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与锦鲤争高下

作者:吹尽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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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空间


      窗外几声虫鸣,竹离便从自己的梦境中醒来,望见桌上没吃完的一碟桂花糕,她拿起,就着荷叶茶吃了,又找出纸笔写道:斯云霆,我需梦中修行半年,请护我身躯,必定平安归来,勿念。
      之后,躺下想了点杂事,觉得困倦,也不抗拒,很快入梦,顺着许多只纷飞的彩蝶走过一段云雾缭绕的路,她看到殷雪清冷的背影,喊道:“我来了。”说着话,心念一动,飞过那瀑布到了殷雪跟前。
      殷雪指了指一块光滑的石头道:“那里阳光好,于你的火有益,坐下修炼吧,先坐一个月,静静心。”竹离当然是点头,她自己也明白自己此时事多心乱,先静下来才是最快的。
      等竹离呼吸放缓,整个人的存在减弱而能量又增强后,殷雪也进入瀑布最阴寒处开始修炼,她的水需要的修炼环境和竹离的并不一样,竹离要在阳光下,她却要避开阳光。
      一个月,不过眨眼。
      竹离呼出一口浊气,周身舒畅地睁开双眼,殷雪已经削好两把石剑等她,此刻便将其中一把扔给她:“好了,该来练练手了。”
      “好!”竹离应得干脆,接到石剑后却发现分外沉重,几乎抬不起手来,就委屈地抱怨:“好沉!”
      “我看是你力气太小。”殷雪眼神一利,道:“小心,我不会留手。”
      总是与一切灵修打斗的殷雪,和只会吃完桂花糕喝荷叶茶的竹离,一旦交手,想也知道结果,竹离拼命抵挡,反抗,逃跑,耍赖,却还是一遍遍被打趴下,又一遍遍从水潭中爬起来,最后实在动弹不得,殷雪便控水将她捞上来,喂她吃些鬼火:“你现在虚弱,纯阳之火咽不下去,就吃点纯阴之火慢慢补养吧,明日接着练习剑术,不要总是挨打或躲避,试着反击。”
      竹离艰难地吞了口中的鬼火,勉强坐直了修炼,暗想,我也想反击,可我连剑都拿不稳,还是要更加努力才行。
      此时的殷雪却在想,竹离的石剑上如今只挂了一座小山一个小渊,终究太轻飘,看着竹离也适应了些,明日开始就每日都加一山一渊,勤加练习,竹离也能早日有擒起千山千渊的力气,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然后,竹离每一日都在提不起剑,又要和殷雪打斗的折磨中成长,三月后,她终于能握稳坠了百山百渊的石剑,遂猖狂大笑:“殷雪,看,快看,我能提剑了!”
      殷雪默了默,叹道:“我第一回用石剑,便加坠了百山百渊,所以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我……”竹离失意道,“我的快乐没了。”
      殷雪摇摇头,一剑劈过去,将她送去水潭深处清醒,良久,竹离才狼狈地爬起来,拎着她的百石剑飞到高空,借烈日领悟火势剑意,同是用剑,殷雪是将水与剑结合,狂风暴雨,巨浪滔天,剑使得又快又密,让对手极难招架,而她想达到的却是,出其不意,烈火穿心,用一剑去破敌手的万种招式,一击致命,所以光打斗也不是办法,还是得自己悟。
      离得太阳太近,又晒得太久,竹离只觉被烤得慌,却怎么也挥舞不出合适的剑招,她心底焦躁,又毫无办法,一面恨自己无能,一面恨石剑无能,但也只好继续磨时间,总不能练不成就不练。
      不知多久,她只觉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一阵温暖的小雨落在她的面颊上,肩上,石剑上,手中已换了木剑的殷雪来到她旁边,抱起几乎站不稳的她,柔声道:“休息。”之后把她放在桂花糕和果酒旁边,静静地看她睡着,拨开她遮住眼睛的乱发,一挥手拂去她发间水气,轻声道:“都练了半个月了,好好歇歇,我在瀑布底下,有事叫我。”
      竹离无意识地应了声,殷雪便起身,再回头看了她一眼后,提剑冲入瀑布之中,千石剑后还有万石剑,而石剑又可换为木剑,叶剑,水剑,唯有以轻近于无可携千钧万石之力,借随心而来之剑出绝不能抵挡之杀招,这剑术才是练成,最后,又要把领悟到的剑术运用于枪法,再出新意,所以修炼是一个无止无尽的过程,不能停步,不可懈怠。
