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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又一年的期末考结束,唐糖成绩显著提高,她却不怎么高兴。
“胖子,你说栗子还回得来吗?”
“怎么可能回不来,你别瞎想,她现在不是好好的?”
真的吗?\"
你不信我?\"
昂,不信,你不靠谱,司响你说。\"
“不知道。”
唐糖叹气,她一脸忧愁,眼神哀怨。
自从那次请假过后,米栗就再没来过学校,重要的期末考也没参加,她明明特别重视,还说要考个好分数逗她妈妈开心。
而现在……
郝有钱:“她不在,叶哥怎么也没来,难道是出去旅游了?”
唐糖气闷在胸腔里,难受得厉害。
“胖子,我想栗子了!”
“我也想她了。”
“怎么办?我们都想她了……”
司响扯着她离开,嘴里念叨着:“不用担心,叶淮洲会照顾她。”
郝有钱就看着两人推推搡搡远去,那俩现在住一起,关系比从前更好。
司响父母不给钱,他就自己假期打零工,只要不嫌弃年龄的他都干。
日子倒也有模有样。
叶淮洲坐在院子里,手上捧着的书好半天一页没翻。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它长了手脚牢牢粘在人心尖上。
不习惯面前没有打瞌睡的米粟,不习惯她没有吵着要喝牛奶,不习惯花开时候没有米栗在他怀里闹腾,不习惯没有她在自己耳边絮叨。
将米妈妈装在小小的盒子里,于山清水秀,开满白玫瑰的墓园下葬。
米栗穿着黑衣服,低着头静静站在那儿,听各种亲戚推脱责任,都不想要她。
人已经死了。
死亡,是这世界上永恒的主题。
没有人可以逆转时光,更没有人能够回避命运。
离开世间的灵魂已经消逝在洪流中。
再怎样努力都无法寻回。
“我来养!”
是舅舅在说话,他甩来扯他衣袖不准他过来的舅妈,蹲在米栗面前,温柔摸摸她的头,“栗子,跟舅舅回家!舅舅给你买新衣服,买好吃的,给你买好多好多玩具,给你买大大的洋娃娃!”
她归了舅舅。
叶淮洲不舍,却又不知以什么身份开口,带着米栗来到一旁,语调轻柔:“米栗,你想跟我一起住吗?我…也可以当你的家人。”
她只是轻轻摇头,笑容和煦。
叶淮洲失望,不知该说什么。
一阵寒风吹过,米栗冷得哆嗦,身体瑟瑟发抖。
叶淮洲立即脱掉外套裹在她身上,紧紧拥她入怀,他把下巴搁在米栗肩膀上。
“你可以随时反悔,只要站在原地等我就好,我一定会去找你。”
轻轻浅浅的一句好,他听得真切。
米栗也舍不得他,但舅舅是妈妈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不好回绝。
妈妈会担心的。
挥手用力跟叶淮洲说再见,渐渐消失在人海里中。
书罕见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叶淮洲丢在桌上被风卷起,翻了好几页。
中间大大展现了一句话:亲爱的你,如果你真的心有不甘,就化作一只大雁去寻她吧,不畏风吹雨打,不惧寒冬酷暑,你会找到她的。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看它的人心境不同,理解也不尽相似。
飞机劈开云层,向上冲破天际,在空中留下长长的尾迹,最终于茫茫夜色中消失。
不过三个月没见米栗,却让叶淮洲觉得恍若隔世。
管家爷爷提供的资料,他才知道,米栗没在舅舅那住多久,就回了乡下。
管家爷爷也没想到这儿的车行能如此差劲,半路抛锚,无奈只能下去推着叶淮洲前进,幸运的是也快到了。
“淮洲,马上就到了,前面那个村落就是米栗老家的位置。”
管家爷爷指着前头墙面破破烂烂的屋子们。
路过可以清晰地看到门板被腐蚀得坑洼不平,木质房檐上挂着蜘蛛网,破旧的门框上有斑驳陆离的油漆痕迹。
这里很穷,也简陋。
麦子成熟的季节,稻田里布满金黄色的稻穗,蓬松茂密。
田野中央有许多农民劳累地忙碌着,他们穿着耐脏棉布褂子,手上拎着镰刀,黝黑皮肤和熟练的姿势,一看就知道是庄稼汉。
风吹麦浪的声音,夕阳余光打在前面一个小身影头发上,像一缕缕金线在拥抱她。
她起身捶捶酸痛的腰背,一转头便见到睡梦中才会出现的人。
“米栗,我来接你回家。”
宛如在做一场冗长的梦境。
她揉揉自己眼睛。
眼前的人依然是他啊。
嫣然一笑,汗珠从侧脸落下来,落在眼睑上。
她伸手擦拭,扬起个比太阳还灿烂的笑脸,朝他跑去:“你来啦!”
