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与锦鲤争高下

作者:吹尽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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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变公主


      张刘两家解除婚约。
      张如玉沉着脸到郡主府做了一个账房先生。
      刘恕向郡主府提亲,经了道道程序,聘礼终于抬进郡主府的大门,婚仪原本是要赶在这个春天结束前办完的,谁能想到欣毓郡主的爹枫华王秘密离京,召集了五十万大军围困京都,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开始谋反,这门亲事只好耽搁下来。
      听到这件事时,竹离正坐在刘恕的书案上看他练字,写的是如玉二字,她恍然大悟,原来刘恕知道枫华王要反,知道如玉到郡王府不过权宜之计,更知道欣毓从郡主变为公主后,绝不可能再成为刘家妇,备受枫华王信任的刘恕注定是个重臣,而不会是个虚名加身的驸马。
      欣毓和白无迹都不知道的谋反机密,刘恕却知道,这说明他们早已经没有了算计刘恕的资格,反是被刘恕将计就计,利用郡王府的威势保护着无所依靠的张如玉。
      张如玉是那种温柔却又豪爽的奇女子,虽只是张府姨娘的养女亦是庶女,身上却有着隐隐越过了名门闺秀的气质,加上长得极美丽,堪配刘恕,竹离就很喜欢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比起单纯无能的欣毓,张如玉显然更合她的脾胃,她常想着再见张如玉一面。
      “嗷呜~”竹离盯住刘恕手中的毛笔,长长地叫了一声,如愿拿到毛笔后,就在宣纸上写道:快把如玉接回来。
      “竹离,此事不急。如今朝野动荡,如玉避在郡主府也好,刘家尚有多余之人容不得她,待我清理门户,再接她回来不迟。”刘恕轻声说这些谋算时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悠逸,却无端透出些冷意,世家教养出来的嫡公子,毕竟不是个傻瓜。
      但美是不变的,为神仙也美,为修罗也美,而且他真的那么仔细温柔地爱如玉,竹离忍不住笑起来,对刘恕的喜爱越加深沉,真想带上他和如玉一起回月宫,也让她的那些朋友们开开眼,什么是人间绝色。
      没等竹离吃喝上几月,将将入秋,枫华王便谋反成功了,称帝封后,稳定局面,铲除异己,顺便将欣毓郡主接回京都,白无迹自然也跟着去,竹离松了口气,看起来刘恕与欣毓的婚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刘恕却眉头紧皱,对着竹离道:“他们带走了如玉。”
      竹离心下一咯噔,坏了,欣毓是那种有困难就哭,哭过就算的软和性子,白无迹偏偏是那种迎难而上不死不休的偏执之人,带走如玉的想法估计出自白无迹,可欣毓又事事都听他的。
      我们也去京都。竹离写下这行字,坚定地看向刘恕。
      刘恕略一沉思,道:“好,明日便起程。”他掌控枫华城的这段时间,从无差错,也算为新帝保障了后方稳定,恰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新帝召他去京的旨意其实前几日便到了,只是为了回避不肯罢休的欣毓郡主,他刻意托病耗着,现在,去又何妨。
      枫华城离京城不远不近,几百里,坐马车走上十来日也寻常。
