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好生活

　　听见这声音，程川心里那口气才松下来，腿一软，顺着墙就跪地上去了。
　　可好半天后都没听见春天的声音，连刚才的哭喊声都没了，又吓得扶着墙起来，扒拉着窗户，叫着春天的名字。
　　“春天睡着了。”张翠芳在里边收拾着，听见女婿声音里的焦急，连忙解释。
　　徐大娘抱着孩子先出来了，对着程川跟程文藩连声恭喜道:“哎呦，是个大胖小子呢。瞧着小模样，俊的很，像你们家川子。”
　　程文藩率先抱过孩子，乐呵呵的道谢:“麻烦你跟林大夫了，大晚上的跑一趟。”说完又看了会孩子，这才递给了程川，让他也抱会儿。
　　等张翠芳用被子把春天包的严严实实的，程川这才被丈母娘允许进屋。
　　先抱着春天去了隔壁屋安顿下来，给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拧了把毛巾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泪水。
　　她看起来狼狈极了，又疼又热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头发丝也黏在脸上，程川又帮她稍微擦了下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看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了，徐大娘跟林大夫见春天娘俩身体都没大问题，便也拿着张翠芳准备的喜钱离开了。
　　虽说今天闺女/媳妇儿生了孩子，但程文藩跟程川两人还得照常上工，正是麦收赶工的时候，家里能劳动的，基本都是争分夺秒的干着活。
　　春天是被小孩子的哭声吵醒的，她以为是在做梦，无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那已经扁平了的腹部这才提醒她，宝宝已经出生了。
　　对，孩子出生了，他在哭！
　　春天猛地一惊，这才意识到，她没有做梦，确实是孩子在哭，忙坐起身转过头伸出胳膊去抱炕里侧的孩子，下身传来的疼痛感这才让她有了孩子已经出生的真实感。
　　张翠芳正在灶房里熬鸡汤，想着等闺女醒了就能喝了，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急忙往房间跑，“哎呦喂，奶奶的乖宝醒了啊？不哭不哭，奶奶抱。”
　　她跟程文藩两人本来一直在纠结以后孩子出生了，是该叫他们爷爷奶奶还是姥姥姥爷。
　　程川听他们一会儿这个自称，一会儿那个称自称，便主动跟他们提了把称呼定了下来。
　　一个人毕竟当初对外说的是他入赘进程家，现在这样有点说不过去，二是时局也不定，他也想让孩子跟他们家那边少一点牵扯，免得将来也会被连累。
　　张翠芳进了门，见春天两手捧着孩子手忙脚乱的，忙上去摸了摸孩子屁股下的尿布，见还是干爽的，便帮着春天调整姿势，“你这样抱着他。估计是有些饿了，你先喂他吃奶。”
　　“哦好。”春天笨拙的抱着孩子，掀开衣服。
　　只是事情并不顺利，半天吃不到奶的小东西又开始哭了起来，春天看他憋的脸通红，忙拍着背安抚，然后手足无措的看着张翠芳。
　　等张翠芳拿来热毛巾给春天敷了半天，终于吃到奶的小东西这才安静下来，一边抽泣一边吮吸着妈妈的□□。
　　“我给你端点鸡汤喝，熬了小半天了。”张翠芳见孩子吃完奶睡着了，跟春天说了声便去灶房给她端了碗鸡汤过来。
　　“我爹跟程川去麦地了？”春天喝了两口，见这半天除了她娘一直没人进来，这才发现程川跟程文藩两人没在家。
　　“嗯，川子早上把你抱这边，收拾后就上工去了。我一会儿去给他们爷俩送饭去。”张翠芳说着话，看了看天色，扶着春天起来上了个厕所，便提着吃的，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四月份天气暖和的时候，张翠芳想着等春天生了孩子，她又得照顾春天，又得给老伴女婿送饭的，不想路上耽搁时间，便主动让女婿教她学自行车，程文藩见老伴学会了，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不会骑，便也硬着头皮跟着学了。
　　“娘，春天怎么样了？”程川早上割麦子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会儿见丈母娘过来送饭，急切地跑过来就问。
　　“好着呢，刚才又又醒了，抱着又又喂了一次奶，自己喝了碗鸡汤。”张翠芳从车把手上把饭菜拿下来，递给走在后面的程文藩。
　　早上程文藩翁婿两上工来迟了，大家伙儿好奇地一问，才知道春天昨晚上生了。
　　这会儿下了工见张翠芳过来，便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好奇的问道。
　　“听川子说是个大胖小子啊？”
　　“听程老二说跟川子长得一模一样。”
　　“那长大了不愁找不着媳妇了。”
　　“那程家可算是如了愿，后继有人了”
　　“高家那媳妇是不是也快生了啊？”
