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掉落小青梅

　　放榜了，领完成绩条就放假回家。

　　司响在拐角站了一会儿，深呼吸，然后挤进人群去看，他一眼看到自己在最顶端位置。

　　年级第一名：司响。

　　就在他愣神居然成功时，叶淮洲慢慢靠近，他没去最前头，反而从最尾端榜单开始看，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如愿看到米栗。

　　眼睛笑得眯起来，她进步了，哪怕不多，但叶淮洲还是感到欣慰。

　　“叶淮洲，你这次怎么了？”
　　司响挤过来，指着前面问他。

　　“有什么问题吗？”
　　他顾不上别的，只盯着米栗那两个字来回抚摸。

　　“你……不会是故意让我的吧？”
　　司响一脸怀疑看着叶淮洲。

　　“想什么呢，我只是没休息好，发挥失常，别怀疑，你是靠自己。”

　　对于没惹过自己的人，叶淮洲没兴趣针对，唐糖忧虑带着米栗也不高兴，他不在意任何东西，只在乎那个她。

　　所以在光头班主任问他为什么不写最后一大题时，他随口敷衍，忘记了。

　　司响，你是托了米栗的福。

　　“恭喜你第一名，米栗还在校门口等我，我今天要去她家吃饭，不能迟到，失陪了。”

　　即使所有人都穿着校服，身形发型相同，他还是能一眼看到她。

　　小姑娘蹲在门口，看背影可怜巴巴的，但叶淮洲朝她挥挥手，她马上同小狗一般奔来，趴在他腿上。

　　笑起来像好天气。

　　“这次不错，进步了。”
　　“真的吗？！”
　　“嗯，我一直相信你可以的。”
　　“哇啊啊啊啊啊啊！！”

　　夕阳下，女孩兴奋地欢叫着，蹦蹦跳跳，小短腿不停甩来甩去，叶淮洲微微勾起嘴角，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在眼底荡漾。

　　他贪恋这样的日子，无比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叶淮洲的矛盾感，极其富有张力和吸引力。
　　像是想要靠近，却又踟蹰停在几步之遥。
　　明明想要深入骨血灵魂，却又只是虚虚环绕。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
　　叶淮洲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厌倦。

　　“我们回家吧，妈妈在等我们呢！”

　　纤细白嫩的手递给他，他伸上去，又缩回指尖，犹豫不敢放上去。

　　“干什么呢！”米栗直接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掌心塞，一点儿都不客气，“牵着就好。”

　　轮椅自动缓缓移动，哪怕他不能走，也有人能拉着他，带他离开深渊。

　　叶淮洲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握着她的手，紧紧扣在掌心，像是要用尽全部力气。

　　米栗手掌滑嫩，温热的体温传递出来，一直熨帖进心里。

　　“妈妈今晚做排骨耶，你多吃点。”
　　“我让管家爷爷去买炸鸡翅再来，晚饭能吃上。”
　　“哇！香脆脆的，我最喜欢叶哥哥了！”
　　“…嗯，我也最喜欢你，永远都最喜欢你。”

　　米栗，我珍惜你，我不喜欢一碗水端平，所以我的心，永远偏向你。

　　只希望到时候，你不会想推开我。

　　动物园里人山人海，米栗带叶淮洲在树下凳子歇歇，她擦擦汗，水递给叶淮洲让他喝，说道：“还好妈妈没来，不然就是我们三个人被挤，这假期人就是多啊，失算了！”

　　漫漫长假，不出来玩是不可能的，本来约好米妈妈带着两人一起来，可早起时她发烧了，就让米栗自己去玩，不用陪她，她睡会儿便好。

　　于是大包小提挂在轮椅把手上，两人还是提前来的，依旧客流量爆满。

　　“哇！叶哥哥你快看，那猴子在荡树！”

　　米栗激动起来，她一个劲儿地朝栏杆靠，双脚踩上，手臂挥舞，身体摇晃，叶淮洲连忙扶稳她，“米栗乖，小心掉下去。”

　　她嘿嘿一笑，笑得灿烂，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看起来可爱极了。

　　“你看，这有鹿宝宝。”
　　“哇！要是能进去抱下就好了。”

　　金钱是好使的，她如愿抱了抱，还给喂了奶，叶淮洲看到，觉得她比小鹿有趣。

　　笑容就没落下。

　　小脑斧，大西几，梅发怒，发福蝶，小怂许，强颈路，白福泥……

　　看了个遍，毯子不小心掉进里面，自从上次雨夜后，叶淮洲腿不能吹风，现在其实已经不太舒服。

　　但他什么都没说。

　　喜欢被米栗麻烦，这样会显得，他是重要的。

　　两人回家后，在管家爷爷帮助下，轻手轻脚做出几个菜。

　　米妈妈退烧下楼，她的女儿和淮洲穿着玩偶服，看起来像熊大熊二，又因为款式粗糙，更像四不像。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米妈妈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她捂着肚子，蹲在地板上，“这，这也太……”

