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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海阁(新增)
“那不是去宣旨,而是去抢人!”说话的少年与一干京都子弟不同,他双目有神,说话间亦是诸多不满,“一千精兵自州府连夜包围叶家,只为强抢那七岁大的孩子。”
“陶文!”魏延打断他的话。
“天家无骨肉。”看了他一眼,陶文的声音是小了些,却字字清晰。
“你到底要说什么?”魏延豁然站起身,像被什么扎到,蹙了眉。
陶文不看他,“魏延,当朝局势已是明了,大局已定,剩下的便是……”他长长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却是烦恼颇多,“南方乃富饶之地,旧朝士族势力盘踞,阻碍朝中税制,国库收入历来大半来自南方,眼下是不觉的什么,但在过个十年二十年呢?陛下是个有远见的君主,自然不能不早做打算。然,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人心,这其中,有很多人都还念着旧朝,只怕一旦有人揪出旧朝皇室遗族,他们便会立即响应。”
“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动作,陛下仅将一个叶家嫡子留在宫中做人质就有用了?”魏延反驳道。
“叶家说是‘天子诏书召不来’,然,你别忘了,当初帮本朝开国圣祖皇帝打下江山的就是叶家之人。”
魏延一时不言,只听陶文接着道:“听着不觉得矛盾吗?叶家是旧朝一等世家,世代公卿,深受旧朝皇恩,如今,他们依旧是一等世家,虽不在朝中任职,然,朝中稍有风吹草动,呵……挖深了说,哪一件事是与他叶家无关的?这便是厉害,宦海沉浮,你看过有几个世家能如此屹立两朝而不倒的?”
这其中千丝万缕、错综复杂之事实在让人大费思量,双眉紧蹙,魏延亦是摇头,“的确没有,除了他叶家。”
然,方才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陶文却是真真压低了声音,“陛下要叶小公子进宫,只怕为的不是南边,而是……”拉过魏延的手,陶文在他掌心写下几笔,是为一个最简单的字,魏延大惊,收回手,掌心依旧痒痒的留有那笔划的痕迹,握紧了,陶文只道,“不过陛下既然让叶公子给太子做伴读,那便暂时没这个想法。”顿了顿,他悠然一笑,几分狂妄,“陛下老了,已无当年之锐。”
“你胡说!”顿了顿,魏延又是担忧,“你这样让别人听去那是大不敬。”
“你担心我?”嘻嘻一笑,陶文没有先始的不忿也没后来的沉着,此刻,他便是一个与魏延同岁的世家子弟。
抬眼看去,魏延见陶文笑容干净,他亦笑了,“今日风高,说是来找你放纸鸢的,怎么越扯越远了?”
陶文只取笑道:“找我放纸鸢为何不带纸鸢来呢?”
魏延面上一红,嘴上强说道:“我放前院了,这就去拿。”看他跑远的身影,陶文慢慢收了笑意,几分无奈,几分轻愁,“魏延你当真什么都不知吗?”
一只纸鸢飞上了天,风高了,它越飞越远,一旁的几个孩子都在拍手喊着:“高点……再高点。”
风筝的线有些拉不动了,它想要挣脱束缚,一个少年静静仰起头,仿若看到了什么,忽然,他伸手将线打断,风筝去了。
没了欢快,少年们惊讶地看着他。
风夜临站在观海阁的顶楼之上,小小的孩子抱着结实的双臂站在肆虐风中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冷,事实上,他很喜欢来这里,这是一个别人都不愿来的地方,所以也很安静。
小小的鞋子踩上木质的楼梯,耳朵动了动,双眉一立!谁?!转过头,就见白嫩的小手抓着红色的扶栏慢慢爬上一个孩子的身影,小小的,很是乖顺的样子。
眉梢一挑,乌黑的眸子里却满是促狭的捉弄。
眼看着那孩子终于爬到最高处,落了平地,他大口喘息着,些许,便瞧着什么令他异常高兴的东西径直扒到阁楼外延的栏杆上,风在耳边呼啸着,吹了软软的丝发瑟瑟抖动,他一点也不害怕。
“唉!干什么呢?”风夜临声音洪亮,就在那孩子的耳边喊着。
缩了缩脖子,脚下一软,叶清羽这才发觉自己脚下的景物是多么渺小,他有些害怕却是被人从上面抱了下来,回过头,漂亮的眸子在见到他的一瞬骤然变亮,“七殿下?”
