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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问
一整夜，窦施然都沉浸在男欢女爱的愉悦中，丝毫没有想过别的问题。
雅歌一句话点醒了她。
恩爱过后，她极有可能很快怀孕，到那时，她就要回宫了。
见窦施然心神有些恍惚，雅歌宽慰道：“夫人别担心，王爷如此英武魁伟，定然很快就有喜讯。”
窦施然勉强笑了下，心中怅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她丝毫不怀疑越王的能力，她只是……
成婚三年，直到昨夜才体会了为人妇的滋味，这么快便要体会为人母的感觉了吗？
她心底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叫她不要那么快离开越王。
罢了。
窦施然恨恨咬着银牙，都已经决定好前行的方向，便不能再优柔寡断。
“王爷回来了。”外头王青高声道。
窦施然稳了稳心神，从汤池里起来，由着雅歌侍奉她穿衣梳头。
分别在即，看到忙碌的雅歌，窦施然不禁有些不舍。
从小到大，哪怕是出嫁，雅歌和清曲都陪伴在她身边。
两人都是聪明有得力又贴心亲近的，如今遭遇变故，她们俩都不能留在自己身边，窦施然自然难过。
忧伤之余，又想起了些要紧的事。
“雅歌。”
“嗯？”
窦施然深吸一口气，摒弃了心中杂念，郑重道：“昨夜睡得早，有些话忘记叮嘱你了。”
“夫人且说。”
“等我离开，常平或许会问你怡和殿的事。”
不是或许，是一定会问。
王青看似温和恭顺，实则做事牢靠把稳，一直将怡和殿看得很严，不叫任何人进越王的书房，也不让其余宫人随意出入怡和殿。
雅歌是因为伺候她才得以进出。
皇帝想了解怡和殿里的情况，必然会盘问雅歌。
“那我该怎么答？”
“你千万不要说王爷喜欢我，更不要说王爷和我已经成事了。”
“好。”雅歌不知道窦施然为什么这么说，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宠幸窦施然。
反正窦施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窦施然想了想，又道：“万一……”
“嗯？”
“万一他问起我，你便说我一直想快些回宫。”
“我都记下了。”
“这两点是最要紧的，其余的想来你知道如何应答。”
“夫人放心，我晓得利害。”
走出怡和殿的时候，越王正好走出来，两人目光相接，彼此心领神会，不必言语。
“王爷。”窦施然朝他盈盈一福。
越王并未比从前更加亲近，淡淡“嗯”了一声，从她身前径直走过。
昨夜他说得够清楚了，他不能叫旁人瞧出他中意自己，窦施然当然不会在意。
她跟在越王身后，默默走出了温泉宫。
精心打扮的窦安然，此时正神情焦灼地站在宫门口。底下人说越王去练功了，请她回重华殿等候，她偏不，就想守在宫门口等着跟越王相见，可哪里等得到越王从外头回来。
于是在这里白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王爷。”窦安然见越王姗姗来迟，也不敢怪罪，反而满面堆笑地走上前去。
越王一如既往待她很温和。
“安然姑娘，久等了。”
感受到越王的注视，窦安然抬起头，见越王一扫往日冰霜挂脸的模样，眼睛竟藏着笑意，顿时心神一荡。
“今日安然回京，叨扰王爷了。”
“无妨，不过是多安排一辆马车。等到了京城，本王先送你去安国公府。”
窦安然闻言，更是大喜过望，双颊绯红，目若秋波。
“那……那怎么使得？王爷如此尊贵，而我……我哪里值得王爷护送？”
“母后既然把你交托给本王，不先送你回去，本王不放心。”
越王口中虽说着是奉太后的命，但他若不乐意，谁也不能叫他亲自护送到家。
因着越王这一句话，窦安然觉得枯等这一个时辰完全值得。
温泉宫外已然停着两辆高大的马车，车轮上都带着狻猊徽记，显得高贵而神秘。
今日并非御驾回鸾，所以用的是越王府的马车。
越王和窦施然上了第一辆车。
登车之时，窦施然回望了一眼温泉宫，心中颇为感慨。
在这里呆了不足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在这里经历了生死，也在此处将自己的清白身子交托了一个男人。