　　米栗看见妈妈笑成这样，顿时不乐意了，她瞪着叶淮洲，小拳头捶着他的胸膛：“都是你，说这个好看。”

　　“对不起，我错了。”
　　他低头，诚恳道歉，神态除了欢喜，并没有难过。

　　他只是觉得，丑萌丑萌的也很可爱。

　　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不是玩偶服好，而是穿它的人，在眼里怎样都是好的。

　　“哎哟不行了，本来觉得浑身无力，这笑完身体舒畅多了，嘶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妈妈这样说，米栗做出各种搞怪动作，她那些姿势，跟小时候出门前觉得内疚，哄她开心的妈妈如出一辙。

　　时光似乎重叠了，让人分不清，她们谁是谁，唯有爱不变，一直存在。

　　“快吃，我和叶哥哥做的。”
　　“伯母，吃点青菜，这是管家爷爷做的。”

　　米栗幽幽看过去：“你干嘛，要相信自己的厨艺啊！我们肯定做得很好。”

　　“嗯，就是，青菜生津止渴，先吃点更好，没有说你做菜不好吃。”

　　叶淮洲瞧着桌上几道菜，味道闻着不大对劲，他有种预感，不好明说。

　　每道菜都被夹起尝尝，米妈妈点头赞扬他们的手艺，还说自己特别饿，要全部吃光。

　　“可是我和叶哥哥没吃饭耶，而且这六道菜呢，分量也不少，妈妈你匀点给我们嘛～”

　　没等米妈妈说话，叶淮洲夹起个米栗做的红烧茄子，入口苦涩咸重，他忍着不皱眉，还是咽下去：“好吃，米栗你委屈下，把这些让给我，点个炸鸡给你吃好不好？”

　　“那，好吧。”

　　热粥和炸鸡一起送到，叶淮洲让米栗去茶几上吃炸鸡，免得她突发奇想夹菜吃，将粥从塑料盒倒进瓷碗里，放在米妈妈面前。

　　“您吃这个吧，这些我来。”

　　米妈妈看着懂事的叶淮洲低头吃饭，边吃边喝水，她心里暖暖的。

　　也不知道为何忽然想到米栗以后要找男朋友就得找这样的，不然她坚决不同意。

　　碗里粥被分成两份，一碗推给叶淮洲，她大咧咧笑笑：“伯母吃不下那么多，淮洲帮帮忙，别浪费了。”

　　无论是亲情，友情，抑或者爱情，当我们爱别人，有了回应才有意义。

　　他感受到了，于是不推脱，那样很见外，“好，一起吃。”

　　原来普通人拥有的家人关爱是这样的，叶淮洲几乎想脱口而出一句妈妈。

　　原来家人，是可以这样温暖的。

　　空调的微风徐徐吹拂，吹散夏天炎热的暑气。

　　米妈妈吃过药准备睡觉，房间门传来轻轻敲门声，米栗糯糯喊她：“妈妈，我可以进来吗？”

　　得到允许，散着头发穿着睡裙的米粟爬到床另一侧拱上来，然后抱住妈妈。

　　“哎哟，我们栗子多大了，还爱粘着妈妈呀，长不大的小猪，是不是？小猪？”

　　米妈妈摸摸她柔顺乌黑的头发，宠溺地戳戳她的脸蛋。

　　“我才不是小猪呢。”
　　米栗嘟囔着，小手抱着妈妈脖子不松手，撒娇的摇啊摇，声音软绵绵。

　　“栗子这么喜欢黏着妈妈，以后妈妈不在了，你怎么办呢。”

　　“你哪儿也不许去，你留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也陪着妈妈！”

　　米栗抬眸，一脸严肃认真，说出的话却是孩子气十足。

　　“妈妈以后会变老的。”
　　“我不想你变老，你别变老好不好？”
　　“为什么呀？”
　　“因为变老会死，然后被埋进土里，我不想你离开我。”
　　“可是栗子，人一定会变老的，因为老去就会去另一个世界，妈妈会在那里提前给你布置好家，所以你不要难过好吗。”

　　米栗揉揉眼睛，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她咬着唇，努力抑制住。

　　“院里青梅树哪怕冬天会枯萎，但它每年还会再开花结果，妈妈要是离开，我就把你埋进土里，给你浇水，你一定，一定会很快长大，回到我身边。”

　　“不哭不哭，傻瓜，妈妈逗你玩呢，最爱你了，妈妈哪舍得离开你呀！”

　　米妈妈打趣着，眉梢却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忧愁。

　　圆月高挂，米栗睡相不好，打横着，像是要上太空拯救地球。

　　她被轻柔挪好位置，米妈妈慢慢带上门，来到院子里。

　　秋千早就被修好，她坐上，瞧着那些被米栗精心打理好的花花草草，脸上的忧伤愈加深刻。

　　她伸出手，抚摸上秋千的绳索，手指轻轻抚摸，仿佛这样能够抚平心中的悲痛，让那些苦涩的回忆消失。

　　她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很蠢，自诩聪慧，在感情方面自己比猪都笨，笨的连猪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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