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乔总

　　得益于互联网的迅速发展，Z市一跃成为周边地区知名的娱～乐城，吃喝和玩乐各占半边天，每天都有本地或外地人相中繁华的市中心，在市中心内物色出租店铺入驻品牌。

　　Z市不缺吃的，有餐饮的地方就有消费者，有消费者的地方离不开行业激烈的竞争，小品牌斗不过根基稳定的大品牌，大品牌想尽办法创新保持现有的地位，于是催生餐饮行业对室内设计日益增长的需求。

　　以前老板们会在菜品和服务上面多下功夫，保证口味兼顾口碑，现在不同了，消费者面对诸多选择，眼光变得挑剔，一家店的装修是否有趣，是否值得打卡拍照也会作为消费的参考条件，年轻的老板比老一派思想新潮，各种“网红”店层出不穷，Z市消费主力恰巧就是这帮爱玩会玩的年轻人。

　　所有这些年室内设计公司，工作室一抓一大把，他们主要针对商业空间，尤其餐饮行业进行定制服务，用林希一外行人的话来说“设计师背靠餐饮，吃香喝辣。”

　　四年前池慕橙高一，跟随大学毕业的姐姐出国，她在国外端过盘子洗过碗，后来认了个老师学室内设计，给人量过房，接触后续设计和采购一系列服务，但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有二。

　　一，她在美国没有读大学。学历限制导致她简历被hr驳回，这年头甭管公司还是工作室，大家都想要能尽快上手的员工，学历不代表一切，可稍微有点规模的公司不能不看学历。

　　就凭池慕橙高中没毕业，求职之路异常艰难。

　　有一在先，二的问题也不奇怪，池慕橙没有作品。

　　口说无凭，她说她在国外自学室内设计，谁信？

　　公司hr根本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甚者提醒她找工作诚实一点，为了应聘弄虚作假是人品有问题，这样的人公司不敢要。

　　被锋哥辞退后的一周，池慕橙投出去的简历大部分吃了闭门羹，没有公司愿意给她去面试的机会，她每天下楼拿外卖听老板娘在耳边絮絮叨叨房租问题，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

　　“橙子，我让赵臣冬去给你打听了，你先在家再等两天，我催着他点！他老板答应帮忙问问来着！”

　　电话里林希听起来比自己着急，池慕橙歪头夹着手机，单手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瓶可乐。

　　“小希，赵臣冬工作不容易，你别让他因为我欠人情了。”扭开瓶盖，池慕橙抿了一口，可乐的甜味带给她少许安慰。

　　这年头欠钱好还欠人情难还，林希的男朋友赵臣冬跟着工地包工头干，累死累活几千块钱，休息在家一个电话就得赶过去伺候满口黄牙的老板，做得好能得到奖励，做不好老板轻则骂人，重则动手，工地没那么多规矩，挨了打也忍着。

　　若问赵臣冬为什么不换个体面点的工作，他比池慕橙糟糕，学历低，没工作经验，谈个恋爱和家里闹掰得不到一分钱，两只脚踏进社会全凭自己闯荡。

　　姑娘们又聊了几句，林希在酒吧驻唱，到点该她上台才挂，池慕橙揉乱短发，嘴角发出没有头绪的“啧”声。

　　说不急是骗人的，公寓灶台坏了没办法做饭，天天吃外卖贵的要死，钱包捉襟见肘。

　　闲下来的时间池慕橙会守在电脑前面翻阅招聘网站，物色设计师助理的岗位投递简历，她用手掌撑着下巴，告诉自己耐下心来，屏幕的光打在她面前，显得那张年轻的脸庞憔悴泛白，唯独一双乌黑的眼睛难得少见，保持孩子般的澄澈透亮。

　　池慕橙继续浏览，时不时喝一口可乐，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弹出视频邀请，她看见昵称，手指犹犹豫豫操作鼠标点开接听。

