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女主]小李下班记

作者:满心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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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人与爱人的区别



      37、
      白连舟蹲在那里愣想一会,左右无事,干脆拆开手里油纸包的烧鸡,撕下一只肥美鸡腿,一边吃一边努力思索。他直到吃完都没法确定自己是否真在不安,反倒疑惑起来,不管有没有,他怎么会这样想自己呢?他凭什么要为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而不安?
      这样一想,白连舟心头陡生警惕。那种对于段四月与别的男人之间的情愫而生发出的犹疑心绪,哪怕仅只一缕,已足够令他退避三舍。可能是一些醋意躁动翻腾,也可能是几分妒忌厌恶,更可能是占有或是攀比心作祟——无论哪种,都不必,也不该。
      啊,原来是这样。白连舟终于想起来什么。第一次见面,段四月与他,开口便是:小文。他想,这大抵是她爱过的一个人的名字。
      每当段四月看向他的时候,他感觉得到,那仿佛就是在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他的心口忽然更加抽搐起来,不算痛,就是一跳一跳的,一浪又一浪地翻涌、躁动。
      段四月如今这样,是背叛了她爱过的那个人罢?白连舟不由自主地想道。她还爱着吗?就算爱着,也只是爱过了。她现在已然转而去爱刚刚那个人,他确信着这一点,是他亲眼所见,不会作假。
      她以后……还会再看向他吗?
      “你有话要同我说?”
      段四月闲闲倒了杯茶。
      白连舟回过神来,恍悟自己已不在那晚的昏暗巷口,而是在段四月的川西庄园中。
      “段小姐,”他犹豫一下,不忘注意观察一番段四月神情,闭了闭眼,鼓足勇气道:“我与他,真有这样相像?……像到你都认不出?”
      段四月轻笑。这话听来有点不服气似的。
      “你比他漂亮多了。”她招一招手,白连舟很是自觉,主动坐了过来。“没有的事,小白。我怎会认不出?你要知道,他——那个人,早已经死了。”
      白连舟背后简直一层冷汗黏连。“死了”?怎么死的,跟她有关吗?她口吻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可是人都死了,还如此念念不忘,难道是他错看,她是这样深情的一个人?
      深情。天啊,这个词跟段四月竟也沾边。他想起那夜无限昏暗中沉沦纠结的段四月,一时间实也是难以相信。
      “那你——”他靠住段四月肩颈,低声:“你还爱着他的。”
      段四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她想这算什么?一个疑问,还是一个肯定?从白连舟这种人嘴里说出来,似在撒娇,但她并不觉得他只是单纯想要博她的关注。
      她从来就没有希求过能从某一个人身上去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那个人——是怎么死的。说什么爱不爱的,嘴上说说可以,真要计较起来,恐怕有点猫哭耗子的意味。但白连舟为什么非要提起这件事?除非他知道了什么。
      最开始找上白连舟,图的就是省心、清静。一个漂亮青年,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无依无靠地凭一张脸在社交场上讨生活,性格又好脾气又好,贴心可人,虽则头脑草包了些,胜在很会看脸色。他白连舟就是一株脆弱娇软游移攀结的藤蔓。跟他在一起,她感到自在。
      想她日日奔波周旋,连江雨这边得哄着骗着,温抱明家里那位还不省心,生意场上更是波诡云谲,步步是刺、处处是雷。她需要一个可心的人。而现在白连舟也有往不省心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了,段四月缓慢地皱起了眉,心想为什么她想要的最后都会变质呢?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很好的样子不是吗?
      “你不该问。”段四月说。“小白,你本就蠢笨,再想这些,岂不是更加痴傻了。”
      白连舟一噎,心底阵阵发虚:“段小姐,我并不是——”
      他没能说完,外面一声响动。段四月表情一凛,脑海中迅速回忆今日连江雨的行程,明明这人此时应当在工厂里的——是的,理应如此。
      但现在他偏偏回来了。段四月想起先前温抱明来时连江雨当场发疯的模样,面上不禁现出一丝烦躁与厌恶。
      “找个房间躲起来。”她扭头叮嘱白连舟,“别说我没提醒你,我男人头脑不大行的,下手也没个轻重,回头再一巴掌打晕了你。”
      白连舟便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很熟悉的场景,让他差点以为自己重温了在那些个贵女家中出演过多次的偷情桥段。
      他刚藏进段四月的卧室,楼外铁门开阖,连江雨三两下挂了锁头,一步踏进门来。
      “贺秋声死了。”
      段四月心里一空。
      “谁?……贺家老爷子。”
      “是。”
      段四月脸色顿时难看:“贺家那几个儿子怎么说。”
      “大房和二房都说要分家,三房不愿意,也没办法。拦不住。”
      “川西要乱……”段四月喃喃,在客厅空处来回踱步。“至少贺家要元气大伤一段时间了……好机会啊!打散了贺家,剩一个吴家独木难支,又能风光到几时?这是正儿八经的好机会。”
      连江雨嗯了一声,站在一边:“幺妹儿,我们啷个办?”