“怎么了？”越王轻声问。
“没事，我只是想往后可能再也来不了此处，多看一眼。”
“倒也未必。”越王说着，拉着她进了马车。
窦安然看着窦施然纤柔的背影，心中暗想，等她做了王妃，下回便是她走在越王的身侧了。
窦施然一直跟在越王的身边，将窦安然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上了马车就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越王问。
“我没怎么？我只是……”
“只是？”
“佩服王爷精湛的演技。”窦施然戏谑道。
别说是窦安然，若不是昨晚他跟她说了那些话，她都会被他骗过去，以为他真的对窦安然上心呢。
“若是本王没告诉你，你今儿会气成什么样？”见她这般欢喜，越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朵。
窦施然道：“我才不气！”
“是吗？是谁把本王跟窦安然说过几回话、什么眼神都记得清清楚楚？”
越王凑近了她，鼻尖萦绕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感觉到他不老实的手，窦施然瞬间没心思琢磨窦安然的事了，脸庞涨得通红。
这可是在马车上，大白天的，他想做什么？
窦施然捂紧领口：“王爷，不要作弄我了。”
“谁作弄你了？本王是想好好照顾你。”越王板着脸道。
早上他就想这么干了，可惜两人起迟了，若耽搁太久，只怕引人怀疑。
后来她进了汤池，他一个人在里屋冲凉，便心猿意马恨不得冲进去找她。
素了快二十年，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女人，初试情爱滋味，时时刻刻便都想着念着，想要再尝那动人的滋味。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窦施然忍着身上的异样，楚楚可怜道：“我还没上药呢！”
昨夜她有痛楚，也有欢愉。
只是女人家便是喜欢，也不会如他这般猴急。
她周身还酸痛着，头先在汤看到了身上惨不忍睹的模样。
越王见状，沉下脸来，捏着她的手倒是松了些。
窦施然松了口气，生怕他变卦，即刻从他怀里出来，自个儿靠着窗户坐着。
“没意思。”越王丢下这句话，便出了马车，又去骑马了。
窦施然有些傻眼。
敢情他说要陪她坐马车，想的就是在马车做这事吗？
窦施然又羞又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
龙栖殿。
常平端着茶进了内室，见皇帝仍然坐在窗前下棋，神情孤高寂寞。
他放下茶壶，替皇帝斟了半杯茶。
皇帝落子之后，缓缓饮茶。
“何事？”
“越王殿下的车驾已经离开了温泉宫。”
“嗯。”顿了顿，皇帝道，“雅歌呢？”
“在龙栖殿外候旨。”
“带进来吧。”
常平很快将雅歌带了进来。
室内飘着药味，雅歌走到皇帝跟前，低头跪下。
皇帝看着眼前恭敬的雅歌，面色温和，“这些日子阿施过得如何？”
雅歌心中一紧，小心道：“娘娘衣食无忧，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时常望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呆。”
“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奴婢愚笨。”
皇帝道：“朕知道，你跟清曲自幼服侍在阿施身边，她待你们不像主仆，而是姊妹一般，她在怡和殿，日日只带着你进出，平常没跟你说些体己话吗？”
“自然……自然要说的。”
皇帝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继续道：“你知道朕为何让你来温泉宫，而不是让清曲来吗？”
雅歌垂眸：“奴婢不知。”
“你和清曲，对阿施都是忠心耿耿的，但清曲为人呆板不知变通，你不一样，你是懂得审时度势的，知道什么是对阿施好，什么对阿施不好，对吗？”
“陛下过奖了，奴婢只是个婢子，除了照顾主子的饮食起居，其余便只知听命行事，不敢擅专。”
