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与锦鲤争高下

作者:吹尽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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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势而为


      深夜的凝冬宫,太医拥了一室,宋青雨坐在卧榻旁边,守着脸色苍白的人看,忽然问:“萧凌,他跪了多久。”
      萧凌默算了会儿,道:“不足三个时辰。”
      “那怎么就昏过去了?”宋青雨不满,还年轻,身体就弱成这样,以后如何是好:“等他好全了,便跟着你练武,替朕好好教他,不求上阵杀敌,至少身强体壮。”
      “是。”萧凌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咬牙说了:“陛下,依奴婢看,白公子常常忧心流泪,恐怕体弱不只是疏于锻炼,还得舒心才是。”
      “舒心?朕哪里亏待他了,惹得他闷闷不乐。”宋青雨冷哼,却其实隐约也能想到白无双到底要什么。
      萧凌一默,陛下待白公子,好,也不好,她一个局外人,说不得什么,但:“许是想家了,白公子入宫时年岁便小,又多年未曾见过家人,心中思念也是难免的。”
      宋青雨怔住,倒想起一桩事,白家人或许是真的宠他,无论官职大小,有机会见她的时候总要小心地问一句能否让他回家过元宵,过端午,过中秋,过除夕,她总不许,他们却还总是问,有事情也从不往宫里递消息令他帮忙,只是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想着送进宫给他,这些年白家送来的东西都堆在库房吃灰,但确实不少,他的家人真是待他真心,无怪他亦是尽力回护,也许,她真的苛刻了些。
      “等他好了,许他母亲来看看他。”宋青雨想了想松口道,“若他想敏儿一起,便也随他。”
      “是,奴婢会告知白公子。”萧凌心底也替白无双高兴,等他清醒过来,会十分欢喜吧。
      宋青雨守了一夜,见白无双仍旧没醒,只好去上朝。
      也不巧,她刚走不久,他便醒了,萧凌一面喂他喝药,一面告诉他:“公子,陛下许您母亲进宫来看望,只要您的身子好了,就能带着公主一起见您母亲。”
      “真的吗?”白无双高兴过了,咳起来,不舒服往痰盂里吐了东西,他以为是痰,却竟是刺目的鲜血,何止萧凌慌乱,他自己也愣住,随后抓紧萧凌的手半是哀求半是威胁:“先让我见了母亲,你再告诉她,不然我就同她说你素日里妖妖调调的,不专心伺候,反而想勾引我……”
      “公子,话不能乱说!”萧凌急得想捂住他的嘴,又不敢,只能说理:“奴婢是个粗人,平日里舞刀弄枪,罗裙胭脂一概不用,哪里会勾引公子,纵使您说了,陛下也不肯信,而且您吐血不是小事,瞒不住,也不能瞒。”
      “萧凌,帮帮我,让她知道了,别说还想见母亲,连敏儿也再见不到了,她只会让我难受,从不许我顺心如意,萧凌,你就看在我那么可怜的份上,帮我一次,只是这一次,只要见过了母亲,你要和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再阻拦。”白无双哀凄道,“我或许没多久好活了,这是最后的愿望。”
      萧凌眼角一红,心上涩疼,她眼看着,白公子这些年确是过得不畅快,她帮不了什么,可这件事:“白公子,奴婢答应,请您夜里别再哭了,伤眼睛。”
      “好。”白无双勉强笑笑,静默中隐约透出一点期待,他真的太久没见过家人了,等母亲来,他倒要问问,别人从不来看望他,甚至从不托人来问他一句,凭什么她也不来,她早该来看他的,她有再多孩子,她也是他唯一的母亲啊。
      趁着宋青雨忙碌,顺顺当当过去五六日,白无双看着好了些,萧凌就去接他母亲进宫,他兴奋得坐不住,可又没有站着等的力气,就让人往院子里搬了桌椅,他边泡茶边等,从前,他也会和父亲母亲在院子里喝茶聊天,那时候全无心事的,说着说着话就要大笑几回,现在呢,连笑是什么滋味都快忘了,成日里背着人哭,他自己也觉得不像话,没个男人的样子,可忍不住,哭都不能哭,岂不是要疯了。
      “公子,人来了。”萧凌报了一声,请他母亲往里走,自己则识趣地候在院外。
      唐嘉月顾不得姿仪,提起裙子跑进院中,跑到白无双面前,颤着哭音道:“儿啊,这些年苦了你了,有这宫墙隔着,娘如何也进不来,你爹求了多少次,陛下没一回年节准你出去,人托了不少,却是摸不着你一点消息,我们也只好送些东西给你……”