      好在刘恕是那种惯爱享受的人,张如玉如今面临的局面也并不很危险,他便将书卷、吃食、歌姬舞女、新鲜玩具都准备得不差半点,一路尽绕着风景好的地方走,带着竹离尽兴地吃喝玩乐,或是溪水边饮酒作诗,或是古楼前登高望远,或是市肆间谈笑风生,或是高山外抚琴击鼓,总之极致风雅地几番畅游,竹离简直觉得快乐到没酒醒的时候,醺醺然,陶陶然,全然忘记了历劫二字。
      “嗷~呜~嗷呜~~~”竹离晒着由纱幔滤过一道,冷热恰好的阳光,又闲适又满足地躺在刘恕怀里,准备再吃一块清凉甜爽的寒瓜,这日子太舒服了。
      刘恕看着它没骨头却又心情极好的样子,失笑道:“亏是被人从山林带出来了,不然你这惫懒的性子早把自己饿死了。”竹离哪会反对,自然地点头认同,真知灼见,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懒东西有懒东西的活法,刘恕说得真的一点儿错也没有。
      “性子真好,不会生气。换成如玉,拾起根棍子就要追着我打骂个不休,竹离,我有点想她了,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心情又好不好呢?”刘恕望着远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微微露出点失落的样子来。
      竹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一肃,手上的瓜也不香了,京城,到了。
      刘恕在朱雀门外略一露面,守门的小将便恭敬地开城门请他进城,竹离友善地朝那小将挥挥爪子,却吓得小将面无人色,连退数步,退着退着还抖着手举了兵器,她无趣地撇撇嘴,胆小鬼,缩回了马车之中。
      这辆外边低调普通内里却豪华舒适的马车缓缓驶入京城,竹离喝着刘恕沏的茶,吃着他剥好的橘子瓣,一会儿后无聊地挑开布帘,想要看看这京城的景色怎样,却见一个小太监拦车道:“刘大人,圣旨到。”
      刘恕便下车半弯腰接旨,竹离没听得太明白,一堆花里胡哨的成语过后就是朕思念刘卿,望刘卿先入宫陪朕用膳再回家不迟。
      “臣,领旨谢恩。”
      小太监走后,刘恕素着脸回到竹离旁边坐下,她想了想,遂殷勤地给他倒茶剥橘子,希望他的不高兴不要闷在心底,怎么了,她眨巴着虎眼关心道。
      “要进宫一趟,本想先去看看如玉。”欣毓郡主和白无迹虽然提前到了京城,可封公主的旨意一日不下来,他们也只能先在新帝登基前所在的府邸等着,所以刘恕可以去看望张如玉。
      皇宫,我还没去过的地方,必然有趣。皇帝会是什么样,皇帝的花园里会种什么花,那些妃嫔宫女与太监侍卫都什么样,竹离独自幻想后,愿望强烈地叫道:“嗷呜~(我也要去)”
      刘恕迟疑:“你想去?”
      “嗷呜~(对对)”
      “今日,陛下定会为了欣毓郡主与我一番为难,带你进宫多有不便,宫里没什么好看好玩的,只是座华丽的牢狱罢了,我让鹰奴先送你回府,晚间带你去万艳阁看歌舞。”刘恕半是劝半是哄,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这一路已经够慢,若进宫再慢到错过了午膳,新帝估计要给他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多少不值得去任性。
      处在他的位置,风流不羁、意气潇洒是真,谨言慎行、谋定后动更是真。
      万艳阁,那可是京城最大的教坊,有最红的姑娘和最好的歌舞,路上竹离便听鹰奴和豹奴说过,这是她向往的地方之一,当然想去,但皇宫也要去。
      于是,她开始在马车内铺着的织花地毯上打滚:“嗷呜嗷呜~~(就要去就要去)”
      “你呀。”刘恕气得把手边的橘子皮往竹离脑袋上扔过去,她机智地躲过,却听见他语气不善道:“你再敢躲,就不带你进宫了。”