“那朕是你的主子吗？”
“陛下是万民之主，自然也是奴婢的主子。”
“所以在朕跟前，你会说瞎话吗？”
“奴婢不敢。”
“那好，朕重新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道她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
雅歌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稳住心神。
“越王殿下心意难测，娘娘为了揣测他的心思，颇为苦恼。”
“越王喜欢阿施，朕知道。”
“但是越王殿下看起来也很喜欢窦安然，陛下知道的，娘娘一向很讨厌安国公府的人。”
这倒是。
皇帝微微蹙眉：“她这阵子都因为窦安然烦恼？”
“是的，娘娘怕窦安然影响了陛下的计划。”
“不可能。”皇帝冷冷道。
雅歌连忙解释：“这些都只是奴婢的猜测，奴婢只知道，自从窦安然来了之后，王爷每日早出晚归的，又搬去书房居住，娘娘每日连见都见不到他。娘娘便苦恼着，如此这般，不知道几时才能回宫。”
“她真的想尽快回宫？”
“是。娘娘一直很想回宫。”
雅歌肯定道。
皇帝面色稍缓，“你觉得越王对她上心吗？”
“王爷待娘娘也不能说不好，但也谈不上多好，有时候奴婢觉得王爷很……”
“说下去。”
“有时候奴婢觉得王爷很喜欢娘娘，但自从窦安然来了之后，王爷的确对娘娘有些冷落。”
“那阿施想怎么做呢？”皇帝的声音阴晴不定。
雅歌道：“娘娘正是为此苦恼，这几日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夫人也不知道能怎么做。”
皇帝沉默了许久，雅歌也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能否过关。
正在紧张的时候，皇帝道：“退下吧。”
她长松了口气，赶忙退了出去。
等到殿内只剩下皇帝和常平，皇帝道：“你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吗？”
“应当可信吧。王爷这几日的确早出晚归，奴才多余问过一嘴，王爷说之前染疫的时候他运功压制过疫症，损伤不少功力，要尽快调养回来。”
“那就跟窦安然没有关系，雅歌为何要扯窦安然？”
常平想了想，又道：“太后突然带了窦安然过来，娘娘怕是很在意。”
“吃醋么？”
常平不敢言语。
窦安然是冲着越王来的，皇后娘娘太过在意她，很可能是在吃醋。
“未必就是，没有王爷，娘娘也讨厌那窦安然。这些年娘娘压根不想管安国公府的事，倒是陛下张罗着给了安国公府一些体面。”
阿施的确讨厌安国公府，但她对窦安然的情绪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皇帝重重出了口气，抬手扶额。
想起这些事，他头疼得紧。
身居帝位，他运筹帷幄，不计代价。
可这些代价并不似他想象得那般轻松。
“陛下，娘娘很快就会回来的。奴才倒是也担心那个窦安然。”
“担心什么？”
“眼下王爷将窦安然错认，他是个痴情种，若是认定了窦安然，只怕更不会、更不会跟娘娘……”常平把后半句咽进了肚子里。
六年前，越王在宫中遇到窦施然的时候，常平和皇帝就在旁边，只是越王不知罢了。
“朕也不明白这个窦安然为何会突然冒出来，就好像她知道闻人璟喜欢的是阿施一样。”
“是啊，按说她不可能知道的。”
“她的目的是越王妃，野心不小。”
“王爷好像真的很在意她，今日在温泉宫门口，还说到了京城，要先送她回安国公府。”
“当真？”皇帝眯起眼睛。
“千真万确，底下人呈报上来的。”
皇帝眸光动了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方轻笑起来：“几年不见，他当真这么蠢了？就算不知道真品在身边，也识破不了赝品？”
这就不是常平能想得通的了。
“那陛下，安国公府这边需要咱们做什么？”
“母后这如意算盘打得精，什么都想要，朕必然不能让她事事如意，且想个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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