　　“姐。”池慕橙乖乖叫人。

　　“下班了？吃饭了？”屏幕里的人还抱着孩子，年轻时风风火火留男生一样的短发，现在已经成为两个混血宝宝的妈妈，姐妹俩不是双胞胎，池楚禾比池慕橙大6岁，大学毕业移民美国，在当地与一名外国女人相识相爱并结婚。

　　“吃了。”怕什么来什么，池慕橙敷衍道。她注意力放在去年才出生的小外甥身上，目光柔软，“湛湛，叫小姨。”

　　小男孩坐在池楚禾腿上，一头漂亮金发，看见小姨瞪圆大大的蓝眼睛，兴奋拍手“姨姨，姨姨。”

　　“什么湛湛啊，叫人家英文名威廉好么？”池楚禾嫌弃妹妹，顺便制止儿子准备伸向屏幕的小爪子。

　　池慕橙打量视频画面，大大咧咧道：“都一样啦，筱筱呢？”

　　池慕橙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17岁就当上小姨，第一胎为姐姐妻子所生是个宝贝公主，奈何姐姐从小男孩子气，喜欢男孩，嚷嚷再亲自生个小帅哥，凭池慕橙对姐姐的了解，姐姐指定讨厌生孩子这么麻烦的事，她说亲自生谁信啊？

　　去年威廉顺利落地，幸福的三口家变四口家，姐姐为了两个孩子留起长头发，池慕橙见证姐姐的改变，名叫母性的东西柔化了姐姐曾经一身尖锐的锋芒。

　　“她去邻居家做客了，你这丫头也是，惦记他俩还回去干嘛？”池楚禾至今不理解妹妹回国的行为，唉声叹气道：“回来帮我带孩子吧，累死老娘了，天天胳膊酸腰疼的。”

　　“不回。”池慕橙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拒绝，“国内挺好。”

　　“好个屁啊！赚的少，行业又卷。”池楚禾持反对意见，“你师傅前两天打电话给我，你啊，小没良心一个，学了人家一身本事回国当服务员。”

　　说起这件事，池慕橙眼神慢慢黯淡，她该如何开口告诉姐姐被辞的事，又该如何伪装自己过得很好，不缺钱，很开心。

　　池楚禾瞅见妹妹脸上的凝重，敏锐道：“工作出问题了？”

　　“没。”池慕橙微微低头，习惯性嘴硬。

　　“靠，老娘就说国内不行嘛！”池楚禾翻白眼，“我是你亲姐，非等我找你，你不知道主动找找我？”
　　她絮絮叨叨的教育，“国内哪里好？如果真的好我用得着移民吗？你回去谁帮你，指望林希这个小太妹和她的混混男朋友能行才怪。”

　　“橙子，别较劲了。“池楚禾叹气。

　　姐姐做了妈妈后对她的关心呈直线上升，若放在小时候，她饿不死就行，池慕橙眉头拧紧，双手用力拍在键盘上面，烦躁道：“姐，林希没得罪你！你说人家的不是干嘛！”

　　见妹妹发火池楚禾收声，金发小男孩也露出惊恐表情。

　　池慕橙顾及外甥，咬牙收敛火气，语气僵硬道：“好不容易见一面，我不想吵架。”

　　姐妹俩从小打到大，池楚禾也不跟妹妹计较，摆手道：“给我一句话，需不需要我帮忙找工作。”

　　半年前，姐姐问过类似的问题，池慕橙拍着胸脯表示不需要，找工作能难倒她吗？现在她环顾四周破破烂烂的青年公寓，她面临吃不起外卖交不起房租的窘迫。

　　池慕橙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失败，瓮声瓮气松口道：“麻烦了。”

　　…

　　新的一周。

　　姐妹俩结束视频通话第二天，池楚禾便帮池慕橙找到工作，而且是室内设计方面，公司规模不小，池慕橙收到消息百感交集，她不习惯麻烦姐姐，别别扭扭道谢反被骂了一顿。

　　与此同时另一则好消息让池慕橙喜悦，有公司邀请她去面试了。

　　池慕橙先不急着联系姐姐帮忙找的工作，她拿出为数不多的积蓄买了一身衬衣西裤，面试前一天晚上对着镜子反复模拟自我介绍，势必要抓住这次机会。

　　第二天，hr让池慕橙九点过去，池慕橙从网上搜过这家珊诚室内设计公司的资料，珊诚是本地老字号，主要负责商用空间和住宅空间的室内设计，他们家最早做装修，后来装修设计一体，现在跟随趋势专攻餐饮行业高端定制，全网对珊诚的满意度还算不错，普遍反馈设计方案性价比较高。

