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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医院的病饭并不好吃,司响不过住了几日就想离开。
“躺好,躺好别动,你腿不要啦!”
进门书包都没来得及脱下,唐糖赶紧把右腿粉碎性骨折还脑震荡的司响按回去。
郝有钱:“还好咱们教室在三楼,楼层低,不然你让我们怎么办!小小年纪痛失爱友嘛,死鬼,你吓死我们了,呜呜呜呜……”
米栗洗干净水果提进来给叶淮洲削。
大家围绕着司响安慰,想说又不敢过了头,生怕他再受刺激。
谁也没想到司响会跳下去,光头老师吓得当场晕厥。
幸亏一片混乱中有人及时叫救护车,才没酿成严重的后果,不然结局难以预料。
米栗抿抿嘴,司响妈妈一进门首当其冲就开始骂喊,在得知经常和她跟叶淮洲一起学习后,立刻锁定目标。
对着她什么小姑娘家家不知礼义廉耻都说得出口,被叶淮洲一本书狠狠砸过去,抽她嘴上。
她还没来得及回嘴,外面传来司响的大笑声,接着就是老师们恐惧到极致的尖叫。
司响母亲看到楼下双腿一软,大喘气着说:“废了,孩子养废了。”
唐糖浑身颤抖着往下跑去,米栗太生气,她揪起司响母亲拳打脚踢,发泄心中对死亡的畏惧与无能为力。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他不是你孩子吗?”
“你把他带到世上来他无法选择,你为什么要像对仇人一样对他!”
“他是人啊!不是机器,不是你们手中的玩偶!他有自己的思想,拥有决定自身命运的权利,你却只会不停逼他,根本配不上妈妈这句称呼!”
死,多么陌生又不得不面对的字眼,人一生总会归于此。
米栗当时怒火上头,现在不禁考虑司响会不会生她气,毕竟,那是生他养他的人。
“谢谢你们。”
嘴唇干裂起皮,司响用手来回抚摸,低着头道谢。
叶淮洲:“以后打算怎么办?”
性质恶劣,司响父母都还在警局接受调查,可等他们回过神,秋后算账在所难免。
郝有钱烦躁地摸摸头发:“要是更大点就好了,当小孩就是麻烦,都得靠父母,虽说是现在我们依靠他们,他们老了依靠我们,可现在窘迫的还是司响。”
唐糖忽然想到这个主意:“要不去我家住吧,我家两室一厅宽敞得很,而且我没有父母在,没人管。”
她提供的思路让大家都说自家有多余的房间可以住人。
叶淮洲将苹果一块块切好,放在盘子里给司响:“你是怎么想的,这是你人生的大事,需要你自己下决断。”
司响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拒绝:“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愿意连累你们,不要再为我费心思。”
大家都沉默了,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郝有钱,司响的思想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也是正常。
“那你还想回家?”
唐糖忍不住说:“你父亲那个人我在报道上见过,出了名的暴虐,还好面子,你回去指定没有好果子吃,知道吗?”
“我知道。”
司响苦笑,他何尝不想离开,可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他没钱,且不想失去上学的机会。
往远了讲,世俗不允许孩子忤逆父母,甚至是抛弃父母,无论父母做了多少不好的事,在外人眼里永远一句话堵得严严实实,让人哑口无言:“他们是你有血缘关系,生你养你的父母。”
郝有钱越来越壮实,他背着司响还不忘打趣:“你看看给我锻炼的,一个个要是出事都得指望我背,都省健身费了。”
谁要是看到电梯里的几人都得道一句幼弱病残。
两小个女生,一个坐轮椅的,还有个胖子背着个腿包成粽子的冷面男生。
“胖子,你好吵。”
“嘿哟,我还吵,你怎么不说米栗,我看你是爱护漂亮妹妹,然后专门欺负我。”
米栗:“我发现胖子你嘴是越来越欠了,想挨揍是吧!”
