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今夜或不再

　　微风轻拂，阳光正好，希尔洛回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能看到二楼窗台那里正在朝她张望的安娜。

　　“不是说好今天要认真读书的嘛……”希尔洛走到窗台下仰头看她。

　　“已经读了一上午了，可是你还没有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安娜干脆直接坐到了窗台上，两条腿在窗外晃荡，书本被她放在膝盖上，翻到书签页，“看，已经翻到这里了——”

　　“都上了这么久学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我可不管这些哦，回房间去，掉下来可怎么办？”希尔洛好像很担心安娜因为自己疏忽而受伤。

　　“好，知道啦。”安娜转身把腿重新迈进房间，“希尔洛，越来越像个老爹的样子了。”

　　希尔洛并没有生气，她一向很宠妹妹：“如果你说像哥哥我会更高兴。”

　　然后就听到安娜飞快跑下楼的声音，不一会大门就直接打开了，门后是她期待已久的笑脸。

　　“希尔洛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念书呢？别老是和爸爸那个老顽固呆一起啦，你越来越老气横秋了。”

　　“我们家只要有一个会读书的就可以了。”她笑着摸摸安娜的脑袋。

　　“你不知道，我在学校可无聊了，她们全都没有你有趣，希尔洛……我还是更喜欢和你在一起！”

　　“希尔洛，你叫「希尔洛」之前，是叫什么名字呢，现在想起来了吗？”

　　想不起来，她除了养父和妹妹之外没有别的亲人，所以她只能叫希尔洛，否则就一无所有了，她不想再失去这些。

　　再然后，她好像就睡着了，再度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这里不再是童年记忆里的小屋子，她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看着周围极简的设计，她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某人的家中。

　　会把受伤的她捡回去的人只有加雷和布加拉提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按照当时的情况看，应该是后者吧。

　　她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被褥从身上滑落，这才让她留意到自己身上居然已经积累了这么多伤痕。万幸的是都避开了要害部位，这种程度的皮外伤应该不久就能复原。

　　床头整齐地叠着一套衣物，看样子是布加拉提平时的穿着风格，希尔洛伸手取过来，展开那件白衬衣想要穿上，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接近衣不蔽体的状态。

　　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突然涌上来。

　　--

　　“在海里泡了这么久，恐怕都要烂了，去洗个澡吧小子。”渔夫把他推搡进自己家中的浴室。

　　瘦弱的孩子像根柴火一般一动不动。

　　渔夫无奈地去帮他除去身上的衣物，那个小孩却突然拼死反抗，对自己又踢又咬，声嘶力竭地喊着令人听不懂的语言……

　　渔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但咬紧他手臂的那张嘴并没有松口，反而更加用力。

　　“安娜——”渔夫开始呼喊自己的女儿，“来帮忙。这个小子……”

　　“他是谁？”安娜趴在门口好奇地打量里面。

　　“你就叫她……希尔洛吧。”

　　居然是个姑娘。

　　--

　　不想被不信任的人接触到自己身体，这个想法一直保留到现在。除了安娜之外，她至今都没有接受过第二个人。

　　昨晚在她昏迷的时候，布加拉提取走了她的衣物，帮她清洁了伤口，还把他的卧室留给她一个人使用，可是无论怎样，自己也几乎是一个被看光了的状态。

　　这份奇怪的、懊恼的感觉，到底是因为自己在无意识间被人触碰了而导致的，还是说自己并没有特别介意对方的行为，这点已经打破了一直以来自己所保持的准则而产生的呢？

　　好像有些不妙，她觉得眼眶微微发热，只好趁彻底发作之前一股脑把自己的头埋进了手里抱着的衬衣上，混入鼻腔的是干净衬衣上被清洗过遗留下的暖感皂香。

　　是足够让人安心下来的味道，她一直呼吸着伴随这股微弱暖意的气味，直到自己可以重新站起来。

　　穿好上衣，接下来是裤子。布加拉提的裤子腰围和裤长对她来说都有点不合身，她像很小的时候那样，把长长的裤脚卷起，露出纤细的脚踝，接着把衬衣下摆胡乱地塞进裤子里。可惜男士单人间里并没有镜子，不过昨晚那种惨状都已经被看过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希尔洛打开了房间的门。

　　因为之前房间里都拉着窗帘，现在客厅里的自然光反而有些刺眼，她眯了一下眼睛，布加拉提的声音已经传入耳朵。

　　“因为我一个人住，这里暂时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将就着穿一下吧。”

　　是和以往在一起时候全然不同的声音，如果说以前是同僚的话，那现在的布加拉提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家人？

　　希尔洛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对面的布加拉提站在厨房里，背对着她，看来有些忙碌，和往常相比多了一点烟火气。