      不讲武德。竹离默默在舌头上骂了一句,装得乖巧可怜,把水汪汪亮晶晶的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用待哭不哭、要伤心不伤心的样子示弱。
      “真怕了你,对上如玉我虽然不好还手,可也多少能辩解几句,你却是半点不能招惹。”刘恕摇摇头,最终没把那橘子皮扔出去,反是道:“坐近些,见着陛下还需时候,天凉了,我拿外袍给你盖着,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到了春霭宫我会叫你。”
      好呀,竹离又吃完自己剥的那个橘子,才心满意足地窝在刘恕腿上开始睡觉,迷糊间她还在想,若是自己将来长大,变成两百多斤的大老虎,大概就要换成刘恕靠着自己的腿睡觉了,脑海中勾勒出这个画面后,她轻轻笑了两声,转而去想斯云霆府上的桂花糕,很快便睡熟。
      “没有心思的小老虎,真好。”刘恕听见她笑不自觉地跟着笑了,之后凌空抚摸着她的脑袋叹息:“有我护着,竹离,你当自由美好,若我做不到,就是愧对我们知己相遇的情谊。”
      马车外下起小雨来,刘恕放下手里布帘,护着美梦中的竹离闭目养神,不去在意任何外物之后,内里的思绪更加清晰起来。
      *
      皇宫南门外,刘恕与守将僵持,他势必要携竹离同行,这白无迹提拔起来的守将却一定不许凶兽入内,理由则是一切当以陛下安危为重,几番拉扯,没个结果,刘恕拂袖道:“竖子,我今日进不得这皇宫只是因你顽固,你自去陛下面前分辩了,我等着。”
      “得罪大人,实非卑下之愿,俱是责任在肩,不能大意,却当真不敢为难大人。”黑脸守将话说得客气,高大的身躯却不见矮半分,拱手行礼亦是敷衍随便,脚上更无一点儿去请示上官的意思。
      看起来,这头黑熊背后有靠山啊,坐着马夫旁边看热闹的竹离抚着自己的下巴暗自猜测,居然敢得罪刘恕,这恩怨今日不清明日也必定会清。
      “看来是白无迹的吩咐了,鹰奴,你去宋府请人过来。”刘恕立刻下了命令,其实白无迹的用意也好猜,无非是不想他在欣毓郡主之前进宫,让欣毓嫁入刘家的心愿彻底落空,待会儿白无迹过来一定是会带上欣毓郡主的,也无妨,背后成事终究算不得阳谋,有些事当面解决又能怎样,难堪的是欣毓郡主又不是如玉。
      等了不过一刻钟,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刘恕身后,白无迹先跳下车来,又小心翼翼地扶着欣毓郡主下车。
      这俩一起长大,默契有情谊有,直接成婚的话,哪还有刘恕的麻烦,竹离总觉得是欣毓郡主太贪心的缘故,莫名有点生她的气,但生气也无可奈何,毕竟她只是只对人间姻缘无能为力的小老虎。
      欣毓本在为刘恕刻意拖延婚仪的事愤怒伤心,此刻如愿见到心上人却还是忍不住无视他的冷漠冷淡,含情脉脉地叫了一声:“刘恕哥哥,我,十分想你。”
      “刘某今世与郡主无缘,来生亦和如玉有约,还请郡主自重,自珍,自爱,早早了断完曾经强求的荒唐婚事,回头看看,惜取眼前人为妙。”刘恕坚决道,深幽清宁的眼睛里是一丝情绪也无的冰冷。
      欣毓握紧左手,她恨她的心意被拒绝,恨自己竟然比不上一个被收养的庶女,更恨刘恕无情,恨自己没有更多的权势,种种情绪交杂,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她卑微道:“要是我愿意让张如玉给你做妾呢?你放心,日后,除却尊卑有别,我绝不会私下里为难于她。”
      “郡主!”白无迹大急,他不愿意委屈分毫的心尖,却要受另一个男人的挑剔。
      刘恕失笑:“郡主雅量,不必了,刘某心爱如玉,怎肯令她受此屈辱?”
