轻声安慰。

　　“别怕，我在，午休我送你回寝室，这节课不上算了，等你好了再补回来，你安心睡觉觉，什么都不想，乖。”

　　米栗窝在他怀里，心情稍微好了些，可依旧不舒服，但至少不再像刚刚那样，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英语。

　　她拿着电脑教材，一进门就看见窗边坐在大腿上拥抱的两人，走近咳嗽两声，道：“不像话，快坐好上课了。”

　　米栗挣扎着想下来，轻轻一动，肚子里感觉像榨汁机在疯狂运转，疼得直掉眼泪，哭又更痛，循环往复要把人逼疯。

　　叶淮洲抱好她，让她趴在他肩膀上，不停抚摸她的头发，给予安慰。

　　“这节课我会给她补，她这么难受也听不进去，我先带她回宿舍可以吗？”

　　班主任皱眉，认为两人影响很不好，搂搂抱抱的，校长才开会点明主题，防止学生早恋，这俩就算是从小认识的哥哥妹妹也不可以。

　　于是拒绝道：“不行，米栗你快下来，那么多女生经期也不舒服，哪个像你一样娇弱，别人不活了？”

　　伸出冰冷的手就要去拽她，还没碰触到，叶淮洲便躲闪开。

　　“抱歉，她真的不舒服。”
　　“我有信心帮她补习好功课。”
　　“至于其他女生，她们怎样我不管，米栗在我这就是不能受委屈。”

　　说罢便扬长而去，不等班主任回话，这让她非常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学生们不谙世事，她步入社会多年，清晰明了叶淮洲家世后，便也限制了诸多举动。

　　那孩子性格她也知晓一些，若是自己坚决反对，他也未尝不会做出很过分的事情。

　　算了，不耽误成绩就由他们去吧。

　　“来，同学们，Let\'s start class。”

　　最后排角落有道视线阴恻恻望向门外，盯着远去的两人。

　　叶淮洲晓之以情动之以情，说服宿管阿姨让他上去，这个点还在上课，所以寝室内空无一人。

　　“来，我们到了。”

　　上床睡垫，下床书桌在此刻显得特别鸡肋，米栗忍痛爬上去，虚脱倒在被窝里，把自己裹紧，紧咬牙关，试图忽略疼痛。

　　“栗子，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弄点热水。”

　　被窝传来闷闷地回答，带着哽咽。

　　“嗯，好。”
　　她真的累坏了。

　　“我快去快回，等我。”
　　叶淮洲离开，房间内恢复安静，她眼皮上下打架，迷迷糊糊睡着。

　　不好走路真的很让人着急，叶淮洲不过下个楼梯就要不停安装置，但此刻他连挫败感也来不及过多体会，一心只想去食堂。

　　跟阿姨解释清楚原因，他得到允许进入后厨，生姜被安静放在他旁边灶台。

　　“同学，加这个，很管用的。”

　　叶淮洲感谢朝阿姨笑一下，礼貌回话：“谢谢，但是她不爱生姜味，请问有黄酒吗？”

　　枸杞子，红枣红糖，叶淮洲还打了三个鸡蛋，一切井井有条，他做得很熟练。

　　“同学，你可真有意思，别人都是喊姑娘多喝热水，你有心亲自下厨，看起来好像还经常做。”

　　阿姨炒着大锅菜打趣道。

　　旁边阿姨们也都附和，纷纷起哄，小伙子长得挺俊俏，又懂得照顾人，心中都暗叹那姑娘不错，很有眼光，有福了。

　　不过是道简单的红糖水，他却做得很认真，好像那是个重要实验，是个价值千亿的大项目，值得花费心思。

　　“哟吼，刚到的虾，还在蹦呢。”
　　“我们下午就把它们炒了，做香辣口味虾，学生们肯定爱打这道菜！”
　　“阿芳绝对又要抖勺，她就想多剩点留给自己吃，哈哈哈哈！”
　　“胡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说你还不乐意了，哈哈哈哈…”

　　叶淮洲回到宿舍，怀里满满两个大保温壶，一个里面是鸡蛋红糖水，另一个则是提前打的中午饭菜。

　　“栗子，醒醒。”
　　他轻轻摇晃，叫醒米栗。

　　迷迷糊糊的睁眼，眼神还不清亮，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打量周围，“你回来啦。”

　　慢慢爬上去，他跪坐在米栗身旁，拿勺子舀起喂她喝。

　　“我舒服多了，自己来就好。”
　　米栗接过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起红糖水。

　　她的头发乱糟糟，脸色睡了半天还苍白。
　　叶淮洲心疼得很。

　　“不要逞强，你得多休息。”
　　叶淮洲轻柔帮她擦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没关系的，只是有点晕而已。”

　　还要留着肚子吃饭，就喝了一半。
　　盖子揭开，米栗钟爱的虾出现。

　　“哎，昨天公布的菜单没有这个。”
　　“正巧碰上进货，就要了些，你不好吃辣的，我就白灼了一下。”

　　这哪是一些，保温壶满满装着全是，床上小桌板撑起，叶淮洲耐心剥出来，点一点酱汁，喂给米栗。

　　“好喜欢，这就是传说中饭来张口么，嘿嘿嘿！”