      “先看看贺家家产分得如何。听说贺家大少爷根本无意于盐帮事业,就是不知道大房其他人是不是也这么想。如若大房果真不愿再贩盐,那二房必然接管,这位贺二少我见过一面,是个生意人的样子,到时能谈就谈,不能谈就算了,我还不至于仰人鼻息。”
      “都听你的。”
      段四月脚步忽地一停:“我问你,贺秋声死的这事,谁传出来的?”
      “没有谁传,几个盐场都知道了。”
      “你没有去贺家看一看?”
      “还没。”连江雨顿了顿,“那边万一正发丧,我过去的话……”
      “怕什么?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段四月冷哼一声,重又踱起步来。“这贺老爷子,死得倒很是时候,盐权拿回来没多久,中央那边又在施压……真死假死啊?我都有点怀疑了……”
      连江雨垂下目光,看到茶几上摆了两杯热茶,一边一个。他跟段四月一样开始了怀疑。
      “家里来人了?”他拦在段四月面前,抓住她手腕,“是那个姓温的。”
      段四月挣开他不耐烦道:“滚一边去,你有事吗?”
      “真的是他。”
      “连江雨!”段四月仰头瞪着他,“我他妈跟你谈正事儿,你净想着裤/裆里那点事儿是吧,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活该你一辈子窝在那深山老林里头当土匪!”
      连江雨被她骂得抬不起头,他知道她说的那些没什么不对,但他心里就是怪膈应的,过不去这道坎。
      “……明天一早,你带点礼金,上贺家吊唁去。”段四月思前想后半天,这样命令连江雨。“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晓得了。”
      “要你带什么?”
      “……”
      “操,”段四月恶狠狠踹了他一脚,“你听见个屁。不是,连江雨你能成什么事?啊?跟你说什么你都记不住。”声音拔高,“你,带点钱,去贺家吊唁,顺便帮我探探虚实。这回记住了?”
      连江雨点点头。
      段四月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茶几上那两个茶杯。她顿觉心虚,强行将头一扭,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二人在客厅中各怀心思,谁也没注意到大门外挂锁落地的声音。
      “四月!你在么?四月!”
      段四月吓了一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上她这儿来凑热闹?真会赶趟,愣撞一块儿去了!
      “我跟温科长还有要事商谈。”她推了连江雨一把,“你先回房间去。”
      她发誓自己是真心为温大科长考虑,不然就连江雨那样的,一旦发起怒来饱以老拳,温抱明那身板儿挨不过两下就得完。连江雨则张大了他那双小眼睛,心想难道他当真错怪他家幺妹儿了,现在外面来的人才是那姓温的?……那一开始来的是谁?
      段四月连搡带踹将人弄走,自己走出门去迎温抱明,后者看着有点着急似的,面孔带一层薄汗。
      “贺家家主去世的事,你可知晓了么?”
      段四月嗯了一声。温抱明一边往里走一边扯开领带,白衬衫里面还穿了件白棉背心,被汗浸得半透明,露出白净的皮/肉颜色。段四月一眼瞟见,又想吹口哨了。
      “缪局长担心川西局势再生变故,叮嘱我跟盐场主们提前联系,我已走了两家,又想到你,就赶紧过来了。”
      “想我干什么呢?”
      段四月慢悠悠地坐到温抱明对面。“你还敢想我啊?”
      “……四月。”温抱明当然知道前些时日自家夫人摆的那出鸿门宴,本不想提,怕二人间尴尬,段四月非要提,不仅说出了口,还说得有些过分坦白。
      “你道我那天带了谁去?”她定定看他,“你夫人有没有说?”
