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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有朋友相伴,为高中紧张枯燥的生活注入活力。
天气渐渐寒冷,一场又一场的大雨接壤而至,将城市的气温降到极点。
天地间,万籁俱寂,除了淅沥的雨水,什么都没有,树木落光了叶,没有任何生机,容易心情抑郁,压抑得让人窒息。
若是从前的叶淮洲,他会裹在被窝,蒙头大睡,强迫自己别回忆。
而现在,他看着前面那个挤进去交表的小身影,霎时雷电温柔,暴雨无声。
高一没有那么紧张,还有各种活动可踊跃报名参加,其实他不感兴趣,但米栗想,所以这场绘画比赛,第一势在必得。
也不知老师怎么挑的日子,一定要选在这么个雨天,还不更改时间。
于是让众人自行发挥,去找自己喜欢的地方,邀请位模特,连人带景都画上。
郝有钱居然也报名,他说他从小家里有请家教,别人说他极富艺术细胞,不做大画家可惜了。
他不死心地靠着米栗,问道:“真的不和我搭档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噢!”
见叶淮洲过来他马上闭嘴,怂怂样。
“我们去哪儿?怎么画?是不是要换身好看的衣服,我现在回宿舍?”
米栗扒着栏杆到处张望,小亭子里有人,花廊不好看,在下雨草坪不能去。
“不用那么麻烦。”
“嗯?”
被领着来到阶梯图书教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两侧柜子陈列好多书,摆放得井井得井井有条。
米栗兴致勃勃以为要做什么姿势,结果叶淮洲拉着她开始补课。
“不画画吗?有时限,等下要交的。”
他没有解释,把她泛凉的手捂在自己外套内部,给她取暖。
雨声伴着绵绵细语,实在是太适合睡觉,她眼皮子越来越沉,不知不觉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叶淮洲从背包拿出厚厚画本,伸手翻到最后一页,轻叹一声。
“又没了。”
整五百页的画本,宿舍行李箱中有六本。
晃晃悠悠算下来,好几年的量,他不爱照相,那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会被忘却。
画下来,则要在心里重演成千上万遍,他总能回忆起当时自己所有的感受,不会变得稀薄,反而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清晰。
叶淮洲恋旧,形成一个习惯就很难改变,甚至于隔几天不画,他就心慌意乱,害怕自己忘记。
米栗侧脸对着他,还不时吧唧嘴,定是又梦见好吃的。
灯熄灭,书柜中间的窗户透进微光,洒满一室温馨。
这一刻,仿佛置身在画卷之中,他拿出画笔,静看半晌,开始描绘。
他不擅长油彩,但却擅长勾勒细致的线条,在纸上一点点,慢慢地绘出完美素描作品。
笔尖划过的痕迹,是活灵活现的图案,栩栩如生到,让人轻易可以想象出当初作画时的感觉。
米栗,你不用刻意,随便站在那里,我都想画下来,牢记于心。
如果说这便是美好静谧的电视剧情节。
郝有钱那边就是终极地狱模式。
水没过了司响的鞋子,正如同他的心,举步维艰。
好想反悔,死胖子!
密密的雨线,夹杂着破空声,狠狠砸下地面,好像要将这天地重新缝合连接。
一阵风吹进屋檐下,吹起衣摆,吹动桌面上的画册,卷动桌上的杯盏。
杯中的水不停地旋转,发出哗哗的声音。
郝有钱特地把桌子搬出来,然后大声指挥被雨淋得凄凉的司响。
“来啊,张开你的双臂!拥抱这即将撕裂开的天空,你就要飞翔,羽化成仙!”
唐糖坐不住,脚尖踢墙,“胖子你这靠谱吗?他淋雨生病怎么办?”
郝有钱拿着画笔比来比去,安慰道:“不用担心,生病了我照顾。”
“艺术,就是要在激烈的情况下爆发灵感!你懂个锤子,别说话,影响我思考。”
此次绘画比赛不限制题材,不限制风格。
郝有钱颜料很丰富,他画画时,喜欢在脑海中想象比例构图。
“司响你别啰唆,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了!”
“想象一下,你是只翱翔天际的雄鹰,要飞过皑皑高山,翅膀振动时掀起一片水浪,但你绝不停歇,直到死!也要俯瞰人间。”
郝有钱都被自己情绪调动到哭腔,声嘶力竭大喊,“你看着我的眼睛!”
“你的目的是要征服世界,而不是在这里摆烂生命,不管遇到再大的困境,不要放弃自己,你本身,就是世界最精彩的颜色。”
司响眼中充斥着血丝,满脸全是水。
被感动到了?
并没有。
他只觉得冷。
“死胖子你再多话,我就不干了!”
郝有钱讪笑两下,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情澎湃,赶忙收敛心神,专注手中画笔,不断在纸上勾勒。
米栗睡醒,揉揉眼睛,好半天都是呆的,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叶淮洲坐在她身旁,低头盯着她看,见她醒来,道:“醒了?”
