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计划

　　任务当天，孔恩彤再也没有提过她之前的猜测。

　　叶继攀和莱妮也没有再提及她昨天的发生，三个人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首尔今天的天气不算晴朗，抬头就能看见一团团隐约的阴云。

　　孔恩彤刚下楼就抬头望了一眼，感慨了一句：“看起来好像要下雨啊。”

　　莱妮把自己的电脑设备都整理好，戴上了一顶看着就很死宅的棒球帽，说: “这边退房后，我现在要去找一个安全的位置架设备，你们俩能行吗？”

　　孔恩彤点点头：“没事，找到目标后，把他移交韩国HGC就行吧。”

　　叶继攀听到这里，出声说：“有变动，韩国办公室那边要求全程监控，他们很重视这次的逮捕令，你一会儿可别向之前一样不听指挥，回去以后要被处分的。”

　　孔恩彤无奈之下，也只能在身上安装上录音与微型摄像头。

　　昨天的事情，她也想明白了。

　　她本来就只是侨港办公室的一个普通执法官，这个职业的初衷就是执行命令，她昨天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工作范围。

　　一旦被发现，她被开除都算是小事，自己的母亲恐怕也会被撤职。

　　莱妮说得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心里一直觉得有孔昭华坐镇，有叶继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罩着她，她这一年来的办案风格都有些不受控制。

　　他们给了自己最大限度的自由，她也总得识相。

　　“出发吧，时间快到了。”

　　因为保密性原则不能太过高调，三人今天都是穿的便装，甚至还刻意做了些“路人化”的造型，试图更加融入人群。

　　孔恩彤和叶继攀更是直接穿上了all black风格的黑色工装外套，换做两千年前，他们俩简直就是鬼鬼祟祟的夜行者。

　　一上车，莱妮就很自然地和孔恩彤一起上了后座，对叶继攀的副驾驶位置看都不看一眼，非常自然地在领导头上蹦跶。

　　车辆启动后，她一边刷着随身笔记本的资料，一边说：“要我说，韩国办公室是真的不行啊，怎么这种小案子都还得出动外部支持，我昨晚又看了几遍卷宗查了一下，这个暴力狂打的是真的狠，那个受害者脸部组织的图你看过吗？”

　　说罢，她手上就操作着那台破旧的笔记本，准备把图片调给孔恩彤看。

　　本来就有心事的孔恩彤，被吓了一跳，浑身都在拒绝她的分享：“别别别，我看不得这种东西！”

　　莱妮一脸鄙夷：“你更血腥的任务都出过，你害怕这个？”

　　孔恩彤看见她那台破电脑就来气：“我说你能不能换一台电脑啊？每次和你出外勤，看见那个铁皮我都觉得寒酸。”

　　莱妮倒也不是一个节俭的人，每个月的工资刚到手就拿去吃吃喝喝买包买鞋，但唯独这台破电脑，她从始至终就没动过置换的念头。

　　“你管我！你一会儿出任务的时候，就别让我给你远程指示啊！”

　　孔恩彤语塞，只能滑跪认错：“……姐，你是我永远的姐。”

　　没隔多久，三人就到了柳智宪的住处附近。

　　这几天的调查中，他们已经把柳智宪的日常行动轨迹摸得一清二楚。

　　莱妮在车里拿着她那台破破烂烂的电脑，调出几段周围的监控录像：“他现在是一个人独居，轨迹也很简单……”

　　柳智宪自从被校队除名后就办理了休学手续，他居住的学生宿舍也因为警察调查询问的多次造访，被迫劝他退宿。

　　离开高丽大学后，柳智宪便在一处安静的居民区租了独身公寓。

　　这里离大学城很远，周围的居民也以老人和小孩为主，没有人关注到这位曾经的棒球界新星。

　　周围的监控画面拼凑出了他的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间里，偶尔会在饭点时出门采购，但最近出门的频率却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以外卖的形式解决温饱。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孔恩彤不情愿地戴上连锁快餐店的帽子，拉开自己的黑色工装外套，露出里面印着炸酱面图案的工作服。

　　叶继攀早就把外套脱下，已经在一旁指导莱妮的电话监听工作：“再过三分钟左右比较合适……孔恩彤，你以为我想和你玩过家家吗？这人不出门，那就只能我们自己进去了啊。”

　　“行吧，反正这次我是Plan A的行动队员，我办事你们放心！不过，你脱外套这么干脆，是不是不信任我的工作能力？”

　　叶继攀的肌肉在这件朴素工作服的包裹下，怎么看怎么像马仔打手，反正是不像送外卖的炸酱面店员工。

　　“时间可以了，出发吧。”