他的手臂张开,等待着她扑过来。
笑眯眯地抱紧他,头埋在他胸膛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想念极了他的怀抱,想念他的胸膛,想念他令人安心的背脊。
“米栗,你瘦了好多。”
叶淮洲温柔抚摸她的头发,很心疼。
他的小姑娘在这儿肯定过得不好,才多久脸就尖了许多,还有点黑。
今天天气炎热,田埂上劳作的全是男人,只有她一个格格不入,被晒得红彤彤,汗水浸透衣衫,格外狼狈。
找了个背光处休息,米栗仰头不停灌水,一看就是渴惨了。
“舅舅对我很好,但是舅妈不喜欢我,甚至当着我面跟她儿子讲,我是来抢她家钱的。”
“小叔叔上门说爷爷要不好,把我接走,做完丧事也回不去了,舅妈在家闹,舅舅拿她没办法。”
“所以我就在这儿住下,婶婶嫌弃我白吃饭,就赶我下地干活。”
米栗语调轻快说着不好的经历,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丝毫不在乎。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哎嘿,不是我不想打,我也很想你们,这里用电紧张,限时供电还有量,我碰不到电话,都被藏起来了。”
“孩子你受苦了。”管家爷爷叹息,这里条件再简陋,这要是自家的孩子,大人绝不忍心如此糟践。
自己在家躺着,让米栗顶着烈日干活。
“米栗,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不住这里,他们对你不好。”
叶淮洲的问题,她半晌没回答。
炊烟袅袅,一片云烟缭绕的安宁。
他的眸光,深邃而专注。
在等她给出的答案。
“我吃得多…”
“你就是吃得再多我也养得起。”
“我很吵很闹,总是影响你看书…”
“你怎样我都喜欢,而且我觉得有你在身边,很好。”
“我…我婶婶说我克父克母,是天煞孤星…别人靠近我都会被祸害…”
“米栗!你不要这样想,你这样让伯母在天上看到多难过,她疼爱宝贝了多年的女儿,让不相干的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决定一生。”
“无论到了哪一刻,都不要把这样的沉重压在自己身上。”
发梢上沾着泥土和麦穗。
他抬起手帮她轻柔擦拭,声音越发温柔,眸光温润宠溺。
分明不是灰姑娘,没有水晶鞋,这里也不是典雅华贵的城堡,她却觉得仿佛闻到馥郁芳香,少年时的心动在她心里炸开一束花。
睫毛颤动,像是蝴蝶扇翅,在叶淮洲眼里闪耀。
“好,我跟你走。”
她轻声道,声音细细的,绵绵的,宛如羽毛划过叶淮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路行至村尾最角落的茅草屋前,院里东西乱七八糟地摆放,弥漫着潮湿的霉臭味儿。
还没迈脚,屋内传来摔锅砸碗的剧烈声响,伴随粗噶的声线,嘴里不干不净骂个没完:“赔钱货现在才回来!不是让你割完麦子赶紧回来做饭,你就是诚心要饿死我是不是?”
“孩他爸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自己儿子都要喂不饱,还领个赔钱货回来,你杵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来干活,一天天就是白吃白喝,找机会把你卖去给鳏夫做老婆!”
叶淮洲握紧拳头,眸光变得凌厉阴鸷。
米栗拽住他的袖子,低声道:“我没事的,反正也要走了。”
她的手,被握得很暖很暖。
有他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年纪不大,却因为尖酸刻薄显得脸更像老巫婆,嘴唇又厚又红,鼻孔朝天,眼角都快挤到脑袋上了。
“哟,这谁呀?你给自己找得下家?”
瞧着叶淮洲的坐轮椅,不屑一闪而过,然后就是上下打量,眼珠子转悠,不怀好意。
这男的看起来挺有钱啊,多推销推销,把这赔钱货卖出去,小虎以后娶媳妇的新房不就有了!
立刻满脸堆笑,笑得牙不见眼:“小哥你快进来,是喜欢我侄女啊,哎哟你不知道,她父母都没了,我这个做婶婶的完全可以做她的主,你喜欢马上就能带走,就是这个彩礼钱……”
话音未落,一块砖头扔过来。
“砰!”
砖头砸在她的腿弯,疼得她“哎哟”叫了一声,屁股往满是鸡屎,脏兮兮的地下随便躺。
米栗一砖一砖直接上手砸她,直到她被砸倒在地上哀嚎连连,才罢休。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做我的主,要钱,凭什么给你钱!没念过书连礼义廉耻也没有吗?!”
她气得浑身颤抖,情绪激动就想哭:“没文化连最基本的家教都没有?我告诉你,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敢纠缠我现在跟你同归于尽,一起死!”
“别胡说,她不配。”
叶淮洲急忙阻止米栗。
她一怔,转过身,泪汪汪地盯着叶淮洲。
米栗没什么行李,不一会儿,她就拖着行李箱从昏暗的屋内朝叶奔来。
身后那些污言秽语也不能阻拦前进的脚步。
叶淮洲握着米栗手,两人十指交叉相扣。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让我忍不住回头。
米栗,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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