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迟迟

作者:鱼刺卡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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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电


      家里添了新丁,男孩,整日哭闹不休。我爸的心思便也不在管我身上了。我提交了住宿申请表,搬去了学校留宿。

      林眠和柳根云被拦在宿舍楼外面,我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往三楼走。宿舍门是开着的,看样子已经有人了。

      我站在门口张望,敲了敲门。李清从被罩里钻出来:“你还真来住校了?我还以为老师给错名单了。”说着熟练地从床上爬下来,拎走我放在地上的一个大编织袋。

      “八人寝,只住四个人,下铺放东西,上铺睡人。”她说着把我的东西往空床上一放,有些灰尘扬了起来,“你睡3号床,就这上面,和我一边。那边是陶让和陈商丽,收拾完出去吃饭了。”

      在李清的帮助下,不出半个小时,我就把东西收拾完毕了。

      出宿舍楼的时候,林眠和柳根云还在门口等着。

      “这是我哥,这是我二哥。”我看看林眠和柳根云,给李清介绍,“这是我同学李清,刚才帮我铺床了。”

      柳根云便说:“走吧,一起去吃饭。”

      李清和我跟在后面,悄悄问我:“你们家三个孩子啊?你和你大哥长得好像。”

      我听着她这话,确实没有说错,便点点头。

      吃完饭回来的时候,陶让和陈商丽已经在宿舍了,买了个蛋糕,要欢迎我这个新来的。

      我的日常变成了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

      大家都规规矩矩的,每天学习累得半死,回来洗漱完倒头就睡。

      偶尔我因为咕噜磨牙的声音失眠,睁眼时看见走廊的灯光透过门框上的玻璃照在墙上,我便会偷偷起床,在小阳台上站一会儿,接着光看看宿舍楼后藏着的小瓦房。这里的星光黯淡,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和小孩子的哭声。

      我忽然就很想找个人聊聊天。
      孟尹那边是白天吗?
      徐识的嗓子好了吗?
      蒋非锐在东升真的没谈恋爱吗?

      谢迟呢?
      噢,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有联系了。

      我便一遍遍在心里打着草稿:

      谢迟
      亲爱的谢迟:
      你好。
      我现在很困,但是睡不着觉,索性出来吹吹风。又是一秋,日子过得真快啊。
      八月底的时候,我爸和阿姨有了新的小孩,皱巴巴的像只小老鼠一样,啼哭的声音却响亮极了,不分昼夜,常常半夜两三点家里还是因为他而忙乱的声音。我爸请了三个月嫂,也止不住他的哭声。我被吵闹得头疼,便来住校了。若是以前,我说要住校,我爸肯定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还会冷着脸骂我说,你是没家吗?但是这次他倒是没管我,小孩来的时候,我和他都在产房外面等着,我看见他脸上是有喜色的。
      林眠还担心我会住不习惯,我真觉得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宿舍虽然没有自家宽敞,但八人间只住四个人,也有足够的空间了。大家每天各忙各的,然后休息。你住校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我们宿舍楼后面有一片老式的居民住宅,青墙绿瓦的,藏在城区里,有些格格不入了。
      我觉得我实在没有参加竞赛的天赋,这学期开学报名了化学,还是落选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参加高考吧。
      今夜的星光很微弱,正尹的桂花又开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把这满腹的想念都吐了出来。学习一定很忙吧,不然为什么迟迟没有来信呢?

      十一假期的时候,林眠正忙着推免面试,我也没有回家,整日在宿舍里学习。第五天的时候,韩子秋在宿舍楼下大喊:“林洮!”

      我下去的时候,他塞给我一盒咖啡,说是去云南玩了,带回来的。其实伏暑过去之后我就不怎么打瞌睡了,近来还有些失眠。

      我看着韩子秋手舞足蹈地给我说他去云南的趣事,忽然就想起手舞足蹈的我。我打断了他:“韩子秋。”

      他被我连名带姓地叫住,有些不知所措,突然羞赧了起来:“突然喊我干嘛?”