      此刻,再次坠入梦境的竹离,终于迎来她到人世间的第一个机缘,那就是,控制梦境。
      最初,她只是能随意入梦,又顺着梦境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或是将梦中人从梦境引出,但现在,很突然的,她使着挥舞石剑的手势,却能随着心意变换梦中的景观,一抬手,冰川慢慢出现,一旋手,湖泊渐渐深沉,再双手交舞,千姿百态,千芳百艳的花朵便出现,越来越多,汇成花海,蜂蝶随之而来,若又横出一剑,便昼夜更迭,竖出一剑,便春夏变化,这可以用来控梦的剑术,比她学过的任何一种仙术还要奇妙,她一下子沉浸其中,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累倒,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竹离才傻笑着停下来,心底暗想,就算只是梦境,我也是在创造世界吧,是吧,是吧,还缺什么呢,对,要有一群俊俏的仙郎,其实鬼怪精魅也该有,一点点来吧。
      一直到这个梦境丰富到再也添加不了任何景观,竹离才意犹未尽地停止,再飞天遁地地巡游了一番,她才想到,这一切始于练习石剑,就算她在梦境中造出了一个世界,可她的剑术还未练成,又有什么意思呢,而此梦境亦随着她的心意变化坍塌,破碎,最后消失,她又回到迷雾缭绕的黑暗之中,静默在原地,如一座古老的雕塑。
      怎样的攻击才最有把握毙命呢?一定要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那就是暗算,竹离猛地明白过来,只觉头脑一片清明,出剑时以梦境为迷惑,对手刹那的分神,就是自己赢的机会,没错,她兴奋地醒过来,大喊一声:“殷雪殷雪,快来,打一场看看!”
      “悟到什么了?”话音未落,殷雪已经移到她面前。
      竹离神秘道:“不可说,要在你身上试试效果。”
      “好。”打架这种事,殷雪从不拒绝,一剑过去,竹离又落入潭水,待她幽怨地爬起来,两人便正式开打,殷雪的木剑挡了一下石剑,断成两截,殷雪挑眉:“不错。”也不另找兵器,徒手同她打,她的木剑如今可携百山百渊之力,拳头却能携万山万渊之力,这么打,也不算留手,竹离才不会生气。
      于是,竹离的石剑被殷雪一拳击碎,竹离在迎面扑来的石粉里僵硬地立了两个呼吸才僵硬地躲开,无奈道:“殷雪,你这拳头,你真的需要武器吗?”
      “需要。”殷雪并不多言,一脚踹过去,竹离矮身避过,差点又要掉进水潭,接着,她阴险一笑,双手交舞令花海摇曳的梦境出现在殷雪眼前,同时将一块香软的桂花糕砸向殷雪的肩膀。
      可,殷雪还是闪身避过了,桂花糕最终被殷雪伸手接住,她低头盯着那糕看,若有所思。
      竹离沮丧道:“不打了,这样都碰不到你一根头发,做你的对手未免太绝望,真想大哭。”
      殷雪却轻轻鼓掌,赞道:“你将控梦与剑术结合了,很好。我能躲过不是你的攻击没用,而是我闯过雷霆谷,不经思索地躲避攻击已经是种本能,方才,我已经教你布置的梦境晃了五感,若无雷霆谷的经历,必躲不过去,你的剑术已是练成了。”
      “真的吗?”竹离高兴地要跳起来,冲过去抢走殷雪手心的桂花糕送自己嘴里,畅快道:“真好真好,殷雪你知道吗,我现在十分十分高兴。”
      “嗯。”殷雪默默地从自己创造的空间酒窖里给她拿了一坛果酒出来:“慢些吃,还有酒呢。”
      “你吃吗?”竹离手里又多了一碟桂花糕,吃不厌的点心有吃不尽的存货,殷雪摇头。“那你喝吗?”殷雪还是摇头,看她吃喝了一会儿,拿出新寻的兵器谱翻看,世界之中,兵器武术有无数种,有的出自人间,难免材质低劣,套路老套,但亦可以得点灵感,再多参参仙界、魔界、鬼界、精灵界的兵器武术,定能对冶兵创武有益处。
      “有点困。”竹离抚着自己的肚皮,懒懒道,殷雪就伸直腿给她作枕头:“睡一觉。”
      竹离果然躺下睡觉,殷雪弹指布出一片水幕给她遮光,又用傀儡术号令两只水兽为她弹琴,由她沉沉睡去。
      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等竹离翻个身醒过来,水幕和水兽遂随之消失,殷雪正坐在一旁修炼,竹离倒没心思修炼,梦中已经很久,再不回去牢房,斯云霆他们该着急了。
      直过了十日,殷雪才从修炼状态退出,竹离早等得没了脾气,也跟着修炼了一段时间,看到她结束修炼自己便也停下,道:“我得回去了。”
      殷雪皱眉:“回去,然后又每天除了修炼什么事情都做?”
