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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端菜上来,看他们两人被辣得脸红,笑得很欢乐:“年轻人吃不得辣?”
细问才知,这餐馆恰好就是湖南人开的,所以口味很正宗,菜单上标着“重辣”,那就一定会辣到你爽。
湖南方言f和h、n和l都不分,老板娘把“湖南”说成“福兰”,把他们都听笑了。
“饭菜很好吃,”麦可巧妙避开一个大辣椒,非常捧场地吃了一块回锅肉,“您手艺真不错。”
“是老头子手艺好,他专业厨师。”老板娘一脸自豪。
周述一直在对面看着她,她都有些不自然了,等吃完饭,坐在位子上喝茶消食,终于忍不住问:“你总看我干嘛?”
“没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碰到谁都能聊得这么开心?”
“我也不知道,投缘就多聊聊呗。”
他握着茶杯,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想想高中的时候,她还很怕生,只和他一个人亲近,现在的确活泼开朗了许多。
麦可本身就自带这类擅长社交的基因,以前不过是放不开。换句话来说,眼前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周述无声笑笑。
“你笑什么?”她好奇问。
“没什么。”
只不过觉得,她性格好可爱。
——
饭后,周述开车带她去兜风,把附近商圈逛遍了,都没找到可消遣的。
看电影?最近没啥新上映的好电影,游戏厅又太吵了,他们两人都不喜欢玩游戏。
周述干脆把车停在街边,由着她慢慢想。
旁边就是一家便利店,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麦可的视线就直直地对着店里,很长时间都不动。
“想买什么?”他准备好拿钱包下车了。
麦可转了过来,眼巴巴的:“我想喝酒。”
周述无奈道:“你还喝?”都被艾蔚带坏了。
上次她喝多了,酿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她居然这么快就忘了?
虽然,于他而言,算是因祸得福。
麦可点了点头:“想喝。”
见他皱着眉,连忙补了一句:“就喝一瓶啤的,你看着我喝,保证不喝多。”
周述长叹口气,拗不过她,买东西去了。
买了两瓶低度数的啤酒,又多拿两袋她爱吃的花生米,周述拎着袋子坐回车上。
这儿不能久停,他们干脆到对面的街心公园,那里有个喷泉,车熄了火,停在旁边。
周述打开拉环,递给她:“只能喝一瓶。”
“好。”她闻到酒味儿,眼睛都亮了,非常踊跃积极地抢过袋子,拿出另一瓶啤酒,“那我也帮你开。”
他看着她,左手握住冰凉的瓶身,右手食指费劲地塞进拉环底下。
很笨拙的开瓶方式。
咔呲一声,瓶盖打开,啤酒的汽漏了出来。
“快点快点,”她急着和他交换酒瓶,“再不喝就没汽儿了。”
喝啤酒和喝可乐很像,图的就是有汽的上半层。麦可眯着眼抿了一口,舒爽地叹气。
“好冰。”
他喝了一口,晃晃瓶身,望着前方轻笑:“以后你还是少喝酒。”
麦可差点迷醉在他的侧颜中,心怀鬼胎地转回来,也看向前面。
冬天了,树杈都光秃秃的,很荒凉。
“要不要下去看看?”周述问。
“算了,外面好冷,”她摇头,“还是车里待着舒服。”
他似乎也赞同,从储物格中翻找出一张CD:“只找到这个。”
那是烤麦麸乐队多年前出的唯一一张CD,销量惨淡,当时艾蔚把剩下的十几盒全都打包送人。麦可那里也有一张。
“好啊。”她来了兴趣。
周述打开盒盖,将光盘放进凹槽,推入舱里。她摁了下播放键。
音乐响了起来,都是他们熟悉的,烤麦麸乐队早期发的歌基本属于硬核摇滚,艾蔚声线多变,压着嗓子卖力地吼,时不时来几句说唱。
听完两首歌,他们对视一眼。
周述伸手关掉音乐,问她:“还听吗?”
麦可苦笑着:“还是等他们发新歌再听吧,现在噗噗写歌的风格变了,一定会火的。”
他应了一声:“那现在干什么?”
天快黑完了,只有远方的天空留有夕阳的残红。
按理说,该回去了,她和周述虽然现在有了实质性关系,但从感情上来说还没亲近到可以更近一步的份上。
“喝完酒就回去吧。”麦可手搭着窗沿,也学着周述的样子晃晃瓶身。
大概还有半瓶。
这辆车的座椅非常舒服,她不自觉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有没有听过那首歌?”