      我把手里的咖啡还给他:“有些聒噪。”

      他也不接,眼神里像淬了火:“不知好歹。”然后离开了。

      我只得在贴吧和别人的动态里,找到一些谢迟的蛛丝马迹。比如他最近又参加了什么活动,得了什么奖,和谁搭档了。全然不如他枯燥的文字来得有趣。

      又过了两日,国庆收假的时候,林眠来找我了。他提了个纸袋,看起来轻飘飘的。

      “顺利保研了?”我问他。
      林眠点点头:“顺不顺利吧,反正保到本校了。”说着把袋子递给我,“诺,中学生,不回家也不知道让别人改个地址寄。”

      袋子里是明信片和信,我的脑袋嗡嗡地响,一心琢磨着没有来信,又一心排斥着回家,心里还埋怨起别人来了。若不是我沉迷于学习,月考又攀升了两名,我都要怀疑这根筋搭到哪去了。

      我伸手接过那个纸袋:“谢谢。”

      林眠拍了拍衣服,坐在操场边上的看台上,又问我:“中学生,真没谈恋爱?这小子在追你?”

      操场上跑步的打篮球的,好不热闹。

      我也跟着坐下,开始拆信:“没有。”

      林眠便不再问了,像是在等我自己开口。

      风吹着信纸在我手中来回飘荡,我又说:“我喜欢他。”

      林眠笑起来,这种笑,上次车抛锚在半山腰时,我在柳根云脸上看到过。林眠笑了好一会儿:“真好啊,洮洮,再努努力吧。”说了一边又觉不够,又说了一遍,“真好啊。”

      林眠眼中分明有泪光闪烁,我忽然觉得,我这个哥哥的确是好看的。

      最后一封来信,谢迟在末尾说,课业繁忙,昨夜洗漱的时候,北极星在云端尤为闪耀,这漫天的星星,也不知道哪一颗是B612?
      若是太忙,便不必回信。

      谢迟说是不用回信,我自然是要回的。我在心里打了两个月的草稿,越写越长,连操场夹缝中枯了一棵小草我都全写进去了。

      信寄出没有两天,周末的时候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座机号码,来电显示是C市。手机放在床上,响了很久我才我注意到。

      我接起来:“你好,你哪位?”
      对面的人像是呼出一口气:“小洮,我是谢迟。”谢迟的声音在听筒里有些是真,伴随着对面有些嘈杂的声音。
      “谢迟!?”我又惊又喜,手紧握了一下,不小心触到了挂断。手机黑屏了,我记录咕噜地说了一大段,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对方什么也没有听到。

      再顺着这个号码打过去时,一直都在通话中。反复拨了快四十分钟,还是在通话中,我倒在下铺的一堆杂物里,想:谢迟在和谁打电话呢?说这么久。

      我便把手机的提示音调到了最大,扔在一边,开始研究英语阅读。等到第五篇快做完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座机号,我迅速地接了起来:“是谢迟吗?我刚才不小心挂断了。”
      “是我,小洮。”谢迟的声音传出来,语气轻松了不少。
      “我住校了,忘记换寄信地址,你的信全寄我家里去了,我哥上周末带过来给我了。我还以为你没给我写信呢。”我自己说着还委屈了起来,“我写了回信,不过应该还没到。”

      我喋喋不休,谢迟就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时回应我一下,表示自己还在。

      “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啊?一直在通话中。”我又问。

      “没有跟谁打电话,学校不允许住校生使用手机了,在宿舍楼安了公用电话,排队使用,打一次就让给下一个。”谢迟有些无奈,“刚打通你就挂断了,我重新排了队。”

      我便说:“啊?原来这样啊。那前边可真能聊,都快一个小时了。”我吐槽别人,丝毫不在意自己也聊了许久了。

      末了,谢迟说:“城南那片地,今年建了个文创公园,就元旦的时候竣工的。”

      我说:“嗯?你去过了好玩吗?”

      谢迟又说:“还没有,今年周年庆,有烟花庆典,你要来看吗?”

      他说得很简略,又加了一句:“可以叫上大家一起。”

      我便问他:“烟花漂亮吗?”

      “应该是漂亮的,我看了去年的宣传视频。”

      应该是漂亮的,这么漂亮的烟花我定是要去看看的。

      我说:“好啊,一起去看。”

      每个周六的下午六点左右,我都会接到谢迟拨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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