      “呃,我会变勤奋的,一定天天修炼,我发誓。”竹离忙说,“那边的事情不了结,我心里过不去,亦会影响修炼,我真的得回去了。”
      殷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却道:“我想,空间术和控梦可以结合,若是我辟出一个空间,里面布上迷魂阵,再种上千百种鬼幻草,由它们藏着你的梦境,有人触碰到鬼幻草便会跌入你的梦境,同时用傀儡对来人进行攻击,如此,这个梦境空间可以让绝大多数灵力一般的修炼者都走不出来,而且这个空间可以在对敌时配合着任何攻击使用,我们的赢面会增加。”
      “可以啊。”竹离兴奋地两个拳头碰了碰,“梦境空间可以有两个,你的叫水之梦,配合你所有的水系法术,我的则叫火之梦,如此,迷魂阵一杀,鬼幻草二杀,梦境三杀,傀儡四杀,法术五杀,来找打的人不死也脱层皮。”
      “等回了月宫,我立刻去找素娥试试效果,以后,她不仅跳舞不如我,打架也不如我了,完美。”竹离催殷雪赶紧开辟空间,自己则开始设计美梦和噩梦,当对手出现,要沦陷美好的便沦陷美好,要惊惶恐惧的便惊慌恐惧,无论是过不得悲喜的,还是走不出爱恨的,都逃不过她手下梦境所设的枷锁,注定困在虚幻的泥沼。
      殷雪自然同意,左手开辟水之梦,右手开辟火之梦,两不耽误,但有件事她真的好奇:“以你六界豪杰皆可结交的性格,怎么就和素娥不对付呢,她会跳舞,会炼丹,会制毒,会卜算,也爱吃喝玩乐,也爱俊俏仙郎,该是你的知己才是。”
      “谁会喜欢一个和我相似了九分的仙女,我看着她跟照镜子似的,而且除了跳舞,她别的都比我厉害,我真是讨厌极了,恨她还来不及,还知己,绝无可能。”竹离仔仔细细地给一株会令来犯者跌进火海的鬼幻草上加了一个美梦,使其忘记置身火海的痛苦,而陷落心底最渴望之事成真的虚假,破不了这两重幻境的来犯者,身体最终会毁灭于火海,灵魂则禁锢于虚空,再无还手之力,慢慢被耗尽,最后消失,当然,若局外人想救,便用火针刺破被困者的指尖就能救出。
      殷雪沉默了挺久,还是问:“我明明比素娥强上更多,便不值得你嫉妒和讨厌吗?”