      原来是这样,白无双再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哭:“娘,他们都欺负我,陛下也不肯放我走,我以为你把我忘了,我每日都难受,好想回去家里。”
      “儿啊。”唐嘉月又何尝忍得住,她这些年为她的小儿子心都碎了,却用尽办法仍是毫无办法,权势压人,陛下不许他们往来,她又能如何呢:“娘该怎么办啊?怎么救你走呀。”言毕,已是泪流满面。
      白无双也知道没办法,可他压抑得太辛苦了,遇上亲人便只想哭着说委屈,根本不去想其他事。
      “让白夫人见笑了,他性子娇气,总是爱哭。”宋青雨带着龚荣冷雀等人缓步进到院中,冷雀指挥着侍卫将两个偷偷进到宫里的白府家奴抓去一边,龚荣则上前,客气地分开了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宋青雨落座,等白夫人行礼后,不冷不热道:“夫人去幽夏宫见见敏儿吧,怎么说,你也是外祖母,一家人,莫生疏了。”
      唐嘉月直着脊背,冷脸道:“不敢,我儿顽劣,不宜伴君,还请陛下开恩,放他归家。”
      “是吗?”宋青雨本是把玩着手里一块玉佩,闻言扔在脚下,道:“无双,赏你的,还不自己捡起来。”
      白无双这些年常被罚跪,腿疾深重,此时正发作着,别说蹲下捡东西,就是站起来弯一弯腿都困难得很,但她的命令谁敢不听呢,他只好勉强弯腰去够,却还是膝上一疼,狼狈地摔在青砖上,沉闷的声响,他为了避免在母亲面前更难堪,只是隐忍着捡了玉佩,撑着地想站起来,可试了四五次都攒不出起身的力气,急得满头是汗。
      萧凌看不下去,想上前扶他,却被冷雀拦住。
      此时,宋青雨问道:“回白府,是你的意思还是白夫人的意思?”
      “微臣只是想回家住几日,好些年没回去了,又快是中秋,实在想家,但若陛下不允,也没什么的。”白无双干脆放弃,坐在凉冰冰的地砖上,低声回话。
      “朕觉得,宫里的月饼更好吃些。”
      “是,微臣会留在宫中。”白无双也不很失落,意料中的。
      唐嘉月忍着眼泪,这就是,她的小儿子,在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煎熬着的日子,她恨不得给面前的皇帝一刀,但实际她连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白夫人应是明白他的选择了,龚荣,送白夫人出宫罢,那两个奴才也让她带走。”宋青雨说着握住白无双的手,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她常年苦练武功,力气不小,只觉他轻飘得过分:“腿疼?捡个东西都能摔了。”
      白无双摇摇头,期盼着问:“我能见见我父亲吗?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好不好。”
      “他能有什么不好,每日上朝生龙活虎的,往往争论起来,将旁人骂得不敢开口。”宋青雨心疼地亲亲他的脸,“你顾好自己就是,你好,你们白家所有人都会好的。”
      白无双想到父亲那惯有的,言之凿凿绝不让人的样子,不由轻笑,但这个笑容如阳光下的薄雪,极快散去,他又回到了郁郁难安的痛苦之中,好像在任何事面前,他都是无力的,既不能做想做的事,也不能不做不想做的事。
      “院里有风,回屋。”宋青雨抱起他,并不费劲,只觉他此时乖得可爱,到了卧榻,她将他放下:“睡一会儿,萧凌说你昨夜没有安睡。”
      白无双瞧她一眼,默默无言,翻个身睡下。
      宋青雨也不再扰他,示意萧凌跟上,出了屋子后问:“他的腿怎么回事?”
      “腿疾又重了,除却不能久站,膝盖也不好弯曲。”萧凌谨慎地补了句,“太医看过,已经留了方子。”
      “朕看太医院那帮人都该让贤,一个腿疾来来去去那么多年也治不好。”宋青雨更生气,“他的身体可还有不妥?”
      萧凌想,公子不时就被罚跪,神仙来了也治不好腿,何苦怪在太医头上,但这些话不是她能说的,她只好道:“有些咳嗽,见血了。”
      “咳血?”宋青雨眉头紧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日早起时咳了一回血。”其实七日前就开始咳,断断续续咳得人心里慌,但萧凌答应过帮忙瞒住,就只能死死藏下,不露一点痕迹。
      “那你现在才说,朕看你是活腻了。”宋青雨冷冷道,正要下令,却看见白无双扶着东西往外走,惊慌道:“你不能怪萧凌,是我一定要见母亲,不许她告诉你,你要怪就怪我,我可以再跪三个时辰!”
