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可和周述的烤麦麸音乐节

　　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地响。
　　她翻了个身，睁眼，被窗外刺目的白光照得眼眶涩痛，直愣愣地缓了一会儿，才趴在枕头上去捞手机。
　　刚拿到手机，来电提示就停了。
　　是袁丽打来的。
　　再一看时间……中午十一点。
　　麦可忍着腰酸，坐起来，靠在床头，被子搂在胸前。
　　她记得昨晚，后背磨着被单，一阵阵的疼，但更疼的，何止是后面。
　　终于克制不住抽泣起来时，周述突然俯身抱住了她，唇齿交缠。
　　在这之前，其实她尚还懵懂。
　　男女那事，以前听袁丽讲过，只说第一次会疼，但过了那阵就好了。
　　等到亲身体验时，却发现有些感受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
　　发生了也就发生了。她不后悔。

　　麦可微微偏头，看着身旁那人。
　　他已经醒了……不知醒了多久，也同她一样靠在床头，指间夹着烟。再看他那边的床头柜，烟灰缸里积了不少烟蒂。
　　她在心里自嘲地笑笑。他倒像是后悔了。
　　又坐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下午有课，急着从地上捡起衣服来，却发现没有可用的毛巾。
　　周述这才看了过来：“找什么？”
　　“浴巾有吗？”她有些不自然地把被子提上点儿，“我想洗个澡。”
　　如果能换身衣服就更好了，可惜现在条件有限。
　　然而，却听见他说：“衣服有，我让人买了送过来，应该是你的尺码。”
　　麦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地上有一袋东西，想伸手去够，却够不着。
　　“能帮我拿一下吗？”她红着脸，如实说，“我没……”
　　没.穿.衣.服。
　　再看他已经穿戴齐整，衬衫和休闲裤，赤着脚，浑身的烟味。
　　周述一言不发地起身下床，绕到她这边，把装衣服的袋子递给她，顺便拿了条干净的浴巾。
　　“谢谢。”
　　她先打开袋子看了看，顿时松了口气。不止外面穿的衣服，贴身的内衣都有，这样看来，等会儿收拾完之后可以直接回学校。

　　麦可钻到被子里，裹好浴巾，这才下床，提着袋子进了浴室。
　　滚烫的水冲刷而下，她搓干净头发上的泡沫，心里想着，现在的她和周述又算什么呢？
　　她知道，昨晚周述也是一时冲动，但真论责任，的确是她主动起的头。
　　她当时……只是很想要他。
　　现在她已经得到想要的了，不能再贪心了吧？
　　麦可叹息一声，关了水，站在洗手台前吹头发。
　　一切收拾好之后，她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粉红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只有唇角有一抹红。是被周述咬破的。
　　她走出浴室，重新走回床边，平静道：“我们谈谈吧。”
　　他这才掐了烟，表情沉郁，凝神望过来。
　　“周述……”她觉得说这话有些困难，因此说得很慢，“昨晚是我不好……”
　　她想说，昨晚是我不好，要不你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麦可害怕的是，周述会因此而回避她，害怕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对不起。”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麦可愣了愣，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对不起。”他掐了烟，走过来，半跪在她身前，“昨天我太冲动。”
　　“不……是我……”她下意识想否认，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因为紧张而揪住了裙子。
　　其实更冲动的人是她。
　　不考虑后果，想做就和他做了，根本没考虑过以后。
　　她低下头，不想缠着他，更不想以后被周述厌恶，让他感到麻烦。
　　他却拢住了她的双手，叹息一声：“麦可，你看着我。”
　　她迷茫地抬眼，看着他，听见他再一次说：“对不起，如果你不想，我不会逼你。”
　　……什么意思？
　　“但如果你不反感的话，”他忽而凑近，连带着，她感应到他的气息，淡淡的烟味，以及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和她身上的很像，混合在一起。
　　刚才她睡着的时候，他已经洗过澡了是吗？
　　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会对你负责。”
　　说完，周述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她的肩膀，凑近。
　　麦可条件反射性地闭眼。
　　眉心，烙下一个吻。