      “她怎么能和你比。”竹离骄傲道,“你是最好的,而且,有危险,我都会挡去你前面,我最爱的,最喜欢的都是你,就算我只是个凡人,你打遍仙魔两界无敌手,我也不会去嫉妒和讨厌你,但我会追赶你的脚步,竭尽全力地追。你是我,唯一的姐姐,也是另一个我,我们不分彼此,所以,只有爱和欢喜,没有别的。”
      “我也是。”殷雪打算有空了再给竹离做一个空间放桂花糕,以便她随时随地都能吃到。
      两人配合着忙了半个月,可算将水之梦和火之梦两个梦境空间造好,竹离一算时间,觉得再也拖延不了,便收起火之梦,匆匆离去。
      *
      这日,闲来无事,宋青雨想观秋叶,便往叶园逛去,白无双自然跟着,她走着走着想听琵琶,就道:“无双坐下。阿索,去拿琵琶,朕想听,其余人不必跟了。”
      “是。”“是。”
      阿索去了有一刻钟,这期间,宋青雨坐着喝茶,白无双盯着地面发呆,两人一句话没说,阿索小心地把琵琶给了白无双,想默默离去,却被叫住:“阿索,你自域外来,生得极美,舞又跳得极好,可有寻个郎君的打算?你看他如何,上回在清荷宫,看你们一人弹琵琶一人歌舞,说不出来的般配,若当真有意,朕可以成全你们。”
      阿索孤身一人游历各地多年,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离奇危险的场面也不知道遇过多少,岂能不明白皇帝这番话中的陷阱,这位才华出众的贵公子和皇帝育有一女,备受皇帝宠爱,不是她一个舞姬敢去肖想的,她慌忙跪地:“陛下,阿索只喜欢金子,眼里看不见男人,求求您不要怀疑阿索妄图抢走您深爱的男人,也不要看见阿索心烦把阿索赶走,阿索还想为您献无数支舞蹈,得无数的金子。”
      宋青雨心下愉悦,又问:“那你们上回在清荷宫?”
      “只是偶然碰见,探讨乐理,在阿索心中,没有什么能超越黄金,阿索以后再也不会单独见白公子,一定避得远远的。”阿索美丽的眼睛里全是真诚,她真的丝毫不在意白无双,也不敢在意。
      宋青雨哈哈大笑:“冷雀,给她五十金。”
      “多谢陛下!”阿索惊喜道,忙跟着冷雀去领金子。
      “你还有什么话说?”宋青雨招手,白无双不乐意却还是走近,他被她拉到身边,印下一吻:“你三月前说让你杀人是为难你,若朕真有心放你离开,就换一个条件,朕便道,只要有人敢与朕争夺你,朕就放你自由,可你看,这就是你结交了三个月的阿索,在她眼里,黄金远比你重要。”
      “嗬。”白无双冷笑出声,“陛下又有多爱我呢?不过是养久了的鸟雀,不想笼子空空,惹人惆怅罢了,阿索更爱金子,你更爱江山,我在你们眼里,都不是最重要的,有何区别?”
      宋青雨握住他的手,自信道:“当然不一样,朕爱的,便在朕手里,而阿索无能无力,即便心里爱惜你,也得不到你。”
      “可我不爱你。”白无双冷冰冰地提醒,“而且时刻都想离开这座皇宫。”
      “那倒是委屈你了,已经忍耐了十几年,却还有几十年要忍。”宋青雨亦冷了脸,摔开他的手,命令道:“去弹琵琶,弹不好就一直弹,不该宠的玩意儿。”
      “是。”
      白无双忍着屈辱开始拨弦,他本不爱这个,却被逼着学,逼着练,多年下来,竟也弹得不错,而他真正喜欢的,听戏,养鸟,逛勾栏,游山川,却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做过了。
      在这座华美高贵的皇宫里,他受着皇帝的喜欢,却除了皇帝,也还有许多人为难他,那些暗地里的算计,他防不胜防,也筹谋不过别人,常常就是自己吃亏,多委屈都忍下,这些年,看似是比在白家更多的锦衣玉食,但其实穿什么都不开心,吃什么都高兴不起来,皇帝可恨,冷雀可恨,所有让他提心吊胆,处处吃亏的人都可恨,偏偏他要么强不过,要么算计不过,只能忍耐着,没有尽头的忍耐。
      琵琶曲本就多是雪意,白无双想心事到了凄凉的地方,连宋青雨都忘了,忍不住就哭起来,甚至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哭,就是无声无息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滚而落,他就想,他自己怎么就那么可怜,怎么就事事都不顺心,有时候偷偷地想割断自己的脖子,并不是想怎样,就是单纯地熬不住了,也不想撑下去了,可宋青雨不许,就有好些人暗暗盯着他,他就连这件事都决定不了了。