      宋青雨更怒,恨恨道:“就不该答应你见你母亲,一点轻重也不知道,病是能拖的吗?冷雀,去请太医。”
      “你不能怪萧凌!”白无双再次强调,急得咳嗽。
      宋青雨担忧着他的病,哪里见得他这么咳,忙上前帮他顺气,吩咐人去炖冰糖雪梨,自然也就不再追究萧凌的过错。
      却,好不容易等来太医,一个个诊脉询问过去,竟然没一个人敢说结果,俱是脸色凝重地沉思,只差把“时日无多”四字刻在脸上。
      宋青雨的心不断下沉,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温言安慰道:“必能医治好的,无双,不要害怕。”白无双无所谓,活着也不见得多开心,死又会有多可怕呢,但他却惊奇地发现,一向淡定自若,举重若轻,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宋青雨,竟然在害怕,怕到握住他右手的那双手颤抖不止。
      或许,她真的舍不得我死,但其实,她也不愿意放我自由,让我好好活着。
      一股厌倦袭来,他淡漠地想,一个花瓶摆上十几年,突然有一日意外碎去,主人亦要惋惜的,所以她的不舍,无非是人之常情,过上些时日,也就遗忘,有什么了不起。
      可惜,他到死也不得自由。
      “好了,别害怕,继续睡吧,不会再有任何事打扰你。”宋青雨轻声哄道,那汹涌的恐惧被她死死压住,肉体凡胎,生死离别再正常不过,哪怕今日重病的是敏儿,她也不会如此恐惧,可是偏偏是白无双,这是她的人,她选择的人,决不能死在她眼前。
      白无双从她温柔得不寻常的态度里捕捉到一点什么,便试探着提要求:“我想听戏。”
      “不行。”宋青雨下意识地拒绝,她不爱戏曲,便霸道地觉得戏曲不值得白无双喜欢,而且:“现在你病着,听戏耗精神,安静休养才是。”
      “我就要听戏!”白无双的声音大了一点,也坚定了一点,宋青雨正待继续拒绝,却见他激动着,又咳起来,她只得咽回原本要说的话,平静道:“先养上两日,三日后,京都最好的戏班便会来凝冬宫给你唱半日戏。”
      白无双的咳嗽渐渐缓过来,他迟钝地感到一些快乐,他在想,下次是不是可以要一只鹦鹉来养。
      “你听话些,早日好起来,朕也可以让他们给你排新戏。”白无双可有可无地点头,他好不了了,但有新戏可听总是不错的。
      宋青雨摸摸他的脸颊后,留下几个太医守着,又叫了几个太医出去问话:“说吧。等等,冷雀,去请徐臻和张真人过来。”
      “说吧。”她又道。
      几个太医互相看看,最年长的那个被不着痕迹地挤上前,他只好自认倒霉,斟酌着言语道:“陛下,白公子身子本就弱,近来怕是又遭逢挫折,忧心落泪,郁郁不安,伤及肺腑,我等医术浅薄,实不能救,还请陛下仔细问问徐大人和张真人,他们都是高人,定有办法。”
      “养尔等有何用?”宋青雨怒恨道,面色愈寒,威严愈沉。
      众太医只觉自己倒霉,人家白家好好娇养着的小少爷,陛下非要寻进宫里来,囚着,折磨着,心气长年不顺,不是多么想得开的性子,日子屡屡煎熬,没有多么扛得住的身骨,哪有不病的道理,他们次次呕心沥血医治好了点,陛下又将人伤害一通,他们又不是神仙,到如今哪里还能医治,但,实话讲出来,死得更爽快,所以他们都是跪地,变着花样地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来保命。
      迟些,徐臻先到,推演后直言:“白公子命不该绝。”且,似有仙缘,后一句陛下恐不喜欢,他也不愿害人失了机缘,遂隐去不说。
      徐臻演算未知事,向来十事九验,既说命在,那就是在,宋青雨心下稍安。
      没多久,张真人也来了,看过白无双后,抚着白须道:“陛下,吾修习剑法,于炼丹却是不熟,只知道有位名为竹离的女书生极擅炼丹,您可请她来救人,若她肯救,多半就能救。”
      *
      晚风徐徐,竹离坐在摇椅上轻嗅桂花香,一旁桃儿在弹古筝,杏儿在拨琵琶,她边听边摇摇晃晃地吹风,风里又是醉人的桂花香,好不惬意。
      张如玉提着食盒进来,看见她在牢房里如此舒坦的模样,眼底的担忧都凝固,无奈笑道:“斯云霆真是好本事,囚狱给你布置成客栈上房的模样,要什么有什么,窗连开八扇,桂树移栽一院,丫鬟仆妇也送了进来,我们真是白白替你担忧。”
      “一起吹风?”竹离笑问。
      张如玉摇头,把吃的给她摆好,让桃儿杏儿离开:“桂花香吗?可知秋后问斩是什么时候?算上今日,你的命还剩两日。”