　　——

　　昨晚一时仓促，没带什么东西，退房之前她查了查，把脏衣服都装进袋子里，又检查了下钱包。
　　“收拾好了？”周述在门口等着。
　　“你看见我身份证没有？”她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走过去问。
　　“你身份证在我这。”
　　“噢，好。”她才想起来昨晚周述用她的身份证多开了一间房。
　　不过，空了一整晚。
　　跟着周述坐电梯，彼此都有默契地避开了昨晚。

　　到大堂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姐认出了他们，登时笑起来：“小姐，昨晚睡得还好？”
　　麦可脸蹭的就红了，小声说：“嗯……还行。”
　　这可太丢人了。
　　她忍不住偷偷瞥周述。
　　他双手插兜，装作没听见。
　　退完房已经中午了，周述想了想，偏头问她：“要不要顺便在这吃午饭？”
　　“可以是可以，”她看了眼时间，“但我下午一点半有课。”
　　“等会儿开车送你回去。”他下了定论。
　　她也没有异议，和周述在这个声名远扬的豪华大酒楼吃了顿死贵死贵的中餐。
　　他们两人口味都偏清淡，所以周述理所当然带她来吃粤菜，乳鸽、白灼菜心和炖汤。
　　麦可一小粒一小粒地吃着米饭，很尴尬。
　　她和周述认识多年，虽然中间有过冷战期和一些隔阂，但相处模式已经固定。以前她习惯没话找话，他习惯倾听，虽然性格迥异，但单独待在一块儿还算舒服。
　　不过昨天他们毕竟……睡了。最纯粹的关系变了，还是很不一样。

　　“麦可。”
　　她筷子一停，抬头看过去：“嗯？”
　　周述从装菜心的盘子里，夹了一颗，放到她碗里：“快吃。”
　　显然他早就看穿了她的不自在，好在没拆穿，不然麦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先生，小姐，您点的汤。”
　　炖汤上来了，服务员把两个厚重的汤盅摆在他们面前。
　　麦可想去掀盖子，指尖还没碰到，就被周述捉住了。
　　“小心。”他拿起面前的湿毛巾，折两折，垫着把盖子掀开，“刚才再晚一点，你的手说不定要烫伤。”
　　“知道了。”她只好说。
　　周述递上勺子：“喝汤。”
　　她乖乖接过。
　　一顿饭吃得出奇的慢，麦可一直在状况外，都忘记查看时间，甚至有要翘课的想法。
　　还是周述付完账，提醒她说：“你不是下午有课？”
　　“有。”她拎包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跟在周述身后，走出酒店，去外面的停车场找车。
　　还是上次那辆老刘来接他们时开的黑色轿车，麦可见周述拿着车钥匙，好奇道：“你开？”
　　他点头，打开副驾，让麦可先坐进去，而后关好门，绕到另一侧，发动了车子。
　　算算车程，从这里开到学校也就十几分钟，那么时间还充裕。

　　她放下心来，吃了顿饱饭，也放松些了，像往常一样和周述聊天。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看着不像第一次来。”
　　“偶尔替我父母应酬，会和公司的合作伙伴过来吃。”他答道。
　　倒也是，那么贵的酒楼，多用作商业会谈之类，普通人哪能天天上这儿吃。
　　她抓着包带，迟疑了几分钟，还是问出口：“那为什么要带我去？”
　　他把着方向盘，腾出空看了她一眼：“因为方便，你不是赶着要上课？”
　　“……”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么简单朴素的理由。
　　之后，周述不再多言，到了学校附近，他把车停在树荫下，熄火。
　　“可以进去了。”
　　麦可解开安全带，回身看着他，想不到要说什么：“……那再见。”
　　他点头，目送她下车，消失在校门口。
　　所以他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
　　麦可走在路上，还在想。
　　但周述什么也没说，除了那句“我会对你负责”……既然他答应了要负责，应该就代表在一起了吧。
　　她常听袁丽讲起同系女学生的八卦，被追求者堵在宿舍楼下表白，赠九十九朵玫瑰，浪漫的例子不计其数。
　　在那些恋爱故事中，双方都确定了心意，明确自己，喜欢那个人。
　　但她和周述……却不是那样。
　　只不过是因为酒精，因为盲目的冲动，因为一夜短暂的可以轻易消逝的激.情，他被迫跟她绑在一块儿。
　　即便如此，她也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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