　　池慕橙按照hr给的信息到达写字楼，她是紧张的，坐上电梯捏着简历的手悄悄发抖，她没有面试正规公司的经验，生怕自己说不好话错失机会。

　　然而事情的顺利截止到池慕橙坐下等待面试，从上午九点等到十一点半，排在她前面的应聘者走了，后面的应聘者都进去了，人越来越少，一直没有叫到她。

　　十二点，公司员工陆陆续续出去吃午饭，池慕橙焦虑不安，起身拦下招待她的前台。

　　“什么时候轮到我？”说好九点，她等了两个小时，然后呢？

　　前台看见她还在等，脸色讪讪委婉道：“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公司hr再和你联系。”

　　池慕橙挡在门口，不依不饶道：“什么意思？我来的最早，为什么没人喊我进去面试？”

　　这就是所谓的大公司？池慕橙气不打一出来，她继续和前台理论，两个人的声音引来部分同事围观，池慕橙得不到结果又不肯走，前台员工给不了结果也不方便多说，只好硬着头皮僵持。

　　“你走吧。”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池慕橙视线越过前台看去，对方约莫三十多岁，穿职业女士西装，头发利索的盘起来，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干练。

　　“我们找到合适的人选了。”hr听同事说池慕橙赖着不走，决定亲自过来处理。

　　通知不带一丝感情，干脆谈不上礼貌。

　　池慕橙怒火中烧，她为了今天面试查阅资料，一遍遍写简历再扔掉直到满意为止，又花了一个晚上时间练习自我介绍，最重要的，这身衣服是从嘴里省下来的，对方凭什么不见她就赶她走？

　　“你们公司有人性吗？”池慕橙把准备好的简历扬在hr身前，额头浮现愤怒的青筋，质问道：“我是通过正规平台正规接受面试，你觉得我不合适你可以不必叫我过来，现在我人来了，你告诉我可以走了，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前台小姑娘吓得躲到一边，里面同事凑过来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池慕橙的行为。

　　hr也不是善茬，无视池慕橙的愤怒冷冷一笑，“池小姐，招聘岗位只有一个名额，我择优录用没有错，你再闹下去我叫保安了。”

　　“犯不着！”池慕橙仰起下巴，气势汹汹盯着hr，“我和你说不通，你把你们负责人给我叫过来，我讨个说法就走，到时候你爱叫谁叫谁，叫警察我都无所谓。”

　　眼看事情闹大，员工分成两拨人去劝池慕橙和hr，好端端的面试搞成这样，大家各退一步算了，前台员工趁乱拨通电话，盼着救星赶紧过来。

　　hr看不惯池慕橙得理不饶人的态度，动了怒呛声道：“不识抬举！我见多了你们这种年轻人，没学历没本事还想来大公司上班混日子，你有什么资格见负责人？”

　　“你管我？我就不走。”池慕橙堵在门口不肯罢休，她倒要看看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有多厉害，纵容底下员工目中无人。

　　前台头大，hr不能少说几句吗，她踮起脚张望，终于一抹身影出现，她才有底气大喊道：“乔总来了乔总来了！”

　　乔…？池慕橙怔住，记忆是敏感的，哪怕过去4年，她仍会因为乔姓走神，刚刚她吵着嚷着要见的负责人拨开看热闹的人堆，陌生的香水味萦绕在她周围，一并带走了hr脸上的盛气凌人。

　　叽叽喳喳的同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远离池慕橙周围，双手搭在身前老实叫人，“乔总！”

　　“你要见我？”女人站在hr旁边和池慕橙面对面，微笑介绍道：“我就是这儿的负责人，乔馥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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