　　“早餐我随意做了，可以吧？”

　　“……嗯。谢谢。”希尔洛有些木然，左手边是一个大小适中的客厅，有餐桌和两个人坐在一起勉强有些拥挤的沙发，再过去是明亮的阳台，干净的衣服悬挂着，被风吹地轻微摇曳。

　　这是在加雷家里待过的时间里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像一个人流浪了很久，终于再度回到家门口萌发的百感交集，如果再次失去了，会不会再死一次？

　　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拥有第二个家呢，还是和这位布加拉提先生……今天的这些想法有些过于少女感了，和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相匹配，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的衣服很好闻吗？”布加拉提端着盘子走过来，以示该吃早餐了。

　　她又在闻了？

　　希尔洛经他提醒之后回神，发现此刻自己正脸贴着身上衬衣的袖口。

　　“怎么说呢……”希尔洛索性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闻起来不像是属于布加拉提先生的味道。”

　　“有吗……我可从没有在意过这些。”布加拉提等着她一同入座，却也有点在意对方的说辞。

　　“嗯，比起布加拉提先生的话，不如说是，这个气味属于亲爱的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愣了一下，很快他反应了过来：“……又说这种话。”

　　希尔洛快速在他对面坐下，这会她确实是饿了，好像从未说过之前那种话一样，也不关心他人是否会放在心上。

　　--

　　早餐后，布加拉提拿出冰箱里的葡萄柚子汁，分了一瓶给正懒散靠着沙发而坐的希尔洛。

　　希尔洛接过布满水珠的玻璃瓶，费力拧着瓶盖：“谢了。不过当你看到那套西服的破损程度后，你应该后悔请我吃了这么多东西。”

　　布加拉提并没有接话，自顾自喝果汁。

　　“还有你的衣服，你的房间。”希尔洛也终于拧开了盖子，她凑着玻璃瓶喝了一口，“好甜，谢谢你。”

　　她仰起头喝果汁，这个动作将白皙的脖颈、锁骨，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尤其是身上的白衬衣尺码略大，把一切展露得更一览无余。

　　希尔洛无疑有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身形，身上披着他自己平时在家才会穿的衣服，一时间无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该怎么形容呢？

　　如果说他靠正着沙发躺着，这副样子的希尔洛背对他拉开窗帘，将一束阳关带进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会让他产生有一种浓浓的事后感的错觉……

　　很快他就中止了这个想法，一般来说男性对此情此景产生一些联想是可以理解的行为，但是他和她之间并非这种关系，而且还有一件事他不得不有些在意。

　　因为并不知道希尔洛住哪里，所以昨晚不得不将昏迷的希尔洛带回自己的家留宿。她受了相当程度的伤，于是他帮她处理了大部分的伤口。过程中他也有过犹豫，但还是解开了她的衣物，毕竟她是因为他的部分决策失误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是有责任的，没办法做到放着不管。只是包扎到一半她好像是醒了，定定地看着他出神，接着头直接正面靠在他的肩上，顺势人软了下去，这个状态布加拉提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但是没想到她似乎又晕了过去。

　　她的鼻息丝丝吹在他的脖子里，他可是头一回遭遇这种情况，布加拉提感觉自己靠近她的那半边身体是麻的，他眼前所见的本该是光洁白皙的背，但是现在上面有一大块淤青，缠绕着绷带。

　　他象征性地叫了几声她的名字，毫无回应。

　　原先在几秒钟内已经想好了一通完美的说辞突然就没用了，应该放心才是，但是为什么心跳得更快了？他只觉得心里很乱。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肩上靠着的脑袋轻轻推下去，让她在床上躺平，然后帮她盖上被子，结束之后他像是要逃走一样跑到客厅。

　　在阳台上踱步了一会，他打开冰箱取了一罐啤酒，来到沙发上戴上耳机，按下CD机的播放键，想借此迅速切换一下情绪，让自己恢复到往常的样子。

　　但是没过多久他又迅速回到房间，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备用的衣物放在床头。

　　——之前有所不安，一定是因为这个吧，他这么想着，躺在沙发上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睡意来临。

　　一晃就来到了今天早晨。

　　从希尔洛的表现来看，对于这些事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是吗？

　　布加拉提转过视线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是那个样子，就如同如果昨晚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些什么，她也必定毫不在意，甚至还会主动地就这件事向他发起讨论一样……

　　真不希望自己的同伴是这样的人，他没发现自己慢慢握紧了拳头，如果手里的不是玻璃瓶而是昨夜的啤酒罐，恐怕早就发出金属变形声了。

　　不过当时他自己也没想到，为什么会想把这种观念强加在希尔洛身上，她只不过是自己暂时的搭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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