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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旧事(修)
双腿翘在桌上摇晃着,手中拿了个白绒绒的东西摆弄了,生气勃勃的小脸一会为难一会是些许小心翼翼的欢喜再一会又满是不屑,总之,那表情极为丰富。
也不知出什么鬼了,今日,方镜竟是破天荒地起了个早,于是,他便也头一次地没有迟到,非但没有迟到,相反的,他还看见一个比自己来的更早到的家伙!
“看什么看?”风夜临晃了晃敲在桌上的腿,手腕一转迅速将那白绒绒的小东西收进袖子。
方镜先是一愣,道:“我没想着七殿下也会在这。”谁都知他风夜临最不爱上学,若不是陛下亲自前来巡,他是断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方镜言下之意自是嘲讽。
乌黑的眸子静静转了,看向他,方镜咽了咽喉咙只把剩下的话通通吞下,这时,外面传来些许人声,风夜临抬头看去,只见那小小的白衣人儿正站在太子身边被众人簇拥着进来。
风夜临放下高翘着的腿,一声冷哼,站起身,这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七弟。”太子叫住他。
风夜临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七弟这是要去哪?”太子道,“太傅就要来了。”一旁,叶清羽好奇地看着,今日是他第一日来学堂上课。
风夜临盯着那双漂亮的眸子看了半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终是说道:“皇兄教训的是。”
二皇子在一旁圆了场,道:“大家还是快些进去吧,一会太傅来了,还以为我们今日是打算在此读书呢。”
众人皆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各自说笑着,进了屋。
叶清羽不解众人为何如此,事后,他问魏延,“为何大家都有些怕七殿下呢?”
魏延笑了笑,“那不是怕,而是不愿招惹。”
叶清羽摸了摸自己的脸,似懂非懂。
这日,首辅卫恩泽进了宫,不是去面圣,而是径直去了凤栖宫。
黛石轻轻滑过上挑的眉,精心勾勒着,些许,停了停,镜中女子问道:“大哥怎么想来我这个妹妹来了?”
两指捏了短短的一缕须子,“听说你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今日得着空,特来看看。”
眉梢一扬,女子微抬着下颚,轻轻敷着珠粉,“都好半月了,大哥关心的真是及时。”
“叶家那孩子你见过了?”卫恩泽坐下,饮了茶水,闲闲问着。
女子立时停下动作,静了静,些许,“没有。”
“或许,你该见见他。”卫恩泽淡淡道。
侧过面来,女子站起身,红色凤服华贵的仿若展翅的凤凰,“要本宫去见一个孩子?笑话!”
“四妹……陛下能让他给太子做侍读那便是对我卫家还存着几分照拂,你该拿出些姿态才是。”
皇后走下几层短阶,“姿态?我还以为大哥都将姿态做尽,再没本宫什么事了。”
“四妹……”卫恩泽打断她的话,“你就不为太子想想?”顿了顿,“这么多年你也该明白,情爱之事不过转瞬烟云,散了,连尘埃都不留,唯一能留住的……是权势。”
皇后拢了衣袖在他对面坐下,听他之言不过淡笑,“大哥有何事不妨明说了吧。”
“前些日子,有人从肃妃那呈了一样东西上去。”卫恩泽道。
“哦?此事本宫怎么不知?”
“自然不知,信是陛下捡到的,送信的小太监已叫人杖毙,一点痕迹都没留。”
“什么信?”皇后的神情骤然严肃起来。
“是传给肃妃的。”
“写了什么?”
卫恩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叫她将当年河运之事所经密函烧掉。”
“啊……”皇后一惊,那可是一笔不小的亏空,原以为万事都已了解,没想到,如今却是留了个尾巴,些许,她已是平静,“出自何人之手?”
“户部侍郎……李崇茂。”卫恩泽微垂了眼,“这事换做以前或许不会查,可眼下,陛下的刀子悬在上面,只等着拿人开刀呢。”
“肃妃可不是个嘴巴牢实的人。”皇后冷冷道。
帝都的天空刚被一场春雨洗刷,空气中尚夹杂着木头的湿润气息。
一手支着下巴,目光转向窗外,许是那欢快的鸟儿引起了他的注意,许是那尚未消散的云雾遮掩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总之,叶清羽又在学堂上走神了。
忽而,头上被一个轻物砸到,叶清羽回过神,茫然地看了看,似乎每个人都在认真读书,他瞧着桌上的纸团,展开,里面写了几个张扬霸气的字,字如其人,回头望了风夜临的方向,小霸王挑衅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似是在极为认真地看书。
学堂上依旧安静,只是这一幕却叫方镜看了满眼,叶清羽来上学的第一日,太子便以他年纪最小应坐在前排为借口让方镜让了座,那可是最靠近太子的几个位置之一!
此刻……
太傅杨博正转过身去,方镜顺手窝了一张纸扔了出去。
“大家说说,那位先贤是如何回答帝王的?”