　　“像是快了，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了。”
　　“那小媳妇天天也不出门的，光听人说跟她婆家几个女人见天的搁家里吵架。”
　　……
　　张翠芳听着话题歪了，又怕孩子醒来春天一个人弄不了，急着回家，便也不跟他们多说了，跟女婿两人打完招呼后，扭过自行车就回了家。
　　这几天天天看她骑个自行车，大家伙儿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会儿又稀奇的说道:“春天她娘这从背后看着，可真像咱们公社的妇女主任，风风火火的。”
　　“就是，没想到这么大岁数了，也能学自行车。”一个大婶有些羡慕地看着张翠芳的背影，她什么时候也能像这样。
　　她边上的大娘不服气，岁数大咋了，再说了，四十来岁，咋就是那么大岁数了，“那有啥不能学的，给我一辆自行车，我也能骑。”
　　程川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挠心挠肺的，一会会就想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到哪了，天热心又急的，衣服早湿成了抹布。
　　等下工的铃声一响，把镰刀递给老丈人就往家里跑。
　　春天正给孩子换着尿布，就见程川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忙指指桌子上的茶缸，让他喝口水缓缓，“我们又跑不了，你着啥急啊？看这汗出的。”
　　程川喝了几口水，想着他身上脏，便也没靠近她和孩子。只接过她换下来的尿布，“我去洗吧，顺便也洗个澡。”
　　春天也没拒绝，看着他拿着尿布出去。这些尿布都还是他跟张翠芳两人，用春天的旧衣服一针一针地给改的呢。
　　不过，说到洗澡，春天也觉得身上黏腻腻的难受，大热的天，一天不洗澡就会臭，更何况她昨晚上出了一头、一身的汗，这会儿都感觉能闻到身上的味道了。
　　春天皱皱眉，也不知道程川刚才闻见没。
　　不过想也知道，家里人不可能同意她现在洗澡的。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春天难得坚决的拒绝了程川想过来跟她和孩子睡一块儿的想法。
　　倒不只是觉得身上难闻，更是觉得有孩子在，他怕是一晚上也没的睡了。
　　见天地这样白天上工晚上不睡，时间长了，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
　　张翠芳也同意，怕女婿操心，便自己过来跟闺女睡了，两个人照顾孩子，总能轻松一点。
　　“哎呀，娘在你还不放心啊，你明天还得早早起来上工。晚上睡不好，明天哪有精力？时间长了身体要是垮了，我跟孩子以后怎么办啊？”春天见程川还是皱着眉头，趁着张翠芳回她房间拿东西的功夫，顾不得身上丑不丑了，抱着程川的腰扭来扭去直撒娇。
　　程川被她一闹，这才笑起来，像是闻不见她头发上的味道似的，轻轻在上面吻了吻，见丈母娘回来了，这才回了隔壁房间。
　　春天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他从回来到现在，就没抱过孩子，连正眼都没有看过，甚至视线掠过的时候，还有些躲避。
　　她问过张翠芳早上发生的事，觉得他可能是有些吓到了，便也不急着让他抱孩子，就每天想着法的跟他撒撒娇，说说孩子的趣事，想告诉他她没事，让他从放下心来。
　　“又又跟你好像啊，眼睛像、鼻子像、嘴巴也像。又又，你看，这是爸爸。”春天说着说着，在又又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拉着他的手，去够程川放在膝盖上的手。
　　程川的手猛地蜷缩了一下，倒也没躲开。爸爸妈妈这个称呼，还是春天说的，怕又又将来出去上学，叫爹娘叫习惯了不好改，会被一些同学笑话。
　　程川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当初肯定也是被同学嘲笑过的，这才能记得这么清。便也没什么意见。
　　程文藩跟张翠芳两人也都觉得闺女学问比他们高，这么说肯定也是有道理的，虽然不习惯，但平时跟又又说话，也都尽量改了过来。
　　“又又，我好喜欢爸爸啊，又又喜不喜欢爸爸？”春天还还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继续逗着孩子。
　　听到这句话的程川心里立马炸开了烟花，蜷缩的手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倾身上去就把春天跟孩子一起抱了个满怀。
　　虽然她一直没说过，可程川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只是知道与亲耳听到，原来是这样的不同啊。
　　程川紧紧抱着怀里的两个人，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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