      竹离一惊,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等她冷静地从摇椅回到地面,分明有些头晕目眩,眼前发黑:“那么快?说好的用遍刑罚再杀呢,我说这两天斯云霆怎么不来了,应该是提前去为我准备后事了吧。”
      当然不是,斯云霆今日之前有两种准备,一是再向陛下陈情,二是大胆劫狱。张如玉笑笑:“这些事我和刘恕就不同他抢了,还想吃什么,说说看,好歹能让你做个饱死鬼。”
      “冷血无情。”竹离小声嘀咕着,抓起一个大石榴就开始剥皮,又交待道:“各式点心都来些,各样水果也来些,茶水酒饭亦是不可少,还要请闻山来给我唱山河曲,温煦来给我跳剑舞,寻顾舟来给我作遗画,让柳七来陪我吟诗作赋,差不多了。”
      闻山是名角,山河曲坊间评为最好,却不唱小戏台,温熙是花魁,水袖剑舞少有人及,却不是年节不舞,顾舟是重臣,画技精绝,却轻易不为人作画,柳七为墨客,诗词卿相,却四海无踪,若竹离真就两日后香消玉殒,张如玉上哪去给她凑齐这些人。
      见她真的丝毫不慌张,张如玉便摇摇头:“不知道你是还有主意呢,还是纯粹不怕死。”
      “总觉得这次死不了。”竹离无辜地眨眨眼睛,这个人间还是值得多留些时候的,而且,她猜,张如玉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拿她没辙,张如玉压低声音说:“宫里来的消息,那位白公子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张真人向陛下荐了你的丹药,陛下最迟明日,定要召见你,若你能妙手回春,死罪可免。”
      “死罪?呵呵,呵呵。”竹离颇具深意地笑,同样低声耳语:“我看宋青雨对白无双那种疯魔样子,我的丹药岂能给的那么轻易,明明是她小心眼误了我科考,现在居然想用一道赦令换我的丹药,她做梦。”
      “你待如何?”张如玉此刻都有些佩服她了,悍不惧死,有胆有谋,天生做大事的材料。
      竹离神秘道:“不如何。欠我的都还我。”有些事,她问过斯云霆和刘恕,对自己该得的心里有数。
      “不好了!竹离,斯大人说陛下带着张真人往这里来了,不知要做什么,斯大人让你务必装出狼狈模样!”挎刀侍卫焦急道,“一刻钟内,冷统领便会先到。”
      “我知道了,谢谢兄弟!”腕上的两只玉镯被褪下,竹离塞到挎刀手里:“烦劳兄弟了,多谢,有空再一起喝酒啊。”
      接着,竹离立刻把床底装金子的袋子扒拉出来,抓出五锭塞给她的邻居:“杜老大,我俩换个牢房,到时候陛下问起你怎么住得这么好,你就说都是外头的兄弟们孝敬你的,可要保住我呀。”
      曾在山头叱诧风云的杜二牛笑着,趁火打劫:“再加点。”
      竹离反手加了五锭,本来她也准备给十金:“成交。还请诸位兄弟姐妹口下留情,桃儿杏儿,其余人每人发十两银子,发完你们立刻从暗道离开牢狱。”
      “是。”
      “我昨日安排要挨的刑罚是,石棍二十,打在背上。”竹离边往旁边的牢房走,边给自己喂丹药,很快她整个人便苍白病弱起来,又换上教污血弄脏的旧囚衣,蓬头垢面地往爬着老鼠蟑螂的稻草堆一躺,不时哀哀地低喊着疼。
      张如玉立在边上,眼睁睁看着她使完一连串顺畅无比的糊弄手段,默叹,真乃奇女子。
      也就张如玉收好食盒走到挎刀面前,假装刚来探望的功夫,冷雀带着侍卫到了:“仔细查探,按计划布置我们的人,其余可疑人等先抓起来再说。”“是!”
      “冷统领为陛下安危殚精竭虑,战战兢兢,当真辛苦。”张如玉客气了句,冷雀亦客气道:“职责所在,张大人可是来看竹离?”
      “正是。”
      然后,两人没话说了,各微笑着道一句不打扰后,冷雀忙着去检查此间是否安全,张如玉则示意挎刀打开牢房,走到竹离面前,将吃食摆在一块略微平整的地方,含泪道:“竹离,这些日子,你过得真是太苦了,都是我无用,求了陛下几次也不能救你出去,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糖炒栗子,多少起来吃两颗吧……”
      “真巧,如玉也在。”宋青雨笑道,坐在冷雀早摆好的圈椅上,吩咐:“龚荣,去,把人拖出来,让朕看看还活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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