      “刘恕,你欺人太甚,张如玉的身份,做妾使得,做奴婢也使得,你却敢为一个卑贱之人让郡主难堪,我今日不将你斩杀于刀下,实难解心头之恨。”白无迹大怒,拔刀就要冲过来,欣毓急急拦在他面前:“无迹,我不许你为我杀人,他不愿娶我,那又如何,我是爹爹最疼爱的小女儿,我怎会嫁不出去,我还有你啊,我们走吧,就算给我留一丝颜面。”
      “郡主,莫再哭了,我都依你。”
      闻听此话,欣毓觉得暖极,却又更委屈得承受不住,不由泪流满面之外又是泪流满面。
      白无迹慌了手脚,握不稳刀,只求道:“郡主,别再伤心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好。”
      “无迹。”欣毓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而刘恕对此不感兴趣,抱起竹离走到黑脸守将面前,冷声道:“快问问你的主子,我到底能不能进这春霭宫。”
      “刘大人稍候。”黑脸守将也顾不得白无迹正在安慰欣毓,直言道:“少将军,可要放行?”
      白无迹见欣毓已经想通,倒没了进宫走一遭的必要,刚要摆手让刘恕走,却听见欣毓说:“无迹,我今日要进宫去问明白,爹爹为什么不封我为公主,他是不是忘了他还有我这个女儿了。”
      刘恕,你即便要退婚,也该当面与我说清,而非借爹爹的口转告于我。
      “好。”白无迹松开她,沉声道:“刘大人,论起来,郡主才是你怀中小老虎的主人,为了陛下的安危,我们还是一同进宫为好。”
      刘恕懒得再费口舌,潦草地点点头,当先往里走。
      路不太近,竹离担心刘恕抱得累,几次叫着要下来自己活动腿脚,都被刘恕拒绝了,后头欣毓毕竟是陛下的女儿,没封公主亦是十分尊贵,早坐上了辇车,竹离酸溜溜地朝后看了一眼,心疼刘恕走路累,嗷呜叫着,希望他也找顶软轿坐坐,刘恕低声道:“陛下心思深沉,我如今有功,不能张扬。”
      只好继续靠两条腿走,竹离不时拿起手帕给他擦擦汗。
      许久终于到了临雪宫,此时新帝正在里面处理政务。
      刘恕走在前,此时却退开让欣毓和白无迹上前,之后放下竹离,眼神交待它跟紧之后,快速也跟了进去。
      三人一虎都文雅地躬身行礼,新帝没问老虎,也没理会刘恕,甚至第一句话不是对着欣毓说的:“无迹,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陛下忘了,微臣这些年在郡主府已经很少受伤,有赖郡主照顾,当年的伤自然好全了。”白无迹对新帝不似一般臣子那样恭谨小心,反倒是亲近坦诚。
      竹离低着虎头想,这个白无迹也许比看上去的还要不简单。
      白无迹明明有意把话题引到欣毓身上,新帝却不接他的话只是一味回忆过去:“当初,要不是有你在,无论是朕,还是太后和雪儿都难逃一死,却是叫你一个半大孩子与野狼搏斗,伤至几乎断气,才全了朕这家人的性命,朕亏欠你实多。”
      “陛下言重,无迹当初为雪夫人收的弟子,岂有危难之间,弃了师傅逃生的道理,况且您与夫人对无迹恩重如山,无迹宁愿自己身死,也看不得你们被野兽咬伤。”白无迹实言道,又忍不住再次提醒:“陛下,郡主是夫人唯一的孩子,怎么别人都成了公主,您却让她生生矮别人一头。”
      “你这孩子,对上欣毓便傻了。”新帝笑了笑,终于问道:“欣毓,你可愿意做朕的公主?”
      欣毓一怔,她本就是爹爹的女儿,爹爹成为皇帝之后,愿不愿意,她都是公主,为何多此一问。
      白无迹预料到什么,想替欣毓回答,却被新帝冷冷地看了一眼:“无迹莫言语,你不能事事都替她做决定。”
      “爹爹,女儿愿意。”
      欣毓笑着说完就扭头去看刘恕的表情,我就要是公主了,刘恕,你当真半点不后悔。
      “好,如你所愿。”
      新帝从提前写好的两份圣旨中选出一份递给欣毓,笑不及眼底:“欣毓,你真的该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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