太傅杨博刚好讲到前代帝王向先贤请教何以为君之道,一声轻响,脚边滚来一个纸团,转过身,正瞧着叶清羽将一个纸团塞进衣袖。
“叶公子,那就请你来说一下‘何以为君’吧。”杨博淡淡说着。
见此情景,周围有不少孩子都不怀好意地偷笑了,为君之道?这是用以评论君王当如何施政的,且不说他们这些十多岁的少年无法评论,就算是当朝那些沉淫于政事多年的重臣也要再三掂量。
前者是不知如何评说,后者是不愿评说。
显然,杨博这是有意刁难他。
如此,连着风御庭都不免多看几眼。
叶清羽安静坐着,漂亮的眸子四下瞧了瞧,“叶公子?”杨博拖长了声音催促道。
慢慢站起身,叶清羽向杨博行了一礼,稚嫩的声音在学堂中想起,“学生惶恐,不敢言高,然,太傅既有问起,唯以作答。学生以为,为君者,尽己之力者为君,尽人之力者为君,尽人之智者为君,此三种,皆是君亦皆可为君。”
言罢,安静的学堂似是等着一根针的悬落,杨博张了张口几次欲言皆作罢,花白的美须也只是微微颤了。
太子不动声色地掩了书卷,遮住嘴角那忍不住勾起的一丝笑意,这话听着不错,然,说了只当没说,没说又当是说了,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他目光无心一瞥,见风夜临若有所思的模样,乌黑的眸子暗有流光隐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落在那袭白衣之上。
放了学,叶清羽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院门外,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地走出。谁知,刚走出宫门就见着墙角那一个暴躁的身影,他急忙躲了回去,又忍不住伸了脑袋去看。
那人不时跺着脚并给自己双手呵口暖气搓揉着,有那么几次似乎是想一怒之下就走,可走了几步又折回……
叶清羽见此情景眨了漂亮的眸子,些许困惑,寒风瑟瑟,他裹了衣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风夜临回头望了,见叶清羽那半个小脑袋还未来及收回去,一时间,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大步上前,“干什么去了?”叶清羽不由蹙了双眉,胳膊被对方死死握住,胀得生疼。
“我……我去请教太傅几个问题了。”话一说完,叶清羽那白玉似的小脸随即泛了桃花一样的艳色。
风夜临毫不客气地扯了一个个嘲讽的笑,“我倒不知你们叶家何时与杨家交好了。”
“刷”面上的红晕随即蔓延到细长的颈,叶清羽低下头咬着下唇,再不说话。
风夜临看着有趣,面前那张漂亮的小脸被他越看越羞红,坏坏地笑着,忍不住地就伸手捏了捏,“方才不是伶牙俐齿的吗?怎么一见着我就说不周全话了?”
又捏!叶清羽厌恶地将他手打开,退开几步,“七殿下找我何事?”
问到这,一下子,窘迫的人变作了风夜临,乌黑的眸子随即看向天边,手拢在袖子里不知在折腾什么。
叶清羽转了转眸子,也不知想着什么,他不安地看了四周 ,此时书院里的皇子贵胄早已走光,几个当班的宫人远远瞧见风夜临在此也都绕了道走,当真是个惹不起躲得起的主儿。
风夜临越是不说话,叶清羽便越是紧张。
想着宫里传说,这位无法无天的小祖宗常将宫里的孩子关到偏僻的屋子里,几天也寻不到人,眨了眨眼睛,见风夜临伸头神脑地看了四周似是在瞧有没有人。
叶清羽更是害怕,趁他一不注意,寻了个空抬腿就跑。
“站住!”风夜临再未想到他这么大胆在自己眼皮底下跑走,额角青筋直冒,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便追。
这叶清羽怎会是他风夜临的对手?尚未跑出多远便被他一把抓住。
“叫你再跑!”风夜临从后面将他抱住,叶清羽像被饿狼叼住的羊羔死命挣扎,风夜临到底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最终,抵着墙用身子将人狠狠压住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喘息未定,两双孩子互望着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双黑白里印着彼此的影子,叶清羽又小小挣扎了一下,风夜临便更是用力地将他压住。
慢慢的,叶清羽不动了,可风夜临却依旧赖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扁扁嘴,叶清羽认命似得地垂下头,乌黑的发丝软软地蹭了风夜临的脸,一股似有似无的淡香飘来,风夜临还想再仔细闻闻却发觉压着的小人正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哭了?
风夜临心中鄙夷却侧着脑袋略显小心地低下头去看,还是一双晶亮的眼,没有丝毫的泪光,谁知,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竟是一头撞了下来。
“哎呦!”鼻子里立时有两道东西留下,风夜临一手捂着,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叶清羽不松手。
挣扎间,叶清羽急了,拉过他的手低头就咬,锋利的牙齿对上孩子细嫩的皮肤立时就见了血,风夜临死活不肯松手,忍着痛勉强说着,“别咬,有东西给你。”
嗯?叶清羽松开口狐疑的看着,果然,被他咬的那只手里不知何时攥了一个白绒绒的东西。
风夜临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东西往他怀里一推,口中叫嚷着,“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哼!”说罢便将手中的鼻血抹了身上,顶着张花猫似的脸,怒气冲冲地走了。
低下头,叶清羽看着手中那白绒绒的东西,应该是白狐的毛皮做成的暖手。
风夜临说的没错,这东西一般都是宫中贵人或是大宅里的娇贵女子所用,可他又是从哪弄来的呢?叶清羽好奇地望着,风夜临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这时,雨燕居的宫人们已四下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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