　　随着叶继攀的声音落下，孔恩彤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她入职一年来，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乔装打扮了，在她的cosplay历史中，服务员、快递员以及外卖骑手是她最常扮演的角色。

　　用莱妮的话来说，她就算被HGC开除了，估计下岗后申请成为服务行业从业人员也能做到绩效第一。

　　柳智宪点餐的这家炸酱面馆，是附近生意最好的中华料理店，好在他们的外卖点餐系统破译难度不大，莱妮直接就把他的订单掐断了。

　　孔恩彤走到他的门牌号附近，又从耳麦中确认了周围环境，很干脆地敲击了两下房门：“您好，外卖到了！”

　　这两句韩语是她这两天自己练习速成的，也是她唯一反复练习后记住的开场白。

　　十几秒钟过去，房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耳麦监视器另一头的莱妮也注意到了，立即给出了答复：“他没有出过门，在家。”

　　没办法，孔恩彤也只能再次拾起职业般的微笑，重复敲门：“您好，外卖到了！”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孔恩彤准备再次敲门时，房间门口终于传来了声音，柳智宪从门背后伸出一只有气无力的手，想要直接取走他的午餐。

　　孔恩彤快速用余光瞄了一眼周围，在确认没有旁人后，立马冲进了房间内，一把制服还未清醒的柳智宪，直接把他按到了地上，甚至还不忘侧身用带了一下门。

　　“？？？”

　　孔恩彤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执行任务时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很快就切换到标准的英语复述环节：“柳智宪，我是HGC亚洲区域的执法官Kate，孔恩彤，工号R00102，你因基因改造计划涉嫌暴力行为失控，现对你进行C级逮捕。”

　　孔恩彤说话之际，已经用手铐将他的双手反扣锁住：“你之后有权行使你的改造人权利，法庭会为你提供一位改造人人权律师，当然，如果你想要自己外聘也没有问题……”

　　柳智宪在地上不停地反抗扭动，试图挣脱。

　　他的英文口音带着一股浓厚的韩国腔：“等等！我不是改造人！我真的不是改造人！”

　　孔恩彤听到这句话，有些一瞬间的怀疑：“？”

　　现场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叶继攀已经到了门口，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炸酱面图案的制服，整个人的气质却让人有些颤栗。

　　叶继攀就是这样的存在，有他在的现场，连嫌疑人受体都会变得安静。

　　但柳智宪似乎是个意外，他不停地反抗，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在呐喊：“我不是改造人！我真的没有做过基因改造！他们会杀了我的！求求你们！…”

　　叶继攀见孔恩彤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满，直接用胶布缠上了他的嘴，他的语气有些不太好：“你在干嘛？发呆吗？”

　　孔恩彤还没从柳智宪的那些话中回过神，她机械式地打开药剂盒，里面有一次性的麻醉枪和镇静剂。

　　柳智宪的求生意志很强，即便嘴上封了胶布，还是嘶吼着嗓子想要发出求救的声音。

　　这样的事情她做了上百次，但这一刻，她的心中似乎是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让她对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疑。

　　正是她的迟疑，给了柳智宪发力的机会。

　　他直接瞄准孔恩彤的胸口，用脚狠狠踹了一下她。

　　虽然他最近没有训练了，但运动员的根基还在，孔恩彤立马被他巨大的爆发力甩到了一边。

　　“Kate！你在做什么！！”

　　叶继攀直接大声呵斥，连称呼都换成了她的工作名，直接冲过来压住了柳智宪。

　　孔恩彤就是这样，这一年非人的工作量已经让她对HGC的清洗流程有了肌肉记忆。

　　即便胸口的肌肉处传来阵阵疼痛，她听到叶继攀的呼喊后，依旧下意识地完成了注射工作。

　　当柳智宪的眼神逐渐涣散后，他那不断反抗的四肢也安静了下来。

　　原本就狭窄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尴尬又严肃的气氛。

　　孔恩彤这才有些后怕，她在这个案子上已经不是第一次掉链子了，今天更是在这样的关键点愣住，完全不像一位训练有素的执法官。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相信这些罪犯的话，还差点把重要的隐秘性任务搞砸。

　　同样对她不满的，还有叶继攀。

　　如果不是他在最后一刻武力制服，捂住柳智宪的嘴，这件事情被周围的居民察觉后，后续的烂摊子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

　　“孔恩彤，我希望你好好想一下，你今天到底在做什么。”

　　耳麦另一头的莱妮，也被叶继攀的声音吓了一跳。

　　任务险些闹出差错，现如今他们也只需要原地等待柳智宪的转运。

　　叶继攀疲惫地起身，准备着手完成之后的转运交接，当他经过孔恩彤的时候，瞥了一眼她手肘处的伤口，面无表情扔下一句话：

　　“……还不快去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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