听到这个称呼,风夜临不自在地看了别处,有些别扭,松开抱着他的手,声音也小了些,“你干嘛呢?”
“我……”叶清羽看了看远处,“我在看书里的故事。”
“又是故事……”风夜临小声抱怨着,些许,转过头来,“什么故事?”
“啊?”叶清羽眨了眨眼睛。
“快说!”风夜临抬了抬下巴,几分不耐几分期盼。
阁上寒风凛冽,单薄的衣服被风吹着有些飘飘欲仙之态,叶清羽将衣服裹紧了些,瞧了瞧风夜临的侧影,慢慢道:“听闻,此阁乃是尘幻大陆第一位建朝的君主所造,用以遥望一个名为‘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
“我知道,那人叫元初皇帝。”风夜临看了远处,“‘天之涯,海之角’……那又如何?”
“‘君在海之角,万民尽朝拜。吾在天之涯,永世不相见。’这是他一生最爱的女子临别时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叶清羽道,“元初皇帝的一生甚是传奇却也甚是孤单,听闻,他晚年曾命人造下一只能够渡海飞天的大船,只叫人无论如何都要给那女子带去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先始风夜临以为又是那些关于元初皇帝那风花雪月之事,有些无聊,但当其听到这里时不免有些好奇,怎么叶清羽说的故事跟坊间流传的不一样?
“一把匕首和一缕丝发。”叶清羽微微垂了眸子。
“何意?”风夜临更是好奇。
“结发。”叶清羽答道,“他想旅人们为他带回那女子的一缕丝发。”
“那后来呢?”风夜临急急追着问道。
“然后……”风中,叶清羽的声音有些微弱,“旅人们再未回来,元初皇帝也在漫长的等待中死去。”
“那些旅人是骗他的吧?”风夜临不屑,原来那样英雄的皇帝也有被人欺骗的时候。
叶清羽看着远处微微笑着,摇摇头,“不,旅人们的确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国度,听说,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到达‘天之涯’时那女子早已不在了人世。所以……元初皇帝造了这么一座高塔只是为了等待,等待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风夜临微微错愕,垂下乌黑的眸子再抬起,依旧是黑的深邃,“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扬声道,打破些许沉闷。
叶清羽抬头看他,风夜临比他高了约莫半个头的样子,“那个……”
“嗯?”
“昨天,谢谢你,她们没再捏我了。”小声的,叶清羽有些不好意思。
半天,风夜临才反应过来此事,看了他,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家伙,他一手叉了腰,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因为……”他伸手摸了叶清羽的脸,光滑滑的,还很软,“以后只有我可以捏。”话音刚落他便重重捏了,只看着叶清羽先是一愣,随即又讨厌地将他打开,风夜临立时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
元悯公主正在院中玩着,忽而,宫墙另一头飞来一只风筝正巧落在眼前。
捡起,瞧了瞧,“这是谁放的风筝,连个提款也没写?”她看着,倒是这个风筝精致得很,是个细致人做的。
“公主。”一旁,云袖拉了她,示意她往那处看。
树下,一个半高的小子正别扭地站着,见元初公主看来,他咧了个厚脸皮的笑。
元悯公主将风筝递给一旁的云袖,走上前,点了点他脑袋,“小无赖,什么事啊?”
风夜临转了转眸子,瞧了一旁的云袖,云袖笑道:“公主,奴婢先回避了,七殿下这是不好意思呢。”
风夜临瞪圆了眼睛,云袖却是轻笑着离开。
“我的好弟弟,你该不是又惹什么麻烦了吧?”元初公主看着,她是宫里唯一见着他不头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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