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迟迟

　　B市的冬天，户外是极冷的，干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我爸忙着工作根本没时间管我，林眠六月就要高考了，每天都穿梭在不同的补习班。那个阿姨则每天都光鲜亮丽的从二楼下来，日复一日的和我打招呼，然后出门参加聚会。我在房间里把《宝莲灯》看了一遍又一遍，看沉香和嘎妹把二郎神的石像推倒。除夕那天，家里的人倒是回来齐了，大家吃了年夜饭，林眠在饺子里咬到了硬币。一家人围着电视看春晚，直到《难忘今宵》唱完才算结束。我回到卧室的时候，看了看床头柜上我母亲的照片，年轻明媚：“兔年快乐，晚安。”然后把相框反扣下来，准备休息了。手机里还有一堆新年祝福，游子晏发了一堆照片，其中有一张是谢迟挽起袖子压糍粑，我点开大图，保存了一下。挨个回复后，便休息了。
　　初五的时候林眠就开学了，我在B市呆到开学才回学校。在暖气房里呆了一个月的我，竟有些受不住C市湿冷空气的魔法攻击，连自行车都不敢骑。开学的时候把自己裹得跟个熊一样，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帽沿把额头也盖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戴着手套还把手揣在兜里。进校门的时候我就被值周老师拦住了，非要看我是不是和校牌一致，我只得退到一边，开始摘手套，摘围巾。正摘着听见有人喊我，是谢迟，穿着一身校园升旗手的衣服，手里正拿着国旗。我朝他挥挥手，继续和我的围巾纠缠，好一会儿，终于和老师确认好身份，并被提醒下次进校要把脸露出来后，我又把围巾搅在脖子上，一蹦三跳地进了学校。
　　谢迟还没有走，那校园升旗手的衣服是均码的，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大了。我赶上他：“初中部也安排升旗手了吗？”说话的时候，嘴里的白气从围巾里往外冒。
　　谢迟点点头：“班主任临时通知的，当护旗手。”
　　我指了指他的右手，问：“你伤好了吗？”
　　“好了。”谢迟抬了抬胳膊，把手套取了下来给我看，果然已经恢复如初了。
　　正说谢迟就被招呼走了：“谢迟，别磨蹭了，再排练一下，一会儿就开始了。”

　　谢迟牵着国旗的一个角，走在右后方，在一群高中生里显得稚气了点。在国歌声和注目礼下，升旗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国旗在二月的风里猎猎飘荡，我在缝隙里看见谢迟的升旗手礼服被吹得起了波澜，日头升起来的时候，照得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可见。
　　蒋非锐说：“听说是谢迟见义勇为，学校才给了这个名额。”
　　我的目光还落在缝隙里的谢迟身上：“见义勇为？”
　　“对啊，我在贴吧看见的，说是谢迟救了个要跳楼的学生。就是没有图片。大家半信半疑，现在应该是真的了。”蒋非锐说着还想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班主任正转过身来瞪着他，便转过头去，“一会儿再看，一会儿再看，你直接问他呗。”
　　学校打破惯例让谢迟当护旗手这件事，让谢迟迎来了一大波迷妹。有的人是来看小英雄的，有的人是来看初中部护旗手的，还有的是都来看。走廊上的人络绎不绝，平时围观年级第一徐识的，还只有我们年级的人，现在是整个初中部，连带着一些高中部的学生都来看几眼了。
　　甚至有一天，我早晨骑车到车棚的时候，谢迟正在推拒一个女同学送的面包，知识册也掉到了地上，我拨了一下车铃：“谢迟，早上好！”
　　谢迟弯腰捡起知识册，并不像以前一样跟我说一会儿见，而是对我说：“早上好，一起走吧。”
　　走的时候，我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同学，正把面包往垃圾桶里扔。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早晨里，我都没在车棚再遇见过谢迟，每次去他都已经在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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