      “哭什么?”宋青雨来到他面前,居高问:“才弹了半个时辰便手疼了?就这样,还要在朕面前硬气,说些马虎话哄一哄朕也不会,可真够笨的。”
      白无双茫然道:“手不疼,微臣没哭。”
      宋青雨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几许晶莹被递给他看:“那这是什么?”白无双看着那水痕,无言,只好抬手抹了抹脸颊,之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弹奏,甚至还弹了首她很喜欢的曲子。
      宋青雨心中疼惜,面上却冷淡:“不必再弹,随朕去看看敏儿。”往往去见宋敏,他都是高兴的,今日让他见见也无妨,不料却被拒绝:“陛下,微臣不想去幽夏宫,微臣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你到底怎么了?”宋青雨探究道,她虽是十分喜爱他,但有时候,却又无法完全懂他的心事,更何况,他多半时候都拒绝交流,好多事都是她慢慢想,慢慢猜才明白的。
      白无双忍不住,又求道:“陛下,我真的难受,真的想回家,你就放了我吧,求您……”
      “朕说过,这件事没得商量,也不许你再提,才过了三个月,你又忘了是不是?”宋青雨厉声道,“朕不想再听见这些话,记住没有?”
      半年前,殿试那天,他冲动地说了想离开,便被锁在暗室里一月,除了有饮食和恭桶日日送去,便没有任何人理会他,幽暗冷寂的囚牢里独他一人,宋青雨隔三日才去看他一眼,真的只是一眼,他数着呼吸,往往数不到五,她就转身走了,他一点点的崩溃,一点点的发疯,又一遍遍的渴望,一遍遍的哀求,再重见天日,他几乎失去了常人该有的能力,不会哭笑,不会言语,不会思考,不会感受。
      后来的两个月,宋青雨极尽温柔,似乎在弥补些什么,也因为敏儿,他渐渐又好起来,人的生命真是奇妙,这样也还能好,但他知道,没有完全好,有一部分永远不会好了,他不但对锁链和暗室恐惧,还对宋青雨从厌恨到了恐惧,恐惧中又隐秘地期盼,而这种期盼又极度地令他厌恨自己,他的心常常紧张着,整个人难以再恢复曾经的轻松畅快,日复一日的像个受刑的罪人。
      活着,于他而言,更艰难了些。
      然后,又是漫长的三个月,他曾在阿索身上放了一丝希望,因为阿索自由自在,赚足了金子就可以走的,走到离宋青雨最远最远的地方,还因为阿索来自域外,走过许多地方,做了太多他只能在梦里想想的事,她充满生机,对他毫无算计,满是热诚,但刚才,阿索理智地选择了保命,选择了金子,他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宋青雨手下、宋青雨的皇宫中受折磨了。
      真想死。
      白无双一瞬间心如死灰,绝望道:“都是微臣胡言乱语,扰了陛下的心情,请赐死微臣吧。”
      “朕的话,你一句都记不住。”不许走,不许死,好好陪着朕和敏儿,就那么难吗?宋青雨又怒又恨,便道:“你真是不知好歹,就不怕朕再将你关去暗室吗?”
      白无双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满眼惊惧地看着她,却哆嗦着嘴唇半个字也讲不明白了。
      看他这副样子,宋青雨就心疼起来,但她真的不想再听他说离开:“怕什么,不会再关你。”迟疑片刻,她道:“到凝冬宫里跪着,朕许你站起来才能站起来。”
      “是。”白无双没什么情绪地应道,他麻木地想着,会罚跪多久,又更麻木地无所谓起来,只要还能看见明日的太阳,折磨就不会结束,能站着又怎样呢。
      “无双,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一次,朕不会罚你,却会迁怒白家人,当然,白家人口兴旺,少几个也不会怎样。”
      “可记得了?”
      宋青雨的话落在风里,却无端有一股寒意围困过来,困得白无双浑身的骨头都疼,他只好恭敬应是,默默往凝冬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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