“什么?”他问。
她轻声用粤语哼唱起来。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BEYOND的《海阔天空》。
这首歌其实是林尹给她听的,简单的钢琴伴奏,歌手沙哑的声音,却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为了学唱这首歌,麦可特地去学了粤语,从最开始的问候语开始学起,再到咬字发音。虽然正常对话还不算熟练,但这首《海阔天空》,她已能唱得很好了。
“除了烤麦麸乐队,这是我最喜欢的歌,”她看向周述,嘴角含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周述诚实说:“不知道。”
“因为很自由,”她笑笑,“就像歌词写的,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我真向往这种感觉,能够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怕,只是自由自在地活着。”
他看了良久,只说:“你现在已经自由了。”
这里是北京,有最多的教育资源和最好的就业优势,代表着无数的可能性。就算是女性也能有一番发展的天地,只要你敢,只要你想。
她摇摇头,却说:“没有的。”
“别说是我,”麦可轻轻抬手,抵在他心口,仍旧笑着,“就连你,周述,也从来没有真正自由过。”
他默了片刻,倒也理解了。
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专注做研究,但碍于家族情分,不得不分神在公司的事上。
这的确算不上自由。
周述不自觉将掌心覆着她小小的手背,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沉闷的跳动,他微微低头,唇贴住她的额头。
“能问个问题吗?”
她僵了下:“你说。”
“对未来另一半有什么想法?”
“这个嘛……”她抬眼,却没说下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认识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不抱希望地去爱那个人。
未来的另一半……
他应该很高,很帅,很聪明,喜欢独处,不喜欢和无关的人说话,在不冷的天气,他通常穿T恤或衬衫,到了冬天,他会穿深黑色的羽绒服,内搭灰色毛衣,但尽管穿得少,他的手总是温热的。
他看纪录片和科幻电影,不读小说或抒情散文,讨厌鲜艳的颜色,喜欢吃清淡的食物,能接受吃辣却不会主动去吃,早晨起来会喝一杯苦咖啡,晚上睡前夜跑,周末的休闲是去参加马拉松大赛和登山,哦对了,他非常厌恶照相。
如果将这些告诉周述,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可怕?
麦可低头看着掌心,笑了笑,只对他说:“那个人必须是我爱的人。”
她会这么想,周述并不意外。
不过麦可爱的人是谁,他并不关心,也许是林尹,也许她对林尹的感情远没有那么深。
现在他们两人在一块儿了,这是结果。他只需要在她主动离开前,令她爱上他。
周述准备发动车子,按照她刚才说的,喝完这杯酒就回去。
手刚搭上方向盘,她也移了过来,脸凑到他的颈侧,带着温软的呼吸轻轻吻了他一下。
周述抬起她的下巴,回吻过去。
这个吻很长,该有的流程都有了,她紧张地闭着眼,感受到他唇舌翻搅的力度,以及他的手掌一直摩挲着她的后颈,皮肤泛起酥痒。
还是不习惯和周述接吻。
……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八点,麦可临时补了一下口红,怕待会儿袁丽看出来。
周述把车停在门口,步行送她进去。到宿舍区附近,他们看见宿管中心底下围着一群学生,正举着红色的横幅抗议。
“怎么回事?”她和周述对视一眼,也从他眼中看到疑惑。
刚巧,她在人群中找到了袁丽的身影,匆匆和周述交代完,转身挤了进去。
“袁丽,”刚过去就看见袁丽差点被撞倒,麦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在干嘛呢?”
“你回来了?”袁丽眼线都是糊的,“我都快气死了,这帮搞行政的老师尸位素餐,学生的诉求都置之不理!啊呸!”
“到底怎么了?”她还是很茫然。
“学校今天下午出的通知,宿舍临时要翻新,让我们在下周之内全都搬走!这一下子让我们搬到哪去嘛!我就没见过把学生赶出学校的操作!连宿舍都不让人住了!难怪评级不如人家长山大学哦。”
袁丽骂骂咧咧。
这的确很严重,麦可一时也乱了阵脚。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袁丽待在这么混乱的场合,麦可好说歹说把她拉出去了。
周述在不远处等着,见她们过来,问道:“怎么了?”
她将事情复述了一遍:“也就是说,我明天就要开始找房子了。”
“北京的房租那么贵,要花好大一笔钱呢,”袁丽嚷嚷着,“我只能搬到我男朋友家住了。”
麦可登时转头看过去:这丫头,怎么又换男朋友了?
抓着她细问,问也问不出什么。
周述在旁很安静地听着,过了会儿问:“南安大学应该有临时宿舍,不能征用吗?”
“那个,早不够床位了,”袁丽翻了个白眼,“还得靠抢。”
麦可摸着下巴,也在犯难。是挺棘手的。
再去看周述,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麦可,你到我那去住。”
她怔住了,望着他表情寡淡的脸,很难想象这番话是从周述嘴里说出来的。
“你……刚说什么?”她自然以为刚才听错了,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他仍看着她,重复:“你到我那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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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认识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不抱希望地去爱那个人——瓦.尔.特.本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