架掐着掐着就进到司响家里,刚进门入眼就是满满高达两层楼的荣誉墙,各种奖杯奖牌陈列其中。
郝有钱:“乖乖,这视觉冲击力!”
没走两步就发现各个角落贴满励志名言,字体中带着浓浓的艺术感,铺天盖地让人招架不住。
米栗往叶淮洲怀里一躺:“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我都晕字了,想吐,啊!”
“呕!”
米栗捂着嘴往卫生间冲去。
叶淮洲跟上去拍拍她后背,帮她顺顺气,看向郝有钱:“先让司响躺下吧,一直这样对腿压迫不好。”
还真不怪米栗反应大,这场景连叶淮洲都没见过,密集恐惧症的人见这里一眼,这辈子都不敢看字。
司响在沙发上看大家走走停停,研究这个看看那个,嘴就没停过。
郝有钱:“快看,这冰箱饭盒上都贴了纸条,额…人如果靠吃饭活着,那饭不叫饭,叫饲料。”
米栗:“什么东西?”
“绝了米栗,你过来看,还有这个沙拉,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
他疯狂转动大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应该不吃?饿死?神经病嘛这不是!为什么要在饭盒上贴这些,这些名言根本不是这种意思。”
唐糖也扎堆凑热闹:“人活着不干饭,为了啥?为了内卷卷死自己嘛,上学卷成绩,上班卷业绩,结婚卷家庭,有了孩子又卷成绩……哇哦,真是太棒惹,世界是个圈呢!”
司响看着他们一惊一乍,无奈笑笑。
“别讨论了,我点了比萨,等下就到。”
“米栗来喝水,你嘴巴全是干的。”
叶淮洲拿来温水递给米栗。
他们吃饱喝足便起身告辞,还得买水果去医院看看光头老师,这一天天,都特别忙。
郝有钱和米栗叽叽喳喳出门,后面跟着被逗笑的叶淮洲。
唐糖坐在司响旁边,结结巴巴开口:“我电话…你知道,要是有事…记得打给我,昂…没事了,就这样。”
大门合上。
屋内迅速安静,空气都要流动不起来,浓稠的凝滞感笼罩整个客厅。
以前还没感觉,被朋友们一说,司响也发觉这家里的字太刺眼,压得人喘不上气。
看着落地玻璃外的夜色,漆黑一片,星星零散散地挂在天上,没有月亮。
高楼下街道繁华喧闹,显得他更寂寞,孤单,冷清得让人想要发狂。
他没开灯,在黑暗里睁着眼,望向天花板。
比起这样的孤单,他更熟悉的是深夜寂静沉睡着的城市,和他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花的学习。
大约一个小时,门口传来开锁声。
灯光忽然被打开,司响被刺激得闭上眼,待到适应了强光后才慢吞吞睁开,是父母。
两人看起来唯实不算好,局子里待了几日,身上泛着酸臭味,头发蓬乱,一脸疲倦之色。
“你还敢回来?”
迎接司响的第一句不是安慰不是道歉,而且父亲义正词严地质问。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不好听的话熟门熟路往司响耳畔钻,如果不是腿不能弯,他现在肯定被父亲按着跪到阳台。
从医院出来,小伙伴们互相告别,米栗看着前面叶淮洲,刚刚意外发现他和几个头发中间秃秃的医生讲话,最低的似乎都是主任级别。
“叶哥哥,你生病了吗?”
“嗯?米栗为什么这样问,我没事。”
“刚才我不小心看见你和医生们讲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它自动跑进我耳朵,好像在说,癌症?”
没什么的,对了米栗,伯母最近身体好吗?
他不知道米栗早已知晓,还在试探。
风吹着人精神振奋,她马上想明白一切。
“谢谢叶哥哥。”
“…嗯。”
多年默契让两人即使不明说,也能懂得对方话语所包含的深意。
唐糖在路边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司响?”