      温抱明强笑一声:“说了。好了,四月,此事不必再提。”
      “干么不提?”段四月眉眼微挑,“好处你占了,罪名我担了,这时你倒不提?把我当什么?”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段老板。”温抱明见她不依不饶,顿生不悦。“又不止你一人如此。”
      段四月眼睛滴溜溜一转,哦,也对,温夫人对她追打,怎么可能对自家丈夫不生犹疑。想来这段日子,温抱明自己也并不好过。
      她登时眉开眼笑起来,坐到温抱明身边单手揽住他肩颈:“我想也是!温科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
      然后低声附耳:“温科长觉得……贺家,会怎么分?”停顿一下,“或者说——缪局长觉得,贺家该怎么分?”
      温抱明说:“我只知道,吴家恨不得贺家四分五裂。”
      段四月一撇嘴:“那谁不知道。”
      “川西真要是乱起来,不是好事。”温抱明沉吟片刻。“可要是不乱,恐怕问题更大。”
      段四月心念电转,霎时明白了温抱明的意思。贺家这棵参天树一倒,乱是必然,万一竟没有乱,说明有些事已脱离了当局的控制,那跟割据一方又有何异,要不要动川西、怎么动川西,这些事儿就得提上日程了。
      “还是乱一乱得好。”段四月嘴角一咧,“我还指望趁着浑水摸两条大鱼呢。”
      温抱明乜斜着眼微笑看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跟着站起身来,段四月一怔:“这就走了?”
      “还有几家盐场没去,乐山、犍为,这几天我都得跑一遍。”
      话已至此,段四月只好送客,还没到门口,二人同时听见外面一阵高跟鞋踢踏落地的声音。
      段四月第一反应是温夫人不知道哪儿得的消息上门捉奸来了。
      没想到头一转,温抱明脸色苍白,看来也是这么想的。
      她还有心思预备调笑两句,温抱明已然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原地跳了半步,说:“我……我还是留一留。别的事也不着急。”
      “别留了,你还是先避一避罢。”段四月用手指了一下身后房间。“这么惧内,这就是温科长平日里的作风吗?”
      温抱明没空跟她计较口舌之利,随便寻了个房间,砰一声带上了门。
      他一走,段四月才露出几分慌张,她实也是不愿在这种场合再见那位珠圆玉润的温夫人的。
      随手理了理头发,她凝神屏息,走出大门,心气顿时一泄。
      ——金巧。
      “我道是谁呢。”一口气泄了,面上笑容都真切几分。“远的不说,你今日来得是真巧。”
      “怎么?”金巧顺势挽住段四月小臂,“你这样欢喜。有甚好事发生么?”
      “算是罢。贺秋声死了。”
      “哦,你说这事。川西乱了,你好渔利。”
      “是这样。”段四月正想跟着问两句重庆局势,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有什么极其不妙的预感一闪而过。
      温抱明——刚刚——躲进了哪间屋子里来着?
      “陈科长前些日子还问起你呢。你似乎跟某些人走得太近了……阿月?阿月?……在想什么。”
      “呃。”段四月心中警铃大作。“就是……嗯……”
      她没能说完,某处房间里咣地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紧跟着卧室房门被猛地掀开,段四月赶紧过去,门里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连江雨,衣柜甚至散了架,白连舟坐在地上,眼泪都吓出来了。
      而温抱明坐在床上,脸色晦暗难明,一时间看不出在想什么。
      “……”
      金巧缀在段四月身后,一见此情此景,嘴角缓缓一扬。
      “你男人挺多。”她以一种叹为观止的口吻说道,手掌作势轻拍,“都能拉出去打一圈麻将牌了。”
      段四月皮笑肉不笑地嘴角抽抽两下:“巧了,他们仨都会,就我不会,你说可惜不可惜。我记得你不是会打麻将牌么?要不你们四个来一圈?”
      “不必。”金巧吊住半边唇瓣,很微妙地一笑。“阿月,身体要紧。男人虽好,也要吃得消才行。”
      “……”
      段四月恨不得立时掏出枪来把那三个男人一枪一个全给毙了。
      “还愣着干什么?扎堆开会吗?”她冷脸沉声,“都给老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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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致敬《A计划》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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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大女主,杀伐果断干脆利落,有8w存稿有提纲不坑,会写到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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