“嗯…嘴巴怎么好像吃了糖,甜甜的。”
他低头翻找,将包中巧克力递给米栗。
“哎,就是这个味道。”
“你画完啦,给我看看。”
桌上画本没收起,米栗拿起,随手翻开,顿时愣住。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她头发散乱,双手撑着下颚,仰起头,看着天空,脸颊泛着铅笔轻轻涂抹的红晕,嘴角含笑。
那是她。
准确来说,是初三的她。
“今天画得在后面。”
米栗蒙圈,原来自己睡着了,是这副呆样嘛…
“挺…好看的。”
才怪,显得我好傻呀,哎呀!
“用黑白素描会不会没那么丰富,看着比那些带颜色的逊色些。”
叶淮洲轻点画中那个熟睡少女的鼻尖,嘴角弯起。
“不会。”
“我所看到的,你永远是鲜活带着色彩的,而且我非常希望,只有我一个人懂,我可以,独享那种愉悦。”
他目光柔和,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微微羞涩,有些不好意思。
再见到郝有钱时,两人已经将作品上交。
站在楼上朝下望,米栗觉得胖子指定完蛋,绝对不是因为距离远的缘故,他画板上明显就是一团黑。
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大冷天擦汗,硬生生装出一副不世高人模样。
唐糖端着保温杯,里面是她去食堂给阿姨卖萌,得来的姜糖水。
她刚一接近,郝有钱反应特别大,直接连人带画板换边,不给她看。
这不挑起人好奇心么。
唐糖不甘示弱,继续往上凑,郝有钱又挪了一下。
“胖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在逃避我的眼神?”
唐糖这个人,平时看着很好说话,一旦较起真来,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住的,就连郝有钱都招架不住。
“我哪有!”
他死鸭子嘴硬,“你别想太多,你看这天气多好啊!风往哪边吹,我往哪边挪,我多动动更有灵感,创作得更好,拿得奖机会就更大,对不对…”
郝有钱一口气说了许多,越说越心虚。
唐糖眯起眸子,“胖子你别想骗我,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撅腚要放屁我都能算出来,你这是欲盖弥彰!说,你干嘛了!”
郝有钱被她逼迫得连退后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上挂满冷汗。
没来得及遮,那团被他美名曰五彩斑斓的黑映入眼帘,唐糖惊得灵魂出窍。
“胖子!你画的什么鬼东西!”
“我,我不知道,肯定是手生疏了。”
他乖乖缩进角落,还在持续犟嘴,唐糖揉拳擦掌,马上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人死了浑身都是软的,只有嘴巴是硬的。
司响驻足良久,衣服吸饱了水,滴滴答答往下淌,看起来狼狈至极,不知道的人,一定认为,他去海里游泳了。
“郝,有,钱!!!!”
米栗坐在叶淮洲把手边,抬头看天,阴沉沉的,和楼下凄厉惨叫声无比相配,可以说是非常应景了。
男女混合双打,这场景,真是令人热血沸腾,血脉喷张。
胖子,你活该呀你,让你装。
最终他哭着说自己已经鼻青脸肿,站在大家面前,当然,没有那么严重,说得夸张而已。
“呜呜呜呜,我又不是故意的。”
唐糖用眼神杀他一千遍,他也不敢还嘴,就跟个鹌鹑似的,瑟缩在墙边,可怜兮兮。
郝有钱被打击得不轻,垂头丧气地说:“看,我都被打成猪头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你该,要不是知道你是个二货不是故意的,我反掌就能劈死你。”
司响被她裹得严严实实,不停往嘴里送姜糖水,咕噜咕噜,喝得津津有味。
那团漆黑的画作还是交了上去,等到傍晚出结果,几人惊讶地发现。
第一名,郝有钱。
画作名称,狂炫酷霸拽之我与世界不得不说的秘密之五彩斑斓的黑夜。
傻眼,只能用傻眼来形容几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叶淮洲还排在他下面,不禁觉得这场比赛就是在闹着玩,耍人呢!
唐糖哆嗦指着那画作名称。
“这名字,你起的啊。”
郝有钱理直气壮,“怎么了?有问题吗?我觉得,这名字非常贴切,不信你可以问,米栗肯定也认可。”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米栗急着撇清,一个劲摆手。
“我真是太有才,第一名。”
郝有钱笑嘻嘻地看着几人,那样子,仿佛在说,我就说,小时候家教所言不虚,果然是大画家。
实在忍不住去问老师。
那老师说,他在画作中看出了层次境界不同的美感。
这看上去好像是一团黑,其实里面包含了无数个寂静黑夜,那种孤寂,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米栗举手发问:“他没有人物,也符合评选标准吗?”
老师踮脚旋转三圈,然后摇头晃脑,“不不不,他隐藏在黑夜里,我看得见他。”
人都麻了。
原来,这就是艺术么,深奥到难以理解。
可无论怎么看,几人还是觉得。
这就是一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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