尾巴竖高,喵喵叫,司响坐在纸盒旁边像被遗弃的小猫。
他侧脸一偏,深刻入骨的巴掌印清晰呈现在唐糖面前,她不由得惊呼:“你被打了?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司响低垂下眼睑,不去看她:“没有。”
十点多,他腿有伤,总不能是出来散步吧。
水晶灯亮起,唐糖把司响放在沙发上,尴尬地到处收拾。
“呵呵呵呵,这个,是因为最近学习刻苦,没时间打扫…”
自己说得自己都不相信。
可怜司响被唐糖捡回家,她煮碗豪华版泡面端给他。
三个蛋,两根肠,还有几片青菜,蟹排。
比她年夜饭都丰盛。
就这,她还不太好意思:“家里只剩这个,你凑合凑合,都有钱肚子肥,吃比萨我看你都没吃多少,肯定肚子饿了,给,筷子。”
说他贱也好,说他好赖不分也罢。
司响就是很感动。
比起父母三餐规定限量的营养餐,这碗廉价的泡面更温暖肠胃。
他吃得很急,呛咳几声,唐糖赶紧拿起毛巾,帮他擦拭嘴角的油渍。
“慢点,不够还有,什么口味都有。”
司响抬起头,眸底闪烁着复杂的情愫,唐糖一时不察被盯得不自在,连忙移开目光,假装收拾桌子。
司响抿唇,眸光幽幽,看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张开手臂:“抱抱。”
唐糖微怔,看着伸出手臂的司响,又看看司响的眼睛,蒙圈,竟有些手足无措。
“抱抱!”
司响固执地重复一遍。
他说什么呢?
他没事儿吧?真的脑子没被摔坏吗?
医生会不会出错了,我要不要打电话给米栗叶淮洲,再带他去看看?
嗓音有股难以抗拒的磁性,让人不禁沉沦。
唐糖咬牙,硬着头皮上前抱住司响。
他的身材不显,才发现充满爆炸力,胸膛很宽阔,刚好能完美包裹唐糖,抱起来非常舒服。
司响搂着唐糖,将头埋进唐糖肩膀。
感受到司响滚烫的泪水,吓得她手足无措。
这,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哭了?
司响的泪腺一直都很敏感,小时候哭经常被骂,所以总忍着。
可这次,却没办法控制自己。
“司响。”唐糖喊道。
没有回应,趴在她肩膀上,泪水滴答滴答掉下来,浸湿了衣襟,一颗颗砸得生疼。
唐糖感受着肩膀处湿漉漉的感觉,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她手脚无措,手指拍司响的背脊,轻声劝解:“好了,不哭了。”
不知哭了多久,唐糖觉得自己身体都僵硬了,司响才抽噎着从她肩膀上爬起来,红肿眼睛。
发泄完就是尴尬,持续尴尬。
尴尬的脚趾马上造家,抠出三室一厅。
被父母混合双打后赶出家门的司响,在街上望着周围川流不息的汽车,眼中流露茫然和无助。
简直要在地上爬,腿疼的浑身出汗,拒绝好心人的询问,他来到小巷。
小猫们比人类容易长大,它们都毛茸茸,因为好看所以总有人喂,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羡慕你们…”
还在暗自伤感,就听见唐糖喊他。
那种惶恐无助时,有人拉他一把的感觉太刺激,眼泪没控制好。
“司响,我休息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门飞快关上,司响庆幸她没追问哭的事。
客房没有床垫,几层棉被厚厚叠加。
司响一头倒进被子软绵怀抱,躺在上面格外舒服。
很懊恼,居然哭了,还那么大声。
看着窗帘被风吹得晃动不停,窗户上倒映他的影子,司响突然感慨。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从小学那年起,他就没有这般轻松过,固定的两点一线上学听讲,放学补习。
他很快熟睡,不知梦见什么,眉宇皱起,眉心有团淡淡的忧虑。
唐糖翻来覆去睡不着,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思绪混乱不堪。
天际泛出鱼肚白,她顶着黑眼圈,倒吸一口凉气,“我giao,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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