　　米栗嚼着虾肉，脸颊鼓鼓。

　　“喜欢就多吃点，你太瘦了，应该多补充营养。”

　　不动声色捏捏自己的小肚子，自己都被叶淮洲喂胖一些，没有那么骨感美女，他居然还说瘦。

　　“哪儿瘦了，我最近都胖了好多，胖子还在提议让我减肥呢！”

　　叶淮洲抬眉，郝有钱完蛋。

　　“别听他的，在我这里，你一直都是最漂亮的，不需要减肥，吃得快乐就好。”

　　这话让米栗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被人夸漂亮，不管是真是假。

　　情绪上涌，就感觉泄洪似的。

　　米栗僵住，慢慢挪开，果然弄脏了床单。

　　叶淮洲：“没关系，我来，吃饭休息就好，你不能碰凉水。”

　　米栗红着脸，按住他不许动，低垂眸子，羞赧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弱，我能行的，你别。”

　　救命，怎么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还不如之前疼得要命，堵上算了！

　　叶淮洲好笑，揉她脑袋瓜子，“你怕什么，以前不也给你洗过床单嘛。”

　　他一说起这事，米栗更囧，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初一，头回来月经。

　　周末她和叶淮洲在家玩，米妈妈上班，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有血。

　　一瞬间脑海出现无数想象，演算出来的永远只剩我快死了这条结论。

　　她哭唧唧地跟叶淮洲说她就要去天堂，于是火急火燎赶往医院。

　　还记得叶淮洲手握她握得特别紧，脸色很吓人，管家爷爷问他话也不回。

　　医生那副看傻子的神态，米栗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递给叶淮洲一本书，赶两人出去看，然后找同事拿点卫生巾送来。

　　米栗被护士姐姐安慰，教她各种知识，这才明白没什么事。

　　出门见叶淮洲还神情严肃看书，路过的人见那书名，用异样眼光看他。

　　《月经科普知识》

　　字还特别大，占据整个封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书里讲些什么内容。

　　回到别墅，米栗像个菩萨一样被供起来，靠在床边，看叶淮洲和管家爷爷上下忙活。

　　“我没事，又不痛。”
　　“等疼的时候就晚了，米栗乖，想吃什么我让管家爷爷给你做好不好？”

　　还有这等好事，她捏捏手掌心。
　　“炸鸡腿，可以吗？”

　　叶淮洲又开始翻书，仔细察看一番后，可以吃，于是答应了。

　　米栗就坐床上，边吃边看两人打扫卫生。

　　“书上说，要保持干燥整洁的环境，你看这灰尘，不行的，要擦。”

　　去趟医院不仅没有缓解他的焦虑，反而更加严重，他看米栗就像看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人照顾。

　　米栗感觉屁股润润的，掀起被子一看，跟落地开花似的，红艳艳大片。

　　“这……”
　　叶淮洲上前查看，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管家爷爷也在旁边说要帮忙。

　　床单被泡在大盆中，还有米栗的裤子，要不是不好意思，内内应该也会躺在里面。

　　“真的不用，我来洗就好，有洗衣机呢！”

　　叶淮洲头也没抬，那双看书写字的手，在认认真真搓洗，还严肃道：“你不能碰凉水，洗衣机洗不干净，我搓搓就好，别站着快去休息。”

　　“淮洲，我来吧。”
　　管家爷爷想帮忙，却不被允许上手。

　　“不用，米栗的东西我来洗就好。”

　　血水一盆盆换，铁锈味浓郁，叶淮洲闻不到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完全不嫌弃。

　　米栗拿个小板凳坐在门口，陪他聊天，心里暖暖的，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很高兴，她只会如此形容。

　　这情形过于相似，她还是拿个椅子旁边，看叶淮洲撑着身子，站起身在水池里搓洗。

　　他很专注，不断搓洗，米栗看着看着，眼泪掉了下来。

　　好幸运，遇见你，和妈妈一样对我好得你，

　　“我没事，就是很感动啦，嘿嘿！”
　　“别哭，都是我的错。”

　　叶淮洲连忙停下动作，慌乱擦干水珠，手忙脚乱替她擦拭眼泪，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水太凉，他的手微微颤抖。

　　米栗破涕而笑，拍拍他脑袋，“你又没做错事，干嘛这样说？”

　　叶淮洲半跪下，这次变成了他抬头看米栗，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怀。

　　“我很笨，只会看书。”
　　“书上说，女生来这个心情会不好，会不舒服到很想发脾气，觉得崩溃心态悲观。”
　　“我不想你难过。”
　　“所以无论是什么，都是我的错。”

　　泡沫被窗外风带着飘走，天放晴，阳光照射进来，洒落一地金黄色光芒。

　　叶淮洲从小没感受过多少爱，他很难体会情感，只懂逻辑。

　　所以不知道怎样表达为好，只能在流淌而过的时光中，一本本看书。

　　就好像失聪的人，学习说话却发出奇怪的声调，被不知情的人嘲笑。

　　但他真的很努力在学了，用尽全力让米栗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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