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迟迟

　　三月来，天气渐暖，春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我终于摘了围巾和帽子，把自己从熊装里脱了出来。
　　蒋非锐鼓着掌说：“这学期终于见到你的脸了。”
　　我摇头说：“那真是很大的损失。”
　　学校的通报批评里，谈恋爱被抓的人数骤增。副校在广播里语重心长地劝告大家：“大家风华正茂，正是读书的好时候，不要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啊！”我和孟尹站在榜前，广播声从两侧传来，不曾想孟尹听了吐出“放屁”两个字。孟尹的名字高高地挂在榜首，和徐识并列，紧接着是谢迟，差了三分。蒋非锐还是排在我前面，我排在第五。前五都在一个班上。我高兴地恭喜孟尹，也为自己道贺。抬头的时候，发现孟尹的发卡不是她的风格，我要去拨弄，却被她按住了。我便问：“这不是你买的吧？谁送的啊？”孟尹说：“一个哥哥。”我长长地“噢”了一声，勾住孟尹脖子：“快展开说说。”我俩一路打闹到教室。
　　徐识还是翻我白眼，说我烦死了。迟来的换座安排把徐识高兴坏了，我和蒋非锐换了位置，我从谢迟的同桌，变成了谢迟的前桌。原来的前桌女生变成了同桌女生，正拿着尺子在桌子上画三八线，让我不要超过。刚画完，她的橡皮擦就掉在了我这一半，好不尴尬，只得作罢，愤愤然警告我：“你不要乱翻我笔记。”
　　“……”
　　蒋非锐第三次转头想找人说话发现身后坐的是徐识的时候，整个人趴在了课桌上，揪起了自己的小卷毛。
　　坐在谢迟前边，虽然不能看到他，但是他的声音却更加清晰了。因为看不到脸，早读课上总是听见他读书的声音，不疾不徐，抑扬顿挫。一天之内，我好几次偷偷偏过头，想用余光看他，却被徐识看到，我只能咬着后槽牙把头僵硬地转回来。
　　倒是谢迟自己叫了我一声：“语文作业，该给我检查了。小洮。”
　　我便把语文练习册，字帖，试卷堆成一堆，放在他桌子上：“给，看吧。”
　　谢迟也不翻看，在我的名字上打上一个勾，说：“好了，拿走吧。”
　　现任同桌看得目瞪口呆，语气尖利：“谢迟，你之前就是这么检查林洮作业的？她万一没做呢？”
　　她翻到那一页，我刚好有两个填空题没写，谢迟把我的练习册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看了一眼那两个空，看了一眼我。我咳了一声，说：“我再检查检查。”准备把练习册拿回来。刚伸手就被谢迟挡住了，谢迟又往后翻了翻，除了两个空，还有两个解答题就写了一句话。然后又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他，又咳了一声。
　　现任同桌得意地说：“你看看，我就说你这样检查肯定不行。凭什么看我们的就一页一页的翻，她的就不管啊。”
　　谢迟的指腹在我空的那页上来回摩挲了两下：“你这样怎么行呢，万一遇到不负责的组长……”他顿了一下，“比如我这种？怎么办？”他的语气由严肃，转到叹息，说到最后带了些戏谑。我看他说完时眉梢上扬，嘴角竟带了些笑。
　　我也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他是想谴责我，还是包庇我，只能摇摇头：“对啊，要是遇到不负责的组长可不好办啊。”然后又问：“能抄一下你的吗？就这几个题，噢不，参考一下。”
　　现任同桌看得目瞪口呆：“谢迟，你咋这样啊？”
　　我转过身就着谢迟的课桌，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一点点补好，边抄边说：“什么这样那样，谢迟超好。”
　　谢迟歇下来，靠在椅子上，看了看教室里的钟，又看了看教室门：“快写吧，一会儿老师来了。”
　　我抄得极快，抄完之后便把练习册收回桌洞了。刚转过身，谢迟又叫我：“小洮，试卷没拿。”
　　我迅速接过试卷，长舒了一口气。
　　现任同桌斜着眼：“小洮，小洮，喊得这么亲热。”
　　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反驳道：“小洮怎么了，大家天天见你晨晨，也没见你不答应啊。”
　　陈晨大叫：“什么陈晨，我名字就叫这俩字，又不是小名。”
　　谢迟的脸也有点红，难得一见的反驳了：“那我以后不叫你陈晨，叫你小陈？”
　　我也附和：“那以后叫你小晨？”
　　陈晨自己不乐意了，脸憋得比我们还红，耳根子都发烫了：“叫我陈晨。”说完便转过头去继续复习了。
　　蒋非锐玩着他的小卷毛回来的时候，看见耳朵根还红着的陈晨：“陈晨，你咋的了，脸这么红。”
　　被陈晨用草稿纸糊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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